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 年深秋,江州市開發區管委會主任林峰站在新建的濱江管廊工程現場,黑色風衣被江風吹得獵獵作響。身后的挖掘機正轟鳴著推進,遠處的跨江大橋已初見雛形 —— 這片曾經的灘涂地,在他三年任期內蛻變成省級重點園區,下個月他將正式升任副市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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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主任,您真是我們的領路人!” 商人周明遠遞來保溫杯,內膽里泡著頂級的金駿眉,“晚上我在‘江月軒’備了薄酒,順便聊聊管廊后續的綠化項目。” 林峰擺擺手,目光卻落在周明遠身后的年輕女子身上。
那是周明遠新聘的助理蘇晴,一身米白色職業裝,頸間系著絲巾,笑起來有兩個淺淺的梨渦。“這是蘇晴,剛從設計院畢業,負責項目對接。” 周明遠適時介紹。蘇晴遞上文件夾的瞬間,指尖不經意擦過林峰的手背,他感覺心頭像被羽毛輕撓了一下。
回到辦公室,林峰摩挲著蘇晴簽字的文件落款,忽然想起自己剛參加工作時的模樣。1998 年他從鄉鎮農技站起步,靠著熬夜繪制農田水利圖的勁頭,35 歲就當上縣發改委主任,是當年全省最年輕的處級干部。妻子在中學當老師,兒子剛考上大學,在外人看來,他的人生堪稱完美。
但權力的溫水早已浸透初心。自從三年前調任開發區主任,每天圍在身邊的商人越來越多,從最初拒收購物卡,到后來坦然接受周明遠送來的 “助考紅包”,防線在一次次 “人情往來” 中悄然瓦解。就像此刻,他看著蘇晴的微信頭像,手指在添加好友的按鈕上猶豫了許久。綠化項目招標會上,蘇晴代表周明遠的公司做方案陳述。她特意穿了林峰上次夸贊過的淺藍色連衣裙,PPT 里的植物配置圖標注著 “林主任推薦品種”。評審結束后,林峰以 “方案細節需完善” 為由,單獨留下了她。
“年輕人有想法,但要懂規矩。” 林峰的手指在圖紙上滑動,停在蘇晴的手背上,“周老板說你想在市區買房?” 蘇晴臉頰緋紅,低聲說首付還差 20 萬。林峰拿出一張銀行卡:“先拿去用,算是組織對年輕人才的支持。”
這張卡成了潘多拉的魔盒。蘇晴很快搬進了開發區配套的高檔公寓,而林峰成了那里的常客。周明遠對此心照不宣,每次匯報工作都會 “恰巧” 遇到蘇晴,然后識趣地離開。為了掩人耳目,林峰讓蘇晴以 “表妹” 的名義辦理了公寓手續,物業費、裝修款全由周明遠代付。
2019 年初,管廊工程進入收尾階段,周明遠找到林峰,提出想承接周邊土地整理項目。“現在監管嚴,直接給錢太扎眼。” 周明遠遞來一份股權收益權協議,“您以令郎的名義投資我公司,本金不用您出,年底拿固定收益。”
林峰看著協議上 “代持收益權” 的條款,想起紀檢委剛下發的廉政警示手冊,心里掠過一絲不安。但蘇晴正撒嬌說想要輛新車,兒子也打電話說想出國留學,他咬咬牙簽了字。周明遠立刻轉了 300 萬到 “代持賬戶”,其中 100 萬成了蘇晴的奔馳首付,剩下的則以 “留學儲備金” 的名義存進了兒子的海外賬戶。
蘇晴漸漸不滿足于當秘密情人。她要求林峰幫她的哥哥安排工作,還要在開發區拿塊地做民宿。林峰起初推脫,卻在蘇晴哭鬧著拿出兩人的親密視頻時敗下陣來。他利用職權將蘇晴哥哥塞進管委會下屬企業,還違規將濱江地塊低價出讓給她指定的公司。辦公室開始有了流言蜚語。有人看到林峰深夜和蘇晴同乘一車,有人舉報周明遠的公司資質不符卻中標多個項目。林峰卻心存僥幸,他讓周明遠偽造了完整的投資流水,將受賄款包裝成 “項目分紅”,甚至在民主生活會上主動作 “抵制不正之風” 的表態發言。2020 年春節,蘇晴意外懷孕。“要么離婚娶我,要么給我 500 萬補償。” 她將孕檢單拍在林峰面前,眼神里沒有了往日的溫柔。林峰又驚又怒,卻不敢撕破臉 —— 蘇晴手里不僅有視頻,還有他修改項目批復的簽字原件。
周明遠幫他解了圍。“不如把之前的投資收益翻倍,讓她徹底安心。” 他提議簽訂補充協議,將 “代持收益” 虛增到 1100 萬,“就說項目溢價,合情合理。” 林峰明知這是自掘墳墓,卻只能答應。蘇晴拿到錢后去了國外待產,臨走前留下一句話:“這只是利息,孩子出生后還要撫養費。”
此時的林峰已深陷泥潭。為了填補不斷擴大的資金缺口,他開始主動索要好處。環保企業老板譚某想規避排污處罰,他直接開口要 50 萬 “協調費”;建筑商劉某想提前撥付工程款,他要求按總額 5% 提成。這些錢一部分給了蘇晴,一部分投入網絡游戲 —— 仕途受阻的焦慮,讓他在虛擬世界的 “氪金升級” 中尋找慰藉。
管委會的干部職工怨聲載道。有工程師因拒絕修改環評數據被調離,有財務人員被迫虛報項目支出,12 人聯名寫了舉報信。但林峰仗著市里有 “靠山”,依舊我行我素。直到 2021 年夏,中央巡視組進駐江州,舉報信如雪片般飛來。
第一個被突破的是周明遠。巡視組查出他的公司在管廊項目中偷工減料,還發現 “代持賬戶” 的資金流向異常。審訊室里,周明遠很快交代了所有事實,拿出了林峰簽字的協議和轉賬記錄。
林峰得知消息時正在開會,手機里彈出蘇晴的信息:“我帶孩子改嫁了,別找我。” 他眼前一黑,差點栽倒在主席臺上。散會后,紀委工作人員已在辦公室等候,桌上擺著他和蘇晴的親密照片、修改過的批復文件,還有那份漏洞百出的股權收益權協議。
留置室的燈光慘白刺眼,林峰終于看清自己的墮落軌跡。辦案人員告訴他,周明遠代持的 1100 萬里,300 萬是違規投資收益,800 萬屬于以 “固定回報” 名義的受賄款;蘇晴名下的公寓和車輛,全被認定為違法所得。
“我對不起組織,對不起家人。” 第一次談話時,林峰泣不成聲。他想起剛工作時在日記里寫的話:“當干部要對得起良心”,想起妻子默默幫他熨燙制服的夜晚,想起兒子小時候說 “爸爸是清官” 的驕傲眼神。
2022 年 6 月,林峰被開除黨籍和公職。移送審查起訴時,他在看守所見到了前來送衣物的妻子。隔著玻璃,妻子遞過一本兒子的日記,最新一頁寫著:“爸爸犯了錯,但我希望他能重新做人。”
庭審那天,江州市下起了小雨。法庭上播放著蘇晴的證詞錄音,展示著周明遠公司偷工減料導致的管廊裂縫照片。當法官宣讀 “判處有期徒刑七年,并處罰金 70 萬元” 時,林峰當庭癱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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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窗之內,林峰每天都會翻看廉政手冊。他在懺悔書中寫道:“第一次收紅包時的猶豫,第一次出軌時的僥幸,就像多米諾骨牌,推倒了我的人生。權力是黨和人民給的,本該用來修路架橋,我卻用來搭建私欲的陷阱。”
2023 年深秋,濱江管廊正式通車。市民們站在整潔的步道上欣賞江景,沒人知道這里曾埋葬過一位干部的初心。只有監獄的宣傳欄里,林峰的懺悔錄被用作警示教育材料,結尾那句 “莫伸手,伸手必被捉”,在陽光下格外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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