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問:“古代若有‘朋友圈狂人’,誰的動態能刷爆熱搜?”我一定提名他:朱敦儒。
在群星璀璨的宋代詞壇,朱敦儒是個獨特的存在,他是兩宋之交的傳奇,時人稱為“洛中八俊”之一。
學而優則仕,別的文人削尖腦袋考科舉、擠破頭入仕途,他詩名震動朝野,卻對功名富貴不屑一顧,不想當官,只想自己活的瀟灑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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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年朝廷多次征召他入朝為官,他卻一次次推辭,躲在洛陽的山水間放浪形骸。
別人求之不得的仕途,在他眼里不過是 “束縛自由的枷鎖”,這份對權貴的疏離,不是故作清高,而是從根子里不慕榮華,于是活出了一身傲骨、滿腹浪漫。
二十歲起隱居洛陽,一隱就是二十年。那時的他尚未經歷國破家亡的顛沛,不必為生計妥協,眼里滿是山水清風,心中裝著自在天地,。青山當書案,白云作閑友,詩酒風流夠了,才肯偶爾應朋友之邀寫點小詞。
《鷓鴣天?西都作》,就寫于他這段隱居歲月。這首詞是他人生理想與精神風貌的集中爆發,也是宋詞”最狂“的一首詞。
《鷓鴣天?西都作》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與疏狂。曾批給雨支風券,累上留云借月章。
詩萬首,酒千觴。幾曾著眼看侯王?玉樓金闕慵歸去,且插梅花醉洛陽。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與疏狂”,開篇這 14 字是全詞的 “魂”,一開口就把格局拉到了 “天界”。
“清都” 是傳說中天帝的宮闕,“山水郎” 則是朱敦儒自己造的官,是掌管天下山水的郎官。
想象一下,在皇權至上的時代,一個人不向皇帝稱臣,卻自命為“天庭的公務員”,這種想象何等奇特,這種姿態何等狂妄!
這種天馬行空的自封,直接把自己歸為 “天庭同僚”,根本不與世俗的凡夫爭搶。
自己這狂放任性,不走尋常路的做派性格,這是 “上天賦予的使命”,是老天爺認證的“出廠設置”。
在古代文人都講究 “溫良恭儉讓” 的時代,他偏把 “疏狂” 當成天性與職責,這份對自我的絕對認同,這就不是一般的 “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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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批給雨支風券,累上留云借月章”
這兩句將豪放不羈的想象落到了“公文”的實處,幽默里藏著睥睨天地的底氣。
風雨云月這些自然現象,成了他批示、上奏的公務。他掌握著“給雨支風”的權力,頻繁上奏“留云借月”的章表。
這種將磅礴想象與具體政務結合的表達,在幽默中見威嚴,在浪漫中顯權威,進一步坐實了他“自然之主”的身份。
若在今日,這大概相當于有人說:“我負責審批東南風,簽發西北雨,昨天的晚霞是我的手筆,今晚的月色是我特批的恩賜。”
“詩萬首,酒千觴。幾曾著眼看侯王?”
如果說前四句是“仙”,這兩句就是“傲”。
“詩萬首,酒千觴”八個字,像電影鏡頭:青山下,白衣人一邊縱酒一邊揮毫,詩稿堆成山,酒壇列成陣,把他精神世界的富足寫得淋漓盡致。
更狠的是結尾的反問:“我什么時候正眼看過那些王侯?”
他不是不能做官,而是不屑;不是“看不起”,是“根本沒放在眼里”。
當別人還在為“能不能見上宰相一面”絞盡腦汁時,朱敦儒早把世俗的權貴踩成了背景板。
這是明明白白告訴世人:我視侯王如糞土,我的精神追求,遠比世俗富貴更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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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樓金闕慵歸去,且插梅花醉洛陽”,結尾兩句把 “狂” 推向高潮,卻又添了幾分清雅,讓人回味無窮。
“玉樓金闕” 既指天庭的宮殿,也暗指人間的皇宮。 連神仙都向往的天庭,他都懶得回去,更何況人間的富貴榮華?這份 “居高臨下的慵懶”,把狂放寫得又仙又傲。
“梅花” 是高潔的象征,一個“插”字,把風雅寫活了:隨手折支梅花別在鬢邊,醉倒在洛陽的春風里。
“醉洛陽” 是世俗的快樂,一雅一俗結合,把他的形象徹底立住了 。
不是只懂狂放的 “莽夫”,而是有風骨、有雅趣的 “隱士”。 天上的仙、人間的王,都不如眼前這一枝梅、一場醉來得痛快。
這也告訴我們,真正生活,是要認清自己的內心,守住自己的節奏,活成天地間獨一無二的風景。
這首詞清麗自然,首尾呼應,結構嚴謹,通過浪漫的想象,完美的體現了詞人傲視王侯、瀟灑狂放的人生志趣,成為了宋詞中的經典名篇。
令人感慨的是,朱敦儒晚年歷經國破家亡,詞風變得沉郁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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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從云端落入凡塵,親眼目睹山河破碎,他的詞中再也難見當年的疏狂,取而代之的是“中原亂,簪纓散,幾時收?”的悲鳴。
正是這種對比,更凸顯出這首早年詞作的純粹與珍貴。那是未經磨難的生命最初的光芒,是尚未被現實磨平的棱角,是靈魂最為本真的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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