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將就木的 “設計思維” ？

文章作者丨Jean-Pierre Leac

個人微信丨hello_SSX

前言

當我第一次查找什么是 “設計思維”時，我看到了這樣一個定義：它能把產品或服務做成“消費者明明從未清楚說出口、卻一見就想擁有”的東西，同時技術上做得到、經濟上也劃得來。現任巴黎路橋學院設計學院院長的維羅尼卡·希倫（Véronique Hillen）這樣總結道，設計思維是“運用設計師常用的創作工具，以人為核心、多學科協作，來解決創新問題的一種工作方式”。雖然有些人已經預言設計思維將消亡，但它的方法論現在已在設計（新產品或服務）的所有情況下得到傳播。我在職業生涯中支持的項目越來越多地采用這種方法（例如 3pod）。

設計思維的歷史

這種要求企業通過設計重新思考其創意和管理周期的方法并不新鮮，早在 20 世紀 50 年代就已提出。FrenchWeb 最近在七月專門舉辦了一次研討會：什么是設計思維？

以下是設計思維的大事記：

• 1950年代：美國廣告人亞歷克斯·奧斯本（Alex Osborn）提出“頭腦風暴”法，首次把創意思維帶入企業視野。

• 1960年代：斯坦福大學設立跨學科“產品設計”專業，課程以人為中心，奠定日后設計思維的學術土壤。

• 1987年：彼得·羅（Peter Rowe）在MIT出版社出版首部以《Design Thinking》命名的專著。

• 1991年：大衛·凱利（David Kelley）在帕洛阿爾托創立 IDEO，將“跨部門、快速迭代、持續質疑”確立為問題解決的信條。

• 1999年：為應對ABC新聞挑戰，IDEO運用復雜的問題解決方法，在設計師、醫生、物流師等多個專業人士的幫助下，在5天內創造出一種新的超市手推車，成為設計思維的經典公關演示。

• 2001年：IDEO員工從20人擴至500 人，全球布點10余處。

• 2000年代：世界頂尖高校相繼開設課程、研討會與出版物，設計思維進入主流商學院與工學院。

• 2012年：三所專門的設計思維學院同年落地——巴黎路橋學院的設計學院、北京設計思維學院、東京設計思維學院，標志其正式全球化。

為什么選擇設計思維？

我們的經濟如今已被“體驗”所主導，這正是“設計思維”風靡的原因。簡而言之，價值已從產品轉向服務（當然，這些服務往往與產品綁定，共同構成滿足客戶需求的“整體解決方案”）。如今的關鍵詞是“體驗”。這是繼服務標準化之后，進一步走向非物質化的新階段，其目的在于更強烈地吸引并留住用戶。因此，重點不再是設計一個新產品，而是設計客戶在使用我們所售產品時的整個體驗。

像設計師一樣思考

設計思維的過程可以概括為三個關鍵階段：

1. 發現問題，了解環境（下圖中的 “移情”和“定義”）。

2. 找到解決問題的概念和想法（下圖中的“構思”）

3. 設計體現這一概念的形式（下圖中的“原型”和“測試”）。

在實踐中，設計思維模式的工作圍繞三個邏輯展開：

1. 共創邏輯：將設計思維作為業務核心的公司不會讓各部門各自為政，而是建立一種鼓勵集體智慧的“跨部門”邏輯。

2. 腦力體操：在“開放/收斂”的節奏中，交替進行直覺發散與分析歸納，像做體操一樣鍛煉思維。

3. 實地研究至上：借助人種學觀察式的實地研究，徹底理解用戶的真實體驗，而非依賴傳統的定量或定性調研。

正如對 Vincent Leenhardt（InProcess 公司，前迪卡儂集團設計與創新總監）的采訪所示，這些趨勢可以在當前所有設計師的實踐中找到。

過時的方法？

設計思維很快就會消亡嗎？

布魯斯·努斯鮑姆（Bruce Nussbaum）最近把設計思維稱為“失敗的實驗”，一石激起千層浪。事實上，他幾乎向外界宣布了設計思維的死亡！

但是，努斯鮑姆先生究竟在指責“設計思維”的什么，他又為何急于搬出新的概念框架——他所謂的“創意智能”？在他看來，范式轉變的原因在于，設計思維已經為社會做了它所能做的一切，現在卻因為僵化而變得有害。它曾讓設計師的影響力擴大，也讓企業第一次歡迎“創造力”這條可被流程化的生產線，但很快，成功零星，失敗成堆。

如下為將設計思維真正搬進企業的常見“路線圖”：

這些失敗的原因在于，公司把設計思維“整合”得 太好了，管理者們把設計思維應用成一條封閉、線性的六道工序，像精益或六西格瑪那樣寫進KPI，只求增量式改進。結果，它不再釋放創意，而是把它鎖進表格與里程碑，最終淪為另一套績效工具。

那些把“設計思維”兜售給企業的人曾天真地以為：只要引入這套新流程，文化和組織的巨變就會水到渠成。可別忘了，“設計思維”從一開始只是抵達真正目標，即創造力的一種手段。問題在于，為了讓這套方法與企業的“流程文化”兼容，它不得不被一再簡化、標準化，最終只剩下一副空殼：創造力沒解放，反而被流程綁得更緊。

“設計思維”褪去了無序、沖突、失敗、情緒和反饋回路，而這些正是創造力的組成部分。真正愿意接納創作過程固有失序的企業寥寥無幾，于是大多數“設計思維”落地項目成功率極低，最終淪為一場空。

然而，設計思維有一個最大的優點：它在徹底重新思考設計師在社會中的角色方面發揮了根本性的作用。以前，他們的視野僅限于產品及其美學，如今，他們的舞臺大幅拓寬——把人的尺度拉回設計核心，系統性地回應當代的社會、經濟與環境議題。

我們不要忘記，“設計思維”最初的承諾是帶來創造力。創造力是一個古老的概念，比設計更古老，但它是一個包容性很強的概念。例如，你在餐桌上一聊到“設計”，旁人往往咧嘴一笑，腦中閃過“時裝”或“奇形怪狀的家具”；你若說“設計思維”，他們通常立刻收聲，趕緊換話題。可只要吐出“創造力”三個字，對方立刻眼睛放光，幾乎肯定想繼續摻和。人人都愛創造力，因為人人都相信自己“有”或“能變得”創意十足——事實也的確如此。最頂尖的科學家、運動員、工程師、創業者、藝術家，甚至魔獸世界的游戲高手，無一例外都是創意玩家。“設計思維”所強調的行為與能力，正是創造力的核心：與人群和文化同頻共振，憑經驗與智慧揪出真問題，更能想象并落地解決方案。

既然“設計思維”已死，布魯斯·努斯鮑姆斷言，未來就該把它從企業里那套“固化流程”的棺木中請出去——別再指望靠流程就能自動升級創意。他主張改推“創意智能”：一種用全新視角拆解問題、構思原創答案的能力。這套方法更偏社會學，而非個人天才心理學。創意不再源自某個靈光一閃的個人，也不靠某條固定流程，而是群體活動中自然涌現的產物。

目前，北加來海峽地區圍繞“共創”與“集體智慧”所做的一系列實驗，正在印證努斯鮑姆的預言。

編輯 | Yuj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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