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李阿姨，這是我同桌，她還沒吃飯。”小雨拉著我的手，怯怯地說。
“哎呀，孩子餓壞了吧？快進來快進來。”
一個溫柔的聲音響起，我抬起頭，看見一個圍著圍裙的女人，正笑瞇瞇地看著我。
我站在門口，鞋子破了個洞，衣服上還有昨天的油漬。
我不敢進去，怕弄臟了人家干凈的地板。
可那碗紅燒肉的香味，讓我的肚子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我叫林小北，七歲那年，父母離婚了。
離婚的原因我不太懂，只記得他們每天都在吵架。爸爸說媽媽亂花錢，媽媽說爸爸沒本事。吵著吵著，家里的東西就越來越少，最后連他們自己也不見了。
爸爸走的那天，我正在寫作業。他站在門口，猶豫了很久，最后什么也沒說就走了。媽媽在一周后也走了，她給我留了三百塊錢，說讓我自己照顧自己。
“小北啊，媽媽要去外地打工賺錢，你在家乖乖的。”她說。
“媽媽什么時候回來？”我問。
“很快，很快就回來。”她說。
可這一等，就是好幾個月。
三百塊錢很快就花完了。我開始一個人生活。早上起來，自己熱剩飯；晚上放學，自己在街上買個饅頭。有時候連饅頭都買不起，就餓著肚子睡覺。
那段時間，我瘦得像根竹竿。老師問我怎么回事，我說沒事，就是不太餓。可肚子里的咕咕聲，出賣了我的謊言。
班里有個女生叫陳小雨，是我的同桌。她總是偷偷看我，眼神里有種我看不懂的東西。
那天中午，我趴在桌上，頭暈得厲害。小雨戳了戳我：“你是不是沒吃早飯？”
“吃了。”我撒謊。
“那你為什么臉這么白？”她問。
我不說話。其實我已經兩天沒好好吃飯了。昨天只啃了半個饅頭，今天早上連水都沒喝。
“你跟我回家吧。”小雨突然說。
“什么？”我抬起頭。
“我媽媽做飯可好吃了，今天做紅燒肉。你跟我回家吃飯吧。”小雨的眼睛亮晶晶的。
我想拒絕，可肚子又叫了。小雨聽見了，拉著我的手就往外走：“走吧走吧，我媽媽做的紅燒肉可好吃了。”
就這樣，我被小雨拉著，來到了她家門口。
那是一個普通的居民樓，六樓。我們爬樓梯爬了很久，小雨一直拉著我的手，手心暖暖的。
門開了，一個穿著碎花圍裙的女人站在門口。她看起來三十多歲，臉上有淺淺的皺紋，笑起來很溫柔。
“媽媽，這是我同桌。她還沒吃飯。”小雨說。
李阿姨看了看我，眼神里閃過一絲心疼。 她蹲下來，拍了拍我的頭：“孩子，別怕。 進來吧，阿姨給你盛飯。 ”
我站在門口，腳像生了根一樣動不了。我看著自己破了洞的鞋子，看著衣服上的油漬，覺得自己不該站在這里。
“快進來呀，地板不怕臟的。”李阿姨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拉著我的手把我帶進去。
房子不大，但很干凈。客廳里擺著一張舊沙發，茶幾上放著一盆花。廚房傳來飯菜的香味，讓我的肚子叫得更響了。
“你先坐著，阿姨去給你盛飯。”李阿姨說。
我坐在餐桌前，看著桌上的菜。紅燒肉、炒青菜、番茄蛋湯，還有一大鍋白米飯。這些菜，我已經很久很久沒見過了。
“來，孩子，吃吧。”李阿姨給我盛了滿滿一碗飯，又夾了好幾塊紅燒肉放在我碗里。
我看著那碗飯，眼淚突然就掉下來了。
“怎么了？是不是不好吃？”李阿姨著急地問。
“不是，好吃。”我擦掉眼淚，拿起筷子。
第一口紅燒肉入口的那一刻，我覺得自己像是活過來了。肉很軟，醬汁很濃，有一點甜，還有一點咸，是我從來沒嘗過的味道。
我吃得很快，好像怕這些菜會消失一樣。 李阿姨看著我，眼眶有些紅。 她又給我夾了好幾塊肉，輕聲說：“慢點吃，別噎著。 ”
那頓飯，我吃了兩大碗。 吃完后，我覺得肚子終于不疼了，人也有了力氣。
“謝謝阿姨。”我站起來，想要走。
“別急著走。”李阿姨拉住我，“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我猶豫了一下，說：“我叫林小北，住在新華街。”
“你爸爸媽媽呢？”李阿姨問。
我低下頭，不說話。
“算了，別問了。”小雨拉了拉她媽媽的衣服。
李阿姨看了看我，嘆了口氣。她從廚房拿出一個飯盒，裝了滿滿的紅燒肉和米飯，遞給我：“孩子，這個你帶回去，晚上餓了就吃。”
我接過飯盒，眼淚又掉下來了。這一次，我沒有擦。
走出小雨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我抱著那個飯盒，覺得它比什么都重要。
那天晚上，我坐在空蕩蕩的家里，打開飯盒，一口一口慢慢吃。每吃一口，我就想起李阿姨的笑容，想起小雨溫暖的手。
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原來這就是家的味道。
從那天起，小雨成了我最好的朋友。
她每天都會給我帶早餐，有時候是包子，有時候是雞蛋，有時候是她媽媽做的餅。我說不用，她就塞到我書包里：“我媽媽做太多了，吃不完。”
我知道那是善意的謊言，可我太餓了，沒辦法拒絕。
每個周末，小雨都會拉著我去她家吃飯。李阿姨總是做很多菜，總是給我夾最多的肉。她從來不問我父母的事，只是溫柔地看著我吃飯，偶爾幫我擦掉嘴角的油漬。
“小北啊，要是你媽媽一直不回來，就住到我們家來吧。”有一次，李阿姨這樣說。
“不用了，我媽媽會回來的。”我說。
可我心里知道，媽媽不會回來了。她走的時候，連我的照片都沒帶。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在小雨家吃飯的次數越來越多。李阿姨對我越來越好，有時候她會給我買新衣服，說是小雨穿小了的。我知道那是新買的，但我還是接受了，因為我實在太需要了。
那段時間，我幾乎把小雨家當成了自己的家。放學后，我會和小雨一起寫作業；吃完飯，李阿姨會給我們講故事；睡覺前，我會說一聲“阿姨再見”，然后回到自己冷清的家。
可就在我以為日子會這樣一直過下去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那天，我像往常一樣跟著小雨回家。可剛進門，就看見一個男人坐在沙發上。他穿著一身工作服，臉上有些疲憊，看見我和小雨進來，愣了一下。
“爸爸！”小雨撲了過去。
原來這是小雨的爸爸。我聽小雨說過，她爸爸常年在外地打工，一年才回來幾次。
“這是誰？”小雨爸爸看著我問。
“這是我同桌小北，她經常來我們家吃飯。”小雨說。
小雨爸爸的臉色變了變。他看了看李阿姨，李阿姨低下了頭。
“你先回去吧。”小雨爸爸對我說，語氣很冷。
“爸爸……”小雨想說什么。
“聽話。”他打斷了小雨。
我站在那里，不知道該怎么辦。李阿姨走過來，蹲下身子看著我：“小北，你先回去吧。改天阿姨再請你吃飯。”
她的眼神很溫柔，可我看出了里面的無奈。
我轉身走了。出門的時候，我聽見屋里傳來爭吵聲。小雨爸爸在說：“我們自己家都不寬裕，你還管別人家的孩子？”
李阿姨說：“可她太可憐了，父母都不管她……”
“那也不是我們的責任。”小雨爸爸說，“我辛辛苦苦在外面打工賺錢，不是讓你拿去養別人家的孩子的。”
我站在樓道里，眼淚不停地往下掉。
原來我是個負擔。原來李阿姨幫我，是要付出代價的。
我跑回家，躲在被子里哭了一整夜。第二天上學，我故意坐得離小雨遠遠的。她想跟我說話，我假裝沒聽見。中午的時候，她拿出一個飯盒，說是她媽媽讓她帶給我的。
“我不要。”我說。
“小北……”
“我說了我不要！”我吼了出來。
小雨愣住了，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她慢慢收起飯盒，趴在桌上不說話了。
從那天起，我和小雨的關系變了。
我不再去她家吃飯，也不再接受她帶來的早餐。我一個人坐在教室角落，一個人啃著干硬的饅頭，一個人回到空蕩蕩的家。
小雨試過很多次想跟我說話，可我都躲開了。我怕，怕給她添麻煩，怕讓李阿姨為難，怕那個冷漠的男人再說出什么難聽的話。
可我的身體越來越差。因為吃不飽，我常常在課堂上暈倒。老師帶我去醫務室，醫生說我營養不良，要好好吃飯。
可哪有錢吃飯呢？
媽媽已經三個月沒給我打錢了。我打她的電話，永遠是關機。家里的米早就吃完了，我每天就靠著街上最便宜的饅頭活著。有時候連饅頭都買不起，就喝水。
有一天，我在路上撿到了十塊錢。我高興壞了，跑去小賣部買了一碗泡面。可就在我準備吃的時候，一個老奶奶過來了。
“孩子，這錢是不是你撿的？”她問。
我點點頭。
“那是我掉的。”她說，“我的退休工資，一共就一百塊，丟了十塊，這個月日子就難過了。”
我看著她滿臉的皺紋，看著她粗糙的手，把那十塊錢還給了她。
老奶奶走后，我抱著那碗泡面哭了。最后，我把泡面放回了貨架上，一口都沒吃。
那天晚上，我餓得睡不著。我趴在窗口，看著外面萬家燈火，想起了李阿姨做的紅燒肉，想起了那個溫暖的餐桌，想起了小雨溫柔的笑容。
突然，門鈴響了。
我愣了一下。這么晚了，誰會來找我？
打開門，我看見了小雨和李阿姨。她們兩個手里都拎著東西，站在門口，看著我。
“小北。”李阿姨叫我。
我想關上門，可李阿姨已經擠了進來。她看著家里空蕩蕩的樣子，看著我瘦得不成樣子的臉，眼淚就掉下來了。
“孩子，你怎么把自己弄成這樣？”她哭著說，“你為什么不來找阿姨？”
“我……我不想給你們添麻煩。”我低著頭說。
“傻孩子。”李阿姨抱住我，“你不是麻煩，你是阿姨的女兒。”
“可是叔叔他……”
“他已經同意了。”李阿姨說，“阿姨跟他好好說了，他說以后你可以常來我們家吃飯。”
我抬起頭，不敢相信地看著她。
“是真的。”小雨在旁邊說，“我爸爸說，雖然我們家不富裕，但多一雙筷子還是沒問題的。而且他說，幫助別人是應該的。”
我的眼淚流下來了。這一次，是因為感動。
李阿姨幫我收拾好房間，給我鋪好床，又從帶來的袋子里拿出好多吃的——餅干、牛奶、水果、還有一飯盒的紅燒肉。
“這些你慢慢吃。”她說，“明天放學后，跟小雨一起回家吃飯。記住了嗎？”
我使勁點頭。
那天晚上，我吃了那碗紅燒肉。味道還是那么好，可我覺得比上次更香。因為這一次，我知道這不是施舍，而是真正的關心。
從那以后，我又開始去小雨家吃飯了。
這一次，不一樣了。小雨爸爸雖然話不多，但對我也沒有那么冷淡了。有時候他會問我學習怎么樣，有時候還會給我講他在外面打工的事。
“小北啊，你要好好讀書。”他說，“只有讀書，才能改變命運。你看我，沒文化，只能做苦力。你可不能像我一樣。”
我點頭，把他的話記在心里。
李阿姨對我更好了。她不僅給我做飯，還教我洗衣服、打掃房間、做家務。她說：“小北，你一個人生活不容易，這些都要學會。”
我學得很認真。因為我知道，李阿姨是真心把我當成自己的孩子。
那段時間，是我最快樂的日子。雖然我還是住在自己家，可我覺得自己有了依靠。每天放學后，我都會和小雨一起回家；吃完飯，我們一起寫作業；睡覺前，李阿姨會摸著我的頭說“晚安”。
我第一次覺得，原來生活可以這么溫暖。
可好景不長。
那年冬天，媽媽突然回來了。
她瘦了很多，臉色很差，衣服也很破舊。她站在門口，看著我，眼神里有說不出的復雜。
“小北，媽媽回來了。”她說。
我站在那里，不知道該說什么。這個女人，三年前拋下我走了，現在又回來了。
“對不起。”她突然跪了下來，“媽媽對不起你。”
我看著她哭，心里很亂。我想恨她，可恨不起來。我想抱她，可又邁不開腳步。
“媽媽這些年在外面打工，賺了一些錢。”她說，“我們以后好好過日子，好不好？”
“你還會走嗎？”我問。
“不會了，再也不會了。”她保證。
那天晚上，媽媽給我做了一頓飯。雖然沒有李阿姨做得好吃，但我還是吃得很開心。因為那是媽媽做的，是我自己的媽媽做的。
可第二天，李阿姨就知道了這件事。
“小北，你媽媽回來了？”放學后，李阿姨問我。
我點頭。
“那……你以后就不來我們家吃飯了？”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猶豫了一下，說：“阿姨，我……”
“沒關系，媽媽回來了，你應該跟媽媽在一起。”李阿姨笑了，可眼眶紅了，“以后有空，常來家里玩啊。”
我看著她，眼淚掉了下來。我想說，我舍不得她；我想說，她才是真正照顧我的人；我想說，在我心里，她比媽媽更像媽媽。
可我什么都沒說。因為我知道，血緣這個東西，誰也改變不了。
那天晚上，我跟著媽媽回家。她做了很多菜，一直給我夾肉，問我這些年過得怎么樣。
我說挺好的，有個同學的媽媽對我很好，經常讓我去她家吃飯。
媽媽的臉色變了變：“是嗎？那……你要不要謝謝人家？”
“我想去。”我說。
“改天吧，改天我們買點禮物，一起去。”媽媽說。
可這個“改天”，一等就是一個月。
這一個月里，媽媽確實在認真照顧我。她每天做飯，送我上學，檢查我的作業。可我總覺得少了點什么。
少了李阿姨的溫柔，少了小雨的陪伴，少了那種家的感覺。
我開始懷念在小雨家吃飯的日子，懷念李阿姨做的紅燒肉，懷念那個小小的餐桌。
一個月后，我終于找到機會去了小雨家。
那天是周末，媽媽出去買菜了。我帶著她買的禮物，敲開了小雨家的門。
開門的是小雨。她看見我，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小北！你來了！”
“嗯，我來看看阿姨。”我說。
李阿姨正在廚房做飯。聽見我的聲音，她跑了出來。看見我，她的眼睛立刻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