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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經》有云:“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
世間萬事,福禍相依,往往在最不經意處,藏著命運的轉折。
在江南水鄉的青石鎮,有座香火不旺的觀音古寺。
鎮上住著一個叫張合山的老人,一輩子窮困潦倒,老來卻不知怎的,時來運轉。
他每日都去寺里誦經,可誰都聽得出來,他那部《心經》念得是錯漏百出,顛三倒四。
旁人皆笑他癡愚,不敬菩薩,白費工夫。
可怪事偏偏就發生了。
就是這么一個念錯經的老人,他那原本敗落的家,竟自他誦經起,奇跡般地開始財源滾滾,好運連連。
滿鎮的人都想不通這是何故,唯有觀音座下那個終日掃地的清秀童子明塵,一語道破了玄機。
“老丈并非念錯,而是無意中,觸碰到了天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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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青石鎮的清晨,總是濕漉漉的。
一層薄霧籠罩著黑瓦白墻,觀音寺的鐘聲在霧氣里穿行,顯得格外悠遠。
張合山揣著手,踩著微光,走在青石板路上。
他今年快七十了,背微駝,滿臉風霜,一雙眼睛卻還算清亮。
他是個老實巴交的匠人,年輕時燒得一手好窯,可惜時運不濟,一輩子沒過上什么好日子。
到了這個年紀,他反倒看開了,每日雷打不動,都要來這觀音寺。
寺廟很小,也很舊,只有一位老僧,和一個掃地的小童子。
張合山走進觀音殿,殿內的菩薩像已經斑駁,但面容依舊慈悲。
他熟練地點了三炷香,插進香爐,然后“噗通”一聲,跪在了那個磨得發亮的蒲團上。
他雙手合十,閉上眼,開始了他每日的功課。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
他的聲音沙啞,帶著濃重的鄉音,開頭幾句還算順暢。
可念到后面,就開始亂了套。
“……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凈,不增不減……”
念到這里,他總會卡住。
然后,他會用幾句誰也聽不懂的詞句含糊過去。
“……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土生金,木生火……無眼耳鼻舌身意……”
那句“土生金,木生火”插在經文里,顯得突兀至極。
幾個早起來上香的老人聽了,都忍不住搖頭。
“老張,你又念岔了。”
隔壁蒲團的李婆婆好心提醒他。
“《心經》里哪有‘土生金、木生火’的,那是五行,你串了。”
張合山睜開眼,也不惱,只是憨厚地笑了笑。
“是嗎?我大字不識一個,這經文還是年輕時聽人念,我硬背下來的,幾十年了,記混了,記混了。”
“你這念的,菩薩都要被你念糊涂了。”
另一個香客打趣道。
“心誠則靈嘛。”
張合山重新閉上眼,一臉虔誠。
“我心是誠的,菩薩慈悲,不會怪罪我這老糊涂的。”
說完,他又繼續念了下去。
“……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火不離土,土含火性……”
又是一句古怪的“錯詞”。
李婆婆等人對視一眼,都無奈地笑了。
她們不再管他,各自念著自己的經文。
大殿里一時間梵音四起,只是張合山那夾雜著五行八卦的《心經》,顯得格格不入。
張合山自己卻渾然不覺。
他念得極為投入,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不知道,在大殿的門檻外,那個一直默默掃地的清秀童子,已經停下了手中的掃帚。
這童子法號明塵,約莫十五六歲的年紀,眉清目秀,神情卻總是淡淡的,不像個少年人。
他來這寺里已經三年了,話很少,只管掃地,添香火。
此刻,他正側耳傾聽著張合山那古怪的誦經聲。
他的眉頭微微皺起,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
“土生金,木生火……”
明塵在嘴里無聲地重復著這句“錯詞”。
“火不離土,土含火性……”
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不像旁人那般以為是張合山記錯了。
因為張合山每次念錯的地方,都是固定的。
每次插進去的詞句,也都是這幾句。
這不像是“記混”,倒像是一種……刻意為之的“儀軌”。
張合山念完一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
他起身時,腿腳有些不利索,踉蹌了一下。
明塵連忙上前,扶了他一把。
“老丈,慢些。”
“哎,謝謝你啊,小師傅。”
張合山感激地笑了笑。
明塵扶著他,忽然低聲問道:“老丈,你方才念的‘火不離土,土含火性’,是何處的經文?”
張合山一愣。
“經文?那不是經文。”
“那是什么?”
“那是我年輕時燒窯,我師父教我的口訣。”
張合山回憶道。
“我師父說,燒窯就是玩火和土的把戲,得懂‘火不離土,土含火性’的道理,才能燒出好東西。”
“我也不懂啥意思,就死記下來了。”
明塵聞言,心中一動:“那‘土生金’呢?”
“那也是口訣。”
張合山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我這腦子不行,年輕時背經文,背著背著,就把師父的口訣也背進去了。”
“幾十年下來,想改都改不掉了,一念順嘴就出來了。”
“原來如此。”
明塵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松開了手。
張合山沒在意,揣著手,慢慢悠悠地走出了寺廟。
明塵站在殿門口,望著他蹣跚的背影,又看了看殿內那尊慈悲的觀音像。
他輕聲喃喃自語。
“是口訣,還是……別的什么?”
“把匠人的口訣,當成經文,念給菩薩聽……”
“這到底是癡愚,還是……另有玄機?”
他拾起掃帚,一下一下,掃著地上的落葉,也掃著心頭的疑云。
02
張合山回到家時,天已經大亮。
他家在鎮子西頭,一座破舊的老院子,屋檐都塌了半邊。
剛進院門,就聽到里屋傳來兒子張遠壓抑的咳嗽聲。
張合山心里一沉,推門進去。
一股濃重的草藥味撲面而來。
他兒子張遠,才四十出頭,卻面色蠟黃,躺在床上,病懨懨的。
“又咳了?今天感覺怎么樣?”
張合山倒了杯熱水遞過去。
“老樣子。”
張遠喝了口水,苦笑道,“爹,都說了,別天天往廟里跑了,沒用的。”
張遠也曾是個出色的窯工,繼承了張合山的手藝。
但幾年前,他在一次開窯時,不慎被熱浪沖倒,吸入了毒煙,傷了肺,落下了病根。
從此,他就再也干不了重活,家里的窯廠也荒廢了。
為了給他治病,家里早已掏空了底子,還欠了一屁股債。
兒媳婦受不了這苦,前年也跑了,留下一個孫女。
如今全家,就靠張合山打點零工,和孫女張小滿做些針線活勉強糊口。
“怎么會沒用?”
張合山把蒲扇拿過來,給兒子扇風。
“菩薩是慈悲的,我們心誠,她總會聽見的。”
張遠嘆了口氣,閉上了眼睛,不想再和父親爭辯。
張合山見兒子不說話,也沉默了。
他走出屋子,來到后院。
后院那座倒了半邊的土窯,像個巨大的墳包,死氣沉沉。
張合山走到窯前,用粗糙的手撫摸著冰冷的窯壁。
他想起了師父的口訣。
“火不離土,土含火性……”
他喃喃自語。
“這火,到底要怎么才能不離土呢?這土,到底要怎么才能含火性呢?”
他想了一輩子,也沒想明白。
就在這時,孫女張小滿從外面跑了進來。
“爺爺!爺爺!不好了!”
小滿才十歲,跑得氣喘吁吁,滿臉慌張。
“鎮東的王家,派人來要債了!說再不還錢,就要……就要收了我們這院子!”
張合山心里咯噔一下。
這屋子是祖上傳下來的,要是被收走了,他們一家三口,可就真要流落街頭了。
他急忙走到前院。
果然,兩個兇神惡煞的家丁,正堵在門口,為首的是王家的管事。
“張老頭,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管事冷笑道,“寬限你們三天了,今天要是再拿不出錢,這院子,我們就收了抵債!”
“高管事,高管事,您行行好!”
張合山滿臉堆笑,點頭哈腰。
“您再寬限幾天,我兒子的病馬上就好了,他手藝好,等他開窯,馬上就能還錢……”
“開窯?”
高管事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就你家那破窯?你兒子那病秧子?別做夢了!”
“我告訴你們,今天,要么拿錢,要么滾蛋!”
家丁說著,就要往里闖。
張合山急得老淚縱橫,張開雙臂攔在門口。
“不能啊!這是我們祖宅啊!你們不能收啊!”
“滾開!”
家丁一把將張合山推倒在地。
張小滿尖叫著撲過去,抱住爺爺。
屋里的張遠聽到動靜,掙扎著爬了起來,抄起一根木棍。
“誰敢動我爹!”
他咳得撕心裂肺,卻依舊死死地擋在門口。
“喲,病秧子還想動手?”
高管事冷笑一聲,揮了揮手。
“給我砸!先把那破窯給砸了!看他拿什么還錢!”
兩個家丁獰笑著,抄起院里的扁擔,就往后院沖去。
“不要啊!”
張合山絕望地大喊。
那窯,是他一家的命根子!
眼看那扁擔就要砸在窯壁上。
“住手!”
一個清亮的聲音忽然從門外傳來。
眾人一愣,回頭看去。
只見觀音寺那個掃地的小童子明塵,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
他手里還拿著掃帚,小小的個子,神情卻異常平靜。
高管事打量了他一下,不屑道:“哪來的小和尚,多管閑事?”
明塵沒有理他,而是徑直走到張合山面前,將他扶了起來。
然后,他轉向高管事,淡淡地說道:“王家借出去的是錢,要的也該是錢。”
“砸了這窯,對你們有什么好處?”
高管事樂了:“小師傅,你這是來替他還錢的?”
“寺廟清苦,我沒有錢。”
明塵搖搖頭。
“那你來做什么?給我們講佛法?”
家丁們哄堂大笑。
明塵不為所動,他看了一眼那座土窯,又回頭看了看病弱的張遠。
他忽然開口道:“我雖沒錢,但我可以給你們一個生錢的法子。”
“什么法子?”
高管事來了興趣。
明塵指著那座土窯。
“這座窯,是座好窯。”
“好窯?哈哈哈!”
高管事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小師傅,你怕是沒睡醒吧?這破窯荒了幾年了,還能用?”
“能不能用,一試便知。”
明塵的語氣依舊平靜。
“你們王家,不也是做瓷器生意的嗎?”
“如果這座窯,能燒出你們王家燒不出的好瓷,這筆債,是不是就可以緩緩?”
高管事收起了笑容。
他盯著明塵,又看了看那座窯。
“小師傅,你可別誆我。要是燒不出來,又當如何?”
明塵緩緩說道:“要是燒不出來,我自愿去王家為奴,替張家還債。”
此言一出,滿院皆驚。
張合山和張遠都傻眼了。
“小師傅,不可啊!”
張合山急道,“這窯……這窯真的不行了!”
明塵回頭,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
高管事瞇起了眼。
他看著這個神情淡漠的小童,心里忽然沒了底。
一個寺廟的掃地童子,竟敢拿自己的下半生作賭注?
要么是他瘋了。
要么,就是這窯里,真有什么名堂。
“好!”
高管事一拍大腿,“我今天就信你小師傅一次!”
“三天!”
他伸出三根手指。
“我給你們三天時間!三天后,你們必須開窯!要是燒不出什么好東西……”
他冷哼一聲。
“那這院子,和這個小師傅,我王家一并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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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高管事帶著人走了。
院子里,張合山和張遠,還處在巨大的震驚中。
“小師傅,你……你這是何苦啊!”
張合山“撲通”一聲給明塵跪下了,“你這是把我們一家往火坑里推啊!”
張遠也急得直咳嗽:“這窯早就壞了!我試過好幾次,火候根本不對,燒出來的全是廢品!”
“快,小師傅,你快去跟王家說,這賭約不算數!我們不能害了你!”
張合山拉著明塵的袖子,老淚縱橫。
明塵卻很平靜。
他扶起張合山,說道:“老丈,你先別急。”
他走到那座土窯前,仔細端詳著。
“張施主,你剛才說,這窯的火候不對?”
張遠喘著氣點頭:“是啊。這窯的火性太燥,溫控不住,燒出來的瓷坯,十有八九都要裂。”
“我試過各種法子,加濕,改風道,都沒用。”
張遠一臉絕望。
明塵摸著冰冷的窯壁,忽然問道:“張老丈,你那句口訣,‘火不離土,土含火性’,是何解?”
張合山一愣,茫然地搖頭。
“我師父就這么說的,我也不懂啊。”
明塵微微一笑。
“張施主,你病在肺,肺屬金。而窯工,常年與火土打交道。”
“火克金。”
明塵淡淡地說道,“你這病,一半是累的,一半是這窯‘克’的。”
張遠聽得云里霧里:“小師傅,您還懂醫?”
“不懂。”
明塵搖頭,“我只是懂一點五行生克。”
他轉過身,看著張家父子。
“這窯火太燥,是因為‘土’無法‘含火’。”
“而火之所以燥,是因為缺了‘木’來生。”
“你家這窯,建錯了地方,也用錯了料。”
明塵指著窯的底座。
“這里的土,是燥土,缺了水汽。”
“而你們用的柴,是枯柴,缺了生機。”
“這要如何是好?”
張合山急道。
明塵笑了笑,他走向院子角落,那里堆著一堆黑乎乎的,像是爛泥一樣的東西。
“這是什么?”
“這是……這是燒廢的炭灰,混了水的……”
張遠不好意思地說道。
明塵卻蹲下去,抓起一把爛泥,放在鼻子下聞了聞。
“不對。”
他忽然說道。
“這泥里,有油性。”
他看著張遠:“你燒窯用的柴,不是普通的枯柴。”
張遠想了想,道:“是……是鎮子外那片老松林里撿的。那里的松樹不知怎么了,這幾年流了好多松脂,柴火都浸透了。”
“這就對了。”
明塵站起身。
“松脂屬木,性油,遇火則旺。”
“而你們的土,又是燥土。”
“燥土加旺木,這火,能不燥嗎?”
張遠恍然大悟:“原來是柴的問題!”
“也不全是。”
明塵說道,“柴是好柴,土是好土。只是你們沒用對。”
他回頭,看著張合山。
“老丈,你那句‘土生金’的口訣,是怎么回事?”
張合山又把師父的話搬了出來。
“我師父說,我們是匠人,土里刨食,但也要懂土里生金的道理。他說我們這窯,能燒出金子來。”
“燒出金子……”
明塵低頭沉思。
他看著手里的那把混著炭灰和松脂的爛泥。
“土生金……土生金……”
他忽然抬起頭,眼睛發亮。
“我明白了!”
“張施主,你聽我說。”
明塵拉過張遠。
“你們不要怕那火燥。那不是燥火,那是‘金火’!”
“‘土生金’,你們的土,混了松脂炭灰,在高溫下,會產生一種特殊的‘金’性!”
“而你之所以被克,是因為你只看到了‘火’,沒看到‘金’!”
張遠還是不懂:“小師傅,您能說明白點嗎?”
“你別管了。”
明塵的神情忽然變得很興奮。
“你照我說的做。”
“把院里所有的松脂柴全找出來,一點不留!”
“然后,去挖鎮子北面河灘下的淤泥,越多越好!”
“淤泥?”
張遠大驚,“小師傅,那淤泥水性太大,根本不能用來做坯啊!”
“誰說用來做坯了?”
明塵道,“我是讓你們用來……‘潤窯’!”
“還有!”
明塵轉向張合山。
“老丈,你把你所有的口訣,從頭到尾,仔仔細細地想一遍。”
“特別是那些,你以為是念錯了,混進《心經》里的那些!”
“一個字都不要漏!”
張合山不明所以,但看著明塵那不容置疑的眼神,他還是點了點頭。
“好,好,我這就想!”
明塵看著父子倆,深吸了一口氣。
“三天時間,是死是活,是窮是富,就看這一窯了!”
“你們信我一次。”
“這一窯,不求燒瓷,我們燒‘金’!”
04
接下來的三天,張家院子燈火通明。
張遠雖然病著,但被明塵的話激起了一股求生的意志,硬是撐著身體,指揮著孫女張小滿,把家里所有的松脂柴都堆到了窯前。
張合山則拼命地去河灘挖淤泥,一筐一筐地背回來。
明塵則親自動手,將那些水汽淋漓的淤泥,按照一種奇怪的順序,糊在了土窯的內壁上。
他糊得很仔細,一層燥土,一層淤泥,像是在給窯“穿衣服”。
張遠看明白了。
“小師傅,你是想用淤泥的水汽,去中和松脂柴的火性?”
“不。”
明塵搖頭,他滿臉都是泥。
“我是要‘逼’。”
“逼?”
“逼那水汽,和那火性,在你這窯里……相生相克。”
“張老丈!”
他回頭喊道。
“口訣!你那些‘錯’口訣,念來我聽聽!”
張合山氣喘吁吁地放下淤泥筐,擦了擦汗。
他閉上眼,開始背誦他那部“錯版”《心經》。
“……觀自在菩薩……土生金,木生火……”
“……色即是空……火不離土,土含火性……”
“……不增不減……水潤金生,金沉水底……”
“……無老死盡……五行歸一,方得自在……”
當最后一句“五行歸一,方得自在”念出來時,明塵的動作猛地停住了。
他霍然回頭,死死盯住張合山。
“你剛才念的最后一句是什么?!”
張合山嚇了一跳:“五……五行歸一,方得自在啊。”
“這也是你師父教的口訣?”
“是啊。”
張合山點頭,“我師父說,這是總綱。但我總覺得這句和《心經》最后那句‘菩提薩婆訶’意境很像,就總混在一起念……”
明塵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水潤金生,金沉水底……”
“五行歸一,方得自在……”
他猛地一拍大腿。
“我全明白了!我全明白了!”
他沖到張遠面前,抓住他的肩膀。
“張施主,你們張家祖上,是不是出過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張遠茫然:“沒有啊,祖上三代都是窯工啊。”
“不對!”
明塵激動地說道,“這幾句口訣,根本不是什么燒窯的口訣!”
“這是‘煉’字訣!”
“這不是燒瓷的窯,這是……這是古法煉‘金’的窯!”
張遠大驚:“煉金?我們家是燒瓷的,不是煉丹的啊!”
“不!就是燒瓷!”
明塵指著那窯。
“你們的祖上,一定是一位奇人!”
“他找到了用這燥土、松脂、淤泥,通過五行生克,在燒制瓷器的同時,煉出一種特殊‘釉彩’的法門!”
“這種釉彩,色如赤金,世所罕見,名為‘火中金’!”
“你師父說的‘土里生金’,不是比喻,是真的能燒出金子一樣的寶貝!”
明塵越說越興奮。
“張施主,你家……要發財了!”
他不再猶豫,指揮著張遠和張合山,將最后的淤泥糊完。
然后,他讓張遠把家里最好的幾個瓷坯,放進了窯里。
“點火!”
明塵沉聲喝道。
張合山顫抖著手,將火把伸進了窯口。
轟——
混著松脂的木柴瞬間被點燃,火焰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哮,沖天而起!
那火焰,竟真是帶著一股刺眼的金色!
張家父子都看呆了。
“守住!”
明塵盤腿坐在窯口,神情肅穆。
“張老丈,你什么也別管,就跪在窯前,念你的《心經》!”
“記住,把你那些‘錯’口訣,一遍一遍地念,越大聲越好!”
“用你的‘經’,來守這窯‘火’!”
張合山雖然不明白,但他此刻對明塵已經奉若神明。
他當即跪在滾燙的窯口前,雙手合十,用盡全身力氣,開始了他那古怪的誦經。
“觀自在菩薩……土生金,木生火……”
“……火不離土,土含火性……”
他的聲音沙啞,卻透著一股奇異的虔誠。
張遠守在風口,緊張地看著火勢。
而明塵,則閉上了雙眼,雙手合十,嘴唇微動,仿佛也在念誦著什么。
大火整整燒了一天一夜。
張合山也念了一天一夜,他嗓子都喊啞了,幾近虛脫,卻不敢停。
直到第三天清晨,明塵才猛地睜開眼。
“熄火!封窯!”
張遠立刻用濕泥封住了窯口。
三個人,都累得癱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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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三天后,高管事帶著人,如期而至。
整個青石鎮的半數閑人,都跟來看熱鬧了。
大家都想知道,觀音寺的小童子,是不是真的瘋了,敢拿自己去抵債。
“小師傅,三天已到。”
高管事皮笑肉不笑地站在院子里。
“開窯吧。”
“要是燒不出什么好東西,可別怪王家不講情面了。”
張遠的手在抖。
張合山緊張地攥緊了拳頭。
明塵的臉上也沒了前幾日的興奮,反而多了一絲凝重和……不安。
他看了一眼張合山。
張合山這幾日,雖然精神亢奮,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的氣色,比三天前差了許多。
仿佛那場大火,不僅燒了柴,也燒掉了他不少的精氣神。
明塵心頭閃過一絲陰霾,但事已至此,他只能走下去。
“開窯。”
他低聲對張遠說。
張遠顫抖著,拿起鐵鎬,一點點敲開了封住窯口的泥。
一股熱浪混合著奇特的異香,撲面而來。
“好香!”
圍觀的人群中有人驚呼。
這香味,不是瓷土的香,也不是柴火的香,倒像是一種……名貴藥材混合了金屬的香氣。
高管事的臉色也變了。
窯口終于被完全打開。
明塵舉著火把,第一個走了進去。
張遠和張合山緊跟其后。
高管事和眾人也都伸長了脖子往里看。
窯內,一片漆黑。
當火把的光,照亮那幾個瓷坯時——
“啊!”
張小滿第一個尖叫出聲。
圍觀的眾人,更是齊齊倒抽了一口涼氣!
高管事的眼睛,瞬間瞪得像銅鈴!
只見那幾個原本平平無奇的瓷坯,此刻,竟像是被一層流動的黃金給包裹住了!
那不是釉,那分明就是一層赤金!
在火光下,它們閃爍著妖異而華美的光芒,那光芒甚至有些刺眼!
“火中金……真的是火中金!”
明塵喃喃自語,眼中卻閃過一絲驚恐。
不對。
這光芒,太盛了!
盛得……有些邪門!
“寶……寶貝啊!”
高管事瘋狂地沖了進去,想伸手去摸。
“別碰!”
明塵厲聲喝道!
高管事被他的氣勢嚇住,停在半空。
“小師傅,這……這是什么寶貝?”
“這不是寶貝。”
明塵的臉色,忽然變得慘白。
他快步走到窯壁前,伸手一摸。
那糊上去的淤泥,已經變得干硬如鐵,并且……也泛著一層淡淡的金色。
“壞了……”
明塵的心,沉到了谷底。
“小師傅,怎么了?”
張遠也察覺到了不對。
“這……這難道不是燒成了嗎?我們家……是不是得救了?”
張合山更是激動得老淚縱橫,就要跪下感謝菩薩。
“別拜了!”
明塵猛地回頭,一把拉住張合山。
他的聲音因為恐懼而發顫。
“老丈,你……你闖大禍了!”
張合山愣住了:“我……我闖什么禍了?”
“你家是發財了。”
明塵指著那幾個金光閃閃的瓷器,又指著滿壁泛著金光的窯。
“這窯,已經被你‘煉’活了!”
“你那幾句口訣,加上你那錯版的《心經》,根本不是什么燒窯的法門……”
明塵看著張合山,一字一頓,神情是前所未有的驚恐。
“你那是在……‘請神’啊!”
張合山和張遠如遭雷擊,徹底僵在原地。
“請……請神?”
張遠的聲音都變了調,“小師傅,您別嚇我,這世上哪有神?”
“我說的,不是天上的神。”
明塵的目光,落在了張合山那張瞬間失去血色的臉上。
“老丈,我問你,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沒念錯過?”
張合山渾身一顫,不敢看明塵的眼睛。
“你……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
明塵盯著他,仿佛要看穿他的靈魂。
“旁人都笑你念錯,你兒子也以為你念錯了。”
“可你心里,卻比誰都清楚。”
“你之所以每日去菩薩前誦經,根本不是在拜菩薩!”
“你是在用菩薩的道場,鎮著你請來的那個‘東西’!”
張遠徹底慌了神,一把抓住明塵的僧袍袖子。
“小師傅!您這話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父親他……他到底念的是什么?!”
明塵搖了搖頭,拉著他走到一旁,神情凝重到了極點。
“張施主,你聽好了。”
“旁人笑他念錯,是因為他們用的是《心經》的范本去比對。”
“我告訴你他并非念錯,是因為……”
明塵抬頭看了一眼大殿中慈眉善目的觀音像,聲音輕得仿佛怕被風吹散。
“……是因為,我發現你父親念誦的調子和那些‘錯詞’,根本就不是在念《心經》!”
“那是在做什么?!”張遠失聲問道。
明塵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
“他是在‘校準’!”
“校準?校準什么?!”
“校準他自己,去契合……去觸碰那道‘天機’!”
“而我之所以說他誤觸了天機,即將大禍臨頭,也正是因為這個‘校準’……”
明塵深吸了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難言的恐懼。
“……已經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