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昊強推開家門時已是深夜十一點。
客廳里只亮著一盞昏黃的落地燈,將何若曦獨自坐在沙發上的身影拉得很長。
餐桌上還留著幾盤未曾動過的菜,早已涼透的表面凝著一層薄薄的油光。
陽臺上晾著的襯衫在夜風中微微晃動,像一個個懸而未決的疑問。
“媽睡了?”他壓低聲音問道,順手將公文包放在玄關處。
何若曦沒有回頭,只是輕輕“嗯”了一聲,目光仍停留在漆黑的電視屏幕上。
這種令人窒息的沉默已經持續了整整三個月,自從董玉霞搬來同住后,家就成了戰場。
而他始終天真地以為,這不過是所有家庭都會經歷的磨合期。
直到三天后的雨夜,何若曦將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推到他面前。
她的眼神平靜得可怕,仿佛在訴說一個與己無關的決定。
“我寧可凈身出戶,也不想再伺候你媽一天。”
這句話像一把鈍刀,在他心里反復切割了兩年。
七百多個日夜過去,薛昊強從月薪六千的小職員升到了部門經理。
當他終于拿著月薪兩萬的工資條站在何若曦面前時,竟以為這是足以讓她回心轉意的籌碼。
而他永遠記得她當時的神情——那種帶著憐憫的嘲諷,比任何憤怒都更令人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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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薛昊強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電梯鏡面映出他疲憊的面容。
三十歲的男人,眼角已經爬上了細密的紋路。
這是本月第二十三次加班到深夜,項目驗收期的壓力讓他喘不過氣。
推開家門的那一刻,他下意識放輕了動作。
客廳里只亮著一盞落地燈,何若曦背對著他坐在沙發上。
餐桌上擺著早已涼透的三菜一湯,紅燒肉的油脂凝固成白色斑點。
“媽睡了嗎?”他脫下皮鞋,盡量讓聲音聽起來輕松些。
何若曦轉過身,眼底有著淡淡的青黑。
“八點就睡了,說是頭疼。”
她的聲音很輕,像怕驚擾什么似的。
薛昊強走到餐桌前,手指碰了碰冰涼的碗碟。
“你們沒一起吃?”
“媽說沒胃口,讓我先吃。”
何若曦站起身,開始收拾碗筷:“我給你熱熱菜吧。”
他按住她的手,觸到一片冰涼。
“不用了,我在公司吃過外賣。”
這話半真半假,他其實餓得胃疼。
但更怕的是聽到廚房里傳來的微波爐聲響,會驚醒臥室里的母親。
何若曦靜靜看著他,眼神里有他讀不懂的情緒。
“明天周六,媽說想喝雞湯。”
她說完這句話,轉身走向廚房。
薛昊強跟了過去,靠在門框上看著她刷碗。
水流聲里,他試著找些話題。
“今天公司來了個新客戶,是做跨境電商的。”
“聽說這個行業最近很賺錢。”
何若曦的動作沒有停頓,泡沫沾到了她的手腕。
“是嗎。”
她的回應簡短得近乎敷衍。
薛昊強有些訕訕的,轉而說起別的。
“下個月發年終獎,我想給你買個新手機。”
“你那個舊手機都用三年了。”
何若曦關掉水龍頭,用毛巾慢慢擦干手。
“不用破費,手機還能用。”
她從他身邊走過時,帶著淡淡的洗潔精香氣。
薛昊強突然感到一陣無力。
這種無力感從三個月前母親搬來同住就開始累積。
他追到臥室門口,看見何若曦已經躺下,背對著他的那一側。
“若曦...”
他想說些什么,卻不知從何說起。
黑暗中,他聽見她極輕的嘆息。
“睡吧,明天還要早起燉雞湯。”
薛昊強在床邊坐下,手指無意識地揪著床單。
他知道母親挑剔,知道妻子委屈。
可他總覺得時間能解決一切,就像父親常說的“磨合磨合就好”。
窗外傳來救護車的鳴笛聲,由遠及近又漸漸消失。
何若曦翻了個身,月光照在她閉合的眼瞼上。
薛昊強輕輕躺下,盡量不驚動她。
在陷入睡眠的前一刻,他迷迷糊糊地想——
明天該去買只老母雞,再買些枸杞紅棗。
02
周六清晨六點,何若曦已經站在菜市場里。
初冬的寒風鉆進她的羽絨服領口,讓她打了個寒顫。
賣雞的攤位前排著長隊,大多是和她年紀相仿的主婦。
“小何,又來給婆婆買雞啊?”攤主熟稔地打招呼。
她勉強笑了笑,低頭挑選著籠子里的雞。
最終選了一只烏骨雞,聽說特別補氣血。
回到家時,董玉霞已經坐在客廳看電視。
戲曲頻道正放著《鎖麟囊》,音量開得很大。
“媽,我買了烏骨雞,現在就去燉。”
何若曦提著菜籃往廚房走,盡量讓聲音聽起來輕快。
董玉霞頭也不回:“烏骨雞太油,我高血壓不能吃油膩的。”
何若曦的腳步頓在原地。
“那您想喝什么湯?我重新去買。”
董玉霞這才轉過身,上下打量著她。
“隨便吧,你看著辦。”
這話比直接指責更讓人難受。
何若曦放下菜籃,系上圍裙開始處理雞肉。
水龍頭嘩嘩作響,掩蓋了她輕微的鼻酸。
薛昊強被廚房的聲音吵醒,揉著眼睛走出來。
“這么早?”
他看到流理臺上的烏骨雞,露出欣慰的笑容。
“烏骨雞好,最補了。”
董玉霞突然關掉電視,扶著額頭呻吟起來。
“哎呦,我這頭突然暈得厲害...”
薛昊強急忙沖過去扶住母親:“怎么了?要不要去醫院?”
董玉霞擺擺手,眼神卻瞟向廚房方向。
“老毛病了,就是沒人照顧心里發慌。”
何若曦握著菜刀的手緊了緊,繼續切姜片。
薛昊強走到廚房門口,語氣帶著懇求。
“若曦,今天別燉湯了,先陪媽說說話吧。”
當的一聲,菜刀砍在砧板上。
何若曦轉過身,眼圈微微發紅。
“昊強,我有個線上培訓課九點開始。”
“很重要,關系到轉正考核。”
這是她第三次嘗試換工作,前兩次都因為家庭瑣事放棄了。
薛昊強還沒說話,董玉霞已經提高了音量。
“什么課比照顧婆婆還重要?”
“我們那時候,媳婦都是二十四小時伺候公婆的...”
何若曦解下圍裙,動作很慢,像在壓抑什么。
“媽,您上次體檢各項指標都正常。”
“醫生說了,適當活動對身體更好。”
這話說得客氣,卻讓董玉霞瞬間變了臉色。
“你什么意思?嫌我裝病?”
薛昊強急忙打圓場:“若曦不是這個意思...”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何若曦看了眼來電顯示。
是獵頭公司打來的,關于一個跨境電商的職位。
她按下靜音鍵,鈴聲還在口袋里震動不休。
董玉霞指著她的口袋,聲音顫抖。
“你看看,整天就知道接這些不三不四的電話。”
“我們薛家要的是賢惠媳婦,不是女強人!”
何若曦深吸一口氣,看向薛昊強。
她的眼神讓他莫名心慌。
“昊強,我們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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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談話最終在董玉霞的哭訴中不了了之。
老人聲稱心口疼,薛昊強手忙腳亂地找降壓藥。
何若曦站在客廳中央,看著這對母子。
突然覺得自己像個闖入者,打擾了他們的生活。
那天晚上,她抱著筆記本在客廳工作到凌晨。
薛昊強起夜時看見她蜷縮在沙發上的身影,心里一陣愧疚。
“去床上睡吧,別著涼。”
他伸手想碰她的肩膀,卻被輕輕避開。
屏幕上的英文郵件反射在她瞳孔里,亮得驚人。
“這個項目很重要,客戶明天就要方案。”
她的聲音平靜無波,仿佛傍晚的沖突從未發生。
薛昊強在她身邊坐下,試圖緩和氣氛。
“媽年紀大了,脾氣是差了點...”
“但她是長輩,我們多忍讓些。”
何若曦敲鍵盤的手指停住了。
她轉過臉,第一次直直看向他的眼睛。
“忍讓到什么程度?辭職在家專門伺候她?”
薛昊強被問住了,支吾著說不出話。
其實母親確實提過這個要求,被他含糊搪塞過去了。
現在被妻子直接點破,臉上有些掛不住。
“當然不是...只是希望你多體諒...”
何若曦合上電腦,屏幕的光瞬間消失。
黑暗中,她的聲音格外清晰。
“我體諒了三個月,結果呢?”
“你媽要求我每天六點起床做早飯,盡管她根本不吃。”
“要求我手洗她所有內衣,盡管家里有洗衣機。”
“上周我因為加班晚歸半小時,她把我反鎖在門外。”
薛昊強震驚地睜大眼睛:“這事你怎么沒告訴我?”
何若曦笑了笑,那笑容很苦。
“告訴你有什么用?你會相信嗎?”
“在你心里,你媽永遠是弱勢的一方。”
第二天是周日,矛盾在早餐時徹底爆發。
董玉霞把白粥摔在地上,指責何若曦放多了堿。
“你就是存心不想讓我好好吃飯!”
瓷碗碎片濺到何若曦腳邊,她一動不動。
薛昊強試圖勸解,被母親一把推開。
“娶了媳婦忘了娘!我怎么養出你這么個兒子!”
何若曦突然轉身走進臥室,拎出一個行李箱。
薛昊強愣在原地:“你要去哪?”
她從口袋里掏出折疊整齊的紙張,攤開在餐桌上。
離婚協議四個字,像針一樣扎進薛昊強眼里。
“這三個月我想明白了。”
董玉霞的哭聲戛然而止,客廳里死一般寂靜。
薛昊強看著妻子決絕的眼神,一股火氣沖上頭。
“離就離!你以為我找不到更好的?”
這句話脫口而出的瞬間,他就后悔了。
但男人的自尊讓他無法立即服軟。
何若曦點了點頭,眼神徹底冷下去。
“周一早上九點,民政局見。”
輪子滾過地板的聲音漸行漸遠。
砰的關門聲后,薛昊強才真正意識到——
她不是開玩笑。
04
離婚后的第一個月,何若曦住在閨蜜家的沙發上。
三十平米的單身公寓,洗手間需要排隊使用。
但她終于能睡個整覺,不用擔心被挑刺的聲音吵醒。
凌晨四點,她對著電腦修改簡歷。
跨境電商的職位要求很高,需要流利的英語和運營經驗。
這些她都有,只是被婚姻埋沒了三年。
面試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她踩著漏水的高跟鞋走進寫字樓。
前臺小姐用懷疑的眼神打量她的舊西裝。
“何小姐?傅總在會議室等您。”
推開門的瞬間,何若曦有些恍惚。
落地窗外是整個城市的輪廓,雨滴斜打在玻璃上。
傅凱安從文件里抬起頭,金邊眼鏡后的目光很銳利。
“你的簡歷很特別。”
他推過來一杯熱茶:“三年家庭主婦經歷,沒有減分。”
何若曦握緊茶杯,指尖微微發抖。
“這三年我自學了跨境電商的所有課程。”
“還幫三家小公司做過代運營,有數據為證。”
傅凱安翻閱著她帶來的資料,不時點頭。
當看到某個爆款案例時,他突然抬頭。
“這個案例是你做的?”
那是某個小眾品牌打入中國市場的經典戰役。
何若曦點點頭:“當時用了社交裂變的新玩法。”
傅凱安合上資料,露出第一個笑容。
“明天能來上班嗎?我們正好有個新項目。”
新項目是關于東南亞市場的開拓,團隊都是年輕人。
何若曦被破格任命為項目副組長,引起不少議論。
“肯定是靠關系進來的...”
茶水間的閑言碎語飄進耳朵,她假裝沒聽見。
直到某次項目會議,原定的方案被客戶全盤否定。
會議室氣氛凝重,組長急得滿頭大汗。
“也許可以試試本土化營銷。”
何若曦突然開口,把筆記本電腦轉向眾人。
她連夜做的PPT上,詳細分析了東南亞各國的文化差異。
傅凱安站在門口,眼中閃過贊賞。
那天下班后,他邀請她共進晚餐。
“為什么選擇這個行業?”
西餐廳的燈光很柔和,何若曦晃著紅酒杯。
“因為時差。東南亞和國內只有一小時時差。”
“不用半夜起來回郵件,適合離婚女人。”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提起離婚的事。
傅凱安沉默片刻,給她續了杯紅酒。
“我前妻也說過類似的話。”
兩個離婚的人相視一笑,莫名輕松許多。
項目推進得很順利,三個月就實現了盈利。
慶功宴上,傅凱安宣布何若曦升任項目總監。
掌聲中,她收到薛昊強發來的短信。
“媽住院了,能來看看嗎?”
她刪除了短信,舉起香檳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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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薛昊強坐在病床前削蘋果,果皮斷了好幾次。
董玉霞靠在枕頭上埋怨:“笨手笨腳的,還不如若曦...”
話說出口才意識到失言,病房陷入尷尬的沉默。
離婚兩年,母親住院三次,每次都要念叨前妻的好。
薛昊強把蘋果切成小塊,插上牙簽。
“新來的護工不錯,我加了錢讓她多費心。”
董玉霞突然抓住他的手:“強子,再找一個吧。”
“你都三十二了,沒個孩子像什么話。”
這話每個月都要說幾次,薛昊強已經麻木。
但今天不同,他剛拿到升職通知。
月薪兩萬,在這個城市算得上精英階層。
“若曦...后來有聯系過你嗎?”
他裝作不經意地問,心臟卻偷偷加快跳動。
董玉霞嗤笑一聲:“那個沒良心的,肯定過得不好。”
“聽說在個小公司混日子,房子都是租的。”
這些道聽途說的消息,成了薛昊強兩年的慰藉。
他想象過何若曦后悔的模樣,在某個深夜給他打電話。
手機突然震動,是奶奶曾桂蘭發來的視頻請求。
屏幕上是老人慈祥的臉:“強子,若曦有消息嗎?”
薛昊強走到走廊接電話:“奶奶,您就別操心了。”
曾桂蘭嘆氣:“當初我就說玉霞太過分...”
“現在知道好了吧?好媳婦都是慣出來的!”
這話奶奶說了兩年,薛昊強一直不以為然。
直到上周末同學聚會,看見哥們兒帶著老婆孩子。
那個女生曾經追過何若曦,現在滿臉憔悴。
聽說婆婆更難纏,老公還是個媽寶男。
當時薛昊強突然冒出一個念頭——
也許他該給若曦一個機會。
畢竟現在他月薪兩萬,有資本讓妻子過得舒服。
至于母親...可以送去最好的養老院。
這個想法讓他興奮起來,連夜翻出何若曦的舊照片。
照片上的姑娘笑得明媚,眼里有光。
和最后那個冷漠的妻子判若兩人。
“強子,發什么呆呢?”
董玉霞的喊聲把他拉回現實。
他走回病房,語氣帶著莫名的自信。
“媽,我要是把若曦追回來,你保證不對她挑刺?”
董玉霞愣住,隨即撇嘴:“她肯回來再說吧。”
這句話被薛昊強自動解讀為默許。
他開始規劃復合計劃,先打聽何若曦的近況。
有個老同學含糊地說:“好像在科技園那邊上班。”
科技園多是創業公司,看來確實混得一般。
薛昊強對著電梯鏡面整理領帶,露出微笑。
今天是個好日子,適合破鏡重圓。
06
科技園比薛昊強想象中更大,像座鋼鐵森林。
他按照模糊的地址找到B座23層,前臺空無一人。
玻璃門上貼著公司logo——晨曦跨境。
名字有點耳熟,他一時想不起在哪聽過。
“請問何若曦在嗎?”他攔住一個抱文件的年輕人。
對方奇怪地看他一眼:“找何總?她正在開會。”
何總這個稱呼讓薛昊強愣住,隨即釋然。
可能是小公司的戲稱,就像他們管保潔叫環境工程師。
他在休息區坐下,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裝修很簡約,但桌椅都是高端品牌。
墻面上掛著各種獎項,全英文的標識看得眼花。
最顯眼的是某個國際電商平臺的年度合作伙伴獎杯。
薛昊強心里咯噔一下,這不像小公司的配置。
“先生找何總有事?”行政助理端來茶水。
他故作輕松:“老朋友,路過看看。”
助理微笑:“那您得等等,何總今天的會排到晚上。”
正說著,會議室門打開,一群人簇擁著走出來。
被圍在中央的正是何若曦,穿著剪裁利落的西裝裙。
她邊走邊交代工作,語速很快但條理清晰。
有個員工小跑著遞上文件,她簽字的動作行云流水。
薛昊強下意識站起身,碰倒了茶幾上的水杯。
響聲驚動了人群,何若曦轉頭看過來。
四目相對的瞬間,她眼中閃過驚訝,隨即恢復平靜。
“稍等。”她對下屬說完,朝薛昊強走來。
兩年不見,她瘦了些,但氣場完全不同。
以前那種溫順的神態消失了,取而代之是銳利的自信。
“有事?”她停在三步之外,語氣像對待普通訪客。
薛昊強準備好的說辭全忘了,干巴巴舉起玫瑰花。
“聽說你在這上班,順路來看看。”
何若曦沒接花,對助理示意:“帶薛先生去我辦公室。”
轉身時又想起什么:“只有十分鐘,等下要見投資人。”
薛昊強跟著助理穿過辦公區,聽見有人議論。
“何總真厲害,又拿下千萬級項目...”
千萬級?他懷疑自己聽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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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辦公室比薛昊強想象的更氣派。
整面落地窗外是中央公園,云朵的影子落在羊毛地毯上。
書架上除了專業書籍,還擺著幾個行業獎項。
最醒目的是某商學院年度企業家的水晶獎座。
何若曦走進來時,他正盯著獎座出神。
“新工作還適應嗎?”她按下內線電話,“兩杯咖啡。”
這種反客為主的姿態讓薛昊強不適。
他清清嗓子:“我現在是項目總監,月薪兩萬。”
說完就后悔了,這像小學生的炫耀。
何若曦挑眉:“所以?”
“媽...我是說董阿姨,她身體不太好。”
薛昊強艱難地組織語言:“她經常念叨你。”
咖啡送來了,何若曦慢條斯理地加奶糖。
“代我問好。另外,我去年體檢各項指標正常。”
這種滴水不漏的回應讓他無從下手。
薛昊強咬咬牙,決定直球對決。
“若曦,我知道當年是我不對。”
“現在我有能力給你更好的生活,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