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電影院,我的腦海還回放著侵華日軍731部隊的暴行,一位中國姑娘的雙手被燙熟,女日軍官撕其手上肉與骨分離時姑娘撕心裂肺的哀嚎,冰凍實驗室內中國男子冰凍的身體被劈開的特寫,火灼實驗室內中國人被作為活體試驗時的慘叫,細菌實驗室帶病毒蟑螂跳蚤密密麻麻灑落在中國人身上的鏡頭,石灰粉活埋人的場景……揮之不去,觸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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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731》撕開了歷史最殘酷的一道裂口,這部聚焦侵華日軍731部隊暴行的影片,絕非簡單的歷史復刻,而是通過個體命運的劇烈沉浮,在主題立意、敘事建構、藝術表達與社會價值層面,完成了一次對民族創傷記憶的深刻打撈與精神重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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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主題立意:身份重構中的歷史真相祛魅
長期以來,由于日軍對731罪行的銷毀與掩蓋,以及部分歷史敘事的簡化,大眾對731的認知多停留在“細菌戰”的模糊概念上。而影片通過具體的實驗場景、個體的苦難經歷,將抽象的歷史概念轉化為可感知的影像記憶。
影片的核心立意,始終圍繞“身份覺醒”與“歷史祛魅”雙線展開,在個體蛻變中完成對戰爭罪惡的終極控訴。王文章被抓,日軍認定他是曾越獄的王子明,給他的編號為“1007號”,讓他給獄友送飯和打掃衛生。一個習慣了揮金如土的紈绔子弟,突然被貼上“越獄英雄”的標簽。這種身份的割裂,恰是影片對“英雄敘事”的解構與重構:真正的英雄并非天生,而是絕境中被良知與責任倒逼出的選擇。
當王文章推著飯車穿梭在男女監室之間,目睹日軍將同胞當作“馬路大”(活體實驗材料)進行冰凍實驗——人的手臂在低溫中逐漸僵硬、變黑,最終像玻璃般碎裂;看到細菌注射實驗中,受害者從發熱、潰爛到痛苦死去的全過程,他的身份認知開始發生質變。這里的敘事并未停留在“旁觀者憤怒”,而是引入了三個關鍵的情感錨點:1012號魔術男孩的信任(“你是王子明叔叔,能帶我出去對不對?”)、顧先生托他給女監中的妻子帶話(“告訴她,孩子要叫‘顧念國’”)、0012號老獄友用生命守護的圣經路線圖(“這是上次越獄的路,現在交給你了”)。這些細節將個體命運與群體苦難綁定,讓王文章的“英雄化”不再是空泛的口號,而是具體的責任承接。
日軍越殘暴,王文章越堅定了要帶領大家逃出去的信心。在日本的(盂蘭盆節)節日當天,趁守備士兵大多參加節日盛大花車游行,留守的只是一些學生兵,于是王文章用0012號留下來的鑰匙,打開了所有獄友的監室,組織大家沖破層層封鎖。但是當他帶著大家打開了最后一道大門時,迎接他們的是日軍的機槍。這些幸存者,都被拉到野外試驗場,被綁在木樁上,被細菌彈襲擊。盡管一部分人掙脫了繩索,但是日軍用火焰噴射器噴出熊熊火焰,逼著他們跳入一座大深坑,然后用生石灰活埋。魔術男孩被眾人托舉爬出坑口,但被日軍子彈射中,掉落坑內。王文章僥幸逃出了坑口,也被火焰和子彈擊殺。無一人活著逃脫這座人間煉獄。
影片塑造了紈绔王文章變為民族英雄的成長過程。也揭露了戰爭機器對日軍人性的異化,在盂蘭盆節大肆屠戮731基地內的“馬路大”,節日的“溫情”與暴行的“殘酷”形成強烈反差,揭露了軍國主義對文化倫理的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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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微符號敘事:細節織網中的情感共振
《731》選擇以“飯車”“圣經”“鑰匙”等小物件為敘事支點,在碎片化的場景中編織出完整的苦難圖景。1012號男孩的“魔術”是其中最具感染力的微敘事符號。孩子總在送飯時給王文章表演小魔術,這些幼稚的把戲,在壓抑的實驗基地中成為唯一的亮色,也成為王文章轉變的精神催化劑。顧先生因拒絕配合日軍細菌試驗,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卻始終惦記著女監中懷孕的妻子。他將寫在衣角的遺言交給王文章。當王文章穿越監區,在女監找到顧太太,將衣角遞過去時,腹中微動的胎兒與衣角的字跡間切換,讓觀眾意識到,731暴行傷害的不是抽象的“群體”,而是一個個有家庭、有牽掛的鮮活生命。顧太太用紙繩編織嬰兒鞋,對孩子寄托希望。老獄友將越獄路線圖繪制在圣經空白頁上,賦予其“救贖”的象征意義——這里的救贖不是宗教層面的,而是現實層面的生存希望。0012號在臨終前對王文章說 “上次沒走成,這次靠你了”,簡單一句話,卻濃縮了前一次越獄的悲壯歷史。
這種“以物載史”的敘事手法,讓歷史記憶不再是遙遠的過去,而是通過魔術球、紙繩鞋、圣經這些具體載體,形成了細節“記憶的接力”,讓敘事既緊湊又富有歷史厚度。這種以“小細節”承載“大情感”的敘事方式,符合敘事學家羅蘭?巴特提出的“刺點”理論——那些看似微小的細節,恰恰是刺穿觀眾情感防線的關鍵。
三、藝術創新與歷史記憶的當代激活
《731》在藝術表達上的創新,在于跳出了傳統歷史題材影片的“紀實主義” 窠臼,通過符號隱喻與感官化鏡頭語言,讓歷史的殘酷性更具沖擊力與反思性。
影片對“空間符號”的運用堪稱精妙。731實驗基地被塑造成一座“迷宮式的死亡工廠”,監區的走廊曲折交錯,墻壁上的編號模糊不清,實驗室內的玻璃罐中浸泡著人體器官——這些空間設計不僅還原了歷史場景,更象征著受害者“無處可逃”的絕境。
“節日的溫情”反襯“暴行的冷酷”。當花車游行的音樂與監區的慘叫隱約重疊,當日軍士兵在花車前歡笑,而焚尸爐的煙霧在遠處升騰時,節日的“善”與戰爭的“惡”形成尖銳對立,揭露了軍國主義對文化倫理的扭曲。這種反諷手法,比直接的暴力呈現更具批判力度,讓觀眾在情感反差中深刻反思戰爭對人性的異化。
在鏡頭語言上,影片大膽運用“感官化”表達,讓歷史的殘酷性突破屏幕,直抵觀眾內心。冰凍實驗場景中,鏡頭特寫受害者手臂的變化:從蒼白到青紫,再到結冰后的僵硬,最后在敲擊下碎裂,伴隨著清脆的“咔嚓”聲——這種視覺與聽覺的雙重沖擊,讓觀眾直觀感受到“活體實驗”的恐怖,也感受到受害者的絕望的眼神,避免了“暴力奇觀化”的誤區,而是讓暴力服務于歷史真相的呈現與人性的反思。
《731》的社會價值,遠超一部電影的娛樂功能,它在當代社會語境下,完成了對歷史記憶的激活與精神傳承,為對抗歷史虛無主義提供了重要的影像支撐。影片以扎實的歷史細節與個體敘事,擊碎了“731罪行虛構論”的謊言。它提醒我們:銘記731暴行,不是為了延續仇恨,而是為了警惕戰爭對人性的摧毀,守護人類共同的良知與正義。(王永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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