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當天，親生兒子遞來A4紙，要我每月上交5500元當保姆

"媽，你這是什么意思？"我握著那張A4紙，手在微微顫抖。

紙上密密麻麻寫著條款：每月上交5500元生活費，承擔家務清潔工作，不得干涉家庭決策，違反條款立即搬離。最下面還有一行小字：本協議自今日起生效，無商議余地。

這是我退休的第一天，剛從單位拿回紀念品和退休證，還沒來得及脫下正裝，兒子李明軒就把這張紙遞到我面前。

"媽，你別激動，這都是為了你好。"李明軒面無表情地說，"你現在退休了，總不能白吃白住吧？再說了，嫂子懷孕了，需要人照顧。"

我看向站在一旁的兒媳婦張曉雯，她正撫摸著微微隆起的肚子，眼神里帶著一種得意的光芒。

01

二十八年前，李明軒呱呱墜地的那一刻，我就暗暗發誓要給他最好的一切。那時候我剛剛三十歲，正值事業上升期，卻毫不猶豫地請了一年的產假，全身心照顧這個小生命。

他的爸爸李建國在明軒三歲那年因為車禍去世了，我一個人扛起了整個家。白天在辦公室埋頭工作，晚上回家輔導功課，周末帶他去各種興趣班。別的孩子有爸爸陪著踢球，我就學會了踢球；別的孩子有爸爸教游泳，我就報了游泳班。

為了讓明軒能上最好的小學，我咬牙買了學區房，每個月的房貸壓得我喘不過氣。那些年，我的午餐經常是一個饅頭配咸菜，但明軒的營養餐從來沒有斷過。

記得他十歲生日那天，班上的同學都收到了昂貴的生日禮物，明軒回家后悶悶不樂。我二話不說，把準備換冬衣的錢拿出來，給他買了一臺當時最新款的游戲機。看到他開心的笑容，我覺得一切都值得。

中學時期是最艱難的階段。明軒成績不錯，但性格有些內向，我擔心他交不到朋友，就經常請他的同學到家里來玩，每次都準備一大桌好菜。那時候我的工資不高，為了維持這樣的開銷，我偷偷做起了兼職翻譯，經常工作到深夜。

高考前的那一年，明軒突然說想學美術，我雖然心里著急，擔心藝術類專業不好就業，但還是支持他的決定。美術用品很貴，一套專業畫材就要幾千塊，我毫不猶豫地買了最好的。為了讓他專心學習，我還特地在美術培訓班附近租了個小房子陪讀。

那段時間真的很累，每天早上五點起床為他準備營養早餐，然后趕地鐵去上班，晚上再趕回來為他做晚飯。有時候明軒畫畫畫到半夜，我就在客廳里打盹，隨時準備為他泡茶或者準備夜宵。

功夫不負有心人，明軒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美術學院。收到錄取通知書的那天，我們兩個人抱頭痛哭。那一刻，我覺得所有的辛苦都有了回報。

大學四年的學費和生活費加起來是一筆不小的開支，但我從來沒有讓明軒擔心過錢的問題。每個月按時給他打生活費，逢年過節還會額外給他一些零花錢。他說要買專業設備，我二話不說就轉賬；他說要去外地寫生，我立刻就給他訂機票酒店。

有一次明軒在電話里說，室友的父母都是做生意的，經濟條件很好，他有點自卑。我聽了心里特別難受，立刻給他多轉了一萬塊錢，讓他請室友吃飯，不要讓別人小看了他。

大學畢業后，明軒找了份設計師的工作，工資不高，剛開始只有四千多。我擔心他生活困難，每個月還是會給他補貼兩千塊錢。后來他說要買車，我就把自己的積蓄拿出來，給他付了首付。他說要租個好點的房子，我又拿錢幫他交了一年的房租。

兩年前明軒說要結婚了，女朋友是他的同事張曉雯，一個看起來很文靜的女孩子。我見到曉雯的第一面就很喜歡她，覺得這孩子很有禮貌，說話輕聲細語的，應該能好好照顧明軒。

為了給兒子辦一個體面的婚禮，我幾乎掏空了所有的積蓄。婚房的首付是八十萬，我把這些年攢的錢全部拿出來，還不夠，又找親戚朋友借了二十萬。婚禮現場，看到明軒和曉雯幸福的笑容，我覺得再苦再累都值得。

婚后的頭一年，小兩口過得還算和睦，偶爾會叫我過去吃飯。我每次都會帶很多好吃的，還會給曉雯買衣服和化妝品。曉雯總是很開心地收下，夸我是個好婆婆。

但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們對我的態度開始發生變化。明軒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即使來了也是匆匆忙忙，很少主動和我聊天。我主動關心他的工作和生活，他總是敷衍地回答幾句就沒了下文。

02

去年春節，按照慣例我準備了一大桌年夜飯，等著明軒和曉雯回來團圓。我從下午三點就開始忙活，做了明軒從小就愛吃的紅燒肉、糖醋里脊，還有曉雯喜歡的清蒸鱸魚和蒜蓉西蘭花。

六點、七點、八點，我一直在等，飯菜都涼了又熱，熱了又涼。直到晚上九點，明軒才和曉雯姍姍來遲，臉上都沒什么笑容。

"媽，我們吃過了，曉雯她媽做了餃子。"明軒看都沒看那一桌子菜，直接說道。

我愣了一下，強顏歡笑道："沒關系，那就少吃點，陪媽媽坐坐。"

曉雯坐下后就一直在玩手機，偶爾抬頭看一眼，眼神里透著不耐煩。明軒勉強吃了幾口菜，就說要回去了，理由是第二天要早起。

那個春節，他們總共在我家待了不到一個小時。看著滿桌的菜剩下那么多，我一個人默默地收拾著，心里有種說不出的失落。

從那以后，他們來的次數更少了。有時候我想念兒子，主動打電話過去，明軒總是說在忙，匆匆說幾句就掛了。我提出要去他們家坐坐，他總是找各種理由推辭，說什么最近工作忙，家里亂，不方便。

有一次我實在想念得不行，就買了一大堆東西去他們家。按門鈴按了很久才有人開門，曉雯看到我時，臉色明顯不太好看。

"媽，你怎么沒提前說一聲？"明軒從廚房出來，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滿。

我心里咯噔一下，但還是笑著說："我想給你們做頓好吃的，買了你們愛吃的菜。"

"我們已經點了外賣了。"曉雯直接說道，"而且明軒最近在減肥，不能吃太油膩的東西。"

那天我在他們家坐了不到半個小時就走了，那些買來的新鮮蔬菜和肉類都原封不動地帶了回來。走在路上，我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么。

去年中秋節，我又一次精心準備了團圓飯，還特地買了曉雯愛吃的大閘蟹。但是明軒打電話說，曉雯的父母也在，他們要去岳父母家過節。

"那我也一起去吧，我想見見親家。"我試探著說。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鐘，明軒才說："媽，這樣不太合適吧，你又不認識他們家的人。"

掛了電話后，我一個人面對著滿桌的菜，突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獨。這個中秋節，我是一個人過的，月亮很圓很亮，但我的心卻空蕩蕩的。

到了冬天，我感冒發燒了，燒得很厲害，整個人昏昏沉沉的。我給明軒打電話，希望他能來看看我，或者幫我買點藥。

"媽，我這邊真的很忙，你自己去醫院看看吧。"明軒的語氣很急躁，"實在不行你叫個外賣送藥過來。"

那天晚上我一個人去了醫院，掛急診，排隊，拿藥，一切都是自己來。看著急診科里其他病人都有家屬陪伴，我心里特別難受。這個兒子，我養了二十八年，難道就是為了在我生病的時候讓我自己去醫院嗎？

今年年初，曉雯懷孕了。我聽到這個消息特別開心，覺得自己要當奶奶了，又有小生命要來到這個世界。我立刻去商場買了很多孕婦用品和營養品，興沖沖地送到他們家。

曉雯接過東西后，臉上并沒有什么感激的表情，反而皺了皺眉頭："媽，以后買東西前能不能先問問我們需要什么？這些牌子我都不用的。"

我愣了一下，有些尷尬地說："那我下次注意，你們需要什么盡管說。"

"還有，"曉雯繼續說道，"我懷孕了需要安靜的環境，以后沒什么事兒的話，就別經常過來了。"

聽到這話，我心里像被針扎了一樣疼。這可是我的兒子和即將出生的孫子啊，為什么感覺我成了外人？

從那以后，我更少去他們家了，偶爾打電話詢問曉雯的身體狀況，得到的也都是簡短的回答。我想關心他們的生活，卻感覺自己像是在打擾別人。

03

三個月前，我接到了退休的通知。在單位工作了三十多年，從一個青澀的小姑娘變成了即將退休的老員工，這份工作陪伴了我大半輩子。

得知要退休的消息時，我心情五味雜陳。一方面覺得終于可以休息了，這些年為了工作和照顧明軒，我幾乎沒有過過真正屬于自己的生活。另一方面又有些不安，不知道退休后的日子該怎么過。

我第一時間把這個消息告訴了明軒，本以為他會關心一下我的感受，或者和我聊聊退休后的打算。沒想到他聽了之后，只是淡淡地說了句"哦，那挺好的"，然后就沒有下文了。

那段時間我經常失眠，躺在床上想著以后的生活。明軒小時候，我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工作和照顧他身上，很少有時間發展自己的興趣愛好。現在退休了，我想也許可以學學書法，或者去老年大學上上課，豐富一下自己的精神生活。

我還想著，退休后時間充裕了，可以經常去看看明軒和曉雯，幫他們做做家務，照顧照顧即將出生的孫子。雖然曉雯之前說話有些傷人，但我想那可能是懷孕期間情緒不穩定，等孩子生下來后應該會好些。

辦退休手續那天，同事們都很舍不得我，部門主任還特意安排了一個小小的送別會。看著這些朝夕相處的同事，想到以后就不能每天見面了，我心里既感動又不舍。

"李姐，你兒子真有福氣，有你這么好的媽媽。"年輕的小王拉著我的手說，"退休后就好好享福吧，讓兒子孝順孝順你。"

聽到這話，我心里暖暖的，覺得自己這么多年的付出終于要得到回報了。我想象著退休后的生活：明軒下班后會經常回來看我，我們一起吃飯聊天；曉雯生完孩子后，我可以幫忙帶孫子，一家人其樂融融。

退休前的最后一個月，我開始整理自己的物品，把辦公室里的東西一樣樣收拾好。翻看著這些年的工作照片和文件，每一樣東西都承載著回憶。我想到明軒小時候經常來單位找我，同事們都夸他懂事可愛，我心里充滿了驕傲。

那時候明軒會主動給同事們打招呼，會幫我整理文件，會在我加班的時候安靜地在旁邊畫畫等我。現在想起來，那可能是我們母子關系最好的時光。

退休儀式那天，我穿上了最喜歡的那套藍色套裝，化了淡妝，希望在同事們面前留下最美好的印象。領導給我頒發了榮譽證書和紀念品，夸獎我這么多年兢兢業業，是單位的模范員工。

站在臺上接受大家祝福的時候，我想到了明軒。如果他在場就好了，可以見證媽媽這個重要的時刻。但是當我提起這件事時，明軒說工作太忙，抽不出時間來。

"媽，退個休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在電話里漫不經心地說，"你自己去就行了。"

聽到這話，我心里很難受。退休對我來說是人生的一個重要節點，代表著我職業生涯的結束和新生活的開始，可是在兒子眼里卻是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退休儀式結束后，我拿著那些紀念品和榮譽證書，心里既高興又失落。高興的是終于可以結束忙碌的工作生活，失落的是這個重要時刻沒有家人陪伴。

回家的路上，我想著應該把這個好消息第一時間分享給明軒，讓他知道媽媽正式退休了。我還想著，也許他會提議一家人出去吃頓好的，慶祝一下我的退休。

04

推開家門的那一刻，我看到明軒和曉雯已經坐在沙發上等著我了。曉雯的肚子已經很明顯了，看起來有六七個月的樣子。我心里一陣驚喜，以為他們是來祝賀我退休的。

"明軒，曉雯，你們怎么來了？"我放下包，高興地走過去，"是不是來慶祝媽媽退休的？"

明軒沒有說話，臉色看起來很嚴肅。曉雯也是一副冷淡的表情，甚至沒有站起來和我打招呼。客廳里的氣氛突然變得有些緊張，和我想象中的溫馨場面完全不一樣。

"媽，你坐下，我們有事要和你談談。"明軒指了指對面的椅子，語氣很正式，就像是在開什么重要會議。

我心里咯噔一下，隱隱覺得不對勁，但還是按照他的話坐了下來。我看看明軒，又看看曉雯，想從他們的表情里讀出一些信息，但兩個人都面無表情，讓我更加不安了。

"媽，你現在退休了，也沒什么事做。"明軒開門見山地說，"曉雯懷孕了，需要人照顧，我們商量了一下，希望你能搬過來住，幫忙做家務。"

聽到這話，我心里一陣暖流涌過。原來他們是需要我的，是想讓我去照顧曉雯和即將出生的孫子。雖然他們的表達方式有些生硬，但我想這可能是年輕人的說話習慣。

"好啊，媽媽當然愿意照顧你們。"我連忙答應道，"我退休了，正好有時間，一定好好照顧曉雯和寶寶。"

"不過，"明軒頓了頓，"我們有幾個條件需要說清楚。"

說著，他從茶幾上拿起一張A4紙，遞給了我。我接過紙看了看，上面密密麻麻寫著很多條款，就像是什么正式的合同一樣。

第一條：每月上交5500元生活費，用于家庭開銷。

第二條：負責家務清潔工作，包括做飯、洗衣、打掃衛生等。

第三條：照顧孕婦及新生兒，按照指定方式進行。

第四條：不得干涉家庭決策，不得對家庭成員的行為提出異議。

第五條：作息時間需配合家庭安排，不得影響他人休息。

第六條：違反以上任何條款，需立即搬離，不得有異議。

看完這些條款，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哪里是請我去幫忙，這分明是把我當成了花錢雇來的保姆。而且還是那種沒有任何權利，只有義務的保姆。

"明軒，這是什么意思？"我的聲音有些顫抖，"媽媽是來幫你們的，不是來當保姆的。"

"媽，你別這么說。"曉雯第一次開口，語氣很不耐煩，"我們也沒讓你白干活，你住我們家，吃我們的，用我們的，總得有所表示吧。"

"可是..."我想要解釋什么，但話到嘴邊又不知道怎么說。

"媽，你現在退休了，有退休金，生活又沒什么開銷。"明軒接著說道，"我們房貸壓力那么大，曉雯又不能工作，你幫忙承擔一點家庭開支也是應該的。"

我看著眼前這個我辛辛苦苦養大的兒子，感覺他突然變成了一個陌生人。那個小時候撒嬌要抱抱的孩子，那個考上大學時和我抱頭痛哭的青年，現在竟然要我簽這樣一份協議。

"而且，"曉雯又開口了，"我懷孕了情緒不穩定，不能受刺激。你要是住過來，就得按照我們的規矩來，不能隨便發表意見，更不能指手畫腳。"

聽到這話，我的心徹底涼了。原來在他們眼里，我不是長輩，不是婆婆，更不是明軒的媽媽，我只是一個可以隨意支使的外人。

05

"明軒，媽媽這么多年是怎么對你的，你忘了嗎？"我努力控制著情緒，希望能喚起他的良知，"從你出生到現在，媽媽哪一天不是把你放在第一位？"

明軒聽了我的話，眼神閃爍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了冷漠："媽，過去是過去，現在是現在。我現在有自己的家庭了，不能什么都靠你。"

"我沒有要你靠我啊，"我的眼淚開始往下掉，"我只是希望我們能像一家人一樣相處，而不是簽什么協議。"

"李阿姨，"曉雯突然站起身來，那個稱呼刺得我心疼，"你要是覺得條件太苛刻，也可以不來。反正我媽媽也說了，可以過來幫我坐月子。"

聽到曉雯的話，明軒立刻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有些責備的意思。但曉雯毫不在意，繼續說道："我媽說了，帶孫子這種事情，外婆帶比奶奶帶更合適。"

我感覺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從懷孕開始到現在，我處處小心，生怕說錯話做錯事，就是希望能好好照顧曉雯和即將出生的孫子。可是現在曉雯卻告訴我，她根本就不需要我，她有她的媽媽。

"曉雯，你這話說得過分了。"明軒終于開口制止了她，但語氣很輕，根本沒有為我據理力爭的意思。

"我哪里說得過分了？"曉雯理直氣壯地說，"本來就是這樣，我媽媽照顧我更方便，而且她也不會對我們指手畫腳。"

我看著這個曾經在我面前溫順乖巧的女孩子，現在卻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對我充滿了敵意和不屑。我想起剛認識她的時候，她還會主動幫我收拾碗筷，會夸我做的菜好吃，會在明軒不在的時候陪我聊天。

現在想來，那些可能都是假象，是她為了給明軒留下好印象而表演出來的。真正的她，也許從一開始就看不起我，看不起我這個沒有背景、沒有錢財的婆婆。

"媽，你考慮一下吧。"明軒看了看手表，顯然有些不耐煩了，"我們還要去醫院產檢，沒時間在這里耗著。"

說完，他就站起身來，做出要走的姿勢。曉雯也跟著站了起來，一只手扶著腰，一只手護著肚子，看起來很累的樣子。

"等一下，"我叫住了他們，"你們給媽媽一點時間想想，這么重要的事情，總不能匆忙決定吧。"

"那你明天給我答復。"明軒說道，"要是同意就簽字，不同意的話，我們就另想辦法。"

說完這句話，他們就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我一個人坐在客廳里，手里還拿著那張讓我心寒的A4紙。

那天晚上我整夜未眠，腦子里反復想著明軒從小到大的點點滴滴，想著我為他做過的每一件事，付出的每一分心血。我不明白，為什么我付出了所有的愛，最后得到的卻是這樣一份冰冷的協議。

第二天早上，我做了一個決定。我要去他們家，當面把話說清楚。我不能接受這樣的安排，但我也不想失去我的兒子和即將出生的孫子。

我帶著那張協議，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來到了明軒家。按門鈴的時候，我的手在顫抖，不知道等待我的會是什么。

開門的是曉雯，她看到我時，臉上露出了一絲不耐煩的表情："李阿姨，你怎么這么早就來了？明軒還在睡覺呢。"

"我找明軒有事。"我說道，"很重要的事。"

曉雯勉強讓我進了門，然后去臥室叫明軒。過了一會兒，明軒睡眼朦朧地走出來，頭發亂糟糟的，臉色很不好看。

"媽，你這么早來干什么？"他揉著眼睛，語氣很沖，"昨天不是說了讓你考慮一下嗎？"

"明軒，媽媽想和你好好談談。"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靜一些，"關于這個協議的事情。"

明軒看了一眼曉雯，然后不情不愿地坐了下來："那你說吧，想通了沒有？"

我深吸了一口氣，把心里話都說了出來："明軒，媽媽愿意照顧你們，但是我希望我們能像一家人一樣相處，而不是簽什么協議。我是你的媽媽，是曉雯的婆婆，是孩子的奶奶，不是你們雇來的保姆。"

"可是媽，"明軒打斷了我的話，"你也要理解我們的難處。現在生活壓力這么大，房貸車貸，還要養孩子，我們真的承擔不起額外的開支。"

"我不是要你們養我，"我急忙解釋，"我有退休金，可以自己負擔生活費。我只是希望我們能和和睦睦地在一起，我幫你們帶孩子，你們也能把我當家人看待。"

曉雯聽了我的話，臉色變得很難看："李阿姨，你這樣說就沒意思了。我們已經很給你面子了，別的老人想住兒子家還沒這個機會呢。你要是不愿意，我們也不勉強。"

"曉雯，你這話..."我剛要說什么，明軒就擺了擺手。

"媽，你別說了。"明軒的語氣變得很嚴厲，"這個協議是我們經過深思熟慮才制定的，不是在和你商量，是在通知你。你要是不同意，那就算了。"

聽到這話，我的心徹底死了。我看著眼前這個我一手帶大的兒子，感覺他已經徹底變成了一個陌生人。那個曾經依偎在我懷里撒嬌的小男孩，那個生病時要我陪在身邊的青少年，現在竟然用這樣冷酷的語氣和我說話。

"明軒，你真的要這樣對媽媽嗎？"我最后問了一句。

他沒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著我，眼神里沒有一絲溫情。

我知道沒有挽回的余地了，站起身來準備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我回頭看了一眼，想把這個場景深深記在心里。

"對了，"曉雯突然開口，"李阿姨，如果你改變主意了，隨時可以聯系我們。不過條件是不會變的。"

走出他們家的門，我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站在電梯里，看著鏡子中蒼老憔悴的自己，我突然覺得這二十八年的付出都是一個笑話。

我決定離開這個城市，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重新開始我的生活。我不想再看到明軒，也不想再受這樣的羞辱。

三天后，我訂了去三亞的機票。收拾行李的時候，我翻出了明軒從小到大的照片，那些美好的回憶讓我淚如雨下。但是我知道，那些都已經成為過去了。

去機場的路上，我的手機響了。是明軒打來的，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

"媽，聽說你要去三亞？"明軒的語氣里帶著一絲驚慌，"你去那里干什么？"

"去養老。"我平靜地說道，"反正你們也不需要我。"

"媽，你別這樣。"明軒的聲音有些顫抖，"你要是不愿意照顧我們，那就算了，但是你為什么要走這么遠？"

"因為我不想再看到你們。"我如實說道，"明軒，媽媽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就是太愛你了，把你慣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長時間，然后明軒說："媽，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我告訴他我在去機場的路上，他說他馬上過來。我想著也好，就當是最后見一面，把話說清楚。

在機場等候區，我看到明軒急匆匆地跑過來，身后還跟著曉雯。他們兩個都是一臉焦急的表情，看到我后立刻走了過來。

"媽，你真的要走嗎？"明軒氣喘吁吁地問道。

我點了點頭："機票都買好了，行李也托運了。"

"那你什么時候回來？"

"不知道，也許永遠不回來了。"

聽到這話，明軒的臉色變得很難看。曉雯也在一旁著急，但是她沒有說話。

"媽，你這樣是在威脅我們嗎？"明軒突然變了臉色，"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妥協嗎？"

我搖了搖頭："我不是在威脅任何人，我只是想為自己而活一次。"

"那我呢？"明軒的聲音提高了，"我就不是你兒子了嗎？你就這樣不管我了嗎？"

"明軒，是你先不要我這個媽媽的。"我平靜地說道，"你讓我簽協議當你們的保姆，你把我當成什么了？"

"我沒有不要你，我只是..."明軒想要解釋什么，但是話到嘴邊又停住了。

這時候，廣播里響起了登機通知。我站起身來，準備去登機口。

"媽，你不能走！"明軒突然抓住了我的胳膊，"你要是走了，我就死給你看！"

我愣了一下，看著他通紅的眼睛，突然明白了什么。這么多年來，每當我想要為自己爭取一點什么的時候，明軒總是用這樣的方式來要挾我。小時候是撒嬌哭鬧，長大了就是以死相逼。

而我，總是被他的這種行為所綁架，總是妥協，總是退讓，總是把他的需要放在第一位。

但是這一次，我不想再妥協了。

我輕輕拍了拍明軒的手，示意他松開。然后我看著他的眼睛，慢慢開口說道...

06

"明軒，你知道嗎？從你三歲到現在，你已經用'死給我看'這句話威脅過我無數次了。"我的聲音很輕，但每個字都清晰有力。

明軒愣住了，手慢慢松開了我的胳膊。他顯然沒想到我會這樣回應。

"三歲時你不想上幼兒園，躺在地上說要死給我看，我心軟了，陪了你一個月；十歲時你想要那臺游戲機，我不同意，你又說要死給我看，我咬牙買了；十六歲時你要去網吧，我不讓，你還是這句話，我妥協了；二十歲時你談戀愛，我擔心影響學習提了意見，你又是這句話..."我一邊說著，一邊看著明軒逐漸蒼白的臉色。

"媽，我..."明軒想要說什么，但被我舉手制止了。

"讓我說完。"我繼續道，"二十八年來，每當我想為自己爭取一點什么，或者對你的行為提出不同意見時，你總是用這句話來綁架我。而我，像個傻子一樣，每次都被你綁架成功。"

周圍等候登機的旅客都開始注意到我們這邊的動靜，但我已經不在乎了。有些話，憋在心里二十八年了，今天必須說出來。

"你以為媽媽真的相信你會去死嗎？"我看著明軒震驚的表情，心里反而平靜下來，"不，媽媽從來不相信。但是媽媽害怕，害怕萬一，害怕失去你這個唯一的兒子。所以每次都選擇妥協，選擇退讓，選擇無條件地滿足你。"

曉雯在旁邊聽得目瞪口呆，她顯然沒想到平時看起來溫和的婆婆會說出這樣的話。

"可是明軒，媽媽今天想通了。"我的語氣變得更加平靜，"一個真正愛媽媽的兒子，是不會用死亡來威脅媽媽的。一個心理健康的成年人，更不會把死亡當作要挾別人的工具。"

明軒的臉色變得煞白，嘴唇開始顫抖："媽，你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如果你真的想死，那是你的選擇，媽媽阻止不了。"我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但是媽媽不會再因為你的威脅而改變自己的決定。"

這句話說出口的瞬間，我感覺肩膀上的重擔突然輕了很多。二十八年來的委屈、壓抑、不甘，在這一刻全部釋放了出來。

明軒徹底傻了，他從來沒想過我會這樣回應他。從小到大，只要他說出這句話，我就會立刻妥協，這已經成了他控制我的殺手锏。現在這個殺手锏突然失效了，他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

"媽，你不能這樣..."他的聲音帶著哭腔，"我真的離不開你。"

"離不開我什么？"我反問道，"離不開我的錢嗎？離不開我免費為你們當保姆嗎？還是離不開一個可以隨時滿足你要求的媽媽？"

明軒被我問得啞口無言，眼淚開始往下掉。但是我的心卻沒有絲毫動搖。

"明軒，你今年已經二十八歲了，是一個成年人，有自己的工作和家庭。"我繼續說道，"如果你到現在還離不開媽媽，那只能說明我這個媽媽當得太失敗了，把你養成了一個巨嬰。"

這時候，登機廣播再次響起，這是最后一次登機通知。我看了看時間，該走了。

"媽，求求你別走。"明軒突然跪了下來，抱住了我的腿，"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以后我再也不威脅你了。"

看到兒子跪在自己面前，我的心還是疼了一下。但是我知道，這一次如果我再心軟，以后就永遠沒有機會改變這種畸形的母子關系了。

我彎下腰，輕輕撫摸著明軒的頭發，就像他小時候生病時我安慰他一樣："明軒，媽媽走了以后，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照顧曉雯和孩子。學會承擔責任，學會獨當一面，這樣你才能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

"我不要成為什么男人，我只要你不要走。"明軒哭得像個孩子。

"可是媽媽要為自己活一次。"我輕聲說道，"這二十八年來，媽媽活得太累了，總是想著如何讓你高興，如何滿足你的要求，卻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想要什么。"

我輕輕推開明軒，站起身來。他還想再抱住我，被我阻止了。

"媽媽會給你們留一些錢，夠你們度過難關。"我從包里拿出一張銀行卡，"密碼是你的生日，這是媽媽這些年的全部積蓄，大概有三十萬。"

明軒看著那張銀行卡，哭得更厲害了："媽，我不要你的錢，我只要你。"

"如果你真的只要我，而不是我的錢和付出，那就證明給我看。"我說道，"好好生活，好好工作，做一個負責任的丈夫和父親。如果哪天你真的學會了愛別人而不是只知道索取，媽媽會考慮回來的。"

說完這些話，我轉身走向了登機口。身后傳來明軒撕心裂肺的哭聲，還有曉雯勸阻的聲音，但我沒有回頭。

07

坐在飛機上，我望著窗外的云朵，心情五味雜陳。離開是需要勇氣的，特別是離開自己唯一的孩子。但是如果不離開，我可能永遠都無法獲得真正的尊重和愛。

三個月后，我在三亞找到了一份博物館的志愿講解員工作。雖然沒有工資，但是我很喜歡這份工作，可以每天接觸不同的人，講述歷史故事，感覺自己還有價值。

剛開始的那段時間，明軒幾乎每天都給我打電話，有時候是哭著求我回去，有時候是憤怒地指責我不負責任。我都耐心聽完，但從不改變決定。

漸漸地，他打電話的頻率降低了。有時候我會主動給他打電話，詢問他們的生活狀況，但我們的對話變得很簡短，很客套。

半年后，我收到了一張照片，是明軒發來的。照片上是一個剛出生的小嬰兒，紅紅的小臉蛋，緊閉著眼睛。下面配了一行字：媽，您的孫子出生了，七斤二兩，很健康。

看到照片的那一刻，我的眼淚止不住地流。那是我的孫子，我的血脈延續。我想立刻飛回去看看他，抱抱他，給他買最好的嬰兒用品。

但是我忍住了。我給明軒轉了一萬塊錢作為孩子的紅包，然后發了一條短信：恭喜，媽媽為你們高興。

一年后，我意外接到了曉雯的電話。她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媽，我想和您聊聊。"

自從我離開后，曉雯還是第一次主動聯系我。我有些意外，但還是耐心聽她說。

"媽，您走了以后，我才知道帶孩子有多累。"曉雯的聲音里帶著哭腔，"孩子經常半夜哭，我都快崩潰了。我媽來幫了一個月，也受不了回去了。"

我聽著她的抱怨，心里有些心疼，但沒有立刻表態。

"還有明軒，"曉雯繼續說道，"他變得很奇怪。以前什么都是您幫他做決定，現在要他自己拿主意，他總是猶豫不決。孩子生病了，他比我還緊張，不知道該怎么辦。"

聽到這些，我心里五味雜陳。一方面心疼他們的困難，一方面又覺得這是他們必須經歷的成長。

"媽，您能回來嗎？"曉雯最后問道，"我們真的需要您。"

"曉雯，你們需要的是我這個人，還是需要一個免費的保姆？"我直接問道。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然后曉雯小聲說："媽，我們錯了。那個協議的事情，是我們太過分了。"

這是她第一次承認錯誤，我心里有些欣慰。

"那你們現在想怎么辦？"我問道。

"我們想請您回來，不是當保姆，是當我們的長輩。"曉雯的聲音很誠懇，"孩子需要奶奶，我們也需要您的指導。"

我想了想，說道："讓我考慮一下吧。"

掛了電話后，我在海邊走了很久。一年多的獨立生活讓我重新找到了自己，我有了自己的朋友圈，有了自己的愛好，有了屬于自己的生活。如果回去，這些是否還能保持？

兩天后，明軒也給我打了電話。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滄桑："媽，對不起。"

這三個字，我等了一年多才聽到。

"媽，這一年多來，我想了很多。"明軒繼續說道，"我發現自己真的像您說的那樣，是個巨嬰。什么事都要依賴別人，沒有主見，沒有擔當。"

我靜靜聽著，沒有打斷他。

"孩子生下來后，我才知道當父母有多不容易。"他的聲音有些哽咽，"我想起您一個人把我帶大，真的太不容易了。而我不但不感激，還把您的付出當成理所當然。"

"還有那個協議，"明軒繼續說道，"我現在想起來都覺得丟人。把自己的媽媽當成保姆，我真不是個東西。"

聽到他的懺悔，我的心開始動搖了。也許，他真的成長了。

"媽，您能原諒我嗎？"明軒最后問道。

我沉默了很久，然后說："明軒，原諒是一回事，信任是另一回事。你要用行動證明你真的改變了。"

"那您愿意回來嗎？"

我想了想，說道："我可以回去看看，但不會馬上搬過去住。我們需要重新建立關系，重新學會相處。"

"好的，媽媽，我去接您。"明軒激動地說道。

"不用，我自己回去。"我說道，"而且，我有條件。"

"您說。"

"第一，我會保持經濟獨立，不需要你們養，也不會無條件地給你們錢。第二，我會幫忙照顧孫子，但不是全職保姆，我有自己的生活。第三，家庭決策我有發言權，不會再被忽視。第四，如果你們再用老方式對待我，我會立刻離開，而且永遠不會回來。"

明軒很快答應了："媽，您說的都對，我們一定改。"

08

回到家的那天，明軒和曉雯都來機場接我。看到他們的那一刻，我發現他們都瘦了很多，特別是明軒，眼睛里有了以前沒有的沉穩。

"媽。"明軒走過來，想要擁抱我，但又有些猶豫。

我主動張開了懷抱，緊緊抱住了我的兒子。一年多的分離，讓我們都成長了很多。

"媽，謝謝您愿意回來。"曉雯也過來抱了抱我，她的眼里含著眼淚。

在車上，他們小心翼翼地和我聊著這一年多的變化。明軒說他在工作上更努力了，升職加薪了；曉雯說她學會了做飯，雖然還不太好吃，但在努力學。

到了家里，我看到了我的小孫子。一個粉嫩可愛的小家伙，正在小床里睡覺。看到他的那一刻，我的心都要化了。

"他叫什么名字？"我輕聲問道。

"李思源。"明軒說道，"思念的思，源頭的源。我們希望他能記住根源，記住愛。"

我點了點頭，這個名字很好。

接下來的幾個月，我們小心翼翼地重新建立著關系。明軒變得更有主見了，遇到問題會先自己想辦法，實在解決不了才會征求我的意見。曉雯也變得更懂事了，經常主動和我聊天，還學著做我愛吃的菜。

最讓我欣慰的是，他們開始把我當成家里的長輩來尊重，而不是當成可以隨意使喚的人。重大決策會征求我的意見，但最終選擇權在他們自己。

當然，磨合的過程中也有矛盾。有一次因為帶孩子的方式不同，我和曉雯發生了爭執。以前的我可能會選擇忍讓，但現在我選擇了坦誠溝通。

"曉雯，我們都是為了孩子好，但方式不同不代表誰對誰錯。"我說道，"我們可以各自表達觀點，然后找到最合適的方法。"

經過溝通，我們達成了共識。曉雯還主動向我道歉，說她剛做媽媽，有些緊張過度了。

半年后，明軒主動提出要給我在附近買套小房子，讓我有自己的空間。

"媽，您幫我們帶孩子，但也要有自己的生活。"他說道，"我們希望您能住得舒服，也希望給彼此一些私人空間。"

我很感動，這說明他們真的在為我著想，而不是純粹為了自己方便。

現在，小思源已經兩歲了，會叫奶奶，會撒嬌，是我生活中最大的樂趣。明軒也真正成長為了一個負責任的父親和兒子，遇事不再逃避，更不會用極端方式威脅別人。

曉雯和我的關系也很好，她經常和我聊她的困惑和煩惱，我也會分享自己的人生經驗。我們像朋友，也像母女。

最重要的是，我重新找到了自己的價值和尊嚴。我不再是一個只知道付出和犧牲的母親，而是一個有獨立人格、有自己生活的女性。我會幫助家人，但不會犧牲自己；我會愛孩子，但不會溺愛；我會包容錯誤，但不會縱容無理。

有時候我會想，如果當初我沒有選擇離開，而是簽了那份協議，現在會是什么樣子？也許我會成為一個怨婦，每天埋怨命運不公；也許明軒會變得更加自私，永遠學不會承擔責任。

那次"以死相逼"的機場告別，成為了我們母子關系的轉折點。我用最決絕的態度，告訴他什么是原則，什么是底線。而他也在失去后，才真正懂得了什么是珍惜。

現在每當想起那天在機場說的那番話，我都不后悔。有些話雖然殘酷，但必須說出來。有些路雖然艱難，但必須走過去。

真正的愛不是無條件的妥協和付出，而是幫助對方成為更好的人。真正的孝順也不是言聽計從，而是在尊重的基礎上承擔責任。

今天，當我看著明軒耐心地陪伴思源玩游戲，看著他主動承擔家務，看著他體貼地照顧曉雯時，我知道我的那番話沒有白說，我的選擇沒有錯誤。

愛需要智慧，更需要勇氣。有時候，最狠心的話語背后，藏著最深沉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