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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楞嚴經(jīng)》有云:“心生則種種法生,心滅則種種法滅。”
萬般神通,皆由心造。
是故,蓮花寶座與無間地獄,實則同源,皆在方寸之間。
世人皆以為“無間”乃是身死之后,墮入的萬丈深淵,受永世之苦。
殊不知,真正的無間地獄,不在地府,而在人心。
在川蜀之地的深山中,有一座尼姑庵,名為“不語庵”。
此庵不求香火,不渡世人,只渡“心陷地獄”之人。
而庵中住持,法號“見明”的老尼,便曾是那地獄中的一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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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趙文和踏上不語庵門前最后一塊青石板時,雙腿一軟,幾乎跪倒在地。
他不是被山路累垮的,他是被“背”垮的。
他的背上,“背”著六條人命。
趙文和是一名古建筑設(shè)計師,半年前,他親手設(shè)計并督造的仿古戲樓“驚鴻臺”,在一場春雨之夜,突發(fā)大火。
戲臺,連同后臺的廂房,燒成了一片白地。
當晚在廂房內(nèi)留宿的一整個昆曲戲班,六人,無一生還。
事故的調(diào)查結(jié)果,是廂房內(nèi)的仿古油紙燈電線短路,引燃了用作裝飾的易燃帷幔。
而那個電路設(shè)計,正是趙文和為了追求“原汁原味”的復(fù)古美感,力排眾議堅持采用的隱藏式走線。
他是罪魁禍首。
法院判了他無罪,因為最終的審批簽字并非他一人。
可他內(nèi)心的法庭,卻判了他凌遲。
從那天起,趙文和就墮入了他的第一層“無間地獄”。
他無法入睡。
只要閉上眼睛,耳邊就是昆曲那咿咿呀呀的唱腔,婉轉(zhuǎn)纏綿,卻又透著刺骨的寒意。
他不敢聞任何煙火氣。
哪怕是鄰居家炒菜的油煙味,在他聞來,都是一股濃烈的,帶著皮肉焦糊的惡臭。
他開始出現(xiàn)幻覺。
他總能在鏡子里,在水杯的倒影里,在深夜的窗玻璃上,看到那六張模糊的臉。
他們穿著戲服,化著濃妝,無悲無喜地看著他,仿佛在問他,為何他們還未登臺,就已謝幕。
他看了無數(shù)的心理醫(yī)生,吃了成噸的藥,卻毫無作用。
他形容枯槁,形同活鬼。
就在他準備從自己設(shè)計的另一座高橋上跳下去時,一位曾在火災(zāi)中失去親人的前輩,攔住了他。
那位前輩遞給他一個地址。
“去不語庵吧。”
前輩的聲音平靜無波,“那里,或許有你要的答案。”
于是,趙文和來了。
他變賣了所有家產(chǎn),一部分賠償給家屬,一部分捐贈,然后背著一個簡單的行囊,一步一步,爬上了這座與世隔絕的孤山。
02
不語庵,比趙文和想象的還要破敗。
沒有金碧輝煌的大殿,沒有煙霧繚繞的香爐。
只有幾間被歲月熏黑的木屋,和一座歪歪斜扭的山門。
一個形容枯槁的小尼姑,正在掃地上的落葉,掃得很慢,很專注,仿佛每一片葉子,都是一個世界。
趙文和說明了來意。
小尼姑沒有抬頭,只是用那把竹掃帚,指了指后院的柴房。
“住持在那里。”
柴房里,堆滿了剛砍下來的松木,散發(fā)著清冽的香氣。
一個身穿灰色僧袍的老尼姑,正背對著他,用一把鈍口的斧頭,費力地劈著柴。
她看起來至少有七十歲了,背脊佝僂,動作遲緩,每一斧下去,都只能在木頭上留下一道淺淺的白痕。
“住持。”
趙文和沙啞地開口,“我是趙文和,是張居士介紹來的……我想求法,我想……解脫。”
老尼姑停下了手中的斧頭,她沒有回頭,只是用那蒼老而平穩(wěn)的聲音說道:
“解脫?”
“你為何要解脫?”
“你不是該死嗎?”
這一句話,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瞬間刺穿了趙文和的心臟。
這半年來,所有人都在勸他,“你沒錯”,“這不是你的本意”,“你要好好活下去”。
只有她,說出了他內(nèi)心最深處,那個對自己的判詞。
趙文和再也支撐不住,他跪在滿是木屑的地上,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哭得肝膽俱裂。
他把那六條人命的重量,把那日日夜夜的煎熬,全都化作了這無助的哭聲。
老尼姑就那么靜靜地站著,任由他的哭聲在柴房中回蕩,直到他哭得精疲力盡,癱軟在地。
許久,老尼姑才轉(zhuǎn)過身來。
她就是“見明”住持。
她的臉上布滿了皺紋,那雙眼睛卻清亮得嚇人,仿佛能照見人心中最幽暗的角落。
“你既知該死,又為何來求生?”
“我……我不敢死。”
趙文和用額頭抵著冰冷的地面,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我怕……我怕死了,就真的要見到他們了……”
“我怕他們……不放過我。”
“哼。”
見明住持冷笑一聲,“他們放不放過你,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你自己,沒想過放過你自己。”
“從今天起,你就住下吧。”
“住在哪里?”
“哪里。”
見明住持指向了柴房角落里,一個用木板搭起來的,勉強能容納一人的小鋪。
“我……我做什么?”
“劈柴。”
見明住持將那把鈍斧頭,扔到了他的面前。
“什么時候,你把這滿屋子的柴,都劈完了,再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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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趙文和開始了他在不語庵的生活。
或者說,開始了他在第二層“無間地獄”的煎熬。
這把斧頭,是鈍的。
這些松木,是濕的。
他一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設(shè)計師,一個連瓶蓋都擰不開的文弱書生,如今卻要干這最粗重的體力活。
第一天,他手上就磨滿了水泡,水泡又磨成了血泡。
虎口震得發(fā)麻,手臂抬不起來,腰像是要斷掉。
他一天劈下來的柴,還不夠小尼姑燒一頓飯。
身體的極度勞累,非但沒有壓制住他內(nèi)心的恐懼,反而讓那些“東西”,變本加厲了。
柴房里光線昏暗,松木的香氣里,總是夾雜著那股若有若無的焦糊味。
斧頭劈進木頭的“咔嚓”聲,在他聽來,就像是骨頭被燒斷的脆響。
到了晚上,他就睡在柴房的木板鋪上,隔著一層薄薄的被褥,地上的寒氣直往他骨頭里鉆。
他依舊無法入睡。
那咿咿呀呀的昆曲唱腔,在空寂的山林里,顯得愈發(fā)清新,愈發(fā)詭異。
他甚至能聽出,那是《牡丹亭·驚夢》里的唱段。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他死死地捂住耳朵,可那聲音,仿佛不是從耳廓傳來的,而是直接從他的腦子里,長出來的。
他開始發(fā)瘋。
他舉著斧頭,沖出柴房,對著空無一人的院子,歇斯底里地咆哮:
“出來!”
“你們都給我出來!”
“我知道你們在這里!”
“別唱了!求求你們別唱了!”
他狀若瘋魔,在月光下?lián)]舞著斧頭,將院子里的一堆柴火劈得七零八落。
掃地的小尼姑,和另外幾個做飯的老尼姑,都嚇得躲在房間里,不敢出來。
只有見明住持,提著一盞油燈,緩緩地從禪房里走了出來。
她就站在那片“鬼影”之中,平靜地看著趙文和。
“你在跟誰說話?”
“他們!”
趙文和指著見明住持的身后,那片搖曳的竹林陰影。
“他們就在那里!那六個人!他們穿著戲服,在對我笑!”
他瞪大了布滿血絲的眼睛,臉上滿是汗水和淚水。
“住持!你看不見嗎?!他們就在你身后啊!”
見明住持緩緩地舉起手中的油燈,昏黃的光,照亮了她那張溝壑縱橫的臉。
“我看不見他們。”
她的聲音,在寒夜里,清晰得可怕。
“我只看見,”
“你心里的火,快要把你自己,燒成灰了。”
04
趙文和不相信。
他覺得見明住持在騙他。
他覺得這座尼姑庵,根本就不是什么清凈之地,而是一個比他家里更兇的“聚陰之地”。
那些“東西”,跟著他來了,而且在這里,變得更“實”了。
他開始拒絕劈柴,他把自己鎖在柴房里,用被子蒙住頭,瑟瑟發(fā)抖。
可那沒有用。
那唱腔,那焦糊味,那一張張涂著油彩的臉,開始不分白天黑夜地,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
它們甚至開始“碰”他。
他會感覺,有一只冰冷的手,撫過他的臉頰,那觸感,和戲臺上冰涼的絲綢,一模一樣。
他會感覺,有人在他的耳邊,輕輕地吹氣,那氣息里,帶著嗆人的,油彩和煙灰的味道。
趙文和徹底崩潰了。
他連滾帶爬地跑出柴房,跪在見明住持的禪房門口,用頭“咚咚”地磕著門檻。
“住持……救我……我受不了了……”
“我真的受不了了!”
“他們要帶我走!他們要拉我去抵命啊!”
他磕得頭破血流,將門前的青苔,都染紅了一片。
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見明住持盤腿坐在蒲團上,手里捻著一串看不出材質(zhì)的佛珠。
她面前,沒有佛像,只有一堵斑駁的,什么都沒有的白墻。
“你求我救你。”
她緩緩睜開眼睛,“可你連我讓你劈的柴,都劈不完。”
“那不是柴!”
趙文和失控地喊道,“那是陷阱!你明知道這庵里不干凈,你故意把我關(guān)在那里,你想讓他們折磨死我!”
“不干凈?”
見明住持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一絲……悲憫。
“趙文和,這世上,最不干凈的地方,不是亂葬崗,也不是兇宅。”
“是你這里。”
她伸出干枯的手指,點向趙文和的心口。
“你心中的火,引來了你以為的‘鬼’。”
“你心中的怨,成了他們‘害’你的刀。”
“你心中的怕,就是捆住你的鎖鏈。”
“你身處無間,不是他們拉你下去的,”
“是你自己,一步一步,走下去的。”
趙文和愣住了。
他看著眼前這個平凡的老尼姑,她的話,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重錘,狠狠砸在他的靈魂上。
他心中的火……
他心中的怨……
他心中的怕……
是啊,他一直在怨,怨那些逝者不肯放過他,怨命運如此不公。
他一直在怕,怕他們索命,怕自己死去。
他從來沒有想過,這一切的根源,不在別處,就在他自己。
“那……那我該怎么辦?”
他的聲音,抖得像風中的殘燭,“住持……我……我真的要被燒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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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見明住持沉默了許久。
柴房里的那股松木香,順著晚風,飄進了禪房,混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檀香。
那股讓趙文和作嘔的焦糊味,似乎,被這股清冽的香氣,沖淡了一絲。
“趙文和。”
見明住持的聲音,幽幽響起,仿佛來自很遠的地方。
“你可知,我為何法號‘見明’?”
趙文和茫然地搖了搖頭。
“因為我這一生,曾兩度墮入無間地獄。”
這句話,讓趙文和渾身一震,他猛地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枯瘦的老尼。
“第一次,是在我三十歲那年,”
見明住持的眼神,飄向了那堵白墻,仿佛在看一場久遠的,無聲的電影。
“我的丈夫,和我的獨子,葬身火海。”
“那火,是我燒的。”
“我離家去鎮(zhèn)上買米,忘了熄滅灶膛里的火。”
“等我回來時,只剩下三具焦炭。”
“那之后的十年,我活在你的‘地獄’里。”
“我聞到的,全是焦糊味。”
“我聽到的,全是我兒子的哭喊。”
“我看到的,全是我丈夫在火中,那雙怨毒的眼睛。”
趙文和的心臟,被狠狠地攥住了。
他以為,這世上,只有他一人背負著這樣的罪孽。
原來,眼前這個看似早已超脫紅塵的老尼,曾比他陷得更深。
“那……那第二次呢?”
他顫抖著問。
“第二次,”
見明住持的臉上,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是在我四十歲那年,我入了這不語庵,我以為念經(jīng)可以解脫。”
“可我發(fā)現(xiàn),我越是念經(jīng),越是拜佛,他們就越清晰。”
“佛,渡不了我。”
“經(jīng),也渡不了我。”
“我砸了佛像,燒了經(jīng)書,在后山那片竹林里,坐了七天七夜。”
“我從‘嗔’的地獄,墮入了‘慢’的地獄。”
“我恨,我怨,我瞧不起這滿天神佛,也瞧不起我自己。”
“我就快要瘋魔,徹底淪為行尸走肉。”
“直到第八天,”
見明住持緩緩轉(zhuǎn)過頭,那雙清亮的眼睛,重新對焦在趙文和的臉上。
“我在那無邊的黑暗與喧囂中,幸得一法。”
“是那個法,將我從那無間地獄之中,生生地拉了出來。”
“也是那個法,將我這塊焦炭,一步一步,送上了蓮花座,修成了今日的‘見明’。”
趙文和的呼吸,幾乎停止了。
他抓住了救命稻草。
如果說,之前他對不語庵還抱有懷疑,那么此刻,見明住持這番剖心瀝血的自白,讓他生出了無窮的希望。
這是一個,真正從“地獄”里爬回來的人。
只有她,才懂他的苦。
只有她,才有真正的解藥。
“住持!”
趙文和匍匐在地,用盡全身的力氣,哀求道:
“求您……求您將此法傳授于我!”
“弟子……愿傾盡所有,只求……只求一夜安睡!”
見明住持看著他,那悲憫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他的皮肉,看到了他那顆千瘡百孔,幾近枯萎的心。
她緩緩地點了點頭。
“也罷。”
“你我,皆是‘地獄’故人,我便拉你一把。”
“這靜心妙法,說來也簡單。”
“既不靠佛,也不靠經(jīng),更不靠他人。”
“它只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