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
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我喜歡金魚。
爸爸給我買了水族箱和十幾條金魚，經(jīng)常陪我喂魚。
媽媽則在周末帶我去水族館玩，欣賞更多漂亮的魚。
我相信，童話里的小王子也沒有我幸福。
可爸媽離婚了，水族館老板牽著媽媽的手離開。
我爸恨恨的盯著我，面容扭曲。
“讓你天天念叨金魚，天天去什么水族館，現(xiàn)在你媽出軌了！”
他伸出滿是紅疹水泡的手，怒吼道：
“就為了伺候你那些魚，我連皮膚過敏都忍了，結(jié)果呢？你們就覺得外頭的好！”
爸爸用魚缸刷劈頭蓋臉的打我，我小聲抽噎著不敢躲。
第二天，爸爸帶回家一個小男孩。
我腫著臉，跪下抱住爸爸的小腿祈求：
“爸爸我知道錯了，別扔我，我不養(yǎng)金魚了！”
爸爸一腳踢開我，又追上來踹了幾腳，拎著我扔進(jìn)水族箱。
“喊什么爸，我不是你爸！”
“喜歡魚你就去和魚過吧！你和那個渣女媽都該去死！”
爸爸怒吼著離去，那個小男孩嬉笑著走過來，打開水泵。
“以后，你的爸爸就是我爸爸啦！”
水族箱里的水面不斷上升，我高興起來。
爸爸肯定會開心吧……
1.
水族箱里，水位上漲，金魚們驚恐的四處散開。
我踩在底部，昂起頭，還是時不時嗆到。
拼命拍打玻璃箱體，我哭嚎著：
“爸爸！豪豪認(rèn)錯了！”
“爸爸救救我！我不會游泳！要淹死了！”
咕嚕嚕，大叫中我不小心又喝了一大口水，水面超過了鼻子。
李笑軒欣賞著我努力抬頭的狼狽樣子，嬉笑道：
“你不是一天說三遍你爸爸媽媽有多好嗎？可他們都不要你了耶。”
“你的爸爸以后只有我一個兒子，只對我好。”
“你胡說，爸爸只有我一個孩子！”
我憤怒發(fā)聲，代價是又嗆的雙眼模糊。
淚水一流出來就混進(jìn)水里，毫無蹤跡。
李笑軒歪著頭打量著我，拍著手小跑出去。
他在門外大聲道：
“爸爸，哥哥渾身濕透了，還在哭，罵你是個大壞蛋，他不要你這個爸爸了！”
我沒有！我沒說！
爸爸你進(jìn)來看看我呀！
爸爸寒聲道：
“他還想找那個賣魚的當(dāng)爸爸不成？呵，那我也不要他這個兒子了！”
“不聽話就待著吧！軒軒，爸爸帶你出去吃飯！”
他們離開了。
只有水位還在不斷上漲。
喝了好多水，肚子都脹起來了。
我用力掙扎，不知道該抓哪兒。
脖子上的銀項圈突然變小了，卡得慌。
爸爸說這是爺爺生前給我的禮物，保佑我平安健康。
卡的難受，我想摘掉。
不行。
我害得爸爸媽媽分開，再摘掉這個，爸爸更生氣了。
我迷糊起來。
“爸爸，你快來救我呀……”
“爸爸，你真的要換一個兒子了嗎……我好難受……”
我好像掉進(jìn)了深深的窟窿里，黑乎乎的。
爸爸，豪豪會聽話的。
咦，我怎么飄在書房里？
水族箱的水泵已經(jīng)停了，里面浮著一個又大又白的怪玩意兒。
我有點驚奇，湊上去看。
該不會是我吧？
這時，外面?zhèn)鱽砝钚幙鞓返男β暎?/p>
“爸爸，我睡哥哥的房間，那哥哥呢？”
“這些玩具，也都給我呀？”
爸爸的目光先是朝書房轉(zhuǎn)去，半路硬是扭回來，對李笑軒溫和道：
“當(dāng)然，他的東西都是你的，有想換的就和爸爸說，重新買。”
李笑軒笑呵呵的，隨即小臉一皺。
“這樣，哥哥會不會氣我呀？”
爸爸臉色一黑，冷聲道：
“他還敢氣你？待在他媽的書房里等死呢！”
“軒軒是不是餓了？先吃飯再做作業(yè)。”
爸爸牽著李笑軒去餐廳吃完飯，才回臥室。
始終，沒有朝媽媽的書房多看一眼。
我飄回臥室，所有的玩具都被翻開，散落在床上、桌面上、地攤上。
我渴望的盯著角落里一只小金魚玩偶。
我最喜歡它了，晚上還要抱著睡。
上個月扯壞了，爸爸說我表現(xiàn)好就買一只新的。
我有一絲期待。
會不會，是爸爸專門給我買的禮物呢？
他還是愛我的。
這時，李笑軒摸著鼓鼓的肚子走回來，也盯上了這個小玩偶。
2.
他拉了拉爸爸的衣袖，撒嬌道：
“爸爸，我想玩那個小金魚！”
爸爸的腳步一停，像是想到了什么。
“那金魚是豪……”
他的話卡在一半，生生咽了下去。
然后僵著臉，硬扯起嘴角，笑道：
“想玩就玩吧，都是你的。”
李笑軒歡呼：“好耶，謝謝爸爸！”
我飄在床頭，分明已經(jīng)不用呼吸了，卻依舊感到了窒息。
好像和之前在水族箱里掙扎一樣難受，不，難受一萬倍。
爸爸，你罵我不該喜歡金魚，害得媽媽出軌離婚。
現(xiàn)在，你卻笑著允許李笑軒玩金魚玩偶。
李笑軒揉捏著小金魚，又扯又踩。
他察覺到爸爸時不時朝書房門口瞥一眼，裝作懵懂地問：
“爸爸，哥哥好像一直沒吃飯，不喊他出來嗎？”
爸爸臉色一變，像是被火燎了一下，低吼道：
“喊什么！又不是沒手沒腳出不來！慣的他！”
他越發(fā)生氣，朝書房大聲吼道：
“小王八蛋！賤人生賤種！”
“你就待在你那個渣女媽的書房里呆一輩子吧！待到死！”
我好難過。
爸爸，我是待到死了啊。
爸爸面容扭曲，原地轉(zhuǎn)了兩圈，突然狠狠往墻上砸了一拳。
他沒留神碰到了書架，頂上的精裝書搖搖擺擺，忽然掉下，正砸在他頭上。
爸爸應(yīng)聲而倒。
我急忙沖上去，手卻虛幻的插進(jìn)了他的身體里。
我只能看著。
豪豪沒用，死了也沒用。
李笑軒愣了半晌，才手忙腳亂打了120。
他陪著爸爸一起上了救護(hù)車。
家里只剩我。
我蹲下去，孤零零的小金魚趴在地板上，被李笑軒玩的臟兮兮的。
它一點也不好看了。
我伸出手想要摸摸它，手指穿過了尾巴。
我抽噎起來。
對不起。
對不起，爸爸。
對不起，小金魚。
我不該喜歡金魚的。
奶奶聽到爸爸被砸昏，連忙過來了。
幾天后他們都回家了。
爸爸很多次瞧一眼書房，卻一次也不靠近。
他也不許別人提。
奶奶有些焦急，小心道：
“阿振，讓豪豪出來吧。”
“你和阿梅怎么樣，不影響豪豪是你兒子啊。”
奶奶語重心長：
“豪豪才五歲呢。”
爸爸背脊僵直，嘴巴緊閉，不肯答應(yīng)。
我想爸爸還是怪我。
可是，爸爸，我死了呀。
我泡在水族箱里，沒辦法主動出來認(rèn)錯呀。
奶奶見狀，拍拍爸爸的肩膀，走到書房門口，柔聲喊道：
“豪豪，奶奶來了，快開門吧，沒事的哈。”
空氣一片死寂。
奶奶擰著眉頭，輕輕打開門。
只開了一點點，一種惡臭就撲鼻而來。
那是我泡在水里逐漸腐爛后的味道。
奶奶登時變色。
3.
爸爸快步而來，帶著對奶奶突然開門的不滿。
“媽，你開什么門，他不得囂張死了……”
爸爸頓時一停。
他捂住口鼻，目光落在了縫隙地板上那蔓延開的水跡。
發(fā)黃的，發(fā)臭的。
那是水泵停止前不斷涌出的水液，混合著我的尸水。
我想爸爸會猜到什么，會推門，會進(jìn)去。
我想錯了。
爸爸愕然一秒，勃然大怒，指著門縫破口大罵：
“李！家！豪！我叫你反思自己，你、你就在書房大小便？！想臭死誰？”
“你的教養(yǎng)呢？啊？不要臉的東西！”
我沒有！爸爸！
我飄在他身邊大喊，一遍又一遍的解釋。
爸爸，我不是大小便。
我是死掉了。
可我的聲音根本傳不進(jìn)爸爸的耳朵里。
我看著爸爸暴躁的模樣，忍不住委屈的哭起來。
我死了，可爸爸嫌我臭。
爸爸扭頭就走。
奶奶嘆息一聲，勸道：
“豪豪，這次是你過分了哦，怎么能這樣不講衛(wèi)生？”
“做錯就要認(rèn)錯，才是好孩子，快出來和爸爸道歉。”
書房里沒有一點聲音，奶奶無奈的搖頭合上了門。
我飄在門口，感覺委屈比水族箱里淹死我的水還要多。
豪豪已經(jīng)道歉很多很多次了。
可是我死了，再道歉一萬遍爸爸也聽不到呀。
我飄去主臥，看到爸爸死死瞪著床頭的全家福。
那是我今年送給爸爸的生日禮物，我親手畫了整整一個月的畫。
我們一家三口，手牽手坐在花園里，幸福的笑著。
爸爸喘著氣，突然將全家福扯了下來，狠狠摔在地上，重重踩了好幾腳，然后撿起來撕碎。
畫紙雪花一樣散開。
我號啕著撲過去。
爸爸不要！這是豪豪最珍貴最認(rèn)真的禮物了……
我死了，再也畫不了新的了……
爸爸板著臉將碎紙掃在一起，倒進(jìn)垃圾桶里，又倒了剩余的茶水。
我看著黑乎乎的垃圾桶。
不見了。
就像我和爸爸之間那種關(guān)聯(lián)，不見了。
我摔倒在地板上，聽爸爸冷笑連連：
“果然什么媽什么種，兩個都是白眼狼！”
“關(guān)一天就故意惡心我，還出來做什么？去死吧！”
我蹭到爸爸腳邊，捏了捏他的衣袖。
就像以前，爸爸牽著我一樣。
我已經(jīng)死了呀，爸爸。
之后看見我的尸體，你會高興嗎。
爸爸拿出震動的手機(jī)，看到課外班的家長群里，老師通知：
“明天交作業(yè)，家長們記得提醒孩子哦，上周李家豪同學(xué)的金魚畫就很好，希望這次出現(xiàn)新的‘每周希望之星’。”
其他家長們贊許道：
“豪豪的畫真好看，我女兒可羨慕了呢。”
“金魚尤其畫的好，果然興趣是最大的老師。”
看到“金魚”，爸爸瞳孔一縮。
他譏笑著發(fā)出消息：
“大家好，我是李家豪的爸爸，由于豪豪太喜歡金魚，用他媽媽去換魚，我們已經(jīng)離婚了。”
我飆淚叫道：
我沒有！豪豪沒有！
可爸爸還在發(fā)：
“為了魚不要媽媽，我實在心寒。”
其他家長們震驚、擔(dān)憂、好奇。
“為了魚不要媽媽？真的假的？”
“小小年紀(jì)只顧自己，長大了……嘖。”
我哭著搖頭。
而爸爸牽起了李笑軒的手，溫柔道：
“軒軒，好孩子，爸爸就你一個兒子了。”
我看著這對擁抱的父子，痛苦又茫然。
那我呢，爸爸？
李笑軒在爸爸懷里，朝書房門口撇撇嘴，露出得意的笑容。
“軒軒也只有爸爸！”
我蹲下去抱住自己的膝蓋。
緊緊的，就像以前被爸爸抱住。
豪豪愛爸爸。
爸爸愛豪豪。
這時，咚咚咚，門被敲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