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寧
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周五晚上七點，林曉雯剛把最后一口外賣送進嘴里，手機就響起了視頻通話的提示音。屏幕上顯示著“嫂子”兩個字。她嘆了口氣，抽了張紙巾擦掉嘴角的油漬，按下接聽鍵。
“曉雯啊，吃飯了嗎？”嫂子周麗的臉擠滿了屏幕，背景音里夾雜著孩子的哭鬧和電視動畫片的聲音。
“剛吃完。怎么了嫂子？”林曉雯把手機靠在茶杯上，繼續收拾桌上的外賣盒子。
“下周二下午三點，小雨學校開家長會。我那天剛好要帶你爸去醫院復查，他的高血壓你也知道，一個月前就預約的專家號，改不了時間。”周麗的語速很快，帶著一貫的不容拒絕，“你替我去一趟吧，反正你公司離小雨學校就兩站地鐵?！?/p>
林曉雯的手指捏緊了外賣盒子邊緣，塑料發出輕微的脆響。她深吸一口氣：“嫂子，下周二恐怕不行，我得出差。”
“出差？怎么這么巧？”周麗的聲音提高了八度，“去哪？去幾天？”
“廣州，周一早上走，周四晚上回來?！绷謺增┝骼卣f出早已準備好的說辭，眼睛盯著桌面上攤開的工作日歷。其實那上面一片空白。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只能聽到小雨吵鬧的背景音?！澳窃趺崔k？你哥在外地項目上回不來，我這邊又實在走不開。小雨這次期中考試退步了十名，班主任特意點名要我必須到場?！?/p>
林曉雯走到窗前，窗外下著細雨，路燈的光暈在潮濕的玻璃上模糊成團。她想起上周六在商場撞見周麗和幾個朋友有說有笑地走出美容院的場景。那天周麗朋友圈發的照片氣色好得發光，配文是“偷得浮生半日閑”。
“嫂子，我真的去不了。這次出差是臨時安排的緊急項目，老板親自點名要我跟著去。”林曉雯盡量讓聲音聽起來自然。
“你們公司也真是的，周末還臨時安排出差。算了，我再想想辦法吧。”周麗匆匆掛了電話。
林曉雯放下手機，感覺手心有些出汗。這已經是今年第三次拒絕嫂子的請求了。上次是替她去接小雨放學，上上次是替她去開親子活動。每次都是用出差當借口。
她打開電腦，隨意翻看著工作郵件，卻一個字都讀不進去。窗外雨聲漸大，敲打著玻璃窗。她想起五年前哥哥結婚時，周麗還是個溫柔靦腆的新娘子。那時候她剛上大學，周麗經常偷偷塞零花錢給她，讓她別告訴哥哥。
變化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大概是三年前父親突發腦溢血住院開始。搶救那天晚上，林曉雯還在外地出差，連夜趕回醫院時已是凌晨。周麗紅著眼睛告訴她，醫藥費已經墊了五萬。那是林曉雯第一次意識到嫂子精于算計的一面。
之后三年，父親需要長期服藥和定期復查，母親的心臟也不好。哥哥常年在外地工作，照顧老人的責任自然落在了同城的林曉雯和周麗身上。但周麗總是有各種理由推脫，不是小雨學校有事，就是她自己身體不舒服。林曉雯不得不頻繁請假，甚至放棄了晉升機會。
最讓她耿耿于懷的是去年父親做心臟支架手術那次。周麗說小雨發燒不能去醫院，林曉雯請了三天假守在病床前。后來她從母親那里得知，那三天周麗其實是帶著小雨去參加了親子夏令營。
想到這里，林曉雯關掉電腦，起身去廚房倒水。玻璃杯碰到流理臺發出清脆的響聲。她告訴自己這次不能心軟，周二她確實有重要安排——一家心儀已久的公司終面，這個機會她等了半年。
手機又響了起來，這次是母親?！蚌┌。闵┳觿偨o我打電話，說小雨家長會沒人去。你能不能抽個空幫幫忙？你爸這復查一次不容易，專家號難約啊?！?/p>
林曉雯握緊水杯，指節發白?！皨?，我周二真得出差，機票都訂好了。”
“你就不能請個假嗎？你嫂子說小雨這次成績退步好多，班主任非要家長到場。你爸聽說后血壓又高了，剛吃了藥睡下?！?/p>
林曉雯感到一陣胸悶。又是這樣，每次拒絕周麗的要求，父親的身體就會“恰好”出狀況。她深吸一口氣：“我試試調整行程吧，但不敢保證?！?/p>
掛掉電話后，林曉雯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周麗總是有辦法通過父母給她施壓。她點開手機天氣預報，周二顯示晴朗。這讓她稍微安心了些，面試那天至少不會因為天氣影響狀態。
周六一早，林曉雯被手機鈴聲吵醒。是周麗發來的視頻請求。她猶豫了一下，按下接聽。
“曉雯，好消息！”周麗的臉在屏幕上顯得格外興奮，“我把我爸的復查改期了！現在可以自己去開家長會了，你不用為難啦！”
林曉雯愣住了，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不過還有個小事想麻煩你。”周麗話鋒一轉，“我改期多付了三百塊特需掛號費，你看能不能...畢竟本來是該你去的?！?/p>
林曉雯感覺一股熱血涌上頭頂?！吧┳樱?..”
“哎呀不多說了，小雨叫我呢。錢你微信轉我就行，謝啦！”周麗迅速掛斷電話。
林曉雯把手機扔在床上，起身洗漱。冰冷的水撲在臉上，稍微平息了她的怒火。周麗的手段總是這么拙劣又有效。那三百塊她當然不會轉，但負罪感像蛛網一樣粘在身上。
周一的陽光很好。林曉雯精心打扮后出門，提前一小時到達面試地點。她坐在大廳里，反復翻閱著自己的簡歷。這次面試對她來說意味著全新的開始，更高的薪資，更廣闊的發展空間。她不能再被家庭瑣事束縛了。
面試進行得很順利。三位面試官對她的項目經驗很感興趣，問了很多細節問題。林曉雯對答如流，感覺自己狀態很好。最后一位年長的面試官問她為何想離開現在的公司。
“我希望能有更多的成長空間。”林曉雯謹慎地選擇措辭。
“我們注意到你過去一年有多次短期請假記錄，能解釋一下嗎？”另一位面試官翻看著她的材料。
林曉雯感到后背冒出冷汗。她沒想到對方會查得這么細?！凹依镉行┨厥馇闆r，需要我偶爾請假處理。但這些問題都已經解決了。”
面試官們交換了一下眼神，沒有繼續追問。面試結束后，林曉雯走出大樓，感覺腳步有些虛浮。陽光刺眼，她抬手遮住眼睛。手機震動起來，是母親發來的消息：“雯雯，你爸今天量血壓又偏高，你說怎么辦？”
她站在街邊，看著車流穿梭，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
周二早晨，林曉雯穿上最正式的套裝，仔細檢查了簡歷和作品集。出門前，她給周麗發了條消息：“嫂子，今天家長會加油。”
周麗沒有回復。
上午十點，林曉雯坐在面試等候區。這次是最終輪面試，只剩下她和另外兩位候選人。她深呼吸試圖平靜心跳，但手機在包里震動起來。是母親的號碼。
她猶豫了一下，沒有接聽。但電話很快再次響起，持續不斷。旁邊等候的候選人投來異樣的目光。林曉雯只好起身走到角落接聽。
“雯雯，你爸暈倒了！”母親的聲音帶著哭腔，“我剛叫了救護車，現在怎么辦啊？”
林曉雯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涼了。“怎么回事？嚴不嚴重？”
“不知道啊，剛才還好好的，突然就暈倒了。你快點來醫院吧！”
林曉雯看了一眼面試室的方向，手心滲出冷汗。“媽，我現在有重要事情走不開，你先陪爸去醫院，我結束馬上過來。”
“什么重要事情比你爸的命還重要？你嫂子今天去開家長會了，我一個人怎么弄得動你爸??！”
林曉雯靠在墻上，感覺呼吸困難。這時面試助理叫到她的名字：“下一位，林曉雯女士?！?/p>
“媽，我兩小時后一定到醫院。你先照顧爸，我掛了。”她咬牙掛斷電話，關機后走進面試室。
面試過程像一場模糊的夢。林曉雯努力集中注意力，但總能看到父親蒼白的臉。當面試官問她未來五年的職業規劃時，她突然卡殼了。
“我希望能平衡好工作和生活。”她最終說道，感覺這個回答蒼白無力。
面試結束得比預期早。林曉雯開機后看到十幾個未接來電，大部分來自母親和周麗。她撥通母親電話，得知父親是突發性暈厥，已經清醒，但需要住院觀察。
趕到醫院時已是下午兩點。父親躺在病床上輸液，臉色蒼白。母親紅著眼睛告訴她，醫生說是情緒波動導致的血壓驟降。
“你爸是聽說你不肯來家長會，一氣之下才暈倒的?！蹦赣H抹著眼淚，“小雨班主任當眾批評家長不負責任，你嫂子臉上掛不住，打電話來抱怨了幾句?！?/stro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