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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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嫻又一次借著生病的由頭要把靳澤叫走時,女兒沐沐快步上前,小手緊緊拉住了他的衣角,眼神里滿是不舍。
「爸爸,老師讓家長在卷子上簽字。」沐沐仰著小臉,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
靳澤心里只想著趕去孟嫻那里,腳步匆匆,拿起桌上一沓卷子,連看都沒仔細看一眼,就匆匆簽上了自己的名字,指尖的動作透著幾分急躁。
也正因如此,他完全沒留意到那沓卷子中間,還悄悄夾著一份印著黑字的離婚協議書,紙張邊緣被壓得平整,就等著他的簽名。
從這天起,我對靳澤每天去了哪里,又圍著孟嫻做了些什么,再也提不起半點在意的心思,心里像蒙了一層平靜的薄霜。
甚至有一次,看到他們兩人偷偷拍下的婚紗照時,我還面無表情地動了動手指,給那張照片點了個贊,眼底沒有絲毫波瀾。
也是第一次,在靳澤想開口解釋的時候,我直接打斷了他,然后平靜地拿起紙巾,擦去了他衣領上那抹刺眼的唇印,動作輕柔卻帶著疏離。
靳澤當場就愣住了,眼神里滿是疑惑,隨即又涌上一層薄薄的怒氣,語氣帶著不解:
「你不生氣嗎?」
我在心里輕輕反問,我怎么會生氣呢?
再過三十天,等離婚冷靜期一到,我就能徹底擺脫這段關系,變成一個自由人了,這點小事又算得了什么。
1
靳澤一邊彎腰換鞋,一邊頭也不回地對我叮囑,語氣里帶著幾分敷衍:
「老婆我出去一下晚點回來,不用等我睡 ——」
「嗯,去吧。」
我淡淡地打斷了他的話,沒有多余的情緒,然后起身將桌上的碗筷都收拾好,端進了廚房,水聲掩蓋了屋里的沉默。
靳澤換鞋的動作猛地一頓,轉過身看向我,眼神里滿是懷疑:
「你在發脾氣?」
「沒有,」我抬頭看了眼窗外陰沉的天,語氣平靜地提醒,「今天晚上會下雨,出去時記得帶把傘吧。」
我這般體貼的態度,反倒讓靳澤更生氣了,他皺著眉提高了音量:
「陰陽怪氣有意思嗎?
「孟嫻姐的哮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留在那兒看著她睡著,萬一她半夜醒來找不到藥,出了事兒怎么辦?」
「嗯,你說得對,所以趕緊過去吧。」
我垂下眼簾,避開他的目光,手里擰著剛洗好的熱毛巾,不再看他,指尖傳來毛巾的溫熱,心里卻一片冰涼。
「她是病人,紀竹心,你能不能懂點事……」
靳澤的聲音原本帶著指責,可在看到我手中擰得半干、明顯是要給沐沐擦身的熱毛巾時,漸漸低了下去,語氣也弱了幾分。
「她是病人,所以呢?」我終于抬眼看向他,眼神里帶著一絲嘲諷,「沐沐就不是病人了嗎?
「她前幾天發燒剛退下去,我一個人日夜不離地守在她床邊照顧她的時候,怎么沒見你過來,說一句她也是病人,需要人陪呢?」
一提到女兒沐沐,我終究還是沒忍住,對著靳澤說出了幾句帶著刺的話,胸口積壓的委屈終于泄露出一點。
許是被我說中心虛的地方,
靳澤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辯解,可最終還是沒能發出聲音,只是嘴唇動了動。
我不再看他,繞開他身邊,徑直走向女兒沐沐的臥室,只留下一句話:
「出去的時候小聲點,別把剛睡著的沐沐吵醒了。」
靳澤站在原地,沒有說話。
只是一言不發地站在臥室門口,看著我小心翼翼地給沐沐擦身子,動作輕柔得像怕碰碎了珍寶。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低低地說了一句,語氣里帶著幾分討好:
「你和沐沐不是都愛吃陳記的馬蹄糕嗎?我今天爭取早點回來,去給你們買。」
我沒有回應他,依舊專注地給沐沐擦著胳膊,仿佛沒聽到他的話。
靳澤就那樣沉默地站在門外,身影在燈光下拉得很長。
似乎站了很久很久,
久到我都快要以為,他今天或許會改變主意,留下來陪我和沐沐的時候,
他口袋里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打破了屋里的安靜。
電話那頭,隱隱傳來孟嫻淺淡的啜泣聲,帶著刻意的柔弱。
靳澤無奈地嘆了口氣,最終還是轉身,快步走了出去,門被輕輕帶上,卻像關上了我心里最后一扇門。
陳記的馬蹄糕店在城南,離我們家很遠,要穿過大半個城才能到。
以前談戀愛的時候,他常常天還沒亮就起床,冒著寒風去店里排隊,就為了買剛出爐的馬蹄糕,然后趕在我上課前,送到我宿舍樓下,眼里滿是歡喜。
可現在呢?就算沐沐拉著他的衣角,軟聲求他買一塊,他也只是不耐煩地按了按眉心,語氣里滿是疲憊和不耐:
「爸爸已經很累了,下次再給你買好嗎?」
思緒不知不覺被拉回從前,我沉默地站在窗邊,看著外面漸漸暗下來的天。
明明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陳記的馬蹄糕了,按說聽到他要去買,我應該感到高興才對。
可這一次,我心里清楚得很,城南的馬蹄糕,還有他這個人,我都不想要了。
再有七天,等冷靜期一過,我就能變成真正的自由人了。
2
靳澤第一次答應帶沐沐去開家長會的那天,孟嫻卻突然訂了自己的婚期,像是故意選在這個時候。
熱鬧的校園里,到處都是背著書包的孩子和家長,孟嫻卻在電話里哭哭啼啼地對靳澤說:
「阿澤,我,我好焦慮啊…… 我是不是不該結婚啊……
「我…… 我現在好難受…… 感覺喘不過氣來,你可不可以過來陪陪我啊……」
靳澤原本牽著沐沐的腳步,猛地一下就停住了,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他對著電話那頭,聲音放得又輕又柔地安慰著孟嫻,然后轉過頭,帶著歉意松開了沐沐的手,語氣里滿是愧疚:
「抱歉啊沐沐,爸爸臨時有點急事要去處理,讓媽媽過來幫你開家長會好不好?」
沐沐站在原地,沉默著沒有說話,臉上依舊是往常那種乖巧的模樣,只是不像平時那樣活潑。
只是她眼里原本亮晶晶的光,卻一點點暗了下去,像被烏云遮住的星星。
靳澤像是沒看到女兒的失落,只是安撫性地摸了摸她的頭,可就在他轉身要走的時候,沐沐突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力道不大卻很堅定。
「爸爸,幫我簽個名吧。」
沐沐從書包里拿出一沓裝訂得整整齊齊的試卷,每一張都疊得平平整整,然后遞給他一支筆,小手緊緊攥著試卷邊緣。
整整一沓卷子,每張試卷上都印著鮮紅的滿分,字跡工整,看得出來沐沐很用心。
靳澤看到滿分卷子,明顯愣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笑容,毫不吝嗇地夸贊道:
「我們沐沐真棒,真是個大學霸!」
接著又軟聲哄她,語氣里帶著哄勸:
「乖,媽媽不是就在這兒嗎?讓媽媽幫你簽好不好?爸爸真的有急事。」
沐沐緩緩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著,聲音平靜得聽不出情緒,卻帶著一絲委屈:
「同學們說,我考得再高有什么用,還不是個沒爸爸陪的野孩子。
「只要爸爸給我 ——」
她的話還沒說完,電話那頭孟嫻的哭聲依舊斷斷續續地傳來,像根刺扎在靳澤心上。
靳澤卻猛地蹲下身,一把將沐沐緊緊抱在懷里,動作里帶著幾分慌亂。
十張滿分卷子,他只用了三十秒,就飛快地簽完了名字,動作利落干脆,完全沒心思細看。
以至于根本沒發現,那沓卷子中間,還夾著一份他早就該看到的離婚協議書,紙張被夾在中間,等著他的簽名生效。
簽完卷子,靳澤在沐沐的額頭上輕輕親了一下,語氣里滿是承諾:
「下次爸爸一定來給沐沐開家長會,看誰還敢欺負我們沐沐!」
沐沐扯了扯嘴角,對著他勉強笑了一下,
那笑容,就像第一次聽到他說會陪自己時那樣,帶著期待,卻又藏著一絲不安。
我站在一旁,看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
然后輕聲開口,聲音很輕,卻帶著斬釘截鐵的堅定:
靳澤,你沒機會了。
永遠都沒機會了。
3
靳澤自打昨天出門后,就像斷了線的風箏,至今沒踏進家門半步。
我蹲在客廳地板上,收拾著那些要打包扔掉的情侶用品 —— 印著兩人合照的抱枕、刻著名字縮寫的手鏈,指尖觸到布料時,心里卻像蒙了層灰,連半點波瀾都掀不起來。
又是這樣。這種被他拋在腦后的場景,早已成了生活里的常態。
自從孟嫻定下婚期,她仿佛握著靳澤的 “召喚符”,只需一通電話,哪怕是深夜,都能把靳澤從家里叫走。
而且不管當時是什么時候,不管我這邊正忙著什么事,他永遠會第一時間赴約。
我不是沒鬧過,不是沒跟他爭執過,可每次都像拳頭打在棉花上。
可靳澤每次都只是皺著眉,失望地盯著我,眼里沒有半分歉意,反而滿是冰涼的嘲諷,語氣像淬了冰:
「紀竹心,如果我和孟嫻姐之間真有什么不清不楚的,你覺得你還能站在這里嗎?」
他的話像一把細針,猛地扎進心里,眼淚毫無預兆地涌了出來,順著臉頰往下淌。
我張了張嘴,想反駁,想質問,可喉嚨像被堵住一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只有心臟的位置,傳來一陣陣尖銳的疼,疼得我幾乎喘不過氣。
那天之后,我們倆就陷入了冷戰,家里的空氣冷得像冰窖,誰也沒先開口說話。
最后還是孟嫻主動打來電話,逼著靳澤上門給我道歉,他才不情不愿地出現在我面前。
我其實根本不想原諒靳澤,那些委屈和失望早就在心里堆成了山。
可我實在不忍心看沐沐夾在我們中間的樣子 —— 孩子才五歲,每次見我們不說話,就會小心翼翼地拉著我的衣角,又怯生生地看靳澤,那副左右為難的模樣,讓我狠不下心再僵持。
但我沒料到,我這一時的退讓,換來的卻是他和孟嫻的得寸進尺,那些過分的事,一件比一件讓人心寒。
那些畫面,我永遠都不會忘記,像刻在腦子里一樣清晰。
我生日那天,天空飄著細雨,餐廳里的蠟燭都燃盡了,靳澤卻為了幫孟嫻找跑丟的貓,把我一個人忘在餐廳里,整整兩個小時。
還有一次,我痛經疼得站都站不起來,他本來答應送我去醫院,可孟嫻一通 “換燈泡怕高” 的電話打過來,他就直接把我扔在地鐵口,只淡淡地留下一句 “反正也是順路,你自己打車去吧”,轉身就走。
甚至我花了兩個月時間,一針一線學著織成的圍巾,第二天就出現在了孟嫻的脖子上,她還笑著跟我說 “澤哥送我的,很暖和”。
樁樁件件,每一件都像刀子一樣割在心上,刻骨銘心,想忘都忘不掉。
所以這一次,他又為了孟嫻消失,我一點也不意外。
我坐在沙發上,手里拿著手機,屏幕亮著,靜靜地等著孟嫻發朋友圈 —— 我太了解他們了,這種事,她總會忍不住 “分享”。
果然,沒過十分鐘,孟嫻的朋友圈就更新了,是一張照片。
照片里,她穿著潔白的婚紗,裙擺拖在地上,親昵地挽著身旁男人的手臂,臉上帶著嬌羞的笑。
配文是:【穿了他送的婚紗,也算嫁過他了吧。】
照片里的男人只露出了半邊身子,沒露臉。
可我們同床共枕了那么多年,他的身形、他走路的姿態,我閉著眼睛都能認出來,又怎么會看不出那熟悉的輪廓?
我盯著照片看了很久,久到眼睛發酸,然后伸出手指,點下了有史以來對她朋友圈的第一個贊。
一分鐘后,孟嫻像是看到了我的贊,秒刪了那條朋友圈。
幾乎是同一時間,靳澤的消息也發了過來:
【老婆你不要誤會,我只是暫時當一下孟嫻姐的模特,她說想提前看下婚紗上身效果,沒別的意思。】
看著這漏洞百出的拙劣借口,我忍不住輕笑出聲,笑聲里滿是自嘲。
要是放在以前,我肯定會忍不住回復他,語氣里帶著嘲諷:
「她結婚難道沒有老公嗎?非要你上趕著去當模特?」
可現在,我心里只剩麻木,手指淡然地敲下一個字:
【好。】
4
晚上哄沐沐睡著后,我正坐在臥室里整理衣服,靳澤終于回來了。
他頭發上還打著摩斯,梳得一絲不茍,臉上的妝也沒卸干凈,眼角還殘留著淡淡的粉底痕跡。
他腳步匆匆,身上的外套還沒來得及脫,那模樣,就像是剛從什么場合趕回來,甚至可能剛把身上的新郎服脫下來。
他看見我還沒睡,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神色一喜,語氣里帶著幾分期待:
「在等我嗎?
「抱歉老婆,今天…… 是因為姐夫在外地一時趕不回來,孟嫻姐一個人挑婚紗害怕,我才陪她去的,就是順便幫忙參謀了一下,后來她非要拍張照,我才配合了一下。」
他語速很快,急切地解釋著,眼神不停往我臉上瞟,好像生怕我會誤會,生怕我會生氣。
我輕輕 “嗯” 了一聲,打斷了他的話,語氣平靜得沒有一絲起伏:
「知道了。」
靳澤明顯愣住了,大概是沒料到我會是這個反應,他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什么,見我沒什么別的反應,就轉身準備往客房走,可走了兩步,又突然上前一步,拉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很涼,一股寒氣順著指尖傳來,還夾雜著淡淡的糕點香氣,像是從外面帶回來的。
直到這時,我才注意到他懷里還抱著一個紙盒子,看形狀,像是裝著馬蹄糕。
窗外正下著雪,雪花打著旋兒往下落,他頭發上、眼睫上都落滿了細碎的霜花,整個人看起來冷冰冰的,像一尊蒼白的冰雕。
唯有他懷里的那個紙盒子,散發出陣陣溫熱的氣息,和他身上的寒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我今天特意去排隊買的,你以前最愛吃的那家…… 還熱著,你快嘗嘗。」
他打開盒子,里面的馬蹄糕還冒著熱氣,他直直地看著我,眼神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
我沉默地伸出手,把盒子接了過來,卻沒看里面的糕點,只是隨手放在了旁邊的桌子上。
「謝謝。」
「你…… 你沒什么別的要說的了嗎?」
靳澤握著我的手逐漸收緊,指節都有些發白,眼底也慢慢染上了一層慍色,語氣里帶著幾分不滿。
離得近了,我才看清他白色襯衣領口上的那抹唇印 —— 口紅的顏色很鮮艷。
紅得囂張,紅得扎眼,像一道刺,直直地撞進我眼里。
我抬起手,指尖帶著微涼的溫度,平靜地替他擦掉了那抹唇印,語氣平淡:
「衣服臟了。」
靳澤愣了一下,眼神里閃過一絲錯愕,可很快,他的面色就完全冷了下去,連帶著周圍的空氣都降了溫。
他握著我手腕的力道越來越大,大到我覺得骨頭都在疼,可靳澤卻渾然不覺,像是沒感受到我的不適。
他死死地盯著我,眼神里帶著冰冷的怒氣,語氣也變得生硬:
「你不生氣嗎?看到照片,聽到我解釋,你就一點都不生氣?」
我目光如常,沒有看他的眼睛,輕輕掙開了他的手,語氣依舊平靜:
「沒什么事的話,我先去休息了。」
靳澤卻像是被我的態度激怒了,猛地發了怒,一把將我抵在墻上,手臂撐在我身側,把我困在他和墻之間:
「紀竹心,你別跟我玩欲擒故縱這一套,有意思嗎?你不就是想通過這種方式引起我的注意嗎?
「我承認,你贏了,我現在注意到你了。」
說完,他傾身而下,帶著怒意的吻胡亂地落在我的臉上、脖子上,力道大得像是在發泄。
我嚇了一跳,大腦瞬間一片空白,身體僵硬得無法動彈。
可當我的目光再次落在他領口殘留的唇印痕跡上時,空白變成了抑制不住的惡心與憤怒,胃里一陣翻涌。
我捂住嘴唇,拼命掙扎著,想推開他,想逃離這個讓我窒息的懷抱。
可男女之間的力氣差距實在懸殊,無論我怎么推拒,怎么掙扎,都被靳澤牢牢禁錮在懷里,動彈不得。
掙扎了半天,我終于沒了力氣,漸漸放棄了反抗,絕望地靠在冰冷的墻上,眼淚不受控制地洶涌而出,打濕了衣領。
靳澤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
他低頭看著我的眼淚,臉上的怒氣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焦躁和急切。
他眼中帶著一絲無措和驚慌,還有隱隱的害怕,好像從沒見過我這樣崩潰的樣子。
他把頭埋在我頸側,聲音悶悶的,帶著幾分委屈:
「心心,你別這樣。」
別哪樣呢?
明明被禁錮的人是我,被強迫的人是我,此刻委屈的人也該是我。
他又在害怕什么呢?是怕我真的不鬧了,還是怕我真的要離開了?
就在這時,靳澤的手機響了,屏幕上跳動的名字,果然是孟嫻。
靳澤盯著我的眼睛,沒有先接電話,而是頓了幾秒,才按下了接聽鍵。
電話那頭,孟嫻又在哭,聲音帶著喘息,斷斷續續地說自己一個人在家害怕。
靳澤沒有安慰孟嫻,卻只是看著我的眼睛,語氣突然變得強硬,可眼里卻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哀求:
「挽留我,心心。
「只要你開口說一句讓我留下,我就不走。」
「你去吧。」
我別開視線,避開他的目光,輕聲打斷了他的話,語氣平靜得像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別讓她等太久,她一個人確實會害怕。」
靳澤死死地盯著我,眼神復雜,過了幾秒,他驀地笑了,笑聲里帶著幾分狠厲,聲音也冷了下來:
「行,紀竹心,你有種。」
說完,他猛地松開我,一把摔下手中的馬蹄糕盒子,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精致的馬蹄糕從盒子里掉出來,摔在地板上,碎得不成樣子,溫熱的氣息很快消散在冰冷的空氣里。
我盯著地上那些殘渣,心里涌起一股抑制不住的疲憊,連彎腰收拾的力氣都沒有。
他忘了,我以前不是沒有挽留過他,我挽留過很多次 —— 在他為了孟嫻爽約我的生日時,在他把我扔在地鐵口時,在他把我的圍巾送給孟嫻時。
可每次換來的,都是他的指責:「你怎么這么不懂事?」「這點小事至于小題大做嗎?」「你能不能別這么冷漠無情?」
這一次,我真的累了,累得不想再爭吵,也不想再挽留了。
現在我如他所愿,變得懂事,變得大度,變得體貼,不再跟他鬧,不再跟他吵。
他怎么反而不高興了呢?
5
「媽媽…… 媽媽……」
沐沐氣若游絲的呼喚突然從臥室傳來,像根細針猛地扎進我心里。
剛沖進臥室,眼前的景象讓我瞳孔瞬間收縮,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
沐沐小臉憋得青紫,胸口急促起伏,身體不受控制地抽搐著,嘴里還在無意識地喚著媽媽,每一聲都揪得我心疼。
我雙手發顫地抱起她,腦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慌亂的呼喊:
「沐沐!沐沐你怎么了!
「你別嚇媽媽,千萬別嚇媽媽啊!」
我慌得渾身發軟,下意識伸手去摸女兒的額頭,滾燙的溫度讓我心頭一沉。
「怎么又燒起來了…… 不行,得趕緊去醫院……」
我手忙腳亂地摸出手機給靳澤打電話,聲音里忍不住帶上了哭腔,帶著一絲乞求:
「接電話啊靳澤!你快接電話啊……」
可連續打了五個,聽筒里傳來的全是「您所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的提示音。
我又慌忙點開微信,手指飛快地給他發消息,每一個字都透著焦急:
【快接電話!
【沐沐高燒驚厥了,你趕緊回來送她去醫院!
【沐沐真的等不住了,你快回來啊!!】
過了好一會兒,靳澤才回了一條語音,語氣里滿是漠然,沒有絲毫擔憂:
【別演了紀竹心,用這種方式吊我胃口,過頭了就沒意思了。】
原來,在他眼里,女兒的安危、我的焦急,全都是我欲擒故縱的把戲。
手機「啪嗒」一聲從手里滑落,屏幕摔在地上碎成了蛛網,就像我心里最后一點期待和僥幸,徹底四分五裂。
心底瞬間涌上一股寒意,從腳尖涼到頭頂。
我用力抱緊懷里的沐沐,所有的慌亂、委屈在那一刻突然沉淀下來,變成了冷靜 —— 現在,我只能靠自己。
我飛快抹掉臉上的眼淚,指尖顫抖著撥通了 120。
當救護車的警笛聲由遠及近,終于在樓下響起時,懷里的沐沐已經徹底沒了意識,小臉依舊泛著青紫。
我光著腳沖下樓,沒注意到門口散落的啤酒瓶碎片,尖銳的玻璃瞬間劃破了腳心。
鮮紅的血腳印沿著樓道一路延伸,直到急診室門口,像一道刺目的傷疤。
我守在急診室外,剛才被刺痛的感覺此刻才后知后覺地蔓延開來,激得我雙腿發軟,幾乎站不穩。
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漫長,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久到腳底的疼痛感都漸漸變得麻木,意識也開始有些恍惚。
這時,一條消息彈了出來,才把我從煎熬中拉回現實。
是孟嫻發來的。
她的聲音還是像往常一樣溫柔,卻透著幾分掩不住的嬌羞,像在炫耀什么:
「心心,你不介意我借走小澤兩天吧?
「都怪我,是我跟他說婚前太焦慮了,他就主動提出陪我到處走一走,可能一時半會兒回不來,麻煩你一個人照顧沐沐了。」
語音的末尾,隱約夾雜著靳澤不耐煩的輕哼聲:
「你跟她說這些干什么 ——」
我猛地攥緊手里的手機,指節因為用力而泛出慘白,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
我抬起頭,目光死死盯著急診室頭頂那盞刺眼的白熾燈,強壓著眼里翻涌的酸澀,不讓眼淚掉下來。
就在我想直接關掉手機,眼不見為凈時,電話突然響了。
是老板漣姐打來的。
「小心啊,這次我特意幫你爭取到了福利房,還附帶了附小的入學資格。
「我聽說那邊最近來了一個專家,專門治你女兒這種病,你真的不考慮跟我去北城的分公司嗎?
「那邊日子是苦了點,但長遠來看,前途肯定錯不了 ——」
「我跟您去。」
我沒等漣姐說完,就打斷了她的話,語氣異常堅定。
「什么?」
漣姐顯然沒反應過來,聲音里滿是驚訝。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喉嚨里的哽咽,啞著嗓子又重復了一遍:
「漣姐,我愿意跟您一起去北城。」
電話那頭的漣姐一下子高興極了,一連說了三個「好」,語氣里滿是欣慰。
掛了電話,謝過漣姐后,我立馬轉身回家收拾行李。
推開家門,家里空蕩蕩的,沒有一絲人氣,只有灰塵在陽光里飄著。
我點開孟嫻的朋友圈,一眼就看到她最新的動態,定位已經變成了外地的一家高檔酒店,配著她和靳澤的合照。
正好,省得我再跟他們糾纏。
距離離婚冷靜期結束,還有五天。
等他們從外地回來,冷靜期也剛好到期,一切都能塵埃落定。
我抬頭環顧這個我們曾經一起住了十年的家,墻上還留著沐沐小時候畫的涂鴉,沙發上的靠墊還是我當初精心挑選的款式,大大小小的回憶,點點滴滴涌上心頭。
好在經過一個月零零散散的整理,現在需要帶走的東西,也沒幾樣了。
關門前。
我最后看了一眼擺在客廳柜子上的婚紗照 —— 照片里的我們笑得那么甜,如今卻只剩諷刺。我伸手拿起相框,毫不猶豫地扔進了門口的垃圾桶。
當離婚協議書從郵局寄出去的那一刻,我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有解脫,也有一絲釋然。
望著車站里人來人往的檢票口,我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壓下心里最后一點牽絆,轉身登上了前往北城的飛機。
剛坐下,閨蜜姜黎突然發來一條消息:
【心心!重大消息!
【孟嫻根本就沒有要結婚的對象!那些所謂的「未婚夫」和親友,都是她特意找來騙你們的!】
我猛地睜大眼睛,心臟漏跳一拍,下意識緊緊攥住飛機座椅的扶手,指節泛白。
果然,我當初的猜測沒錯。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一個人自導自演的戲碼,目的不言而喻,就是想把靳澤從我的身邊搶走。
可現在,這些都跟我沒有關系了。
我漸漸松開緊繃的手指,靠在椅背上,望向窗外層層疊疊的云海,陽光透過云層灑下來,心里一片平靜。
他們兩個人的荒唐事。
我不關心,也不在乎了。
紀竹心這次未免也太安靜了。
靳澤站在酒店的更衣室外,手指煩躁地在手機屏幕上劃來劃去,眉頭緊緊皺著。
以往只要他跟孟嫻姐一起出來,紀竹心必定會沒完沒了地打電話、發微信,絮絮叨叨的,讓人煩得不行。
可這次,從出來到現在,他的手機安安靜靜的,一條消息都沒有。
他想起出發前,紀竹心說沐沐發燒驚厥了。
可他明明早上出門時,看到她已經把沐沐哄睡著了,小家伙睡得還很安穩。
怎么可能突然又發燒驚厥?
一定是她又在耍什么小心思,想讓他回去,博取他的關注。
他承認,這次她用女兒做借口,確實讓他心里慌了一下,對她的把戲有了點反應。
但她也該好好想想,他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不可能一直縱容她這樣鬧。
他已經給過她那么多次機會了,是她自己不珍惜。
靳澤的視線落在手機屏幕上,停在紀竹心最后發來的三條消息上,字里行間的焦急仿佛要透過屏幕溢出來。
可這次…… 萬一呢?
萬一沐沐是真的出事了,紀竹心一個人應付不來怎么辦 ——
他還沒來得及細想下去,眼睛突然被一雙溫熱的手蒙住,耳邊傳來孟嫻輕柔的聲音。
「阿澤,你一定會喜歡我給你準備的這個驚喜的。」
孟嫻一邊說著,一邊輕輕蒙著他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帶著他往一個方向走。
剛站穩,耳邊就響起了「砰砰」的禮花聲,絢爛的彩紙在空中散開。
蒙眼的手松開,映入靳澤眼簾的,是穿著潔白婚紗的孟嫻。
她身上的婚紗綴滿了細碎的鉆石,在燈光下閃閃發亮,臉上滿是甜蜜的笑容,手里還拿著一份文件,遞到他面前:
「阿澤,我好開心,我們終于可以名正言順地在一起了。」
靳澤的心臟突然「咯噔」一下,猛地一緊,一種莫名的不安感緩緩從脊背爬上來,讓他渾身發毛。
「阿澤,心心她已經把簽好字的 ——」
「啪!」
孟嫻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聲脆響打斷。
靳澤的目光死死盯著她手里那份文件的標題 ——「離婚協議書」,他猛地伸手,一把奪了過來,手指都在發抖。
「不可能!她怎么會簽這個!」
靳澤看著協議書上紀竹心的簽名,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聲音都有些發顫。
他緊緊捏著那幾頁薄薄的紙,手上的青筋因為用力而暴起,紙張被他捏得皺巴巴的。
「可上面的簽名,確實是你親手簽下的啊……」孟嫻小聲說道,語氣里帶著一絲委屈。
靳澤猛地愣住,腦子里突然閃過之前沐沐拿著一張卷子讓他簽字的畫面 —— 當時他沒仔細看,隨手就簽了。
瞬間,他怒火滔天,胸口像是有一團火在燃燒。
紀竹心真是越來越大膽了,竟然敢用這種方式騙他簽字!
她不是一直想方設法耍手段、鬧脾氣,就為了拉回他的注意嗎?
她不是一直把孟嫻姐當成對手,想在他心里爭個高低嗎?
好,那這次他就如她所愿,讓她知道,她的這些小把戲根本沒用!
他猛地抬手,將手里的離婚協議書撕得粉碎,紙屑紛飛,然后轉身大步往外走,腳步急促。
孟嫻見狀,慌忙上前拉住他的胳膊,聲音里帶著慌亂:
「阿澤,你要去哪?」
靳澤用力抽回自己的手,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去找我老婆。」
孟嫻見拉不住他,急得提高了聲音,朝著他的背影喊道:
「她都已經要跟你離婚了,還算什么老婆!
「阿澤,你回頭看看我啊,我還穿著那天你親手幫我挑選的婚紗,你難道不想和我結婚嗎?」
靳澤的腳步突然頓住,轉過身,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語氣冰冷:
「那只是你一廂情愿的幻想,在我心里,我只把你當姐姐。」
孟嫻卻不肯相信,眼淚瞬間涌了出來,哭得梨花帶雨,聲音帶著哽咽:
「那你之前對我那么好,我們還一起拍了婚紗照,你這次還特意陪我來酒店,你敢說你對我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嗎?!」
孟嫻的哭聲讓靳澤猛然怔住,他站在原地,腦子里飛速回想過往的種種。
他自認對孟嫻問心無愧,只是把她當成親姐姐一樣照顧,從來沒有過越界的舉動。上次她衣領上的唇印,也只是換衣服時不小心碰到的,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樣。
可連孟嫻自己都這么想,那紀竹心呢?
這些年,她看到他和孟嫻走得近,看到那些誤會,心里該有多心痛,多委屈?
頭一次,靳澤的心底生出了一絲后悔,還有一絲慌亂,他不禁加快了腳步,只想快點找到紀竹心。
孟嫻提起婚紗的裙擺,哭著追了上去,聲音里滿是絕望:
「阿澤,你回來啊阿澤…… 靳澤!」
靳澤卻沒有停下腳步,也來不及去深究孟嫻為什么要編造假結婚的謊言騙他,現在他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 —— 去北城,把紀竹心抓回來。
讓她好好認清現實,她是他靳澤的老婆!
而且這一輩子,都必須是他的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