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里的空氣凝重得像一塊鉛。
喬志偉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最后落在我身上:“那么,關于這次事故的責任人,莫凡,你自己說,是不是這樣?”
所有人的視線都成了利箭,齊刷刷地射向我。
我迎著他的目光,沒有立刻回答,只是平靜地問了一句:“喬總,您確定要我現在就說嗎?”
他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在喬志偉驚愕的目光中,我默默地從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機,解鎖,在屏幕上輕輕一點,然后按下了外放鍵。
01
又是一個尋常的周一,直到那通來自客
戶方的緊急電話,將整個技術部的平靜徹底撕碎。
電話是技術總監親自接的,他那瞬間鐵青的臉色,已經預告了一場即將到來的災難。
“啟明星計劃”出事了。
這是我們部門耗費了近一年心血,投入了公司大量資源的核心項目。
我,莫凡,作為這個項目的經理,心臟在那一刻猛地沉了下去。
事故的原因很快被定位:服務器核心數據庫出現了不可逆的污染。
這意味著我們最大的客戶,A集團,過去三個月的關鍵業務數據,在我們提供的系統上,變成了一堆亂碼。
損失是天文數字,后果是不可想象的。
整個下午,辦公室里死寂一片,只剩下鍵盤的敲擊聲和偶爾壓抑的嘆息聲。
每個人頭頂都懸著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不知道什么時候會落下來,又會落在誰的頭上。
作為項目經理,我知道,這把劍離我的脖子最近。
然而,我心里卻憋著一股說不出的屈辱和憤怒。
因為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并不是我,甚至不是我們團隊任何一個兢兢業業的工程師。
問題出在尚嘉豪身上。
他是董事長的遠房侄子,一個半年前被硬塞進項目組的“關系戶”。
尚嘉豪平日里眼高手低,不學無術,卻總喜歡在關鍵時刻跳出來指點江山,彰顯自己的存在感。
項目的最后收尾階段,核心數據的最終上傳與備份,本該由最有經驗的資深工程師老劉負責。
這是流程,也是鐵律。
但尚嘉豪卻以“深入一線,為項目貢獻最后一份力”為由,強行把這個任務攬了過去。
當時我察覺到了巨大的風險。
我曾三次當面提醒他操作流程的復雜性和重要性,并兩次發送了詳細的步驟和風險預警郵件。
郵件里,我用加粗的紅色字體標注著:“非標準流程操作,可能導致數據鏈斷裂,后果不堪設想。”
他當面笑嘻嘻地拍著胸脯保證:“凡哥,放心吧,這點小事我搞得定。”
郵件他也回了,只有輕飄飄的四個字:“收到,悉知。”
現在,“不堪設想”的后果,真的來了。
傍晚時分,夕陽的余暉給落地窗染上了一層凄冷的橘紅色。
部門總監喬志偉的內線電話打了過來,聲音聽不出情緒:“莫凡,來我辦公室一趟。”
我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皺的襯衫,深吸一口氣,推門走了進去。
喬志偉的辦公室里沒有開燈,顯得有些昏暗。
他正站在窗前,看著樓下的車水馬龍,身形顯得有些疲憊。
“坐吧。”他沒有回頭。
我拉開他對面的椅子,安靜地坐下,等待著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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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目的情況,你都清楚了?”他轉過身,臉上是一種復雜的表情,有憤怒,但更多的是一種無奈。
“清楚了,喬總。”我的聲音有些沙啞。
“公司高層震怒,尤其是李總,你知道的,他最看重的就是A集團這個客戶。”喬志偉嘆了口氣,給自己點上了一根煙。
煙霧繚繞中,他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這次的事故,必須有人負責,而且要快,要給客戶一個交代,給董事會一個交代。”
我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這是職場的規則,我懂。
“尚嘉豪……”他吐出一個煙圈,似乎在斟酌用詞,“……他的情況比較特殊。”
我心中冷笑一聲,終于要說到正題了。
“董事長的遠房侄子,你知道的,這個節骨眼上,動他,不合適。”喬志偉看著我,目光里帶著一絲探尋。
“他是我為了和董事長拉近關系,費了不少勁才弄進來的,如果他在我的部門出了這么大的紕漏,我這個總監也難辭其咎。”
他開始對我“推心置腹”。
“莫凡啊,你在公司多少年了?”
“快八年了,喬總。”
“是啊,八年了,從一個普通工程師,做到現在的項目經理,你的能力,我是最清楚的。”喬志偉的語氣緩和了下來,帶著一種長輩般的溫情。
“你業務能力強,為人沉穩,關鍵時刻靠得住,這也是我一直很器重你的原因。”
他給我畫著一張過去的美好藍圖,但我知道,這只是為了接下來的“但是”。
“但是這一次,”他話鋒一轉,“公司面臨的危機太大了,我們需要一個有分量的人站出來,把這個責任扛住。”
我看著他,心里已經猜到了七八分。
“尚嘉豪太年輕,資歷淺,他站出來,分量不夠,客戶和董事會都不會信服。”
“所以,這個責任,需要你來扛。”
他終于說出了口。
辦公室里的空氣仿佛瞬間被抽干了。
我感覺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困難。
我兢兢業業八年,勤勤懇懇,不敢有絲毫懈怠,最后換來的,就是成為一個關系戶的替罪羊。
“我知道,這對你很不公平。”喬志偉似乎看出了我的情緒,立刻補充道。
“但你聽我說完。”
他掐滅了煙頭,身體微微前傾,壓低了聲音,像是在說一個天大的秘密。
“這只是權宜之計。只要你把這次的責任全部認下來,就說是你作為項目經理,對團隊成員監管不力,審核流程出了疏漏,導致了這次的事故。”
“我會向公司力保,不會開除你,最多就是記大過,降職處理。”
“這只是暫時的。”他加重了語氣。
“等這陣風波過去,最多半年,公司會有一次組織架構調整。到時候,我會直接提拔你做咱們部門的副總監。”
副總監!
這幾乎是所有項目經理奮斗的目標。
“薪水至少上浮百分之五十,另外,我再給你申請一筆可觀的獎金,作為這次事件的補償。”
威逼之后,是赤裸裸的利誘。
他為我描繪了一個用“委屈”換“前程”的美好未來。
他篤定,在這樣的誘惑面前,沒有人會拒絕。
一個中年男人,背負著房貸車貸,維系著家庭的運轉,最需要的是什么?
是穩定,是上升的渠道,是更豐厚的收入。
他精準地抓住了我的“軟肋”。
我看著他那張“真誠”的臉,心中卻是一片冰冷的悲哀。
在他們這些善于權術的人眼里,下屬的尊嚴、多年的努力,都不過是棋盤上可以隨時犧牲的棋子,是可以用金錢和職位去衡量的籌碼。
我的沉默,似乎讓他覺得時機已經成熟。
“莫凡,我知道你是個聰明人,懂得權衡利弊。一時的委屈,換來后半生的平步青云,這筆賬,你應該會算。”
“而且,你沒有選擇。”他圖窮匕見,聲音冷了下來。
“如果你不答應,尚嘉豪有董事長護著,最后的結果,依然會是讓你來負責。但到那個時候,你不僅要背鍋,而且什么也得不到,還會被公司直接開除,在這個行業里留下一個洗不掉的污點。”
“你好好想想。”
他靠回椅背上,端起茶杯,好整以暇地看著我,似乎已經勝券在握。
陽光徹底落下,辦公室里只剩下桌上臺燈的一圈昏黃光暈。
光暈照亮了他半邊臉,顯得陰晴不定。
我思考了很久,仿佛一個世紀那么長。
我在思考我的家庭,我的未來,我這八年的付出。
然后,我緩緩抬起頭,臉上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喬總,我想通了。”
我的聲音很輕,但很清晰。
“我明白您的難處,也感謝您對我的信任和栽培。”
“我愿意為公司的利益,做出這次犧牲。”
聽到我的回答,喬志偉的臉上終于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他站起身,走過來,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好,好!莫凡,我就知道你是個顧全大局的人!”
“你放心,我喬志偉說話,一向算數!”
“今天我們的談話,就我們兩個人知道。出去以后,調整好心態,明天準備迎接暴風雨。”
我點了點頭,也站了起來,臉上依然掛著那副順從的笑容。
“好的,喬總,那我先出去了。”
走出辦公室,關上門的那一刻,我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
我走到無人的樓梯間,靠在冰冷的墻壁上,緩緩地從褲袋里掏出了我的手機。
屏幕上,一個紅色的錄音計時條,正靜靜地走著。
我按下了停止鍵。
然后,我將這段名為“交易”的錄音,通過加密郵件,發送到了我的私人郵箱,同時在云盤里做了雙重備份。
晚風從樓梯間的窗戶吹進來,很冷。
但我的心,卻在這一刻變得無比平靜。
喬志偉,你說的沒錯,我是個聰明人。
我懂得權衡利弊。
但你算錯了一筆賬。
有些東西,是金錢和職位,永遠都換不來的。
比如,一個人的骨氣。
02
回到家時,妻子已經準備好了晚飯。
飯桌上,她看出了我的心事重重。
“怎么了?項目出問題了?”她給我夾了一筷子菜,輕聲問道。
我搖了搖頭,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沒事,就是有點累了。”
我不想讓她擔心。
這個家需要我,我不能在這個時候流露出任何的軟弱。
夜里,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腦海里一遍遍回放著下午在喬志偉辦公室里的那段對話。
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都像一根根針,扎在我的心上。
我是一個快四十歲的男人了。
在這個年紀,早已沒有了年輕時的熱血和沖動。
我懂得什么是現實,也明白什么是生存法則。
忍氣吞聲,委曲求全,有時候是為了更好的生活。
如果我今天沒有錄音,或許我真的會選擇接受喬志偉的條件。
畢竟,副總監的職位,豐厚的薪水,對任何一個職場人來說,都是難以抗拒的誘惑。
犧牲一次名譽,換來后半程的安穩,聽起來似乎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但當我按下錄音鍵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走上了另一條路。
一條更艱難,但讓我能看得起自己的路。
我閉上眼睛,仿佛能看到八年前,我剛入職時,對著電腦屏幕,敲下第一行代碼的樣子。
那時的我,眼里有光,心中有火。
我相信技術能改變世界,相信努力就一定有回報。
這八年,我熬過無數個通宵,解決過無數個難題,把最好的年華都獻給了這家公司。
我不是為了某一天,成為別人利益交換的犧牲品。
喬志偉的算盤打得很好,他吃準了一個中年男人的軟弱和對未來的渴望。
但他忽略了,一個被逼到墻角的男人,內心深處同樣會燃起反抗的火焰。
這把火,或許不足以燎原,但燒掉他虛偽的面具,足夠了。
第二天,我照常來到公司。
辦公室里的氣氛比昨天更加壓抑。
流言蜚語已經傳遍了公司的每一個角落。
“聽說了嗎?‘啟明星計劃’出事,責任人好像是莫凡。”
“不會吧?他技術那么牛,平時也最認真負責。”
“誰知道呢?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聽說這次公司損失慘重,他估計要被祭天了。”
同事們看我的眼神,充滿了同情、惋惜,當然,也夾雜著一些幸災樂禍。
我沒有理會這些。
我平靜地打開電腦,處理著手頭的收尾工作,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
尚嘉豪今天也來上班了。
他看起來有些憔悴,但眼神深處,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松和得意。
他路過我工位的時候,甚至還故作關心地問了一句:“凡哥,你沒事吧?”
我抬起頭,看著他,淡淡地說:“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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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碰了個軟釘子,悻悻地走開了。
上午十點,喬志偉把我叫到了他的辦公室。
與昨天的威逼利誘不同,今天他的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像一個關心下屬的好領導。
“莫凡,昨晚睡得好嗎?”他親自給我倒了一杯水。
“還好,謝謝喬總關心。”
“別有太大的心理壓力,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怎么把它對公司的傷害降到最低。”他語重心長地說。
“今天下午兩點,李總要親自召開高層緊急會議,所有相關人員都要參加。”
“到時候,你要做一個深刻的檢討。”
他說著,從抽屜里拿出幾張打印好的A4紙,遞給我。
“這是我連夜幫你寫的檢討稿,你先熟悉一下。主要是態度要誠懇,要主動把責任都攬下來,表現出一個老員工的擔當。”
我接了過來,低頭看了一眼。
稿子寫得“情真意切”,字里行間,都把我塑造成了一個因“管理疏忽、用人不察”而釀成大錯的罪人形象。
而尚嘉豪的名字,在里面只字未提,只是用“個別年輕同事經驗不足”一筆帶過。
真是天衣無縫。
“你放心,”喬志偉拍了拍我的胳膊,“只要你按這個稿子說,態度好一點,我會在旁邊幫你敲邊鼓,李總那邊的工作,我也會去做。”
“記住,我們現在是站在同一條船上的人。”
我捏著那幾張紙,指節因為用力而有些發白。
我點了點頭,聲音平靜地說:“我明白了,喬總。謝謝您為我費心。”
“這就對了。”喬志偉滿意地笑了。
“回去好好準備一下,下午的會,很重要。”
我拿著那份“檢討書”,走出了他的辦公室。
回到座位上,我將那份稿子放在桌角,然后打開了公司的郵件系統。
我開始仔細地整理所有和尚嘉豪有關的郵件往來記錄。
我將那兩封我發給他的風險預警郵件,連同他那輕飄飄的回復,一起打包,做了標記。
我又找到了之前項目組的會議紀要,其中有一次,我明確提出,核心數據上傳必須由老劉執行,但尚嘉豪當場反駁,喬志偉最終卻和稀泥,默許了尚嘉豪的請求。
相關的證據,我一項一項地搜集,備份。
做完這一切,時間已經指向了中午。
我沒有去吃飯,而是在辦公樓下的公園里找了個長椅坐下。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斑駁地灑在我的身上。
我拿出手機,插上耳機,再一次播放了那段錄音。
喬志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那么的清晰,那么的刺耳。
我一遍又一遍地聽著。
這不是為了加深仇恨,而是為了堅定我的決心。
我知道,下午的那場會議,將是我職業生涯的一場豪賭。
賭贏了,我或許能討回公道,但也很可能因此得罪高層,前途未卜。
賭輸了,我將身敗名裂,一無所有。
作為一個中年男人,我輸不起。
但我更不想輸掉自己的尊嚴。
我刪掉了手機里除了那段錄有名之外的所有無關文件,清理了通話記錄。
我甚至將手機的屏保,都換成了一張我兒子的笑臉。
看著照片里他那天真無邪的笑容,我告訴自己,我做這一切,不只是為了我自己。
我是想讓他將來知道,他的父親,是一個在關鍵時刻,敢于挺直腰桿的人。
下午一點五十分,我走進了位于公司頂層的那個大型會議室。
巨大的橢圓形會議桌旁,已經坐了不少人。
公司的幾位副總,各部門的總監,都表情嚴肅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緊張氣息。
我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在最末端,安靜地坐下。
尚嘉豪坐在我的斜對面,他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喬志偉則坐在部門總監的位置上,不時地和旁邊的人低聲交談幾句,顯得游刃有余。
他看到我進來,還向我投來一個“安心”的眼神。
我面無表情地回應了一下。
兩點整,會議室厚重的門被推開。
CEO李總走了進來。
他是一個五十多歲,不怒自威的男人。
他銳利的目光掃過全場,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坐直了身體。
一場決定我命運的審判,正式開始了。
03
李總在主位上坐下,身后是他的秘書。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擊著,發出沉悶而有節奏的聲響,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今天召集大家來,開這個緊急會議,為了什么事,我想大家都心知肚明。”
他的開場白,沒有一絲溫度。
“‘啟明星計劃’,公司今年最重要的戰略項目,現在捅出了天大的婁子。”
“A集團的CEO,昨天晚上十一點,親自給我打了電話。”
“他說的話,很難聽,我就不在這里復述了。”
“總之一句話,如果這件事我們不能給出一個滿意的解決方案和交代,那么,我們不僅會失去這個合作了十年的最大客戶,還將面臨巨額的索賠,公司的聲譽將一落千丈!”
李總的聲音不大,但每一個字都像重錘一樣砸在會議室里。
“現在,我需要知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責任人,是誰?”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部門總監喬志偉的身上。
喬志偉立刻站了起來,臉上帶著沉痛和自責的表情。
“李總,各位領導,作為技術部的負責人,項目出了這么大的問題,我負有不可推卸的領導責任。”
他先是進行了一番自我批評,姿態放得很低。
“事故發生后,我們部門第一時間進行了內部的緊急排查。”
“經過初步調查,事故的直接原因,是核心數據庫在進行最終數據上傳時,出現了嚴重的操作失誤,導致數據鏈污染。”
他說得冠冕堂皇,將復雜的專業問題,用最簡單的話概括了出來。
“而導致這個操作失誤的根本原因,在于項目的管理出現了疏漏,相關的風險管控沒有落實到位。”
他的鋪墊做得很足,一步一步地,將焦點引向了預設好的方向。
所有人的呼吸都仿佛停滯了。
大家都在等著他說出那個最終的名字。
“作為這個項目的直接管理者,項目經理……”喬志偉的語氣里帶著一絲“痛心疾首”。
“……莫凡,在關鍵環節上,監督不力,審核不嚴,對團隊成員的錯誤操作未能及時發現和制止,負有最主要的、直接的責任。”
說完,他轉過頭,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我。
那一刻,我成了整個會議室的焦點。
所有的目光,帶著審視、懷疑、鄙夷,像潮水一樣向我涌來。
我能感覺到尚嘉豪那邊傳來的一絲若有若無的輕松感,他緊繃的身體,似乎在這一刻松弛了下來。
李總的眼神也像鷹隼一樣,死死地鎖定了。
“莫凡。”他叫了我的名字,聲音冰冷。
“是這樣嗎?”
整個會議室安靜得可怕,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見。
我迎著所有人的目光,緩緩地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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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去看喬志偉遞給我的那份“檢討書”。
我的目光,平靜地掃過會議室里的每一個人,最后,落在了喬志偉那張寫滿了“痛心”與“公正”的臉上。
我沒有立刻回答。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被拉長了。
喬志偉的眼神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催促和警告。
他以為我會像預演的那樣,低下頭,承認自己的“罪行”。
尚嘉豪甚至已經準備好,在我認罪之后,如何表現出自己的“震驚”和“惋惜”。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場審判將以我的低頭而告終時。
我開口了。
我的聲音不大,但在這極致的安靜中,卻顯得異常清晰。
“李總,關于事故的直接原因和責任認定,我認為,或許有一段對話,能比我的任何解釋都更解釋清晰。”
我的話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喬志偉的臉色,在這一瞬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說完,在喬志偉驚愕的目光中,我默默地從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機,解鎖,在屏幕上輕輕一點,然后按下了外放鍵。
下一秒,一個熟悉的聲音,通過手機的揚聲器,清晰、響亮地回蕩在死寂的會議室里。
“莫凡啊,這次的事情,尚嘉豪的背景你是知道的,董事長的遠房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