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爸，我這邊真的周轉不開，你先想想其他辦法吧。"
陳峰掛掉電話，沒有注意到病床上的陳樹海臉色有多難看。
那是七月最熱的一天，老人中暑暈倒被送進醫院，身上只有兩百多塊錢，醫院要求交一千塊押金。
一千塊錢，對于給兒子貼補了大半輩子的陳樹海來說，不過是平時三個月的買菜錢。但兒子拒絕了。
三個月后，陳樹海七十大壽的宴席上，陳峰才知道，有些賬，遲早是要還的...
01
陳樹海是在買絲瓜的時候倒下的。
那天上午十點半，菜市場里人聲鼎沸，空氣悶得像個蒸籠。他挑了三根嫩絲瓜，正準備付錢，眼前突然一黑，整個人就栽倒在菜攤前。
賣菜的大娘嚇壞了，趕緊喊人。幾個好心的攤販七手八腳把陳樹海抬到陰涼處，有人拿毛巾擦汗，有人拿扇子扇風。
"快打120！"
"老爺子中暑了！"
救護車很快趕到，陳樹海被送進了市第二人民醫院。
醫生診斷為熱射病，情況比較嚴重，需要立即住院觀察。護士拿著單子過來："家屬呢？先交一千塊住院押金。"
陳樹海從口袋里掏出錢包，數了數，只有兩百三十塊。
"我打個電話。"他說。
陳樹海撥通了兒子陳峰的號碼。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
"喂，峰子，我在醫院。"
"什么？爸，你怎么了？"陳峰的聲音聽起來很急。
"中暑了，醫生說要住院，需要先交一千塊押金。你能不能過來一趟？"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鐘。
"爸，現在幾點了？我正在外面跑業務呢。"
"十一點多。"
"那個...住院費多少錢？"
"先交一千，后面還不知道要多少。"
陳峰又沉默了。陳樹海聽到話筒里傳來汽車的喇叭聲，還有陳峰在和別人說話的聲音。
"爸，我這邊真的周轉不開。昨天剛給孩子交了補習班費用，蘇梅又買了一堆化妝品。下個月房貸還要還兩萬多。你先想想其他辦法吧，看看能不能找親戚借一下？"
陳樹海握著電話，半天沒說話。
"爸，你還在嗎？"
"在。"
"要不你試試給蓉蓉打電話？她不是在外地工作嗎？應該有錢。"
"行，我知道了。"
陳樹海掛掉電話，手有點發抖。
護士催了兩次，陳樹海只好打電話給女兒陳蓉。女兒正在開會，聽說父親住院，立刻跟領導請假，開車往醫院趕。一路上，她用手機銀行給醫院賬戶轉了兩千塊。
陳蓉趕到醫院的時候，陳樹海已經在病房里躺著了。輸液的針頭扎在他干瘦的手背上，人看起來很虛弱。
"爸，你怎么樣？醫生怎么說？"陳蓉一進門就問。
"沒事，就是中暑。醫生說住兩天就好了。"
陳蓉在床邊坐下，看著父親蒼白的臉色，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哥呢？他不是在本地嗎？"
陳樹海沒有直接回答，只是說："他有事，來不了。"
陳蓉皺了皺眉頭，沒有再問。
醫院的病房很悶熱，空調開得不夠大。陳蓉去護士站要了個電風扇，放在父親床邊。
陳樹海住了三天院。這三天里，陳峰只來過一次。
那是第二天下午，陳峰帶著八歲的兒子來看爺爺。他手里拎著一袋水果，看起來很匆忙。
"爸，你好點了嗎？"陳峰在床邊站了一會兒，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
"好多了。"
"那就行。醫生說什么時候能出院？"
"明天應該就可以了。"
陳峰點點頭："那我先走了，公司還有事。蘇梅讓我帶點水果給你。"
他把水果放在床頭柜上，又摸了摸兒子的頭："快跟爺爺說再見。"
小孩子乖乖地說："爺爺再見。"
陳峰走了，病房里又安靜下來。陳樹海看著床頭柜上的那袋水果，都是些不貴的蘋果和香蕉。
隔壁床的老太太說："你兒子真孝順，還專門來看你。"
陳樹海笑了笑，沒有接話。
陳蓉請了三天假，一直在醫院陪護。她幫父親買飯、擦身子、倒水吃藥，事事都很細心。
"蓉蓉，你工作要緊，不用一直陪著我。"陳樹海說。
"沒事，工作總有，但是爸只有一個。"
這話讓陳樹海心里暖暖的。
02
出院那天，陳蓉開車送父親回家。老房子在老城區，樓梯很窄，沒有電梯。陳樹海住在三樓，爬樓梯有點吃力。
"爸，要不你搬到我們小區去住？那邊有電梯，環境也好。"陳蓉扶著父親說。
"不用，我住習慣了這里。再說你們在外地，我過去也不方便。"
回到家里，陳蓉幫父親收拾了一下，又去菜市場買了菜，做了幾個父親愛吃的菜。
"爸，我明天就要回去上班了。你一個人在家要注意身體，天熱就少出門，有什么事就給我打電話。"
"知道了，你放心吧。"
陳蓉走后，陳樹海一個人坐在客廳里，房子很安靜。他想起那天在醫院，兒子說"先想想其他辦法"的時候，那種失望的感覺又涌了上來。
一千塊錢，對于陳樹海來說真的不算什么。他的退休金每個月三千五百塊，除了基本的生活費，平時也沒什么大的開銷。這些年，他幫兒子帶孫子，每個月還要給他們家貼補一千塊。
逢年過節，他總是買最好的東西給兒子家送去。陳峰裝修房子的時候，他拿出了兩萬塊積蓄幫忙。蘇梅生孩子做月子，他又拿了一萬塊給買營養品。
這樣算下來，這些年他給兒子家花的錢，少說也有十幾萬。
可是他真正需要幫助的時候，兒子卻說"周轉不開"。
陳樹海起身去廚房倒了杯水，看著窗外的梧桐樹，葉子已經被太陽曬得卷邊了。
兩個月后，陳蓉打電話來，說要給父親辦七十大壽。
"爸，你下個月就七十了，這是個重要的生日，我們應該好好慶祝一下。"
"算了吧，就這樣過過就行了。"陳樹海說。
"那怎么行？七十大壽是人生的一個重要節點，必須要慶祝。我已經想好了，在酒店訂個包間，把親戚朋友都請來。"
陳樹海拗不過女兒，同意了。
陳蓉把這個消息告訴了陳峰。陳峰聽說要辦生日宴，態度立刻變得積極起來。
"蓉蓉，這事交給我來辦吧。我在本地，聯系起來方便。"陳峰在電話里說。
"那好，你來安排。但是費用我們兩個平攤。"
"行，沒問題。"
陳峰放下電話，立刻開始行動。他先去了幾家酒店看場地，最后選了一家檔次不錯的酒樓。包間能坐兩桌人，菜品也很豐富。
訂完酒店，陳峰開始聯系親戚朋友。他打了十幾個電話，邀請叔叔嬸嬸、表兄弟姐妹都來參加生日宴。
自從確定要辦生日宴以后，陳峰對父親的態度明顯不一樣了。
他開始經常往陳樹海家里跑，每次都帶點東西。有時候是水果，有時候是營養品，有時候是燒雞熟食。
"爸，這是蘇梅買的燕窩，說對身體好。"
"爸，這是同事推薦的鈣片，老年人要補鈣。"
"爸，天氣熱，我給你買了個電風扇。"
陳樹海收下這些東西，心里卻很平靜。兒子的這些殷勤，來得太突然，也太刻意。
蘇梅也開始經常來。以前她最多一個月來一次，而且每次都待不到半小時就走。現在她幾乎每個星期都來，而且一來就是大半天。
她幫陳樹海收拾房間，陪他聊天，還主動提出要給他做飯。
"爸，你一個人住著這么大的房子，平時不覺得冷清嗎？"蘇梅一邊擇菜一邊問。
"還好，住習慣了。"
"這房子地段挺好的，雖然老了點，但是位置在市中心，應該挺值錢的吧？"
陳樹海抬頭看了蘇梅一眼："你問這個干什么？"
"哦，沒什么。就是隨便問問。"蘇梅笑了笑，繼續擇菜。
過了一會兒，蘇梅又說："爸，你有沒有想過以后的事？比如說...萬一有什么意外，你的房子和存款怎么辦？"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應該立個遺囑什么的？這樣以后也不會有麻煩。"
陳樹海放下手里的報紙："這個不用你操心。"
蘇梅見父親臉色不好看，趕緊說："爸，我沒別的意思。只是覺得這些事情早點安排好，對大家都有好處。"
陳樹海沒有再說話。
生日宴定在了一個周六的中午。陳峰訂的是這家酒樓最好的包間，能坐二十多個人。菜單也很豐富，有鮑魚、海參、鱸魚，還有陳樹海愛吃的紅燒肉。
生日宴的前一天晚上，陳峰來到父親家里。
"爸，明天的宴席我都安排好了。菜品、酒水，還有蛋糕，都是最好的。"陳峰坐在沙發上，看起來很興奮。
"花了多少錢？"陳樹海問。
"不多，三千多塊。蓉蓉說要平攤，但是我覺得這點錢算不了什么。爸的七十大壽，花點錢是應該的。"
陳樹海點點頭："那就好。"
陳峰猶豫了一下，突然說："爸，我們操辦這次宴席花了不少錢，你看...你是不是也表示表示？"
"什么意思？"
"就是說，明天那么多親戚朋友都來了，你總得給大家發個紅包什么的吧？"
陳樹海看著兒子："你需要多少？"
"不多，一千塊就行。"陳峰說得很自然，好像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陳樹海沒有馬上答應，只是說："明天再說吧。"
陳峰以為父親同意了，臉上露出了笑容。他站起來準備離開，走到門口又轉身說："爸，還有一件事。"
"什么事？"
"就是關于你的房子和存款。你看你年紀也大了，是不是應該考慮立個遺囑？"
陳樹海的臉色變了："這個急什么？"
"不是急，是未雨綢繆。而且你想想，我是你的兒子，以后照顧你的重擔肯定在我身上。蓉蓉遠在外地，指望不上。所以你的財產..."
"所以應該都給你？"陳樹海打斷了兒子的話。
"我沒這么說。但是按照傳統，兒子總是要多分一些的。"
陳樹海站起來，走到窗邊，背對著兒子："這件事情我會考慮的。"
"那好，爸，你好好想想。我先回去了，明天早點過來接你。"
陳峰走后，陳樹海一個人坐在客廳里。兒子的話讓他很不舒服，特別是那句"照顧你的重擔肯定在我身上"。
他想起兩個月前在醫院，自己需要一千塊錢的時候，兒子是怎么說的。想起女兒請假趕回來照顧自己，而兒子只來過一次，還待不到半小時。
陳樹海起身走到臥室，從床底下拖出一個鐵盒子。這是他的重要物品盒，里面放著房產證、存折，還有一些重要的文件。
他翻出一張紙，那是三個月前他就已經寫好的遺囑。
03
生日宴的這一天，天氣很好，不像前幾天那么悶熱。
陳峰早上九點就來接陳樹海，還帶來了一套新衣服。
"爸，這是我和蘇梅給你買的，今天是你的大日子，要穿得體面一點。"
陳樹海換上新衣服，看起來確實精神了不少。
到了酒樓，親戚朋友們已經陸續到齊了。叔叔陳樹林、堂弟陳樹根、表姐夫老周，還有幾個老同事，一共來了十八個人。
陳蓉也從外地趕回來了，她一進包間就去擁抱父親。
"爸，生日快樂！"
"蓉蓉，路上辛苦了。"
大家圍著生日桌坐下，氣氛很熱鬧。陳峰作為長子，主動承擔起了主持的責任。
"各位叔叔嬸嬸，各位兄弟姐妹，今天是我爸七十大壽的好日子。感謝大家在百忙之中抽時間來參加我爸的生日宴。我爸這一輩子不容易，年輕時當電工，工作辛苦，現在退休了，身體還很硬朗。作為兒子，我一定會好好孝順他，讓他安享晚年。"
大家鼓掌，陳樹海微笑著點頭。
菜很快上齊了，確實很豐盛。大家一邊吃一邊聊，氣氛很溫馨。
堂弟陳樹根舉杯說："大哥，你真是有福氣，兒女都很孝順。峰子這孩子從小就懂事，現在也有出息。蓉蓉雖然在外地工作，但是每次回來都很孝順。"
陳峰笑著說："叔叔夸獎了。我和蓉蓉都是應該的，爸把我們養大不容易。"
表姐夫老周也說："樹海，你教子有方啊。看峰子這么孝順，你以后享福了。"
陳峰聽到大家的夸獎，臉上很得意。他站起來又敬了一圈酒，說自己會好好照顧父親，讓父親過上好日子。
吃到一半的時候，服務員推著生日蛋糕進來了。蛋糕很大，上面寫著"祝陳樹海七十大壽"。
"爸，許個愿吧。"陳蓉說。
陳樹海閉上眼睛，不知道許了什么愿。
"吹蠟燭！"大家一起喊。
陳樹海吹滅了蠟燭，大家又是一陣掌聲。
切蛋糕的時候，陳峰說："爸，你說兩句話吧。"
陳樹海站起來，環視了一圈在座的親戚朋友。
"謝謝大家來參加我的生日宴。我能活到七十歲，確實不容易。這些年，我有兩個孩子，一個兒子，一個女兒。"
說到這里，陳樹海停頓了一下。
"作為父親，我這一輩子最大的財富就是我的兒女。但是，什么樣的兒女才是真正的財富，我想我現在已經看得很清楚了。"
陳峰聽到這話，心里有些不安。他看了看父親的表情，總覺得有什么不對勁。
陳樹海走到桌子中央，從懷里拿出一份早已準備好的文件。
"既然今天大家都在這里，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他展開那份文件，聲音清晰地說："這是我的遺囑。我決定將我名下的房產和全部存款，都留給我的女兒陳蓉。"
包間里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愣住了。
"至于我的兒子陳峰，分文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