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
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1
“顧先生，機艙最多只能再容納兩個人，雪越來越大，暴風雪馬上就要來了，我們最多只能再等兩分鐘，傷者還需要有人照顧，還請盡快決定。”
“那剩下的人怎么辦？”夏琳琳用被凍得發紫的嘴唇，顫抖著聲音問。
“暴風雪結束，救生機會再來接他。”
顧瑾明眉心緊蹙，結了霜的睫毛劇烈顫抖，他手里扶著夏芷依的手腕，懷里躺著凍得瑟瑟發抖的夏琳琳。
他內心糾結，一邊是自己相愛多年即將結婚的愛人，一邊又是楚楚動人，總在不經意間撩撥他心弦的夏琳琳。
“讓她們先走，我留在這里。”
他深呼一口氣做出決定，眼神纏綿地看著夏芷依，手卻暗暗加重了一下擁抱夏琳琳的力氣。
“不行，顧哥哥，你和姐姐走吧，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沒用，姐姐也不會生氣失手把我推下來，該死的人是我，從小我就只會惹姐姐生氣，姐姐氣我是應該的，可惜我看不到半個月后，姐姐和顧哥哥的婚禮了......”夏琳琳的眼淚剛奪眶而出，就被風雪凍在臉頰上，顯得更加楚楚可憐。
夏琳琳虛弱易碎的模樣落在顧瑾明的眼里，讓他止不住心疼她的善解人意。
夏芷依只覺得可笑，剛才明明是她自己看到凍死在半路的尸體，被嚇到惱羞成怒，失足摔下雪坡，要不是自己及時伸出手拉住她，滾落時護住了她的要害，只怕夏琳琳早就死了。
她咬牙忍著左小臂處傳來的劇痛，伸手去拽夏琳琳，一句話也不想再和夏琳琳爭辯，只看著顧瑾明，作為常年攀爬雪山的人，她相信顧瑾明看得清楚，也相信他對自己的心意。
這次攀登也是顧瑾明提出想和自己一起爬上雪山頂在天地的見證下，向她求婚。
而夏琳琳則是在他們臨上山前，突然出現，抱著夏芷依的胳膊不停撒嬌，說要做他們愛情的見證人，沒辦法才帶上的。
途中顧瑾明對她關懷備至，怕自己誤會，還不停地解釋說是替夏芷依照顧妹妹，讓她保存體力。
可他和夏琳琳爬山時嫻熟又曖昧的相處，讓她心生猜忌。
眼下面臨這種生死時刻，夏芷依堅信他們之間五年的愛情，顧瑾明不會拋棄她，畢竟曾經就是他將自己從死亡的境地中救了出來，給她灰暗的人生帶來新的光彩。
這一次，顧瑾明也一定會選擇她的。
“瑾明，我......”
“別說了，我不會讓你死的，我帶你離開。”
聽到他的話，夏芷依心中一暖，她就知道顧瑾明是愛她的，是自己多心了。
“別碰我，我好痛，我要死了，嗚嗚嗚......”
夏芷依才碰到夏琳琳，她整個人就閉著眼瘋狂地踢踹，仍然縮在顧瑾明的懷里不肯出來。
夏芷依氣急，顧瑾明是她的男朋友，夏琳琳憑什么理所當然地靠在他懷里，還想伸手去抓她，卻被顧瑾明握住手。
“芷依，你現在感覺怎么樣？”
夏芷依感動，輕微搖搖頭，“瑾明，你不用擔心，我還能忍。”
顧瑾明眉頭皺得死緊，看著還在嚶嚶哭泣的夏琳琳，他眼底閃過心疼，抬起眼看向夏芷依。突如其來的雪風阻擋了夏芷依的視線，她沒看見顧瑾明的表情。
身上落了一件還帶有顧瑾明體溫的羽絨服，夏芷依抬手去脫，還沒來得及說自己撐得住，他別凍著就好。
他的話就如刀劍隨著雪風吹進夏芷依的胸腔，將她的心臟捅了個對穿。
2
“芷依，你是專業的，可琳琳穿得少，她受傷了，撐不了多久，你在這里等等，我馬上就回來接你。”
夏芷依手中的衣服掉落在地，連忙反手死死握住顧瑾明的袖口，顧不上身體里傳來的痛意，不可置信地看著他，聲音像是被人掐住一樣，艱難地發出聲音。
“瑾明，你，你要拋棄我？”
“不是的，我......”
“啊，我好痛，顧哥哥，我是不是要死了？我不想死，我還這么年輕，我不想離開你，嗚嗚嗚......”
顧瑾明猛地抽出自己的袖子，滿臉驚慌，將地上的夏琳琳公主抱起來，快步走向救生機，嘴里緊張地安慰她。
“琳琳，你別怕，我這就帶你去醫院，你會沒事的，我會一直陪著你。”
夏芷依的手從半空中緩緩落下，她看向顧瑾明遠去的背影，撕心裂肺地喊道：“顧瑾明，你站住！”
顧瑾明的腳步一頓，轉過頭，譴責地盯著跌坐在地上的夏芷依，不滿地說：“芷依，我知道你不喜歡琳琳，可你怎么會變成現在這樣？你差點害死她，我這是在替你贖罪，你還要無理取鬧到什么時候？”
夏芷依很想哭，可眼睛干澀得流不出一滴眼淚，她的喉頭發緊，像堵了一塊棉花，聲音悶悶地說：“所以在你眼里，我就是這種人？你也覺得是我推她下去的？”
顧瑾明神情一緩，臉上浮現出遲疑之色，剛才他正在觀察天氣，只知道她們兩個在斗嘴，并沒有看見事情經過，可夏琳琳剛才落淚的模樣，是個男人看了都會忍不住心生憐愛，讓他下意識相信了她的話。
正當他打算重新說些什么時，機艙內的急救員頂著寒風喊道：“顧先生，夏小姐昏過去了，時間到了，你快進來，我們要馬上離開。”
顧瑾明看到懷里的人確實沒了聲響，頓時著急起來，三兩步跑進機艙，將夏琳琳小心翼翼放在病床上。
“芷依，你等我，我馬上回來。”
他手里還握著夏琳琳的手，隨意掃了一眼夏芷依就重新把注意力放在夏琳琳身上，讓急救員快點檢查。
巨大的螺旋槳重新旋轉，刮起周邊的雪花吹得夏芷依滿頭滿臉。
救生機轟隆隆地飛向遠處，夏芷依低下頭，松開被自己咬出血的下唇，讓隱忍了許久的眼淚混合著鮮血重重地砸進厚厚的雪地里。
看著地上的羽絨服，夏芷依扯了扯嘴角，虧她剛才還以為顧瑾明是在心疼她，怕她凍到，原來是想讓她去死。
顧瑾明，既然你選了夏琳琳，那就成全你們。
一次不忠，終身不用。
這樣廉價的愛情，不要也罷。
夏芷依痛快的放聲大哭了一陣后，這才拖著崴傷的腳，裹緊衣服躲進坡下的一小處凹槽中。
凹槽很小，只能勉強讓她將整個身體縮進去，稍稍擋住些風雪。
夏芷依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漸漸失溫，可她沒辦法，只能不停地自說自話，被凍得麻木的腦子慢慢開始轉動。
她漸漸發現，顧瑾明對她的感情根本就不是愛，她只不過是他閑來無事解悶的小貓。
是自己太孤獨，所以接受到別人一點好意，就以為那是愛情，奮不顧身地跳進去，隨顧瑾明玩弄。
就在她以為自己快要被凍死的時候，救生機重新飛了回來。
暴風雪在不知不覺中停止，她挺過來了。
3
一個高大的人影頂著寒風向她跑來，夏芷依艱難地抬起眼皮看向來人，他穿得很嚴實，只露出一雙她不認識的眼睛。
不是顧瑾明，呵，她到底還在期待什么呢？
“夏芷依，你沒事吧？我帶你走。”
男人伸出手想要攙扶夏芷依，可她卻避開他的手，用力咬了一口舌尖，刺痛感和鐵銹味瞬間讓她清醒。
“顧瑾明呢？”
“在醫院。”
夏芷依冷笑一聲，雙手死命撐著自己的膝蓋，步履蹣跚地走向機艙內。
溫暖的暖氣將夏芷依全身都包裹住，男人坐在她對面，默默遞給她一杯熱水和干凈溫暖的毯子就沒再出聲。
救生機起飛，夏芷依也慢慢恢復了身體的知覺，身上傷口的痛意鋪天蓋地地向她襲來，可夏芷依只覺得這些痛都比不過顧瑾明帶給她的痛。
五年的感情，終究是錯付了。
想起剛才臨近死亡時，她甚至還可悲地想，只要顧瑾明一會兒能出現，她就原諒他。
可現實卻給了她狠狠一巴掌，告訴她是她在癡心妄想。
下了救生機，夏芷依拒絕男人的好意，獨自一人走進醫院。
映入眼簾的就是顧瑾明正焦急地勒住從急救室出來的醫生領口，大聲問道：“琳琳怎么樣了？救不活她，我讓你們全都滾蛋！”
醫生額頭冷汗淋淋，“顧先生，您冷靜一下，夏小姐她......”
“女兒啊，我苦命的女兒，你在哪里？媽媽來了。”
“醫生護士人呢？都死哪兒去了？給老子滾出來。”
聽見這熟悉的聲音，夏芷依猛地轉過身，眼含熱淚看著兩個人，張開雙手，虛弱地喊了一聲：“爸，媽......”
兩人看到急救室門口的人，眼睛亮了起來，全都焦急地小跑過來。
夏芷依鼻頭發酸，正打算擁抱迎面而來的媽媽時，他們卻像沒看見她一樣，徑直撞開她，跑到醫生身邊。
“醫生，我家琳琳怎么樣了？人沒事吧？你一定要救活她，沒有她，我也活不下去了。”夏媽媽哭得撕心裂肺。
夏爸爸怒目圓睜，粗獷的聲音響徹整個醫院。
“老子有的是錢，給我女兒用最好的藥，上最好的儀器，她有一點閃失，老子砸了你們的醫院！”
醫生嚇得連忙開口，“你們不用擔心，夏小姐只是體力不支暈過去了，身上沒有一點傷口，一會兒就能醒過來了。”
三人聞言松了一口氣，夏琳琳也被適時地推了出來。
她已經醒了，此時臉色紅潤，看到夏家父母，眼淚立馬撲簌簌地落下來。
“爸，媽，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們了，我好害怕，嗚嗚嗚......”
夏媽媽心疼地把她抱進懷里，左一句寶貝右一句沒事就好地安慰她。
夏爸爸見寶貝女兒確實沒事，臉色也好了不少，皺著眉不滿地看著顧瑾明。
顧瑾明原本還溫柔地看著夏琳琳，感受到夏爸爸的目光，立馬整了整衣服，滿臉歉意地和夏家父母說：“伯父，伯母，對不起，琳琳是我帶出去的，卻沒保護好她，還讓她面臨危險，一切都是我的錯。”
“哼，琳琳可是我們夏家的掌上明珠，你竟然敢帶她去那么危險的地方，你以為輕飄飄的一句道歉，我就會原諒你嗎？”
4
夏琳琳聞言，也停止了哭泣，立馬抬起頭，嬌滴滴地拉住夏爸爸的衣角搖晃，“爸，你別怪顧哥哥，要不是他，我早就死了，是我自己要去的，你別生他的氣。”
夏爸爸寵溺地刮了一下夏琳琳的鼻頭，語氣里滿是無可奈何。
“我的寶貝女兒都開口了，爸爸哪里還會生氣。”
被撞倒在地的夏芷依看著眼前其樂融融的四個人，仿佛他們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一時間只覺得眼前的一切都在天旋地轉，眼淚控制不住地一滴滴滑落，悉數跌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胸口處痛得她喘不上氣。
她用拳頭拼命捶打著自己的心臟，試圖讓它能不那么痛。
她不明白，事情為什么會變成現在這樣。
曾經抱著她喊寶貝女兒的媽媽，會給她當大馬的爸爸，替她暖腳的未婚夫，三個人都圍在夏琳琳身邊關心她的傷勢，沒有一個人在意夏芷依的存在，仿佛她只是一個陌生人。
曾經的往事一幕幕浮現在她的眼前。
她原本是家中的獨生女。
爸媽經常會帶她去孤兒院做慈善。
在那里，天真爛漫的夏芷依看到了被人欺負的夏琳琳。
出于同情和所謂的正義感，她求爸媽將她帶回了家，五歲的夏琳琳就變成夏家的二小姐。
一開始爸媽并不喜歡夏琳琳，覺得她陰沉膽小，對她沒什么好臉色。
是夏芷依將自己辛苦做了無數禮物當成夏琳琳做的送給爸媽。
夏琳琳經常不小心砸壞家里的東西，每次她都哭著和她說怕被送走，為了安撫她，都是夏芷依替她頂罪。
夏芷依只是希望一家人能快樂地在一起。
可不知不覺中，她變成了壞孩子，爸媽不再對她展露笑顏，反而抱著夏琳琳喊乖女兒。
小小的夏芷依并不覺得有什么，畢竟自己享受了那么多年的愛，讓妹妹也感受一下沒什么的，只要等爸媽徹底接受妹妹，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到時候他們就是最幸福的一家人。
可事情的走向卻逐漸脫離夏芷依的幻想，家里只要出現壞事，爸媽就默認是夏芷依做的，不管她如何解釋都沒用，對她的態度也越來越差，甚至到最后對她視而不見，仿佛夏家只有一個女兒。
夏芷依隱隱覺得不對勁，想找夏琳琳幫忙解釋。
可夏琳琳卻穿著漂亮的公主裙，紅潤的臉頰上掛上了一抹事不關己的笑容。
“姐姐，做了錯事就要接受懲罰，我可不敢幫你，要不然爸媽會生氣的。”
夏芷依在家里的待遇越來越差，家里的保姆甚至會忘記做她的飯，她也從三樓主臥搬進了地下室，再到搬出夏家。
夏芷依數次爭論無果后，只能放棄反駁，默默接受了無數次父母的污蔑，可心里還是對他們保留著最后一絲感情。
后來夏芷依通過爬雪山的群和顧瑾明相識。
她和顧瑾明相愛五年，計劃在半個月后結婚。
顧瑾明和她都是爬雪山愛好者，他們會在雪山頂擁吻，讓天地見證他們的愛情。
她很想讓父母見見顧瑾明，就帶他回了夏家。
正好碰見外出旅游的妹妹夏琳琳回家了。
她從見到顧瑾明的第一眼就開始粘著他，每天在他身邊打轉。
5
夏芷依訓斥過她幾次，都被顧瑾明溫聲阻止，他說夏琳琳只是玩心重，做姐姐應該多包容包容妹妹。
這次爬雪山，原本計劃好好的，可夏琳琳鬧著非要一起爬雪山。
她從來沒爬過，又嫌棄夏芷依給她的裝備太過臃腫不好看，自己穿著一身緊身羽絨服，連登山杖都沒拿就跟了過來。
沒多久就被風雪吹得人瑟瑟發抖，一路上都靠著顧瑾明攙扶才勉強到了半山腰。
夏琳琳徹底支撐不住，看到不遠處又一個凸起的雪堆，想也不想地就推開顧瑾明，一瘸一拐地走過去坐下。
夏芷依掃了一眼她身下的雪堆，輕笑出聲，好心提醒她坐的是什么。
夏琳琳卻嚇得跳起來，說夏芷依是故意想看她出丑，還想伸手推她。
夏芷依側身躲過，夏琳琳體力不支，一個沒收住直直摔下面前的雪坡。
夏芷依雖然平時很討厭夏琳琳，但是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她去死。
她一把握住夏琳琳的手腕，想將她拉回來，可夏琳琳卻一腳踹在夏芷依的腳踝上，讓她失了力，最終兩人一起滾下雪坡。
夏芷依拼了命地護住夏琳琳的要害，自己卻受了一身的傷。
夏琳琳原本正興高采烈地和他們講爬雪山的體驗，聽到“砰砰砰”的捶打聲，循聲望去，就看見淚流滿面的夏芷依。
她故作驚訝地捂住嘴，嬌聲說：“姐姐，你怎么了？”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夏芷依的身上，她搖晃著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病床上。
顧瑾明看到夏芷依的時候，愣了一瞬，詫異地問她，“你怎么在這里？”
原來不是他讓人來接自己的，原來他早就把自己忘了。
這里沒有人在乎她。
夏芷依在心底呢喃。
她雙眼通紅地看向夏家父母，抬起手緩緩地指向夏琳琳，聲音平靜。
“爸，媽，爬雪山的時候是夏琳琳她推......”
“啊，姐姐別打我，我錯了，在雪山上的時候我就應該乖乖被你推下雪山摔死，你別生氣了，別打我了，我好怕。”
夏琳琳凄慘的哭喊聲蓋過了夏芷依的聲音，她躲在夏芷依的手，縮進夏媽媽的懷里，不停地顫抖著身體，聲音里帶著滿滿的恐懼。
大家看向夏芷依的目光中帶著震驚和厭惡。
夏爸爸更是直接一巴掌打在夏芷依的臉上，怒火沖天地大罵，“混賬東西！你竟然想殺了琳琳？”
夏媽媽緊緊地將夏琳琳護在懷里，用看仇人的眼神死死盯著夏芷依，仿佛一只為了小雞仔隨時要沖鋒陷陣的老母雞。
夏芷依被打得偏過了頭，鮮紅的巴掌印瞬間浮現在她的臉頰上。
臉上火辣辣地疼，可夏芷依神情依舊平靜，她舉手摸著已經紅腫起來的臉頰，順手擦掉眼角最后一滴眼淚，抬起頭定定地看著夏家父母，聲音帶著最后一絲奢望。
“爸，媽，如果我說我沒推夏琳琳，是她想推我，反而被我救了，你們相信嗎？”
夏媽媽冷哼一聲，尖厲的聲音和剛才溫柔安撫夏琳琳的聲音完全不一樣。
“你撒謊，琳琳從小就乖巧懂事，倒是你從小就壞事做盡，虧琳琳一直在我們面前替你求情，你竟然還不知感恩的欺負她，我真的是太寒心了。”
6
夏爸爸冷哼一聲，眼神冷厲地看著夏芷依。
“別跟她廢話，當初她剛出生的時候，我就應該親手掐死她，省得她禍害我們的寶貝琳琳。”
夏芷依無動于衷，仿佛這些話根本傷不到她，誰都不知道她的心已經碎了一地。
她看向一旁眉心皺成一個“川”字的顧瑾明，張開毫無血色的唇瓣問他：“顧瑾明，你相信我嗎？”
顧瑾明欲言又止，看著夏芷依的眼神復雜得很。
“顧哥哥～”
夏琳琳的一聲召喚，似乎徹底堅定了顧瑾明的心。
他板著臉，抬手像摸小貓一樣，摸了摸夏芷依的發頂，正氣凜然地說：“芷依，做錯事沒關系，琳琳心地善良，只要你好好道歉，她會原諒你的，你作為姐姐確實不應該這么做。”
聽完他的話，夏芷依忍不住低笑出聲，笑得身子直抖。
周圍的人都被夏芷依莫名其妙地笑，笑出一身雞皮疙瘩。
夏爸爸搓了搓胳膊，一把推開夏芷依，推著夏琳琳的病床就往病房走。
“神經病，我夏俊揚怎么會有你這樣的女兒，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夏媽媽連余光都沒給夏芷依一個，全身心都在安撫懷里仍然在發抖的夏琳琳。
“琳琳乖，爸爸媽媽只愛你一個人，你是我們家的琳琳啊，誰再敢欺負你，我第一個不饒她。”
顧瑾明停下腳步，上下打量了一下夏芷依說：“芷依，這次真的是你不對......算了，你是我的未婚妻，我會替你向琳琳好好道歉的，希望你以后不要再這么做了，以前的事我管不了，但今后你是要嫁給我的，琳琳是個好女孩，你那種骯臟的手段不應該用在她身上。”
“你也受傷了，我扶你去看看。”
夏芷依想說些什么，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流不出眼淚，所有的痛苦，絕望，憤怒，崩潰在這一刻徹底煙消云散。
她對顧瑾明的話恍如未聞，目光空洞，望著夏家父母離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顧瑾明見她無視自己，心里涌上一股無名火，“夏芷依，你別這么矯情行嗎？這些事不是你做出來的嗎？如果不是我們馬上就要結婚了，我才不會管你，你以為我愿意看你的臭臉嗎？”
耳邊一直有聲音不停地鉆進夏芷依的耳朵里，逐漸拉回了夏芷依的注意力。
“你放心，我不是那種不負責的人，既然說了要結婚，我一定會娶你的，所以請你以后安分守己一點，不要再作妖了行不行？”
顧瑾明一臉疲態，苦口婆心地勸夏芷依。
夏芷依指著顧瑾明領口處的口紅印，淡淡出聲。
“夏琳琳的口紅沾到你的衣服上了，我上次沒洗掉，你看要不要送去干洗店。”
顧瑾明猛地低頭果然看到那一抹淡淡的口紅印，不耐煩的神情瞬間凝固，他將衣領全部扣起，惱羞成怒地說：“你在胡說八道什么，誰說這是琳琳的口紅了，果然是個神經病，我跟你說不通。”說完馬上快步離開，好像后面有什么東西在追他。
夏芷依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看著顧瑾明狼狽逃跑的樣子，心中的猜忌徹底落實。
7
那哪里是夏琳琳的口紅，不過是她隨便找的一支口紅印上去的。
從夏琳琳第一次見到顧瑾明就開始黏著他時，夏芷依就把一切都想明白了。
后來她特意回到孤兒院問了當初欺負夏琳琳的孩子們，才知道當初她被打，是因為她總是栽贓陷害別人的小孩。
孤兒院院長受到夏琳琳的誘惑，也瞞下了她三次被養父母送回來的事情。
是她自己蠢，看不清夏琳琳的目的。
夏琳琳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和睦共處，她要的是獨一份的寵愛。
只可惜等夏芷依反應過來時，爸媽早就已經對夏琳琳的話深信不疑。
她想著先搬出家，不讓夏琳琳有機會再陷害她，再去和爸媽好好解釋。
由于心理壓力過大，夏芷依愛上了爬雪山，在一次險些遇難時，顧瑾明像一束光照亮了她的世界。
她貪婪地享受著顧瑾明對她施舍的好意，像行走在沙漠里的旅人在即將渴死之際，遇到了綠洲，所以她拼命地吸取顧瑾明的感情，同時又反饋給他成百上千倍的愛，生怕這片綠洲干涸。
可現在沒必要了，夏琳琳想要，那就都送給她。
親情，愛情，她都不要了。
醫院走廊里只剩下夏芷依一人，有好心的護士看出她身體異樣，提醒她去檢查，檢查結果顯示夏琳琳是左手小臂粉碎性骨折，全身多處擦傷。
替夏芷依看病的醫生，正是剛才被顧瑾明抓住領口威脅的那位。
他看著眼前滿臉慘白，疼得額頭上冷汗直冒，下唇都被咬出一道道血痕，仍然一聲不吭的夏芷依，回想起剛才的所見所聞，默默在心底嘆了一口氣。
“你的病情很嚴重，要盡快住院手術，先去辦理住院吧。”
夏芷依低聲說了一句謝謝，獨自拿著住院單就要離開。
“等一下，手術需要家屬簽字，你......”醫生欲言又止。
夏芷依沉默片刻，“我會和他們說的。”說完她不再停留，快步離開。
病房是單人間，空空蕩蕩的，毫無生機。
夏芷依就這樣默默地躺在病床上，腦子里不斷重復著她從小到大發生過的所有事，傷口的痛一陣陣刺激著她的大腦。
“23床，打點滴了。”
護士進來替她扎針，門口路過幾位護士，低低的八卦聲清楚地傳進夏琳琳的耳朵。
“剛才那對情侶可真恩愛，我要是有這么好的男朋友就好了。”
“哪床啊？”
“就6床，叫夏琳琳的，剛才我給她扎針，她男朋友怕她害怕，特意把她抱進懷里，不停地給她講笑話，那神情看得羞死人。”
“人家可不僅有好男朋友，她爸媽對她也特別好，左一口寶貝，右一口心疼的，還特意請了最好的護工呢，真是好命，我怎么就沒這么好的命，羨慕死了。”
夏芷依手背一痛，下意識抽回手。
護士剛扎好的針立刻掉出來，鮮血爭先恐后地從傷口處冒出來。
“哎呀，怎么突然動了，血都流出來了。”護士手疾眼快地用棉簽按住傷口。
“對不起，重新扎吧。”夏芷依垂眸，不知在想什么，明明都打算放棄了，可為什么心還是會一抽一抽地疼。
8
掛好點滴，夏琳琳正靠在床頭，刷著手機看不同國家的介紹。
以前的日子那么苦，這次她想選一個能讓自己余生都開心生活的國家，她慢慢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嘴角也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你這么做有意思嗎？”
耳邊突然響起顧瑾明的話，夏芷依抬頭不明所以地望著他。
顧瑾明看著她嘴角隱隱的笑意，冷笑一聲，“故意撒謊住院，現在我來了，你開心了？夏芷依，我以前怎么沒發現，你是這么居心叵測的人，琳琳受到驚嚇，人還沒好，你看到嫉妒，就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騙我過來，你這么做真的很讓人反感。”
夏芷依就這么靜靜地端詳著顧瑾明那張不屑的臉，一句也不反駁地將他羞辱她的話統通記在心底。
“瑾明，爬雪山前，你不是說練了一首歌想彈給我聽嗎？現在彈吧。”夏芷依聲音平靜，聽不出任何情緒。
顧瑾明原本帶著怒意的臉微微一僵，擰眉看著床上臉色蒼白，油鹽不進的人，語氣里全是不耐煩。
“這里又沒琴怎么彈，而且你覺得現在是聽歌的時候嗎？如果你還沒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我以后都不會彈給你聽。”
點滴已經滴完，開始倒吸夏芷依的鮮血回流，顧瑾明就面對著她站著，卻完全沒發現這件事。
夏芷依關掉針管閥門，按下護士鈴，“你想聽的話，等你彈完我就說。”
顧瑾明還想說什么，夏芷依悠悠地開口，“快點吧，一會兒夏琳琳該找你了。”
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雞，顧瑾明未出口的話戛然而止，他隱約間覺得夏芷依是不是察覺到什么了。
“芷依，你說什么呢，你是我的未婚妻，我所做的一切當然都是為了你好，和琳琳有什么關系，你提她干什么。”
夏芷依和他對視，眼底一片清明，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等你彈完，我就和她說清楚，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
一年前，對音樂一竅不通的顧瑾明，因為她喜歡聽純音樂，特意從頭開始學習樂曲，專門為她寫了一首新歌。
每次練習都背著她偷偷練習，她一直期盼著，等他彈完這首專門為她練習了許久的曲子，她就能徹底放下這段虛假如泡沫般，一觸即破的感情了。
顧瑾明想到夏琳琳剛才哭著躲在他懷里，還要替夏芷依求情的樣子，心中的天平就更傾斜向夏琳琳。
如果夏芷依能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琳琳就不會那么難過了。
這樣想著，顧瑾明面上不顯，人卻已經快步向門外走去。
“好，你等我。”
等顧瑾明取琴回來時，夏芷依也重新躺回病床上。
顧瑾明坐在陪護床邊，手指落在吉他琴弦上，悠揚婉轉的聲音隨之在病房中響起。
只是才彈兩聲，夏琳琳就光著腳從門外沖了進來，看到顧瑾明，她的眼眶立馬就紅了，嗓音哀怨婉轉。
“顧哥哥，你不是說你馬上就回來了嗎？我一閉眼就做噩夢，我好害怕。”
9
顧瑾明聽到她這么說，立馬放下吉他，擔憂地扶著她。
“琳琳，醫生說你需要好好靜養，怎么出來了。”
夏琳琳順勢靠在顧瑾明的懷里，帶著勝利者的姿態掃了一眼夏芷依。
“我聽說姐姐也在住院，所以想來看看姐姐，是我沒眼力，打擾到你們了，之前雪山也是，如果不是我，姐姐也不會受傷住院了，都怪我。”
“既然知道打擾，那就出去吧，我不需要你的假好心。”夏芷依對夏琳琳下逐客令。
夏琳琳的眼淚流得越發猖狂，“姐姐，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諒我？要不我讓你再推一次，求求你，別生我的氣。”
見夏芷依這么咄咄逼人，又聽夏琳琳不停地自責，顧瑾明眼中對夏琳琳的心疼更甚，他打斷夏琳琳的話，厲聲呵斥夏芷依。
“芷依，你太過分了，琳琳是病人，你已經傷害過她一次了，我絕不允許你再傷害她！”
夏芷依只覺得心臟處空蕩蕩的，明明病房里溫暖如春，她卻總覺得似有冷風從她的胸口吹過，寒風凍得她渾身冰涼。
她攥緊冰涼的拳頭，絲毫不在意自己被冷得快要停止流動的血液，說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話，“瑾明，把歌彈完吧。”
夏琳琳也連連點頭，雙手無力地推著顧瑾明的胸膛。
“對，顧哥哥，你不用管我，快去給姐姐彈琴吧，我自己慢慢挪回去就好，我不能再惹姐姐生氣了。”
顧瑾明氣得額角的青筋都暴了出來，眼前的夏芷依變得完全不像他以前認識的那個人。
明明她以前是那么的善解人意，對自己也是百依百順，可現在她一而再，再而三地無視他的話，還想聽他寫的歌，她配嗎？
他一把抱起夏琳琳，夏琳琳低叫了一聲，馬上環住顧瑾明的脖子，口中卻依舊勸他留下。
“我不彈，夏芷依，現在的你冷血地讓我陌生，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琳琳不能久站，我先送她回去。”
夏琳琳把頭枕在顧瑾明的脖頸處，被抱出門，對床上的夏芷依無聲地做著口型，“我贏了。”
夏芷依收回目光，看著扔在地上的吉他，低低地嘆了一口氣，“到底是和我無緣，真可惜。”
手機收到消息，她低頭一看，是夏琳琳發來的視頻，視頻里顧瑾明正低頭溫柔地替她一點一點擦干凈她腳上的臟污。
“夏芷依，那首歌我聽過完整版的，在你們爬雪山的前一晚，顧瑾明的臥室里，你猜猜，我除了聽歌，還做什么了？”
夏芷依眼睛死死地盯著消息，最終將夏琳琳和顧瑾明的聯系方式都拉黑，放下手機，自嘲地一笑，眼淚一滴滴落下，她將頭埋進膝蓋，無聲哭泣，原來從頭到尾自己就是個笑話。
第2章
自己珍惜的一切人和事物，只要夏琳琳勾勾手，就能輕易得到，自己真的太好笑了。
再也沒人來看過夏芷依，她獨自一人坐在病床上等著兩天后的手術。
手術需要家屬簽字，夏芷依做了一上午的心理建設才終于給夏媽媽打去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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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對面傳來陣陣麻將聲，夏媽媽的聲音也隨之而來。
“哪位？”她連夏芷依的電話都沒存。
夏芷依的嘴唇輕微地抖動，聲音里帶著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乞求。
“媽媽，我手術需要家屬簽字，你能過來簽個字嗎？”
“夏芷依？什么手術？你又干什么了？一天天的就不能別給我惹事，我忙得很，哪有空啊。”
“不會耽誤你太長時間的，我胳膊骨折了，一個小手術，你不用擔心......”
“真麻煩，地址發過來，我現在沒時間，等我結束再說，就這樣，掛了......二條碰！”
嘟嘟作響的電話鈴也同樣一下下敲在夏芷依的心底，
她拍拍自己的臉頰，安慰自己，沒事的，一切馬上就會過去了。
直到第二天，醫生來病房查房，并且告訴她手術時間，夏家父母才姍姍來遲。
夏芷依內心抑制不住冒出些許的歡喜，他們終究還是心疼自己的。
醫生連忙將手術知情書遞給夏爸爸告知手術風險，讓他簽字，夏爸爸隨意掃了一眼，整個人一怔，緊張地問：“琳琳骨折了？那她怎么還出院了？”
“呸呸呸，瞎說話，我的寶貝閨女好著呢。”夏媽媽輕拍了一下夏爸爸的后背，滿臉不高興。
“是醫生說的啊。”
“我說的是你另一個女兒，夏芷依。”醫生臉上保持著職業假笑。
“哦，對了，昨天她和我說過，我以為她又在騙人呢，畢竟她總喜歡干這種事。”夏媽媽不以為然地說。
夏芷依剛恢復一點暖意的心徹底陷入一片黑暗中，眼中的火焰最終徹底熄滅。
夏爸爸也抬手止住醫生的叮囑，不耐煩地簽下字，把醫生趕走。
“好了好了，我簽完字就行了吧？別說那么多廢話，琳琳還著急等著呢。”
醫生面色不虞地離開，夏家父母問都沒問夏芷依一句，著急地掏出一部平板，界面打開就是視頻通話。
夏媽媽把平板硬生生懟在夏芷依面前，沒好氣地說：“琳琳說聯系不到你，她有事找你，好好看，你把她推下山，她不僅沒記仇，還堅持出院，要和瑾明重新爬雪山給你錄求婚視頻呢，你再看看你，我怎么會生出你這么惡毒的人......”
夏芷依已經自動屏蔽夏媽媽的話，注意力全被視頻里的畫面吸引。
入目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山尖，夏琳琳遮得嚴嚴實實的臉突然出現在畫面里，看到夏芷依，她驚喜地擺擺手。
“姐姐，我和顧哥哥登上雪山頂了！顧哥哥說要錄求婚視頻，顧哥哥你快來啊，這里好美。”
顧瑾明手里拿了一大堆裝備，兩個人并肩站在山頂。
手機被夏琳琳塞進兜里，只剩下一片黑色，他們的對話卻清楚地回蕩在病房里。
“琳琳，謝謝你，如果沒有你的鼓勵，我自己不會再來爬這座雪山了。”
“顧哥哥，你那么喜歡爬雪山，如果因為我的原因錯過這里，我會良心不安的。”
“琳琳，你真是太善良了，我搞不懂芷依對你怎么就這么大的惡意，我替她向你道歉。”
“顧哥哥，你不用和我道歉，你首先是你自己，才是姐姐的未婚夫，只可惜我們遇見得太晚了，要不然......我胡說什么呢，顧哥哥，你快求婚吧。”
聲音沉默了很久，夏芷依和夏家父母誰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能干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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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芷依的心已經不會再痛，她靠在床頭，眼里沒有任何情緒，她靜靜看著對面突然亮起的屏幕。
“顧哥哥，我錄視頻，你說吧。”
畫面里的顧瑾明已經摘下了頭套，臉上滿是復雜，眼神直勾勾地盯著鏡頭，像是隔空和夏芷依對視，可他并不知道這不是錄視頻，而是視頻通話。
“夏芷依，我......我愛你，你，你愿意嫁給我嗎？”顧瑾明眼神飄忽，猶豫不決，一句話說得結結巴巴。
“我愿意！”夏琳琳嬌滴滴的語氣興奮。
顧瑾明的眼神瞬間發出光亮，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他假裝板著臉說：“琳琳，你別鬧。”
夏琳琳嬉皮笑臉地逗他，“顧哥哥，我幫姐姐答應而已，演練一下，我看你好緊張的，說話都結巴了，好可愛。”
“你說誰可愛。”
“可愛說你啊，顧哥哥，我腿好酸，你幫我揉揉。”
兩個人嬉笑著打情罵俏，夏芷依終于忍無可忍趁夏媽媽沒反應過來，掛斷了視頻，她怕再看下去容易忘了她的眼睛。
夏家父母正一臉姨母笑地盯著視頻，畫面消失，夏媽媽還沒回過神，夏爸爸就一巴掌打在夏芷依的手背上。
“沒家教的東西，誰準你沒經過父母同意就掛斷視頻的。”
手背上火辣辣地疼，可心卻再也不會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夏芷依對夏家父母最后的一絲感情都隨著這一巴掌徹底消散。
她低頭看了一眼手背，鮮紅的巴掌印在白皙瘦弱的肌膚上顯得異常刺眼。
“顧瑾明的求婚我已經看到了，馬上就要去做手術了......”
即使已經知道答案，可夏芷依還是想親耳聽見他們的回答，好讓自己可以毫無顧忌地離開，就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第一次求你們，也是最后一次，可以在外面等我出來嗎？”
夏爸爸哼了一聲，“你又不是進去就出不來了，我們才沒那閑工夫等你，琳琳要下山，我要安排飛機接她。”
夏媽媽也附和著說：“就是，琳琳為了你，病都沒好就又去爬雪山，你倒好，不僅聯合醫生裝病，還一點不想著琳琳，誰要留在這晦氣的地方。”
說完夏媽媽就拿起床頭柜上的手帕，隨意擦了擦剛才觸碰到夏芷依被子的地方，然后將手帕扔進垃圾桶里。
“什么丑東西，夏芷依，你眼光真差。”
夏芷依眼睜睜看著手帕掉進垃圾桶，一點撿起來的意思都沒有。
夏芷依四歲生日時，夏媽媽迷上十字繡，特意繡了一個禮拜才繡好送給夏芷依當生日禮物。
當時夏媽媽還因為禮物太丑哭了，是夏芷依貼心地安慰她，并說會用手帕一輩子這才讓夏媽媽開心起來。
這么多年，夏芷依的東西早就被夏琳琳破壞得差不多了。
只有這條手帕被夏芷依貼身放著，所以夏琳琳并不知情。
原本她是想還給夏媽媽的，現在看來，沒必要了。
送禮物的人都已經忘記，收禮物的人卻如獲至寶，小心翼翼地愛護了那么多年。
“既然你們忙，那就算了。”
夏芷依仰起頭沖他們綻放出一個大大的微笑。
12
夏家父母神色怪異，他們已經很久沒看到夏芷依這么開心過了，她的笑臉漸漸和他們印象中的奶娃娃融合在一起。
仿佛有什么悠遠的記憶快要冒出頭，夏琳琳的電話又重新響起，他們瞬間將腦中的思緒拋諸腦后，一邊接電話哄著夏琳琳，一邊快步離開。
“爸，媽，一路平安。”
夏芷依看著父母遠去的背影，在心底默默告別。
爸，媽，這是我最后一次這么叫你們，從此以后，我們再無瓜葛。
手術結束沒多久，夏芷依趁沒人注意，偷偷跑出醫院回到了久違的家里。
家里早就沒了她存在過的痕跡，可她不在意。
夏芷依來到夏家父母的臥室里，翻出戶口本，找到早就聯系好的人，快速辦理好了遷戶。
夏家的戶口本上，屬于她的那一頁被按下兩個大大的紅色印章，遷出。
她的那本戶口本上，戶主是她，薄薄的戶口本上只有她自己一個人。
從現在開始，她不再是夏家的小姐，不再是顧瑾明的未婚妻，她只是她自己。
拿到戶口本的那一瞬間，夏芷依預想中的痛苦并沒有來，反而深深松了一口氣，無數細小的歡喜和期待占滿了她的心頭。
夏芷依迫不及待地坐上飛往國外的飛機，那是她生活的新篇章，她人生的新起點。
等到夏家剩余的幾個人和顧瑾明其樂融融地回到家，只看到餐桌上孤零零的戶口本。
顧瑾明疑惑地拿起，翻了兩頁，整個人就僵在原地，耳邊轟的一聲，周圍的歡聲笑語，顧瑾明統通聽不見。
他只覺得有什么東西正飛速地從他的身體里流逝，這種感覺讓顧瑾明心慌。
夏琳琳湊上去，看到遷出兩個字時，興奮得連身體都控制不住地輕微抖動起來。
夏爸爸不解，從顧瑾明手里拿過戶口本，埋怨夏媽媽，“你怎么連這么重要的東西都收不好，快拿走。”
夏媽媽疑惑接過，“不可能啊，我沒拿出來過。家里不會進賊了吧？”
聽到他們的話，夏琳琳掩蓋住眼底的激動，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爸，媽，姐姐她把戶口遷走了。”
“什么？她敢！”夏爸爸瞬間暴跳如雷，一把搶過戶口本翻到夏芷依那頁，夏媽媽也踮起腳尖看，大紅色的字體刺激著他們的眼球。
夏爸爸一把將戶口本摔在地上，聲如洪鐘。
“沒教養的東西，竟然敢背著我做這種事，有本事她這輩子都別回來！我夏家還差她一個不成？”
夏媽媽連忙撿起來回確認，皺著眉也不贊同地說：“還是太寵著她了，把她管得無法無天。”
夏琳琳偷笑，完全沒注意到顧瑾明越來越難看的臉色，繼續給夏家父母添油加醋。
“姐姐怎么走了，該走的人是我，她又沒錢，走了她一個人怎么生活呢？爸，你快給姐姐的卡里多打點錢，別讓她餓到。”
夏爸爸坐回椅子上，掏出電話，“對了，琳琳提醒我了，她既然想離開夏家，那夏家的錢，她一分也別想用，我這就把她的卡都停了，看她怎么生活。”
夏爸爸給銀行打電話的期間，夏媽媽拉著夏琳琳坐下。
“琳琳，和你沒關系，別什么錯都往自己身上攬，你想吃什么？媽給你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