過去近五十年間,英特爾的x86架構始終主導著計算機領域,為從入門級筆記本到頂級數據中心服務器等各類設備提供核心算力。然而,一場靜悄悄的革命已在幕后醞釀:發源于智能手機時代的Arm架構——1997年,諾基亞6110搭載的ARM7 TDMI,標志著ARM正式進入移動設備領域(手機可以玩貪食蛇了)。如今,Arm正在主流計算領域實現突破性發展,x86的霸主地位似乎也因此開始松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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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蘋果憑借M系列Apple Silicon芯片全面轉向Arm架構,正式拉開了這場架構變革的序幕;2023年,微軟與高通再度發力,推動Windows on Arm + 驍龍X組合落地——實際上,這已是雙方第三次嘗試將Arm引入PC領域:2012年的Windows RT搭配驍龍S4、2018年的Windows 10S適配驍龍835,雖前兩次均未能成功,卻始終未放棄這一目標。
除了英特爾,所有巨頭都在押注Arm
Arm崛起的最直觀信號,莫過于芯片制造商陣營的持續擴容。在x86領域,如今主流玩家僅剩英特爾與AMD兩家(國內的兆芯、海光雖具備x86處理器研發能力,但目前主要靠內部訂單存活);反觀Arm生態,卻聚集了大批芯片設計企業,科技巨頭們更是紛紛投身高性能Arm處理器研發:前文提及的蘋果,已用M系列芯片全面替代Mac中的英特爾CPU;高通為Windows on Arm打造了專屬的X系列芯片;連亞馬遜也為云計算服務器開發了Gravit on Arm芯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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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就連x86的另一巨頭AMD,也并不專一,早在2014年便推出了首款基于Arm架構的處理器:皓龍A1100系列;2016年,還推出了基于Arm Cortex-A57內核的Opteron A處理器。英偉達即便近期收購了英特爾5%股份、并承諾推出內置RTX芯片的x86 SoC,也長期在Arm領域深耕:其Tegra系列芯片用在游戲主機和汽車自動駕駛上。英偉達幾年前甚至曾試圖收購Arm,而且其面向服務器的Grace處理器,同樣采用了Arm架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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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的是,游戲主機領域的架構選擇,也清晰呈現了兩大陣營的分化。任天堂的Switch與Switch 2均搭載基于Arm的英偉達芯片,且自GBA時代起,任天堂掌機便始終采用Arm架構,之后的NDS到3DS,部分芯片由第三方代工,部分則直接基于Arm授權自研;而索尼PlayStation和微軟Xbox,目前仍沿用定制化x86處理器。
x86的封閉性成了Arm的機會
x86的核心局限在于其封閉性——本質上是一個獨家俱樂部;反觀Arm的許可模式:任何企業都可基于Arm的指令集架構(ISA),自主設計專屬芯片。蘋果作為Arm的聯合創始人,在Arm知識產權(IP)許可談判中本就具備優勢,也正因如此,它成了x86向Arm轉型的先行者。Mac系列搭載Arm處理器后,在能效、散熱表現上均實現了質的飛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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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通緊跟蘋果的步伐,以14億美元收購了初創公司Nuvia(由前蘋果首席芯片設計師團隊創立),并基于其核心技術打造出驍龍X系列處理器。如今,行業內的頂尖芯片設計人才,也更多向Arm領域聚集,而非固守x86陣營。
應用兼容性已不是障礙
開發者編譯軟件時,需先定義目標平臺,即代碼最終要運行的硬件環境。因為開發者編寫的高級代碼,最終需編譯成對應架構能識別的匯編語言,才能被處理器執行。而Arm與x86的CPU指令集互不兼容,Arm的專屬指令無法在x86處理器上運行,反之亦然。
2018年Windows on Arm首次隨Windows 10推出時,多數主流應用均無原生版本,只能通過指令翻譯運行——即實時將x86應用的指令轉換為Arm指令,但這種方式不僅速度慢,還僅支持32位應用。而微軟更早地嘗試:2012年的Windows RT,表現更不理想。它與Windows 8同步發布,專為Arm設備設計(首款搭載設備為Surface RT平板電腦),卻僅支持運行Microsoft Store中的應用,且完全沒有指令翻譯功能。當時多數應用并未針對Arm優化,這套系統自然難以普及。這就是微軟和高通前兩次嘗試失敗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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蘋果的策略則成熟得多:一方面,微軟早期嘗試時行業條件尚未成熟,而蘋果選擇的時機(2020年)更合適;另一方面,其技術路徑也與微軟不同。蘋果為基于M1芯片的Mac預裝了Rosetta2翻譯器,從設備上市首日便支持x86指令轉Arm指令的硬件加速。用戶使用未原生適配的x86應用時,幾乎感受不到延遲,體驗極為流暢。后續開發者也快速跟進,Arm原生應用數量迅速增長——可謂毫不拖泥帶水,在兩年內就完成了架構的無縫轉變。
微軟后來也調整了方向:2023年升級的Windows on Arm不僅大幅優化了指令翻譯效率,還新增了64位應用支持。如今,Microsoft Office套件、Adobe Photoshop/Lightroom、Chrome、Firefox等主流軟件均已推出Arm原生版本;部分游戲平臺也開始適配,即便存在少數未原生支持的應用,通過改進后的仿真功能也能正常運行。僅剩部分老舊軟件或特殊驅動仍有兼容問題,但大多能通過替代方案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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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m推廣曾面臨“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困境:開發者需看到足夠多的Arm設備用戶,才愿意投入資源開發Arm原生應用;而用戶因Arm應用數量不足,又不愿選擇Arm設備。即便在游戲領域,如今主要阻礙也只是競技游戲缺乏Arm版反作弊支持,但這并非像Linux那樣的固有缺陷,而是源于硬件架構差異:多數反作弊方案需深度適配硬件,通過掃描內存、監控進程實現防護,而Arm與x86的硬件邏輯不同,只需針對性優化便可解決。
行業趨勢整體偏向Arm
如今,幾乎所有科技行業的巨頭都涉足過Arm領域,部分企業更是全面押注。蘋果向Arm的轉型,直接證明了Arm架構在PC領域的可行性;高通對Windows on Arm的投入尤為激進:高通與Arm的CEO去年曾預測,未來五年內基于Arm架構的計算機出貨量占比可能高達50%。這一目標雖看似激進,卻也體現出雙方對Arm前景的信心。此外,微軟曾與高通簽訂Windows on Arm獨家合作協議,據報道該協議已于2024年到期——這意味著未來或有更多廠商參與Windows on Arm芯片研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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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偉達近期與英特爾的合作,雖為Arm在PC領域的推進帶來些許變數,卻也側面證明:即便在x86陣營,集成度高、能效比優的SoC已是必然趨勢。盡管傳聞中面向Windows on Arm的N1X芯片前景尚不明朗,但英偉達基于Arm CPU與GPU組合打造的AI服務器設備,已形成穩定布局,短期內不會放棄。
此外,聯發科已與英偉達在GB10 Grace Blackwell項目上展開公開合作;另有報道稱,雙方還在私下推進前文提及的N1X芯片項目。若Arm真如多數企業所預期的那樣是未來趨勢,AMD自然也不會被排除在Windows on Arm的競爭之外。
x86不會消失,但Arm已勢不可擋
計算機領域的架構變革早已開始,且近年來節奏不斷加快,這場變革的醞釀其實已超過二十年。從游戲掌機、智能手機,到后來的筆記本電腦與數據中心,Arm的應用場景不斷拓展,如今已成為除x86之外的主流計算平臺:亞馬遜的Graviton服務器芯片、特斯拉汽車的信息娛樂與自動駕駛系統,甚至LG冰箱的智能控制模塊,都基于Arm架構打造。
需要明確的是,x86并不會迅速退出舞臺,更不可能徹底消失。即便在今天,仍有企業的服務器機房中,運行著IBM數十年前的大型機架構,古老架構的生命力,遠超你我的想象。x86作為主導架構已數十年,生態根基極為深厚,自然不會輕易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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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可否認的是,Arm在各領域的推進速度持續加快,消費級桌面市場的趨勢,通常也不會落后于行業其他領域太久。英特爾與AMD已針對Arm的競爭做出回應,雖在能效優化上取得了一定成效,但仍無法媲美Arm架構的Apple Silicon,蘋果在電池續航與散熱控制上的表現,堪稱驚艷。
如今,競爭壓力正迫使英特爾與AMD不斷提升技術實力,這對消費者而言無疑是好事,未來我們甚至可能看到更多定制化設計的處理器內核。此外還有一種架構值得關注,那就是RISC-V。作為開源指令集架構,RISC-V未來或對Arm、x86構成挑戰,但目前仍面臨生態碎片化、市場滲透率低的問題。十年后,行業或許會進入RISC-V、Arm、x86三足鼎立的架構競爭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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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86雖仍在大規模數值運算領域保持優勢,但Arm已在幾乎所有可想象的計算場景中,開辟出一條可行、強大且高效的替代路徑。正如科技行業的歷史所證明的:一旦技術趨勢的勢頭發生轉向,便幾乎難以逆轉。而當下,這股勢頭顯然正偏向Ar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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