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大學食堂掛了條紅幅——“新鮮帝王蟹999元/只”,拍照的同學順手發上小紅書,半天沖了十萬贊。評論區吵翻了天:有人說“學校終于肯卷點好吃的”,有人罵“拿爸媽血汗錢喂海鮮市場”,還有人酸“貧困生連雞腿都要猶豫,你跟我談帝王蟹?”我看著屏幕,腦子里卻閃回十幾年前自己讀大學那會兒,食堂3塊5一份的番茄炒蛋,得先數清楚有幾塊蛋,才敢把勺子伸進去。
先說錢。999塊,確實貴。按南京普遍的生活費,差不多夠一個學生吃半個月。可食堂也委屈:蟹是明碼標價,沒強買強賣,檔口是外包的,租金水電一樣不少,市場價1299,學校還壓了300下來,算“讓利”。但問題不在這只蟹,而在它出現的地點——高校食堂。這三個字,自帶“兜底”屬性:窗口里得有一份兩塊錢的豆芽,三塊錢的米飯,五塊錢就能讓胃踏實。這不是簡單的商業邏輯,是成千上萬家庭暗戳戳的默契:孩子在那,不會餓著。現在突然冒出一只帝王蟹,就像貧民窟里開了家愛馬仕,燈太亮,照得人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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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反駁:嫌貴可以不買,多一個選擇總沒錯。聽起來沒毛病,可十八九歲的孩子,最怕的就是“看起來我買不起”。小時候跟爸媽逛商場,看見玩具不敢摸,怕店員翻白眼;長大了,在飯堂排個隊,前面同學端走一只張牙舞爪的大螃蟹,后面的人低頭瞅瞅自己餐盤里的炒白菜,那種局促感,一瞬間就把人拉回“我家里不富裕”的現實。心理學上管這叫“相對剝奪感”——明明沒花你錢,卻像被提醒“你夠不著”。一頓飯,把自尊扯開一道口子,這才是大家難受的根。
再說食堂。它從來不是單純吃飯的地方。夜里十點,學霸也會跑來買一份五毛的白米飯,澆免費紫菜湯,就著涼菜窗口的微弱燈光背英語;家境普通的孩子,在這里可以放心把餐盤打到堆尖,因為阿姨會假裝手抖多給半勺肉。它像家里廚房的延伸,吵吵鬧鬧,卻安全。如今帝王蟹往窗口一趴,價格牌亮得晃眼,家的感覺瞬間被撕掉一角——原來這里也分三六九等,原來我拼命考上的985,仍有人用一只螃蟹就把我甩出幾條街。那種落空,比餓一頓更難受。
當然,學校也有苦衷:財政撥款就那么多,菜價、人工年年漲,不想法子創收,真靠兩塊錢豆芽,師傅們也得喝西北風。可辦法不止高端檔口這一條。同樣在南大,我記得去年有段時間推出“隱形補貼”——貧困生刷卡買套餐,后臺自動減兩塊,別人看不見,孩子吃得踏實;還有窗口賣“小份菜”,半份番茄炒蛋1塊8,女生也敢打兩份。這些潤物無聲的溫柔,才是高校該做的事:讓有錢的孩子吃好的,也讓沒錢的孩子不覺得自己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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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回那只蟹。它本身沒錯,錯在擺錯了地方。如果它出現在校外的商場超市,哪怕賣1999,也沒人這么生氣。可它偏偏站在食堂窗口,像一面鏡子,照出了高校的尷尬:又想當“家”,又想當“店”;一邊要育人,一邊要盈利。于是學生吵,家長罵,學校委屈,螃蟹躺在冰塊上,張著爪子看熱鬧。
寫到這里,我想起大一那年,同宿舍的甘肅兄弟,一個月生活費400,每頓只吃一個素菜。后來班主任發現,沒說話,只是把他悄悄調到食堂兼職,一小時10塊,包兩頓飯。那學期結束,他長胖了十斤。畢業聚餐他喝醉了,抱著班主任哭,說那是他第一次感覺“學校像我娘”。至今想起,我仍鼻頭發酸。孩子們要的不多,就是在我最窮、最餓、最自卑的時候,有人輕輕擋一下,告訴我:你吃得起也行,吃不起也配坐在這兒。
所以,把帝王蟹搬出食堂窗口吧,或者至少,在旁邊放一份兩塊五的熱豆腐,讓阿姨的手別那么抖。讓想嘗鮮的孩子去嘗鮮,也讓只想填飽肚子的孩子,大大方方把餐盤遞過去。大學之所以為大學,不是因為能容納一只999元的螃蟹,而是因為能托住一顆顆還在長的心。等他們哪天自己掙了錢,愛怎么吃怎么吃,但在這個靠父母打生活費的年紀,別讓一只螃蟹,成為他們夜里偷偷抹淚的理由。畢竟,少年們缺的不是那口肉,是被人當孩子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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