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王瑾瑜站在酒店包廂的窗邊，望著樓下霓虹閃爍的街道出神。
慶功宴的喧鬧聲漸漸平息，同事們陸續離開，只剩下滿桌狼藉。
他手里攥著手機，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腦海里反復回放著半小時前的一幕。
楊廣平舉起那半瓶五糧液，笑容可掬地遞過來："瑾瑜啊，這酒剩下也是浪費，你拿回去。"
當時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雙手微微抬起又放下。
"楊總，這不太合適..."這句話說出口的瞬間，他就看見領導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
現在回想起來，每一個細節都讓他心頭發緊。
那瓶酒在燈光下泛著琥珀色的光澤，瓶身上"五糧液"三個字格外刺眼。
他不知道這個看似尋常的舉動背后，到底藏著怎樣的深意。
更不知道這個夜晚的抉擇，將會如何改變他在公司的命運。
窗玻璃上映出他略顯蒼白的臉，眼神里滿是揮之不去的憂慮。
01
王瑾瑜坐在辦公桌前，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鍵盤，心思卻早已飄遠。
昨晚慶功宴的場景像電影片段般在腦海里循環播放，讓他坐立難安。
項目部辦公室窗明幾凈，晨光透過百葉窗灑在深色辦公桌上。
同事們陸續到崗，互相問候的聲音此起彼伏，一切都顯得那么平常。
"瑾瑜，昨天的項目總結報告寫完了嗎？"
楊廣平的聲音突然在身后響起，驚得王瑾瑜差點從椅子上彈起來。
他急忙起身，看見楊總端著保溫杯站在隔斷旁，神色如常。
"已經寫好了楊總，我這就發您郵箱。"
王瑾瑜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手指卻微微發抖。
楊廣平點點頭，抿了口茶，目光在辦公室掃視一圈。
"昨晚喝得有點多，現在頭還疼著呢。"
他笑著摸了摸額頭，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顯得很隨和。
王瑾瑜暗自松了口氣，看來領導并沒有把昨晚的事放在心上。
"您要注意身體啊楊總，我這里有解酒藥..."
"不用不用，"楊廣平擺擺手，"年紀大了，不比你們年輕人。"
他說著拍了拍王瑾瑜的肩膀，力度不輕不重，帶著長輩式的關懷。
這個動作讓王瑾瑜剛剛放松的心情又提了起來。
他注意到楊總今天穿了件深藍色襯衫，袖口熨燙得筆挺，一絲褶皺都沒有。
這讓他想起昨晚楊總舉著酒瓶時，袖口也是這般平整利落。
"新項目馬上就要啟動了，你得挑大梁啊。"
楊廣平說完這句便轉身離開，留下王瑾瑜站在原地發愣。
辦公區的空調嗡嗡作響，送來略帶涼意的風。
王瑾瑜坐回工位，盯著電腦屏幕上的文檔出神。
項目經理小李湊過來，壓低聲音說："楊總今天心情不錯啊。"
"是啊，"王瑾瑜勉強笑了笑，"可能是項目順利收尾的緣故。"
小李神秘兮兮地湊得更近："聽說總部對這次的項目很滿意。"
王瑾瑜心不在焉地點頭，手指在鍵盤上漫無目的地敲打。
他抬頭看了眼楊總辦公室的方向，百葉窗半開著，能看見楊廣平正在打電話。
陽光從窗外斜射進來，在楊總身上勾勒出一圈光暈。
這個畫面本該讓人安心，王瑾瑜卻莫名覺得心頭一緊。
他想起三個月前剛接手這個項目時的忐忑不安。
那時楊總也是這般拍著他的肩膀說："年輕人，好好干。"
現在項目圓滿成功，本該是值得高興的事。
可昨晚那半瓶五糧液就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
辦公桌上的手機震動起來，是財務部發來的郵件。
王瑾瑜點開郵件，看到盧美玲的署名時愣了一下。
郵件內容很簡短，只是例行詢問項目尾款的結算事宜。
但落款處盧美玲特意加了一句："昨晚辛苦了。"
這句看似普通的客套話，讓王瑾瑜的眉頭微微皺起。
財務部負責人盧美玲是楊總的大學同學，這是公司里公開的秘密。
兩人關系密切，經常一起出席各種商務場合。
王瑾瑜回復郵件時格外謹慎，每個用詞都斟酌再三。
發送成功后，他靠在椅背上長舒一口氣。
窗外的云層漸漸聚攏，陽光變得柔和起來。
他決定不再去想昨晚的事，也許真的是自己太過敏感。
畢竟楊總一向以不拘小節著稱，可能真的只是不想浪費。
這樣想著，王瑾瑜終于把注意力集中到工作上來。
項目總結報告還需要補充幾個數據，他打開表格開始整理。
鍵盤敲擊聲在安靜的辦公區里顯得格外清晰。
偶爾有同事經過，會停下來聊幾句昨晚的慶功宴。
大家都對王瑾瑜在項目中的表現贊不絕口。
"瑾瑜這次可是立了大功，聽說年終獎要翻倍呢。"
同事小張笑著打趣，引來周圍幾個人的附和。
王瑾瑜謙虛地擺手，心里卻泛起一絲暖意。
也許職場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復雜，做好本職工作就夠了。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溫熱的茶水舒緩了緊繃的神經。
這時內線電話響起，是楊總讓他去辦公室一趟。
王瑾瑜整理了下襯衫衣領，深吸一口氣走向領導辦公室。
走廊墻壁上掛著公司歷年獲得的榮譽證書，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他在楊總辦公室門前停下，輕輕敲了敲門。
"請進。"楊廣平的聲音從里面傳來，聽起來很平靜。
王瑾瑜推門而入，看見楊總正站在窗前講電話。
見他進來，楊廣平對電話那頭說了句"稍等"，然后捂住話筒。
"你先坐，我馬上就好。"
王瑾瑜在會客沙發上坐下，目光不經意間掃過辦公桌。
桌上整齊地擺放著文件架，筆筒里插著幾支昂貴的鋼筆。
最顯眼的位置放著一個相框，是楊總全家福的照片。
照片里楊總笑得格外開懷，與平時工作中的形象判若兩人。
王瑾瑜正看得出神，楊廣平已經掛斷電話轉過身來。
"總部剛才來電話，對我們項目評價很高。"
楊總說著在對面沙發坐下，雙手交叉放在膝上。
"這都是楊總指導有方。"王瑾瑜謹慎地回應。
楊廣平笑了笑，眼角的皺紋又深了幾分。
"年輕人懂得謙虛是好事，但該有的功勞也不能推辭。"
他說著從茶幾底下拿出一個茶葉罐，開始泡茶。
茶香很快在辦公室里彌漫開來，是上好的龍井。
王瑾瑜看著楊總嫻熟的泡茶動作，心情漸漸平靜。
也許真的是自己想多了，領導明明一如既往地親切。
"新項目下個月啟動，我想交給你來負責。"
楊廣平遞過來一杯茶，語氣隨意得像在談論天氣。
王瑾瑜接茶杯的手頓了頓，險些把茶水灑出來。
"我？可是這個項目不是應該由李經理..."
"我相信你的能力。"楊廣平打斷他，目光意味深長。
窗外傳來一陣鳥鳴，清脆悅耳，與室內的茶香相得益彰。
王瑾瑜捧著溫熱的茶杯，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
這個突如其來的重任讓他既驚喜又不安。
驚喜的是領導如此信任，不安的是這信任來得太過突然。
他想起昨晚婉拒那瓶酒時，楊總眼中一閃而過的神色。
當時以為是不悅，現在想來或許另有深意。
"怎么，沒有信心？"楊廣平喝了口茶，語氣輕松。
"當然有信心，"王瑾瑜連忙表態，"謝謝楊總信任。"
楊廣平滿意地點點頭，起身走向辦公桌。
他從抽屜里拿出一份文件遞給王瑾瑜。
"這是項目前期資料，你先熟悉一下。"
王瑾瑜雙手接過文件，封面上"曙光計劃"四個字格外醒目。
這是公司今年最重要的戰略項目，預算高達九位數。
他感覺手中的文件沉甸甸的，像是承載著千鈞重擔。
"下周一項目啟動會，你來做主要匯報。"
楊廣平說完便坐回辦公椅，開始處理其他文件。
王瑾瑜知道這是送客的意思，便起身告辭。
走出辦公室時，他感覺后背已經被汗水浸濕。
走廊里遇到幾個同事，都好奇地看著他手中的文件。
王瑾瑜把文件緊緊抱在胸前，像是護著什么寶貝。
回到工位時，小李立刻湊過來打聽情況。
"楊總找你什么事啊？看你臉色不太對。"
王瑾瑜把文件小心地收進抽屜，搖了搖頭。
"沒什么，就是交代新項目的一些事情。"
他不想過早透露這個消息，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關注。
小李識趣地沒有多問，但眼神里的好奇藏不住。
王瑾瑜打開電腦，開始查閱與曙光計劃相關的資料。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讓他暫時忘記了其他煩惱。
專注工作時時間過得特別快，轉眼就到了中午。
同事們都去食堂吃飯了，辦公室漸漸安靜下來。
王瑾瑜準備去熱便當，卻在茶水間遇到了盧美玲。
財務總監今天穿了件米色套裝，顯得干練優雅。
"瑾瑜，正好遇到你。"盧美玲笑著打招呼。
她手里端著咖啡杯，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
"盧總好。"王瑾瑜禮貌回應，心里有些詫異。
財務部在樓上，盧美玲很少來他們這層的茶水間。
"聽說你要負責曙光計劃了？年輕人前途無量啊。"
盧美玲的語氣很隨意，眼神卻帶著審視的意味。
王瑾瑜愣了一下，消息傳得比想象中還要快。
"只是暫時負責前期工作，還要靠領導們多指導。"
他謹慎地回答，同時觀察著對方的反應。
盧美玲抿了口咖啡，笑容意味深長。
"楊總很看重你，可別讓他失望。"
這句話說得輕描淡寫，卻讓王瑾瑜心頭一緊。
他想起公司里關于楊廣平和盧美玲關系的傳聞。
兩人不僅是大學同學，據說還有更深的利益糾葛。
"我會努力的。"王瑾瑜只能這樣回答。
盧美玲點點頭，轉身離開時香水味淡淡飄過。
王瑾瑜站在茶水間里，突然沒了食欲。
微波爐叮的一聲響，提醒他便當已經熱好。
他端著飯盒回到工位，卻看著飯菜發愣。
窗外的天空不知何時陰了下來，像是要下雨。
辦公區的燈光顯得格外蒼白，照在空蕩的工位上。
王瑾瑜打開便當盒，母親準備的飯菜色香味俱全。
但他只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心里亂糟糟的。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女友發來的消息。
"晚上一起吃飯嗎？慶祝你項目成功。"
王瑾瑜回復了個笑臉，心里卻輕松不起來。
他打開抽屜，看著那份曙光計劃的文件出神。
封面上燙金的字體在燈光下微微反光，刺得眼睛發疼。
或許應該去找肖五湖老先生聊聊，王瑾瑜突然想到。
這位退居二線的公司元老，總是能給出中肯的建議。
但轉念一想，又覺得為這點小事打擾老人家不太合適。
最終還是決定先做好手頭的工作，靜觀其變。
他重新打開電腦，開始認真研究項目資料。
鍵盤敲擊聲在安靜的辦公室里顯得格外清晰。
雨點開始敲打窗戶，發出細密的聲響。
王瑾瑜抬起頭，看見玻璃上蜿蜒的水痕。
就像他此刻的心情，理不清又揮之不去。
02
周五晚上的聚餐選在公司附近的粵菜館。
包廂里觥籌交錯，同事們圍坐一圈氣氛熱烈。
王瑾瑜坐在靠門的位置，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楊廣平坐在主位，正和幾個部門負責人談笑風生。
"這次項目成功，瑾瑜功不可沒啊。"
楊總突然把話題引到他身上，舉杯示意。
王瑾瑜連忙端起酒杯起身，動作有些慌亂。
"都是楊總領導有方，我只是做好本職工作。"
他仰頭飲盡杯中酒，辛辣的液體順著喉嚨滑下。
同事們紛紛附和，包廂里響起一片稱贊聲。
王瑾瑜感覺臉上發燙，不知是酒精作用還是窘迫。
他悄悄觀察楊廣平的表情，對方笑容滿面很是受用。
盧美玲坐在楊總右手邊，今天穿了件寶藍色連衣裙。
她輕輕晃著紅酒杯，目光不時掃過王瑾瑜。
"瑾瑜確實是個難得的人才，做事認真又踏實。"
盧美玲開口幫腔，語氣輕柔卻很有分量。
王瑾瑜更加拘謹，連聲道："盧總過獎了。"
服務員開始上菜，精致的粵式點心擺滿轉盤。
楊廣平夾了塊燒鵝放進王瑾瑜碗里，態度親切。
"多吃點，最近辛苦都瘦了。"
這個舉動引來同事們羨慕的目光，王瑾瑜卻如坐針氈。
他想起父親常說的話：領導突然對你太好，未必是好事。
酒過三巡，包廂里的氣氛更加熱烈。
有人開始講笑話，引得滿堂哄笑。
王瑾瑜配合地笑著，心里卻始終繃著一根弦。
他注意到曾大山今天也來了，坐在對面角落。
這位與楊總競爭多年的總監很少參加部門聚餐。
曾大山獨自喝著茶，偶爾和旁邊的人低語幾句。
王瑾瑜想起公司里關于兩位領導不和的傳聞。
據說上次副總裁競選，楊廣平以一票之差落敗。
而那一票，很可能就是曾大山投給了競爭對手。
"瑾瑜，發什么呆呢？"
楊總的聲音把他拉回現實，語氣帶著關切。
"沒什么，就是在想新項目的事。"
王瑾瑜急忙找借口，端起茶杯掩飾尷尬。
楊廣平點點頭，眼神贊許："就應該有這樣的責任心。"
轉盤轉到面前，是王瑾瑜最愛的蝦餃。
他卻沒什么胃口，只夾了一個放在碟子里。
盧美玲正在和楊總討論總部的最新政策。
兩人交談時身體微微傾斜，顯得十分默契。
王瑾瑜無意中聽到"審計"、"預算"等詞語。
財務總監突然提高音量："所以更要謹慎處理。"
這句話像是意有所指，王瑾瑜不由得豎起耳朵。
但接下來他們又壓低了聲音，聽不真切。
曾大山起身敬酒，首先來到楊廣平面前。
"楊總，恭喜項目圓滿成功。"
兩個領導碰杯時，笑容都恰到好處。
王瑾瑜卻注意到他們握杯的手都有些用力。
"曾總客氣了，你們部門的海外項目也很成功。"
楊廣平回應得滴水不漏，眼神卻略顯冷淡。
曾大山轉向王瑾瑜，笑容可掬："年輕人很有潛力。"
王瑾瑜連忙起身，酒杯舉得低低的。
"謝謝曾總鼓勵，我還要多向您學習。"
他感覺到兩道目光同時落在自己身上。
一道來自楊廣平，一道來自盧美玲。
這讓他如芒在背，險些把酒灑出來。
曾大山拍拍他的肩膀，力度不輕不重。
"曙光計劃是個好機會，好好把握。"
這句話說得意味深長，王瑾瑜只能點頭稱是。
敬完一圈，曾大山回到座位，繼續安靜喝茶。
王瑾瑜偷偷觀察，發現曾總今天格外沉默。
與平時雷厲風行的作風判若兩人。
聚餐進行到尾聲，服務員開始上果盤。
楊廣平示意大家安靜，有重要事情宣布。
"借著今天這個機會，正式通知一下。"
包廂里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都豎起耳朵。
"經公司研究決定，曙光計劃由瑾瑜擔任項目經理。"
話音剛落，恭喜聲此起彼伏。
王瑾瑜愣在當場，雖然早有預感還是震驚。
這個任命比預期早了整整半個月。
他下意識看向楊廣平，對方正微笑著鼓掌。
盧美玲也輕輕拍手，眼神卻帶著審視。
最讓王瑾瑜在意的是曾大山的反應。
曾總依舊慢慢品著茶，仿佛沒聽到這個消息。
但王瑾瑜注意到，他放茶杯的動作頓了一下。
"瑾瑜，來說幾句。"楊廣平示意他發言。
王瑾瑜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
"感謝公司信任，我一定全力以赴。"
簡短有力的表態，贏得一片掌聲。
他坐下時手心全是汗，心跳如擂鼓。
服務員開始收拾餐桌，聚餐接近尾聲。
同事們陸續起身，互相道別準備離開。
王瑾瑜也拿起外套，打算去結賬。
這時楊廣平叫住他："瑾瑜，等一下。"
等其他人都走后，包廂里只剩下他們兩人。
楊廣平從桌下拿出半瓶五糧液，笑容和藹。
"這酒剩下也是浪費，你拿回去。"
王瑾瑜看著那瓶酒，心跳突然加速。
琥珀色的液體在瓶子里微微晃動，泛著光。
他想起公司明令禁止收受禮品的規定。
雖然這只是一瓶喝剩的酒，但畢竟是名酒。
"楊總，這不太合適..."他下意識后退半步。
楊廣平臉上的笑容淡了些："怎么，嫌少？"
"不是不是，"王瑾瑜急忙解釋，"我是覺得..."
"覺得什么？"楊總語氣依然平和，眼神卻銳利起來。
王瑾瑜手心冒汗，大腦飛速運轉。
直接拒絕會不會讓領導難堪？
可是收下的話，萬一被人看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