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
1938年的安徽蕭縣牛眠村，每當鐵匠鋪傳來“叮當”聲，孩子們就圍著黃芒要他耍拳。這個三十出頭的光棍漢，掄起鐵錘時胳膊上的肌肉像山包一樣鼓起來，能把燒紅的鐵塊打成薄如蟬翼的鐮刀。
村里老人說，他年輕時在滄州拜過師傅，那手八極拳能劈斷三塊疊著的青磚。
年初，日本人的卡車開進了縣里。先是糧倉被搶，后來有人在西河灘發(fā)現(xiàn)十幾具尸體，腸子掛在柳樹上像晾曬的臘腸。
村里能跑的都躲進了山里，只有黃芒每天照常生火打鐵。村長勸他：“芒子，你會拳腳更該留著有用之身啊！”
他往砧板上淬了口唾沫：“我打鐵的榔頭，也能開瓢。”
最終禍事是躲不了的，這年4月23日，400多日寇沖入牛眠村，對全村展開了慘無人道的大屠殺，男女老弱概莫能幸免，死者多達1872人。
那天晌午，黃芒蹲在村口的娘娘石后面——這塊三丈高的巨石傳說是女媧補天留下的，石縫里常年插著祈福的紅布條。他腳邊整齊碼著二十多塊城墻磚，都是從祖墳上扒下來的老物件。
兩個戴屁簾帽的日本兵晃著刺刀走來時，黃芒正在石頭上磨磚。第一塊磚飛出去，帶著鐵匠常年掄錘的腕力，正中前面那個的太陽穴，鋼盔凹進去碗大的坑。
第二個鬼子兵剛拉槍栓，另一塊磚已經(jīng)劈面砸在鼻梁上，血濺在娘娘石的紅布條上，像新點的朱砂。
槍聲引來了坡下的巡邏隊。黃芒躥到巨石頂部，五六個日本兵在下面圍成半圓。他甩磚的手法像打鐵時飛濺的火星，專朝面門和喉嚨招呼。有個戴眼鏡的軍曹舉刀指揮，被橫飛過來的磚角削掉了半邊耳朵。
后來清點現(xiàn)場的人說，砸碎的磚塊里都嵌著牙齒和骨渣。
最后一柄刺刀扎進黃芒腰眼時，他正把半塊斷磚拍進某個日本兵的嘴里。娘娘石下橫七豎八倒著七具鬼子的尸體，有個被開了顱的還攥著扭曲成麻花的刺刀——那是黃芒用鐵匠的臂力生生掰彎的。
三天后，鄉(xiāng)親們收尸時發(fā)現(xiàn)，黃芒的身上共有11處傷口，鬼子的幾把刺刀幾乎全被他擰成了彎鉤。下葬那天，鐵匠鋪的火爐一直沒滅，錘聲在風里響得像放鞭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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