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您找誰?”
門軸發出一聲輕微的呻吟,緩緩拉開一道縫隙。
那是一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像是隔著二十四年的歲月長河,在凝視著一面塵封的鏡子。
鏡中的人,有著和我一樣的眉眼,卻被截然不同的人生雕琢出我完全讀不懂的神情。
我能清晰地聽到自己胸腔里那顆心臟在擂鼓,不是因為激動,而是源于一種想要立刻轉身逃跑的本能。
我的終點,到了。
01
雨,不大,卻密得像一張網,將整個小鎮都籠罩在一種濕冷的愁緒里。
爺爺的葬禮很簡單,來的人都是些街坊鄰里,他們看著我長大,也看著爺爺一天天老去。
沒有太多的慟哭,只有一聲聲壓抑的嘆息,和雨點打在黑傘上單調的嗒嗒聲。
我捧著爺爺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他,眼神一如既往地溫和,嘴角帶著一絲淺淺的笑意,仿佛他不是離去,只是出了一趟遠門。
可我知道,這一次,爺爺再也回不來了。
我叫紀尋,今年二十四歲。
在我有記憶的二十四年里,我的世界里只有一個人,那就是爺爺紀懷章。
我們爺孫倆,相依為命,住在這座南方小鎮的老屋里。
屋子很舊了,青瓦木梁,帶著一股陳舊木料和書墨混合的安寧氣味。
那是爺爺的味道。
辦完喪事,我一個人回到空蕩蕩的家里。
屋子里的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只是少了那個總是在藤椅上看書、寫字、喝茶的身影。
我忽然覺得,這座我生活了二十四年的房子,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空殼。
心臟的位置,像是被人硬生生剜掉了一塊,冷風不住地往里灌。
街坊們勸我,節哀順變,人死不能復生。
道理我都懂,可情感卻像是脫了韁的野馬。
白天,我強撐著處理各種瑣事,到了晚上,萬籟俱寂,那種被全世界拋棄的孤獨感,便會將我徹底淹沒。
我常常在夜里驚醒,下意識地想去喊一聲“爺爺”,卻只換來滿室的寂靜。
爺爺是個沉默寡言的人,他把所有的愛,都藏在了日常的柴米油鹽里。
他從未對我說過一句“我愛你”,但他用一生的行動,詮釋了這三個字的全部重量。
我開始整理爺爺的遺物。
他的東西不多,幾件換洗的舊衣服,一套用了幾十年的文房四寶,還有滿屋子的舊書。
他是個手藝人,靠著修復古籍字畫,將我拉扯大。
我從小耳濡目染,也學了這門手藝,在鎮上的文化館找了份安穩的工作。
在整理他的床鋪時,我在枕頭下摸到了一個硬物。
那是一個上了鎖的梨花木盒子,樣式很老了,包漿溫潤,看得出經常被摩挲。
我認識這個盒子,從小到大,它一直被爺爺放在床頭,誰也不許碰。
我一度以為,里面裝著我們家最值錢的寶貝。
鎖很簡單,我用一根鐵絲搗鼓了幾下,便聽見“咔噠”一聲輕響。
我深吸一口氣,懷著一種近乎朝圣的心情,緩緩打開了盒蓋。
沒有想象中的存折、房契,也沒有金銀首飾。
盒子里,只有一封泛黃的信,和一張折疊得整整齊齊的牛皮紙地圖。
![]()
我顫抖著手,展開了那封信。
是爺爺的筆跡,蒼勁有力,只是在最后一筆上,微微有些顫抖。
“小尋,我的孫兒,見字如面。”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爺爺應該已經不在了。”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生死有命,不必太過悲傷。”
“有件事,爺爺瞞了你二十四年,現在,是時候告訴你了。”
“關于你的父親,這些年你問過我很多次,我都避而不談,不是因為恨,而是因為不知該從何說起。”
“原諒爺爺的自私,我只是想讓你在一個簡單干凈的環境里長大,不想讓你過早地背負那些本不該屬于你的復雜情感。”
“這個盒子里,有一張地圖。它的起點,是我們的家,它的終點,在那座遙遠的海邊城市。”
“如果你想知道關于你父親的一切,如果你想解開心中的那個結,就順著這張地圖走一趟吧。”
“它會帶你找到答案。”
“但記住,無論你最終看到了什么,做出了什么樣的選擇,爺爺都希望你記住,你是我紀懷章最驕傲的孫子,你要一生平安喜樂。”
信很短,我卻看了很久,直到眼淚模糊了字跡。
父親。
這是一個在我生命中,既熟悉又陌生的詞匯。
我沒有一張他的照片,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他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在我童年的記憶里,當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媽媽牽著手時,只有我,身邊永遠是爺爺。
我問過爺爺,我的爸爸媽媽呢?
每一次,爺爺都只是沉默地摸著我的頭,眼神里充滿了讓我看不懂的復雜情緒,然后轉移話題。
問的次數多了,爺爺的沉默就變成了一種我們之間心照不宣的默契。
我知道,這是一個禁區。
這個詞,就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我的心里,平時感覺不到,但一碰,就鉆心地疼。
現在,爺爺把拔掉這根刺的選擇權,交到了我的手上。
我展開那張牛皮紙地圖。
地圖是手繪的,線條很精準,顯然出自爺爺之手。
上面的山川河流,城鎮道路,都標注得一清二楚。
一條用朱砂紅線標記的路線,從我們所在的小鎮蜿蜒而出,穿過好幾個省份,最終指向了那座我只在電視里見過的繁華都市。
終點的那個位置,被爺爺用一個紅圈,重重地圈了起來。
我看著那個紅圈,心里五味雜陳。
那里,會有我想要的答案嗎?
那個男人,那個給了我生命,卻缺席了我整個人生的父親,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
他又為什么,要拋下我們爺孫倆,二十四年不聞不問?
無數個問題,像潮水一般涌上我的心頭。
我一夜未眠。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我便做出了決定。
我要去。
不為別的,只為給死去的爺爺一個交代,也給我自己這二十四年不明不白的人生,一個交代。
我向單位遞交了辭職信。
館長是個和爺爺年紀相仿的老人,他惋惜地勸我,工作安穩,不要沖動。
我搖了搖頭,告訴他,我有一些必須去完成的事情。
他沒再多問,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去吧,年輕人總要出去闖一闖的,這里的大門,隨時為你開著。
我賣掉了家里一些不便帶走的舊物,將爺爺那些珍愛的古籍一一打包封存好。
背上簡單的行囊,鎖上了老屋的大門。
在踏出院門的那一刻,我回頭望了一眼。
這座承載了我全部童年和少年時光的老屋,靜靜地矗立在晨光中。
我仿佛還能看到,爺爺在院子里的那棵桂花樹下,沖我慈祥地微笑。
“爺爺,我出發了。”我在心里默念。
“等我回來。”
我將地圖和那封信貼身放好,按照地圖上的指示,踏上了尋訪之路。
這不是一次旅行,而是一場遲到了二十四年的,對過去的追溯。
02
按照地圖紅線的指引,我的第一站,是鄰市的一家舊圖書館。
小鎮沒有火車站,我坐了三個小時的客運班車才抵達這座陌生的城市。
和我們那安逸寧靜的小鎮不同,這里車水馬龍,高樓林立,充滿了現代都市的喧囂與浮躁。
我有些不太適應這種快節奏,緊了緊背包的帶子,按照地圖上的地址找去。
地圖上標注的那個位置,如今已經變成了一座嶄新的商業廣場。
圖書館早已搬遷,原址蕩然無存。
我心中一沉,第一個線索,就這么斷了嗎?
我不甘心,在商業廣場附近四處打聽。
問了許多人,大多是年輕人,他們對什么舊圖書館都一無所知。
就在我快要放棄的時候,路邊一個修鞋的大爺叫住了我。
“小伙子,你是不是在找以前那個市圖書館?”
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連忙點頭。
大爺磕了磕煙斗,瞇著眼睛回憶道:“那可有些年頭了,十幾年前就搬到城東的新區去了。不過啊,當年在那工作的老人,應該沒幾個還在那兒了。”
他又告訴了我一個地址,說:“你去這個地址的家屬院問問,以前圖書館的老館長姓錢,就住那兒,不知道搬走沒有。”
我千恩萬謝,按照大爺的指引,幾經周折,終于找到了那個老舊的家屬院。
很幸運,錢館長還在。
他已經退休多年,是個頭發花白,戴著老花鏡,很有書卷氣的老人。
當我說明來意,并提到“紀懷章”這個名字時,錢館長的眼神瞬間就亮了。
“紀懷章?我當然記得!他可是我們館里當年最厲害的古籍修復師啊!”
他熱情地把我請進屋里,給我倒了杯熱茶,記憶的閘門也隨之打開。
![]()
“你爺爺,那可真是個奇才。一手修復古籍的絕活,在整個省里都找不出第二個。多少破損得不成樣子的孤本、善本,到了他手里,都能起死回生。”
“他為人也正直、謙和,就是性子孤僻了些,不愛與人交際,整天就知道埋頭在修復室里。”
錢館長嘆了口氣,繼續說道:“只可惜啊,這么一個有本事的人,說走就走了。”
“走了?”我追問道,“當年發生了什么事?”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錢館主陷入了深深的回憶。
“有一天,他急匆匆地來找我辭職,態度特別堅決。我問他原因,他什么也不肯說,只說家里有急事,必須馬上回去。”
“我當時覺得很奇怪,他在我們市里無親無故,哪來的家里人?”
“后來我才知道,好像是他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從外地給他送回來一個還在襁褓里的嬰兒。”
“就是你吧?”錢館長看著我,目光中帶著幾分憐惜。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重重地錘了一下。
原來,爺爺當年是為了我,才毅然辭去了這份他所熱愛且前途無量的工作。
他放棄了自己的人生,回到了那個閉塞的小鎮,只為了能將我撫養成人。
錢館長似乎看出了我的情緒波動,安慰道:“你爺爺是個很了不起的人。為了你,他舍棄了很多。他一定很愛你。”
告別了錢館長,我獨自走在大街上,心情久久無法平復。
爺爺從未對我提過這些,他只是默默地承受和付出。
我手中的這張地圖,似乎也變得更加沉重了。
它不僅指引著我去尋找父親,更像是一條時光隧道,帶我一點點拼湊出爺爺為我犧牲的過往。
我對著地圖,踏上了第二段旅程。
這次的目的地,在地圖上標注得有些模糊,只畫了一座山的輪廓,在山腰處有一個標記。
根據地圖的方位和比例尺推算,那應該是一座位于省界附近,頗為偏僻的深山。
我坐了兩天一夜的綠皮火車,又換乘了長途汽車,最后搭上了一輛鄉鎮的便車,才終于來到了那座山的山腳下。
山路崎嶇,雜草叢生,顯然已經很久沒有人走過了。
我憑著地圖和指南針,在山林里艱難地跋涉。
走了大半天,終于在半山腰的一片平緩地帶,看到了一些殘垣斷壁。
這里,應該就是地圖上標記的地方了。
那是一座早已荒廢的院落,屋頂已經塌了大半,墻壁上爬滿了青藤,院子里長滿了半人高的野草。
從房屋的結構和用料來看,這里曾經應該也是個不錯的居所。
究竟是什么人,會住在這種與世隔絕的地方?
這里和我的父母,又有什么關系?
我在廢墟中仔細地搜尋著,希望能找到一些線索。
屋里的家具早已腐朽,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我在一堆倒塌的瓦礫下,發現了一個被壓在下面的木箱。
箱子已經爛得差不多了,我小心翼翼地刨開上面的碎瓦和爛木,在箱底的角落里,摸到了一個冰涼堅硬的小東西。
我拿出來,拂去上面的泥土。
那是一塊玉佩,半月形,玉質溫潤,上面用陽刻的手法雕著一朵祥云。
看到這塊玉佩的瞬間,我的呼吸猛地一滯。
我下意識地從脖子上,掏出了一個用紅繩穿著的,一模一樣的半月形玉佩。
這是我從小就戴在身上的東西,爺爺說,是我的父母留給我唯一的念物。
我將兩塊玉佩合在一起,它們嚴絲合縫地,拼成了一個完整的圓形。
玉佩的中間,是一個小小的,鏤空的“安”字。
原來,這里,就是我父母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這個廢棄的院落,很可能就是我的家。
我拿著那兩塊玉佩,呆呆地站在院子中央,任憑山風吹過耳旁,發出嗚嗚的聲響。
我仿佛能看到,二十多年前,一對年輕的男女在這里相愛、生活。
他們也曾有過甜蜜的時光。
可后來呢?后來又發生了什么?
為什么他們要離開?又為什么,只留下了我?
我仰起頭,看著透過殘破屋頂灑下的斑駁陽光,心中充滿了無盡的疑問和感傷。
爺爺的地圖,將我引到這里,是想告訴我,我的根在這里嗎?
一路走來,我拼湊出的,全是關于爺爺的犧牲,和父母留下的謎團。
那個男人,我的父親,他的形象在我的腦海里,依舊是一片空白,甚至因為這些線索,而變得更加面目模糊。
他到底扮演了一個什么樣的角色?
是悲劇的締造者,還是身不由己的受害者?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我離真相越來越近了。
我小心翼翼地收好那塊完整的玉佩,將它重新掛回脖子上,貼身放著。
這一次,它不再是孤獨的半月,而是一個完整的圓。
仿佛也預示著,我殘缺的人生,即將迎來一個揭曉答案的時刻。
我走下山,心中的信念變得更加堅定。
無論終點等待我的是什么,我都要走下去。
我要親眼去看一看,親耳去聽一聽。
那個男人,究竟欠了我和爺爺一句什么樣的解釋。
03
離開了那座孤寂的深山,我的旅途便只剩下最后一段。
終點的城市,是一座繁華的沿海都市,與我之前所經歷的一切,都像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我坐上了開往那座城市的高鐵,看著窗外的景象飛速倒退,從連綿的青山,變成了錯落的村莊,再變成了密集的高樓。
我的心情,也隨著目的地的臨近,變得越來越復雜。
有期待,有忐忑,有迷茫,甚至還有一絲絲的恐懼。
我就像一個即將揭曉彩票號碼的賭徒,既盼望著那一刻的到來,又害怕結果會讓我輸得一敗涂地。
高鐵到站,我隨著人潮走出車站,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高聳入云的摩天大樓,川流不息的懸浮車道,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金錢和科技的味道。
這里,就是爺爺地圖上標記的終點,我父親生活的地方嗎?
他,過的是這樣的生活?
我和爺爺在小鎮那間老屋里,相依為命,靠著修復古籍的微薄收入度日。
而他,卻身處這樣的繁華之都。
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楚和疏離感,在我心中油然而生。
我們之間,隔著的又何止是兩千多公里的距離。
更是二十四年,完全不同的人生軌跡。
我拿出地圖,根據上面的最終地址,導航前往。
那是一個我只在電視和雜志上看到過的地方——頂級的富人區。
我坐著公交車,在城市的邊緣穿梭,越靠近那個地址,周圍的建筑就越發奢華,路上的車輛也越發昂貴。
最后,我在一個站臺下了車。
眼前是一個戒備森嚴的小區,巨大的雕花鐵門,氣派的保安亭,里面是一棟棟掩映在綠樹叢中的獨棟別墅。
我核對了一下地址,沒錯,就是這里。
我的心,開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
我站在小區門口,看著那些進進出出的豪車,感覺自己與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我的衣著樸素,背上是一個洗得有些發白的帆布背包,風塵仆仆,像是一個誤入上流社會的流浪漢。
![]()
保安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我,眼神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戒備。
我硬著頭皮走上前,報出了那個地址和戶主的名字。
那個名字,我曾在路上反復練習過很多次,但真正說出口的時候,依舊覺得無比拗口和陌生。
保安打了個內部電話,似乎在核實著什么。
幾分鐘后,他掛斷電話,對我點了點頭,按下了開門的按鈕。
“進去吧,一直往前走,左手邊第三棟就是。”
巨大的鐵門緩緩打開,我邁開腳步,每一步,都感覺像是踩在棉花上。
我的人生,就在這扇門后,即將迎來一個巨大的轉折。
小區的環境幽靜得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道路兩旁是修剪得整整齊齊的草坪和花園。
我按照保安的指引,很快就找到了那棟別墅。
那是一棟氣派的歐式建筑,帶著一個巨大的花園和游泳池。
在午后的陽光下,顯得有些耀眼,也有些不真實。
我站在別墅的大門前,久久沒有動作。
這就是我追尋了一路的終點。
我設想過無數次重逢的場景。
或是在一個普通的居民樓里,或是在一個嘈雜的市井小巷。
我唯獨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幅富麗堂皇的景象。
巨大的貧富差距,像一道無形的鴻溝,橫亙在我與那扇門之間。
它讓我感到憤怒,也讓我感到自卑。
爺爺一生的清貧和堅守,在他這里,仿佛變成了一個笑話。
我在想,如果爺爺知道他過著這樣的生活,還會讓我拿著這張地圖來找他嗎?
或許,爺爺早就知道了。
他讓我來,不是讓我來認親,而是讓我來看清。
看清一個人的選擇,可以如何徹底地改變一切。
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抹了一把臉,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狼狽。
我走到門前,那是一扇厚重的實木大門,上面帶著精致的銅質門環。
我抬起手,卻遲遲沒有勇氣按下門鈴。
我在害怕什么?
是害怕他看到我時,那陌生的眼神?
還是害怕他那一句“你找誰”?
亦或是,害怕看到他身邊,早已有了新的家庭,新的孩子,而我,只是一個不該出現的,來自過去的錯誤?
我閉上眼睛,深呼吸,腦海里浮現出爺爺溫和的笑容。
“小尋,無論你最終做出什么選擇,爺爺都希望你一生平安喜樂。”
爺爺的話,給了我力量。
我睜開眼,眼神變得堅定。
是的,我不是來乞求什么,我只是來尋求一個答案。
我伸出手指,用力地按下了門鈴。
清脆的鈴聲響起,劃破了午后的寧靜。
我的心,也隨之提到了嗓子眼。
我聽到里面傳來了腳步聲,由遠及近。
我的手心,開始冒汗。
門鎖轉動的聲音傳來,輕微而清晰。
門,被從里面拉開了一條縫。
一張男人的臉,緩緩地出現在我的視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