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師傅，這棺材多少錢？"
齊三娃站在秦大成的木匠鋪里，手里攥著一把皺巴巴的鈔票。
秦大成看了看那些一塊五塊的票子，又看了看這個窮小伙子紅腫的眼睛。
"一百八。"他說。
齊三娃數了數手里的錢，臉色發白。
那時候誰也不知道，這少收的十八塊錢，會在三年后改變一個人的命運...
01
秦大成的木匠鋪就在縣城北街，門口擺著幾根還沒刨光的木頭。
1989年的秋天特別冷，風一吹，木屑就滿天飛。秦大成蹲在院子里，手里的刨子來回推著，木花一片片卷起來。
"又做棺材啊？"鄰居老趙探過頭來。
"嗯。"秦大成頭也不抬。
"這活兒不吉利，你怎么專做這個？"
秦大成停下手里的活兒，擦了擦汗："會做的就這個，不做這個做什么？"
老趙搖搖頭走了。
梅香從屋里出來，端著一碗水："喝口水歇歇。"
秦大成接過碗，咕咚咕咚喝完："下午有人來看棺材。"
"又是窮人家吧？"梅香收回空碗，"你這人就是太實在，人家老李做一副能賺五十，你才賺二十。"
"賺多少是多少。"
梅香嘆了口氣進屋了。
下午三點多，齊三娃來了。
他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藍色中山裝，褲子膝蓋那里補了一塊布。人很瘦，臉也黑，看起來就是個苦命的娃。
"師傅在嗎？"齊三娃在門口喊。
秦大成從院子里走出來："找我做什么？"
"我奶奶沒了，想做副棺材。"齊三娃說話的時候眼圈還紅著。
秦大成點點頭："進來看看。"
院子里堆著幾副做好的棺材，有薄的有厚的，有簡單的有復雜的。
"這個多少錢？"齊三娃指著一副中等厚度的。
"一百八。"
齊三娃愣了一下："能便宜點嗎？"
"已經是最便宜了。別人家做這樣的要二百五。"
齊三娃在幾副棺材之間走來走去，最后又回到那副一百八的面前："就要這個。"
"行，什么時候要？"
"越快越好，我奶奶還停在家里。"
秦大成看了看天色："明天晚上能做好。"
齊三娃掏出一個布包，打開里面包著錢："我先給你一百，剩下的明天給行嗎？"
"行。"
齊三娃數出十張十塊的票子，放在秦大成手里："師傅，拜托了。"
秦大成收了錢，看著齊三娃走遠。
梅香從屋里出來："收了多少？"
"一百。"
"還欠多少？"
"八十。"
"這小子看起來就沒錢，別到時候賴賬。"
秦大成沒說話，開始挑木料。
晚上，秦大成點著煤油燈干活。鄰居們都睡了，就他一個人在院子里鋸木頭。
第二天一早，齊三娃又來了。
"師傅，做得怎么樣了？"
"還差一點，晚上能好。"
齊三娃看著還沒裝好的棺材，蹲在旁邊不走。
"你家里還有什么人？"秦大成一邊干活一邊問。
"就我一個了。"齊三娃的聲音很小，"爹媽早就沒了，就剩我和奶奶。"
"奶奶多大了？"
"七十二。"
"病了多久？"
"兩年。看病花光了家里的錢。"
秦大成手里的鋸子停了一下："那你現在做什么？"
"幫人家打零工，一天能賺三塊錢。"
秦大成算了算，一天三塊錢，一個月才九十塊。這棺材要了他兩個月的工錢。
"奶奶對你好嗎？"
齊三娃眼圈又紅了："從小把我拉扯大，沒了她我就真的是一個人了。"
秦大成不知道該說什么，繼續低頭干活。
02
晚上，棺材做好了。
秦大成把棺材搬到院子中間，齊三娃圍著轉了好幾圈。
"師傅，做得真好。"
"還行。"秦大成拍拍手上的木屑，"錢帶來了嗎？"
齊三娃從懷里掏出那個布包，打開了倒在地上。除了幾張十塊的，剩下的都是一塊的、五毛的，還有不少硬幣。
他蹲在地上一張張數，數了三遍。
"師傅，我只有一百六十二塊。"齊三娃的臉漲得通紅，"還差十八塊，能不能寬限我幾天？"
秦大成看著地上那些皺巴巴的票子，有些一毛錢的票子都快爛了。
"算了，就一百六十二，不用了。"
齊三娃愣住了："師傅？"
"拿走吧。"秦大成開始收拾工具。
齊三娃跪在地上給秦大成磕了個頭："師傅的恩情我記住了。"
"快起來，趕緊抬回去吧。"
齊三娃找了兩個同村的人，把棺材抬走了。
梅香從屋里出來："少收了多少？"
"十八。"
"你這人啊。"梅香搖頭，"十八塊夠咱家吃一個禮拜了。"
秦大成沒說話，繼續收拾工具。
三天后，齊三娃又來了。這次他換了一身干凈衣服，但還是那么舊。
"師傅，我奶奶下葬了。"
"嗯。"
"這是十八塊錢。"齊三娃掏出十八張一塊的票子，"我借來的。"
秦大成擺擺手："不用了，我說了不要。"
"那不行，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我不收。"
齊三娃把錢放在院子里的石頭上："師傅，我齊三娃不是不講理的人。這錢放這了，我走了。"
說完他就跑了。
秦大成追出去，人已經不見了。
回來看那十八塊錢還在石頭上，被風吹得嘩嘩響。
梅香出來把錢撿起來："這小子還挺有骨氣。"
過了一個月，齊三娃又來了。
"師傅，我要走了。"
"去哪？"
"南方，聽說那邊能賺錢。"
"一個人？"
"嗯。"齊三娃看起來瘦了一圈，"在這里一輩子也就這樣了，出去闖闖，說不定能有出息。"
"路費夠嗎？"
"借了點。"
秦大成進屋拿出五十塊錢："拿著，到了地方有個安身的地方。"
齊三娃擺手："不行，我已經欠師傅太多了。"
"拿著，不然我不放心。"
齊三娃最后還是收了："師傅，我一定會還的。"
"不著急。"
齊三娃走的那天，秦大成送到了村口。
"師傅，等我有出息了，一定回來報答。"
秦大成擺擺手："好好過日子就行。"
看著齊三娃背著一個破包袱走遠，秦大成心里有點空。
這小伙子是個好娃，就是命苦了點。
回到家，梅香問："送走了？"
"嗯。"
"這次真的是肉包子打狗了。"
秦大成沒說話。
日子一天天過，秦大成還是做他的棺材。
1990年過去了，1991年也過去了。
縣城開始有了變化，有人開始做生意，有人開了小飯館，有人販賣小商品。但秦大成還是在他的木匠鋪里刨木頭。
"老秦，要不咱也改行吧？"鄰居老趙又來串門。
"改什么行？"
"賣點小東西，現在做生意的都發財了。"
秦大成搖頭："我就會這個。"
"學唄，又不是多難的事。"
"算了。"
1992年春天，秦大成的生意更淡了。縣城里開了一家新的木器廠，機器做的棺材又便宜又快。
"再這樣下去，咱就得喝西北風了。"梅香愁得睡不著覺。
"總有活兒干。"
"什么活兒？人家機器一天能做十副，你一天才能做一副。"
秦大成也知道形勢不好，但他除了木匠活什么都不會。
這天上午，秦大成正在院子里修一把壞了的椅子。
03
某天，一個穿著體面的年輕人開著小汽車來到秦大成的作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