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雜志《艙外》｜超短篇小說：《復興》（高歌）

《艙外》2024年9月刊

《艙外》

尊重 發(fā)掘 培養(yǎng)

《艙外》雜志創(chuàng)刊于2022年4月，由“高?？苹谩逼脚_創(chuàng)辦，是專門面向高校科幻創(chuàng)作者服務的一本刊物?！杜撏狻吩⒁庵粩嗲靶?，去探索去尋找去想象?？锒ㄎ粸榘l(fā)掘、培養(yǎng)新人，幫助新人走在科幻創(chuàng)作的道路上，為中國科幻事業(yè)的發(fā)展輸送新鮮血液。每期雜志經(jīng)過投稿、選送與編排，將為讀者們帶來故事、評論、圓桌會記錄等不同形式的文本，展現(xiàn)科幻創(chuàng)作、評論與交流的不同面，并通過“高?？苹谩惫娞柊l(fā)布每期《艙外》的精彩內(nèi)容。歡迎搭乘《艙外》，共同尋找漫長星際旅途中的思想光源。

SHORT STORY

青幻之星

復興

■ 作者 / 高歌

“開始為您播報。知其白，守其辱，為天下谷。為天下谷，常德乃足，復歸于樸……”

德墨忒爾號內(nèi)，第三十七代智能體波瀾不驚地為3D投影下火爐旁的青年開啟了他的每日必修課程。外部是沉寂的黑。這里，塔比星系統(tǒng)的暗處大約潛藏著小心窺探的低等生命，否則光腦不會驟然發(fā)出代表檢測到一級以下宇宙文明的綠光。青年，即古農(nóng)，嘴角揚起一個微妙的弧度：人類文明已經(jīng)達到二級了。

古農(nóng)是保守派二隊副隊，這次出任務的地點是一百年前被抽走了大部分能量的地球，遠古人類文明的發(fā)源地，原稷先生的所在之處。古農(nóng)相信，此番找到原稷先生，定然能推動保守派的“復食”運動在整片一號星區(qū)順利進行。原稷先生可是當年生命種子計劃的備用儲護人啊！

平復了一下激蕩的心情，古農(nóng)向智能體下達了另一項指令：動用星區(qū)總部恒星能儲，曲率推進，向太陽系空間躍進。

“tick，tock，tick，tock”，那種類似于時鐘指針擺動的聲音復現(xiàn)了。尤其是在失重且類似密閉的空間里，這種聲音重重地敲擊著心臟瓣膜。連靈魂都被擊得粉碎，化作浩渺宇宙。超光速行駛下，古農(nóng)再一次看到了過去。

那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見，就像舷窗外的宇宙一樣。沉沉的黑暗將一切吞噬得徹底，讓他想起了全息倉還未啟動的光景。他不喜歡全息倉，一點也不。急進派狂熱地推廣營養(yǎng)藥丸，利用全息技術欺騙味覺和其他感官，甚至企圖融合海蛞蝓的基因改造人類攝能方式。這真的一點也不好。

光影逐漸清晰。復古式廚房里，虛擬火爐的火焰搖曳著遠古紀流行過的探戈舞步，爐膛內(nèi)一片熾亮金紅，仿佛急著要為那一鍋雞湯提色。祖母一面點開光腦食譜，一面忙不迭地揮起鈦金勺——古農(nóng)可以清晰地看見，她的頭發(fā)因為火苗的溫度而微微打卷。

“阿農(nóng)，咱們來自地球，攝食取能。飲食是莫大的藝術，舌頭和腸胃是最欺騙不得的。你可要記好了?！弊婺笇Ｐ牡赝伬锛恿税咽最I送的蔥，她瞳孔里倒映的醇香湯液，色澤金得發(fā)亮，顯得她眸子炯炯有光。

古農(nóng)胡亂應了句，便不作聲了。

家族里要數(shù)古農(nóng)最得她老人家喜愛。古龍一向覺得她是極有智慧的，有點接近古書里老莊的形象。前年，祖母拒絕了克隆體，執(zhí)意接受腦死亡。她說，這是必須要遵循的規(guī)律，也是在為后人讓路。

場景轉換。白與藍交織的空間里，祖母溫和地躺在床上。在這迫近尾聲的時刻里，人們總是會顯得很安詳，尤其是像祖母這樣通透的人。少年古農(nóng)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大部分新人類老了之后都選擇克隆續(xù)命，死亡的儀式，還是頭一次在身邊舉行。或許是看出了他的窘迫，祖母調(diào)皮的沖他努了努皺紋，示意他去隔壁病房看看。

同樣是藍白背景，病床上的老人顯得格外憔悴。那是一位急進派的狂熱擁護者。聽說他是腸胃功能喪失——因為長期服用藥丸，他的消化系統(tǒng)已經(jīng)退化了。古農(nóng)半是憐憫半是迷茫地注視著他的褶皺。淺褐色的溝壑里仿佛埋藏著宇宙的密碼，那種昭示著人類未來的謎語。他有些畏縮。

回到祖母的病房，祖母的眼睛亮的驚人，就像那晚在火爐旁一樣。他聽到她說：“我們和這些星塵沒有差別，我們都是恒星的孩子，也是宇宙的孩子。所以不要害怕。要對你所將面對的未來充滿信心啊。常德乃足，復歸于樸，這是宇宙的規(guī)律。以后，記得替我向地球問好?！?/p>

那晚，時間點燃火焰，拋上天際，又炸開一簇簇焰火，最終在歸于平靜的汪洋墜落。星火融化在漣漪中，燦爛盛大卻終歸無聲。

“tick，tock，bing——”遙望，淺藍的星球似乎觸手可及。

順著那道散發(fā)著微光的通路，星星碎屑指引下，古農(nóng)微笑著。在這宇宙之中，漂浮著一雙閃動螢火的手，在敲擊著自己的心門。

你好，原稷先生。你好，地球。你好，飲食復興時代！代一位老人向這燦爛盛大的宇宙問好。

原文刊載于

《艙外》2024年9月刊

高歌

筆名束之，熱愛生活，興趣廣泛。

系大學生一枚，學習之余以筆錄閑情，以琴寄逸心

在文字的世界里，梳理自己的來路，抒寫滯澀的回憶

乘天馬游幻空，窺探光影和爛漫

音樂則如風，抹去頭腦發(fā)熱的癲狂，拂來斑斕情緒釋放

愿我詩酒花樂為伴，終行至杏雨紛然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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