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大賬”，中美元首在釜山談了100分鐘

當地時間10月30日，國家主席習近平在韓國釜山同美國總統特朗普舉行會晤。兩位領導人上次面對面溝通是在2019年。在釜山的這場會晤持續100多分鐘，雙方圍繞事關中美關系的戰略性、長遠性問題，以及共同關心的重大問題深入溝通。不少細節展現了這次會晤的成功。會晤結束后，兩國元首神情輕松地走出貴賓室，特朗普總統對等候在門外的記者說：“我們談得很好，很成功。”他還將習近平主席送到紅旗車前，再次話別。

10月30日，國家主席習近平在釜山同美國總統特朗普舉行會晤。圖/新華

過去一個多月來，中美關系經歷了新的波折，國際社會為之感到緊張。回頭看，很多舉措或許是雙方為達成共識、促成會晤而設置的籌碼。中美經貿團隊在馬來西亞吉隆坡舉行的談判，達成多項共識，取得一系列積極成果，并通過元首會晤對相關共識和安排進行最終的確認。會晤結束的當天下午，中國商務部對外詳細介紹了兩國團隊吉隆坡經貿磋商共識，包括美方取消針對中國商品加征的10%所謂“芬太尼關稅”，美方暫停實施出口管制50%穿透性規則一年，中方也暫停實施相關出口管制措施等。

中方不回避中美關系存在的問題，強調要以“算大賬”的理性和智慧，壓縮問題清單，拉長合作清單。習近平主席在此次會晤中表示，兩國國情不同，難免有一些分歧，作為世界前兩大經濟體，時而也會有摩擦，這很正常。

中美經貿關系近期經歷曲折，也給雙方帶來一些啟示。經貿應該繼續成為中美關系的壓艙石和推進器，而不是絆腳石和沖突點。習近平主席強調，雙方團隊要盡快細化和敲定后續工作，將共識維護好、落實好，以實實在在的成果，給中美兩國和世界經濟吃下一顆“定心丸”。

中美關系要“算大賬”

無疑，處理好經貿磋商是當前中美關系面臨的緊迫難題，這個問題得到妥善應對，雙方在各領域的對話、合作才有可能進一步展開。元首會晤的特殊重要性在于，它是對兩國總體關系的把控和引領，需要兼顧短期和長期考量，在一些“管總的”大事上有所推進，發揮駕馭大局、把好方向的關鍵作用。習近平主席明確提出，要讓中美關系這艘大船平穩前行，為中美關系打下一個穩固的基礎，也為兩國各自發展營造良好的環境。特朗普總統做出積極回應，他表示美中關系一直很好，將來會更好，希望中國和美國的未來都更加美好。“對話比對抗好。”習近平主席這句話，為元首會晤以及未來一個時期的中美關系發展確定了基調。

元首之間的戰略溝通，為雙方重新審視中美關系的重要性、尋求兩國協作的契合點提供了機遇。“中國的發展振興同特朗普總統要實現的‘讓美國再次偉大’是并行不悖的，中美兩國完全可以相互成就、共同繁榮。兩國做伙伴、做朋友，這是歷史的啟示，也是現實的需要。”這一擲地有聲的表態，彰顯了中方的智慧與格局。

“讓美國再次偉大”是特朗普第二任期的標志性執政口號。再度入主白宮后，特朗普試圖重振美國制造業，推進美國的技術創新，緩解美國中下層民眾的經濟困境。“美國優先”“內政導向”是特朗普執政策略的突出特征。從中國方面看，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是中國共產黨的中心任務。特朗普在會晤中稱，中國是美國最大的伙伴，兩國攜手可以在世界上做成很多大事，未來美中合作會取得更大成就。毫無疑問，中美要想實現各自的“再次偉大”目標，必須避免兩國陷入對抗和沖突，同時通過各自的改革和調適，探索中美關系新的互補性，為中美合作開辟更廣闊空間。正如習近平主席所言，要多看合作帶來的長遠利益，而不應陷入相互報復的惡性循環。

中美有必要也有能力找到共同繁榮之道。2024年美國的貨物與服務貿易總額是7.3萬億美元，中國的貨物與服務貿易總額約為7.1萬億美元。中國正在努力成為“消費大國”，一年有總額近50萬億元的消費，約20萬億元的進口。中國經濟是一片大海，規模、韌性、潛力都比較大。中國共產黨二十屆四中全會審議通過《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五個五年規劃的建議》，中國將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擴大對外開放，著力推動經濟實現質的有效提升和量的合理增長，這將為中美關系帶來利好。

10月30日，國家主席習近平在釜山同美國總統特朗普舉行會晤。圖/新華

近年來，美國戰略界人士在談及中美關系時將對華強硬作為一種政治正確，他們避免使用“伙伴”“合作”這類話語。作為一個傾向于打破陳規、不走尋常路的領導人，特朗普對中國和中美關系的很多想法和言辭確實透露出新意。值得注意的是，在這場會晤之前，特朗普在社交媒體上用大寫的英文發文稱：“G2即將召開！”

某種程度上，“G2”意味著中美兩國協作處理全球性挑戰。這一概念是2010年前后由美國戰略家、曾擔任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的布熱津斯基等人提出。隨著美國把中國視為頭號對手并以“大國競爭”框架處理對華關系，“G2”這個說法已經沉寂多年。雖然不必夸大特朗普提及“G2”的意涵，但也要看到，特朗普的確重視“大國協調”，希望減少美國維護國際秩序的成本，而這有賴于美國與中國等其他大國構筑穩定的、具有建設性的關系。美國國務卿魯比奧不久前曾表示，美中關系正在進入“戰略穩定”的新階段。如何認識和用好特朗普政府在國際事務上的理念變化、偏好調整，為中美關系發展引入更多的正向能量，這是值得思考的。

更多元首互動值得期待

此次中美元首會晤，為兩國關系的下一步發展指明了方向。

一是雙方的對話或將從經貿領域向其他領域延展。習近平主席稱，中美之間各渠道各層級應該保持溝通，增進了解；兩國在打擊非法移民和電信詐騙、反洗錢、人工智能、應對傳染疾病等領域合作前景良好，對口部門應該加強對話交流，開展互利合作。中美關系的穩定不能僅是依賴于“不做什么”，而要考慮如何在具有共同利益的領域推動切實合作。即便是在經貿領域，雙方也還存在不少相互成就的機遇。2026年，中國將擔任亞太經合組織東道主，美國將主辦二十國集團峰會。雙方可以相互支持，爭取兩場峰會都取得積極成果，為促進世界經濟增長、完善全球經濟治理作出貢獻。

二是中美將在地區和國際事務上深化溝通協調。在俄烏沖突延宕、中東地區和平仍面臨嚴重挑戰的情況下，中美有責任與相關國家一道進一步勸和促談，應對人道主義危機。習近平主席表示，中美在地區和國際舞臺也應該良性互動，當今世界還有很多難題，中國和美國可以共同展現大國擔當，攜手多辦一些有利于兩國和世界的大事、實事、好事。在元首會晤的開場白中，習近平主席對特朗普調解相關沖突的努力給予贊賞。無論是在亞太地區還是在中東、非洲等其他地區，中美擁有不少共同利益和關切，存在相互協調的空間。此外，在核不擴散、太空安全等關乎全人類福祉的政策領域，中美也需要展開建設性的對話。

三是中美元首的更多互動值得期待。元首外交對兩國關系的戰略引領作用舉足輕重，彼此保持經常性交往至關重要。在這場會晤開始時，特朗普熱情地表示：“能與我多年的老朋友見面，我感到非常榮幸。習主席是一個偉大國度的偉大領導人。我相信我們將建立長期良好的關系。”值得注意的是，10月27日中國外交部長王毅與美國國務卿魯比奧通電話時稱，習近平主席和特朗普總統都是世界級領袖，長期交往、彼此尊重，這已成為中美關系最寶貴的戰略資產。特朗普總統在會晤后表示期待明年早些時候訪華，并邀請習近平主席訪問美國。

總之，這場在釜山舉行的中美元首會晤向世界發出積極信號，體現了中美關系的韌性和建設性，也彰顯了中國的大國責任和擔當。推動兩國關系穩下來、向前走，仍需付出很多努力。對特朗普政府作出的表態，需要聽其言，更要觀其行，要對未來一個時期中美關系可能會出現的新波折做好準備。運籌對美關系，必須立足于“辦好自己的事”。面對崇尚實力、謀求實利的特朗普政府，中國與美國博弈的底氣來自自身更快、更好、更堅實的發展。

正如習近平主席在此次中美元首會晤中所言：“70多年來，我們堅持一張藍圖繪到底，一茬接著一茬干，從來沒有想挑戰誰、取代誰，而是集中精力辦好自己的事，做更好的自己，同世界各國分享發展機遇。”

（作者系復旦大學美國研究中心副主任、教授）

作者：趙明昊

編輯：徐方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