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六十歲的李承業看著手機屏幕上的那條短信,手指在空中停滯了很久——
"您的賬戶已經成功扣款六千八百元,用途為房產貸款還款交易。"
整整四年,這筆錢都是從他的賬戶里自動扣除的。
而他的兒子李浩,甚至不知道房貸是誰在幫他還。
李承業師一個教了三十年的中學語文老師,曾經把所有的心血都傾注在這個兒子身上——
供他讀書、幫他買房、甚至連房貸都替他承擔。
到頭來,卻被親手養大的兒子送進了敬老院……
01
"爸,關于一件事我需要和曉月商量過的決定。"
一個星期六的上午時分,溫暖的日光透過廚房那扇大窗戶灑落進來,我正在爐火前慢慢地為懷孕已經八個月的兒媳婦李曉月燉制著滋補的湯水。當我聽見了兒子李浩的聲音傳來,我轉過身體去看他,只見他穿著一身休閑裝站在廚房門框處,臉上的表情顯得相當生疏和不自然。
"怎樣的事情呢?"我轉身面向他,同時把爐火的溫度調低了一些。
"事情是這樣的啦,"李浩踱步進入廚房,可是眼神卻始終在躲避我的注視,"曉月她的母親想要過來這邊,等她生完小孩以后再幫著照顧坐月子。您也看到了咱們這套房子只有兩室兩廳的格局。"
我那拿著勺子的手忽然懸在了半空當中,心臟里面陡然一沉。
"你想要說什么呢?"我用很小心謹慎的語調問他,雖然心底已經隱約猜到了他想說什么。
"咱們的想法是……想要讓您去敬老院那邊住上一段時間。"李浩終于把這句話說了出口,但他的音量越說越小,"就是暫時地住過去,等曉月坐完了月子,孩子也會走斷奶的程序,那時候您就可以再回來了。"
暫時。
這一個詞像是一根扎進我胸口的針。
我已經六十歲了,從李浩在這個世界上誕生的那一刻起,我就投入了我全部的心血在他身上。辛辛苦苦地把他養大,用盡了全力供應他的教育經費,堅決幫他辦理了房產購買的事務,到了最后卻換來了一個"暫時"。
"敬老院一個月的費用需要多少?"我聽見了自己的聲音,那種平靜程度讓我自己都感受到了陌生。
"四千塊出頭,所有的吃住都包含了,環境設施也特別完整,另外還有護理員二十四小時在那兒。"李浩講話的速度特別快,就好像他早就把這段說辭給背得爛熟。
四千塊。
我每個月拿到的退休薪金是六千塊。這套房產的每月還款數額是六千八,這么多年以來都一直是我自己在替他們分擔這筆款項。假如再加上敬老院這四千塊的月費用,我每個月就需要支出一萬塊以上,這樣的賬目顯然完全無法收支平衡。
可是李浩明顯沒有思考這一點,或者說得更準確一點,他根本就沒有想過這筆房貸究竟是誰在負責償還。
"好吧,那我就去。"我做了個點頭的手勢,身體轉過來繼續照管那鍋湯。
"爸,您……您不會生氣嗎?"李浩似乎沒想到我會這樣快地就同意了。
"生氣有什么用處嗎?"我用帶著苦澀的語氣笑了起來,"終究這是各位的房產,是各位在行使決定權。"
這就變成了我在這個家里頭做的最后一頓飯食。
過了七天以后,我被搬進了敬老院。
那個日子的天氣特別晴朗,李浩開了他那臺車把我送了過去,整個車程里我們兩人都保持著沉默,沒有什么太多的交談。
汽車停靠在了敬老院的大門口,他幫我把隨身攜帶的行李卸了下來,然后他跟我說:"爸爸,您就好好在這兒休息調養,若是有什么需要幫助的地方,隨時可以撥通我的號碼。"
"嗯啊。"我輕輕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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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先離開了,曉月在家里還在等我呢。"李浩看了一眼他的腕表,整個人表現出來急不可待的樣子。
"去吧。"
我目送著他那輛車消失在街角的位置,我突然之間感受到了某種程度的可笑。
這個曾經被我捧在掌心里細心呵護了三十年的孩子,現在連多待我十分鐘都把它當作是對時間的浪費。
我的房間在建筑物的三樓,面積還不足二十個平米,里面配置了一張供一人睡眠用的床架,一個存放衣物的櫥柜,一張工作用的桌子,一把可以坐的椅子。
那扇窗戶的尺寸很小,向外望去只能看見對面建筑物的外墻。
我在床邊坐了下來,用眼睛去打量這個完全陌生的房間環境,有一種難以用語言形容的凄涼涌上了心頭。
我這大半輩子,吃得很簡樸,穿得也很樸素,從來舍不得給自己購置一件高檔的衣裳,把所有積累的資金都給予了這個兒子。
為他配置了多套品牌的鞋類產品,送他進入了最有名氣的學校,供應他完成了四年的高等教育,然后再一次性地幫他處理了房產這一大項支出的事宜。
我曾經以為,只要我貢獻了這樣多的資源和心力,起碼當我真正步入了晚年之際,我能夠擁有一個充滿溫暖的容身之處。
但是現在,我甚至連一個簡單的住所都已經喪失掉了。
手機的屏幕亮起,來電的是我的表侄女楊曉琴。
楊曉琴是我哥哥的女孩,她從還小的時候就失去了雙親,是被我一路照料養大的。
"二叔,聽說您去敬老院住了?"她的語調里全是吃驚。
"嗯是的。"
"這是怎么回事兒呢?您的身體情況不是挺健康的嗎,怎么會要去敬老院?"
"浩浩要生孩子了,家里頭裝不下這么多人手。"我用一種很輕淡的說法解釋。
"兩室兩廳的格子里怎么會沒有地方?"楊曉琴的聲音變得響亮了起來,"二叔,那套房子的首付錢可是您拿出來的啊!"
"曉月她的母親要進來給她做月子里的調理照顧。"
"那也不應該把您趕出去啊!"楊曉琴顯得非常氣憤,幾乎要哭出來的樣子,"二叔,這些年來您一直都在幫著他們償還房貸錢啊!"
我保持了沉默。
說得對啊,這么多年以來,我一直都在代替他們分擔著那筆房貸的款項。
但是很有可能,兒子這個人從來都沒有意識到這個事實。
02
在敬老院的生活作息很有規律性。
每一天的凌晨七點就要起床離開床鋪,然后七點半的時候去進食早飯,用過飯后就走進活動中心的地方,和其他的老年朋友們聊天或者玩象棋之類的消遣。
住在我房間隔壁的姓鄭的老先生已經有七十四歲的高齡了,他在工作的那些年代是做財務工作的。
"承業老師,要不要咱們倆下幾局棋?"這天下午的時候,鄭老先生向我招了招手。
"好的。"我走了過去坐了下來。
"您家那位兒子可真是一個孝順的人,給您挑選了這么一個環境舒適的敬老機構。"鄭老先生一邊把棋子放在棋盤上,一邊漫不經心地說著。
我用一種苦澀的笑容作為回應,沒有繼續和他聊下去。
走回房間以后,我拿起了手機,翻找出了兒子的微信信息對話。
他最近的一條訊息還要往前追溯三天,訊息的內容是:"爸爸,您在敬老院的生活是否習慣呢?"
我的回復就是:"還好,適應了。"
然后就沒有更多的后文了。
我又向上翻閱了他的朋友圈,最新的一條發布時間是昨天發的:
"和老婆一起去選購了嬰兒用品商城,為還沒生出來的小寶寶籌備小衣物,期待小生命的降臨!"
配上去的照片里面是一堆的幼兒衣裳、嬰兒小靴子、小帽子這類的物品,還有李曉月那張燦爛的笑臉自拍照。
我把那些圖片點開來,認真地瀏覽了一遍,那些幼兒商品的品質看起來都相當上乘,價格應該都不便宜。
我粗粗地心算了一下,光是照片上這些東西的總價,最起碼得花費四五千塊錢。
可他們卻對我說,敬老院一個月四千塊錢的價格是太高了。
我忽然覺得這件事非常的滑稽可笑,同時又感受到了一種莫大的悲哀。
手機又傳來了訊息提示的聲響,是中國銀行的短信通知:
"您的賬戶已經成功扣款六千八百元,用途為房產貸款還款交易。"
我定睛看著這條短信看了很長一段時間。
六千八百塊,這就是兒子那套房產每個月必須支付的貸款總額。
這么多年以來,這筆錢一直都是從我的銀行賬戶里頭直接扣除去的。
而李浩這個人,可能從來都沒有細心地對著還款記錄單逐條核實過,一直都誤以為這筆房貸是由他自己的薪資卡里頭被扣下來的。
我打開了手機上的計算軟件,開始進行了一次賬目計算:
我每個月領到的退休金是六千塊,每個月要償還的房貸是六千八,敬老院的收費是四千塊。
換句話說,我每一個月的支出總額要達到一萬塊以上,而我每個月的收入僅有六千塊。
這樣的話,每個月就會出現四千塊的資金缺口,這個缺口只能靠我多年來積蓄的儲備金去彌補。
我這些年存下來的全部積蓄,總共加起來也不超過五萬五千塊。
按照這樣的開支速度計算的話,最多再過一年的時間,我就會把所有的積蓄全部花光了。
到了那個時候,我又該怎樣去面對接下來的日子呢?
思考到了這個問題的嚴重性以后,我做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走進了街道上的社保局窗口。
社保部門的工作人員是一個看起來很年輕的女孩子,她看到我進去了,臉上帶著笑容問我說:"老師您好,請問您是要辦理什么業務呢?"
"我想要申請掛失我的銀行卡。"我用很平靜的語調回答她。
"掛失?您是把卡弄丟了嗎?"
"對的,不小心丟了。"
"那您需要填寫一份掛失申請表,然后可以申請補辦新的卡片。"這位工作人員遞給了我一張表格,"補辦的這段時期里,原來那張卡的所有功用都會被停用,包括自動扣費這一類的功能。"
"我明白,謝謝你。"
我認真填寫完了表格,辦理完畢了所有的程序以后,我走出了社保局的辦公地點。
我非常清楚,一旦這張銀行卡被掛失了,銀行就沒有辦法再從我的賬戶里進行房貸的扣款了。
到了那時候,李浩就會察覺到一個真相,那就是這些年他每月需要支付的房貸,其實一直都是由我在代為償還的。
回到了敬老院以后,我的日常作息恢復了正常。
掛失銀行卡以后的第一個天色,一切保持著平靜。
到了第二天,同樣還是一切如常。
到了第三天的下午兩點鐘左右,我的手機終于響了起來。
是兒子打過來的。
我眼睛看著手機屏幕上跳躍著的來電名字,用力地吸入了一口空氣,然后接起了電話。
03
"喂,浩浩。"我的語調保持了很平靜。
"爸!您的銀行卡是怎么了?"電話另一邊的聲音顯得特別急促,話里面明確地透露出了極度的不安,"銀行的客服今天打電話給我說,這個月的房貸扣款沒有成功!我去銀行查證了才發現,房貸的錢一直都是從您的賬戶里頭被扣的啊!"
"哦,銀行卡丟了啊,我已經去掛失處理了。"我用非常輕松的姿態說這句話。
"丟了?那是什么時候丟的?"李浩的聲音變得更加急切了。
"前面的幾天。"
"那您怎么不早一些告訴我啊!房貸沒有按時扣款是會產生滯納金的!"他的話語里透露出了明顯的緊急情緒。
"哦是這樣啊,那實在是抱歉了,我年紀大了,記性也變得不好了。"我一個字一個字地緩緩說出這句話,每一個字音都咬得很清晰。
"爸爸,那請問您什么時候可以把新的卡辦理出來?"
"社保的工作人員說需要一個月的時間。"
"一個月?"李浩的語調里面帶上了一種絕望的感覺,"那這個月的房貸款要怎樣處理呢?"
"我也不太清楚,要不您自己想個辦法試試。"我用一種很輕描淡寫的態度說。
電話的那一端保持了幾秒鐘的沉默,然后李浩的聲音再度傳來,這一次的語氣變得柔和了許多:"爸爸,要不咱們這樣說好不好,您先把這個月份的房貸錢轉賬給我,我自己去還,等您把新卡辦好了咱們再算?"
"兒子啊,我現在就住在敬老院里頭,每個月要支付四千塊錢,我自己都在苦苦支撐,哪有多余的錢能轉給您來還房貸呢?"
"那該怎么辦呢,爸爸!"李浩的聲音里帶上了哭聲的味道,"這套房子每個月的貸款數額是六千八,我和曉月兩個人加起來的月薪才兩萬,除去了房貸還剩不了太多錢,還要為小孩子籌備各種東西,咱們真的就已經是很吃緊了啊!"
"哦是嗎?"我用一種冷淡諷刺的語調笑了一聲,"我記得您上一個月在朋友圈里面分享的那堆嬰兒用品照片啊,看起來價格都相當昂貴啊。"
電話那邊又傳來了一陣沉寂。
"爸爸,那些商品都是曉月非要買的,我其實也沒有什么辦法啦。"李浩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小。
"兒子,我想要問你一個問題。"我深深吸入了一口氣,"這么多年以來的房貸,您一直都以為是您自己在償還嗎?"
"我,我……"李浩的話音卡住了。
"您每個月的工資額是一萬二,曉月的月薪是八千塊,兩個人加在一塊有兩萬。除掉了六千八的房貸,加上平日里的各類開支,照理說應該能夠存攢下來一些錢。可是我看您和曉月的生活狀態,買東西的時候從來都不看價錢標簽。您倆存下錢了嗎?"
"爸爸,您這句話是什么意圖呢?"李浩的聲調變得有點慌亂。
"我沒有什么特殊的意圖。"我的音調保持著平靜,"我只是想要告訴您,從您購買那套房產的那一天起,這每一個月要付的六千八塊房貸,其實一直都是由我來幫您承擔的。整整四年多的時間了,我一共幫您付出了差不多四十萬塊錢。"
電話的那一端完全安靜了,只能聽得見李浩加快了的呼吸節奏。
"這么多年來,我每個月領到的退休工資只有六千塊。"我再繼續說,"房貸是六千八,所以我每個月還需要從我的老年積蓄里面拿出來兩百塊來墊補。四年的時間里,我已經把我存了大半輩子的積蓄快花完了。"
"爸爸,我……我真的不曉得啊。"李浩的音調在發抖。
"您當然不會知道,因為您從來就沒有認真關注過我的賬戶余額有多少,從來沒有想過這筆錢究竟是從什么地方來的。"我用平靜的音調說,"現在,我住進了敬老院,每個月要交四千塊錢。再加上我自己日常生活的各類花銷,我已經就沒有能力再去幫您償還房貸了。"
"那您是想說……"
"我想說的就是,從這一刻開始,這套房產上面的貸款,您自己去負責還吧。"
說完了這一句話以后,我就把電話掛掉了。
手機立刻就又開始響了起來,來電顯示還是兒子的號碼。
我看著屏幕上閃爍著的電話標識,沒有去接。
電話聲響了很久的時間,最后才自動斷開。
然后它又響了起來,我依舊沒有接。
他一連打了七次,每一次我都沒有去接聽。
最后,手機終于變得安靜了下來。
過了十來分鐘之后,微信上面傳來了提示音。
李浩連續地給我發來了好多條訊息:
"爸爸,真的很抱歉,我真的不知道啊。"
"爸爸,我做錯了,我不應該把您送去敬老院。"
"爸爸,您別發火,咱們能好好談談嗎?"
"爸爸,您在哪一家敬老院呢?我立刻就過來找您。"
我看著這些信息,并沒有進行任何的回復。
又過了大概十多分鐘的時間,李曉月也給我發來了訊息:
"爸爸,都怪我,不應該讓您搬出去住。"
"爸爸,您回來吧,我和媽媽說不用她來了。"
"爸爸,我和浩浩都在想您。"
我仍舊沒有做任何的回應。
這不是我在跟他們賭氣,而是我真的需要時間,讓他們用心去思考一些問題。
去思考一下,這么多年來我為了這個家付出了多少東西。
去思考一下,他們把我送進敬老院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和想法。
那個晚上,我一個人坐在房間的里頭,看著窗外的暗色夜空,心里面五味雜陳。
手機不停地有來電進來,全都是兒子和兒媳婦打過來的,我一個電話都沒有接聽。
直到晚間十一點多的時候,楊曉琴打過來了電話。
"二叔,浩浩給我打過電話了,說您把銀行卡掛失了?"她的語調里既有驚詫,同時也有欽佩的意味,"二叔,您做得太對了!就應該讓他好好知道知道,您這么多年有多么的不容易啊!"
"曉琴啊,我這樣做是不是太殘忍了些?"我忽然問道。
"殘忍?二叔,您一點都不殘忍啊!"楊曉琴的音量變得更響了,"是他們太過分了!您就應該這樣,讓他們自己去體會一下生活的艱難困苦!"
掛了電話以后,我躺進了床鋪里,卻很久都沒有辦法入睡。
窗戶外面傳來了救護車的警鳴聲音,聲音從很遠的地方逐漸靠近,然后又漸漸遠去。
我不曉得,這一場父子之間的對抗和博弈,最后會走向什么樣的局面和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