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注社保繳費的朋友一定有這個感覺,近幾年,社保最低繳費基數每年都在不斷地提高,企業和個人的繳費水平同時也在水漲船高。
其中的直接因素之一,是社會平均工資的不斷提高。
社保最低繳費基數也就隨之提高。
為什么很多人并沒有感覺到自己的工資增加,卻年年被平均呢?這可能與社會平均工資的計算方式有關,當然,也有可能其中存在著某些“水分”。
根據國家統計局及人社部門數據,筆者整理匯總了近十年(2015—2024年)我國城鎮單位就業人員年平均工資情況及年均社會養老保險繳費金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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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統計部門和人社部門關于全國平均工資統計的說明,可以得到以下信息。
1.統計范圍
城鎮非私營單位:國有、集體、聯營、股份制、外商投資等法人單位,主要覆蓋大型國有或獨資企業及機關事業單位。
城鎮私營單位:私營有限責任公司、股份有限公司及個人獨資企業,中小企業在數量上占多數(小微企業采取抽樣方式進行調查統計)。
全口徑城鎮單位:非私營與私營單位加權計算,用于社保繳費基數核定。以2024年為例,通過非私營(124,110元)與私營(69,476元)加權計算(非私營占比約60%,私營占比40%),年均工資約為96,793元——以此為基礎計算社保繳費基數。
2.工資口徑
工資數據均為稅前應發工資,含個人代扣社保、公積金、個稅等。這個工資口徑存在統計數據的缺失,即沒有包括那些未繳納社保的企業員工、自由職業者、個體戶等群體——他們的工資收入未計算在內,這些群體的人員數量可能占到全部就業人員的一半以上,且多數為低收入群體。
3.社會平均工資中位數數據缺失
國家統計局未直接公布社會平均工資中位數。網絡中有媒體通過招聘網站數據或抽樣調查估算的數據。比如,參考部分城市(如北京、上海)招聘網站數據顯示,薪資中位數約6,000-8,000元,這一數據顯著低于平均工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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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網絡,侵權必刪)
2013年,居民可支配收入引入了中位數概念。
根據國家統計局的數據,2024年人均可支配收入4.13萬元,而可支配收入的中位數3.47萬元,相差6000多元。
從2015年開始,人均可支配收入的中位數與平均數的比例連續9年下降,下降的原因通常有兩個:一個是平均數以下的人增多,拉低了中位數;另一個是高收入群體的收入更高,拉高了平均數。
4.不同群體收入差距在擴大
私營單位工資長期低于非私營單位,自2015年起差距逐年擴大。非私營與私營單位平均工資倍差從2015年的1.55倍升至2024年的1.79倍,反映單位性質對收入的影響加劇。
近十年來,我國社會平均工資穩步增長,但增速有所放緩,且存在顯著的單位性質、行業及區域差異。
5.統計口徑調整
2019年之前,用非私營單位平均工資核定社保繳費基數;2019年后采用全口徑城鎮單位就業人員平均工資核定社保繳費基數,納入更多小微企業,但是從社會平均工資的數據來看并沒有真實反映全面的工資收入狀況。
特別是中位數數據的缺失,無法揭示收入分布不均衡問題。
澎湃新聞2025年5月9日文章《十年,全國平均工資有何變化?三個趨勢需重視》中提到,“不同年份的可支配收入及工資性收入占GDP比重變化幅度不大,但也存在一定差異。兩個指標的最高值,均出現在2016年。其中,2022年可支配收入及工資性收入占GDP比重分別為43%、24%,均為近10年次低值,僅高于2013年水平。”
工資收入的不同群體分析
整個社會大致分成6個不同層次的收入群體。
第一層次:
包括大約5500萬的財政供給人員,其中有公務員、事業編、兩桶油、三大通訊商總部及電力部門中有編制的管理人員、銀行券商等金融系統總部的有編制的管理人員。
這個群體的人員主要從事社會管理或行業管理工作,其本身的工作內容并不產生經濟效益,更多是在領導、監督或管理方面。
這個群體人員的特點大家應當都知道。
第二層次:
包括大型民營企業(上市公司),如阿里、騰訊、京東、美團等所謂的“大廠”。無論是企業還是在職員工都會按照合規的要求進行納稅和繳費,且數額很高。部分大型央、國企的正式職工,差不多也屬于這個層次。
第三層次:
包括銀行、券商、央國企的多數普通合同制員工,他們的實際收入對比到手的收入往往要打個折。以券商為例,前幾年股市行情慘淡的情況下,券商營業部的員工往往還要自掏腰包甚至貸款出來申購基金來完成業績指標,銀行的員工也有不少人需要額外的支出去支撐他們的業績目標。
第四層次:
主要是遵守合規要求,繳納社保的中小型私營企業的就業人員,這個群體多數按照最低繳費基數繳納社保。
第五層次:
包括多數中小微企業主及員工、個體戶等,以往他們并未按要求繳納全部五項社保,他們也是這次9月1日開始要繳納社保牽扯面最廣的群體。
這個群體的特點,不是不想繳納社保,而是因為企業利潤太薄,如果實打實繳納全部社保的話,會導致生意做不下去或者沒有動力再做生意。
以四川和山西為例,那邊很多崗位的工資只有2500-3500人民幣一個月。即使按照最低繳費基數給員工繳納社保,每個員工增加1400元左右的成本,如果把這部分成本轉嫁給員工,員工實際到手的現金可能只有1100-2100人民幣;如果由企業承擔,企業將面臨倒閉。
如果嚴格執行新規,顯然能夠繼續維系現有退休人員,特別是高退休金的離退休人員的養老金正常得到支付,繼續維持第一層次群體的現有福利。
可是,這些在經濟并不發達地區的普通群體怎么辦呢?
有沒有人關心他們能不能夠繼續活下去?
第六層次:
他們是數量高達2億多的靈活就業群體。這個群體中,絕大多數人是失業人員。其中一部分人選擇了躺平,極少婁人一邊領失業金一邊找工作,卻因為年齡等種種原因難以就業,還有一部分人選擇跑外賣、跑快遞、做代駕、跑網約車……
這個群體大約只有不到20%的人員繳納社保或城鄉居民保險。他們實際上也在創造稅收,稅收被平臺抽成所包括:以平臺營收扣去平臺成本所剩下的營收利潤為基數,用另外一種形式為國家貢獻了稅收。
現實中,社會平均工資的計算,只包括了上述6個層次群體中的前四個層次,而占全部社會就業總量超過一半的第五層次和第六層次恰恰沒有被統計在內。
統計失業率的時候,只有繳納過一定期限失業保險的少部分人才會被計算在內。
很多中小企業由于沒有給員工繳納社保,這些員工的收入通常不會被計算進社會平均工資;靈活就業人員里,一個月跑單2000元,恐怕也不會被統計進社會平均工資;或許有人拼命跑12000元一個月,有可能被統計進去——為了提高社平工資。
7億多的就業人口在拼命納稅,就是為了第一層次的群體以及拿著高額養老金的離退休人員,為了他們的福利而奮斗。
反過來,享受這些高收入高福利高退休待遇的人群,他們每年不斷上調的工資就像從天而降的彩票一樣,從來不會缺席。更可怕的是他們越來越高的工資正在不斷提高整個社會的平均工資,讓廣大的第四、第五、第六層次的群體身上的負擔越來越重。
根據2015—2024年全國城鎮單位就業人員年平均工資及年均繳納社會養老保險金額表(見上文),可繪制折線圖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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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述圖表由文心一言繪制)
從上圖可以看出以下幾個趨勢:
藍色線(城鎮非私營單位平均工資):從62,041元持續增長至124,110元,增長幅度為100%,10年間翻倍;
橙色線(城鎮私營單位平均工資):從39,589元增長至69,476元,10年增長幅度為75.5%,增速低于城鎮非私營單位;
綠色線(養老保險繳納):拋開2020年因疫情出臺社保減免政策影響出現的下降,10年間增長72.5%。
另外,也可以看到,城鎮非私營單位和城鎮私營單位在職人員的工資收入差距持續擴大,工資差距從22,452元擴大至54,634元。
另外需要注意的是,低收入人群因為未繳納社保,在計算城鎮私營單位平均工資時,未納入統計范圍。
低收入人群約占全部就業人口的一半以上,也是這次社保新規重點征繳社保的對象。
結論:
如果從平均工資的增長幅度來看,社會養老保險繳納金額的增長幅度貌似是合理的;如果考慮到私營與非私營單位社會平均工資的增長幅度差異,又表現出一種不合理;如果再考慮到未納入社會平均工資統計范圍中的低收入人群,其不合理的程度就更加凸顯。
這就是現實。
最后,弱弱地問一句,10年間你的工資增長了多少?
聲明:上述計算的基礎數據來自2015-2024年度《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事業發展統計公報》,或有計算錯誤,敬請提出批判指教。
或許,下面圖片中段子即將成為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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