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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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我陪岳母去三亞，沒空送你去醫院！”
為幫兒子還30萬房貸，武繼峰賣了住25年的老房，如今只能蜷在蹲在漏雨車庫里。
兒子武磊的話剛落，他就刷到朋友圈：
兒子扶著岳母戴金鐲笑，配文陪媽放松。
上門對峙，兒媳喊花自己錢，岳母更是拍桌你管不著。
正急得渾身發抖時，鄰居陳大爺突然闖進來，掏出手機里的賬單：
“這兩萬八金鐲、每月八千療養費，都是用你賣房錢付的！”
01
后半夜那陣冷風，把武繼峰凍得一哆嗦，猛地就醒了。
他摸了摸身下的鋪蓋，手一涼，壞了，車庫頂又漏雨了！
借著窗外透進來的路燈亮兒一看，墻角那片水印子比昨天還大。
雨水順著墻根往下淌，把他鋪在最底下的舊褥子泡得透濕，手一擰都能滴水。
這車庫是兒子武磊小區里閑置的，沒窗戶沒暖氣。
就一個小破門，夏天悶得像蒸籠，冬天漏風漏雨是常事。
武繼峰嘆了口氣，坐起身裹緊了身上的薄棉襖。
心里頭不是滋味，他這輩子就住過一套正經房子。
是跟老伴兒攢了二十年錢買的老單元樓。
住了整整二十五年，去年為了幫武磊還那三十萬房貸，咬著牙給賣了。
當時武磊抱著他哭，說：
“爸，您放心，賣了房我養您，以后您就跟我過”。
他信了。
可誰能想到，最后自己落了個住車庫的下場？
他摸了摸床頭的藥瓶，空的。
昨天降壓藥就吃完了。
他怕麻煩兒子，特意等到下午才發微信。
就說“磊磊，爸降壓藥沒了。
你要是順路，幫爸帶一盒回來，就上次那幾塊錢的就行”。
結果微信發出去快一天了，連個信都沒有。
02
武繼峰今年六十八了，血壓高了快十年，藥不能斷。
他蹲在車庫角落，借著手機電筒的亮兒。
一點點擰褥子上的水，心里頭堵得慌。
他現在就一個念想，讓武磊兌現當初的話。
哪怕不給自己養老，至少給個不漏雨的地方住。
別讓他連盒降壓藥都得低三下四地求著要。
正擰著水呢，兒子打來了電話。
“爸，跟你說個事兒，這周末我回家一趟，給你帶點東西。”
“回家？”
武繼峰心里頭咯噔一下，瞬間就熱了。
自打去年賣房搬來車庫，半年多了。
武磊除了偶爾打個電話催他轉錢。
就沒主動說過要來看他。
這突然說要回家，莫不是良心發現了？
武繼峰趕緊應著：
“好！好！
爸這就收拾收拾，你想吃點啥？爸給你做。”
“不用麻煩，隨便吃點就行。”
武磊頓了頓，又說，“我忙呢，先掛了。”
電話掛了，武繼峰還握著手機愣了會兒神，嘴角忍不住往上翹。
他把空藥瓶揣進棉襖兜里，心想：
這下好了，周末武磊來了。
自己就能跟他好好說說。
漏雨的事兒、藥的事兒，還有當初那養老的承諾，總能提上嘴了。
這可是半年來第一個機會，說啥也得抓住。
他又看了看那濕淋淋的褥子，也不覺得冷了。
站起身開始收拾車庫，把堆在角落的廢品挪開。
把桌子擦干凈，還想著明天一早去菜市場買點武磊愛吃的醬肘子。
不管咋說，兒子能來，就是盼頭。
03
武繼峰這一宿沒睡踏實，天剛亮就爬起來了。
車庫里沒自來水，他拎著水桶跑了兩趟公共水房。
把桌子椅子擦得锃亮，連墻角堆的廢品都碼得整整齊齊。
怕武磊看著不舒服。
早飯他沒敢多吃，揣著幾十塊錢就往菜市場跑。
武磊打小就愛吃醬肘子，他在肉攤前挑了塊最肥的。
老板要五十八，他沒還價，痛快付了錢。
還順帶買了把武磊愛吃的青蒜，想著中午炒個青蒜肉絲。
從菜市場回來，他就守在車庫門口，隔一會兒就往小區門口望一眼。
可左等右等，太陽都快曬到西邊了。
才看見武磊的車開進來，副駕駛還坐著兒媳李娜。
武繼峰趕緊迎上去，剛要開口喊磊磊。
就看見武磊手里拎著個塑料袋，里面就裝著兩把青菜，連個水果都沒有。
那點熱乎勁兒先涼了半截，但還是笑著接過青菜：
“來了？快進來坐，肘子剛燉上，馬上就能吃。”
車庫小，武繼峰把折疊桌支在門口。
擺上剛熱好的饅頭、炒好的青菜，還有冒著熱氣的醬肘子。
武磊坐下就拿起筷子夾了塊肘子，嚼了兩口說：
“爸，您這手藝還行，就是有點咸了。”
李娜在旁邊沒動筷子，光拿著手機刷。
時不時跟武磊對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遞暗號。
武繼峰看在眼里，心里有點發慌。
但還是硬著頭皮開口：
“磊磊，跟你說個事兒。
這車庫最近老漏雨，昨天后半夜褥子都泡濕了，你看能不能……”
話還沒說完，武磊就放下筷子，皺著眉打斷他：
“爸，您也知道現在日子不好過。
我那房貸一個月八千，公司最近還老加班，我壓力大得頭都疼。”
李娜立馬接話，聲音軟乎乎的，卻句句堵得武繼峰說不出話：
“是啊爸，您別怪武磊，他也不容易。
前陣子我去體檢，查出血壓有點高。
醫生說得長期調理，還得買進口的保健品。
那玩意兒可貴了，家里真沒余錢給您修車庫。”
武繼峰手里的筷子停在半空。
原本想說不用修，能不能讓我去你家暫住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看著兒子兒媳，突然想起去年賣房時。
武磊說以后您就跟我住，咱一家團圓。
現在倒好，連提句漏雨都成了添麻煩。
04
他緩了緩，把話題往小了說：
“那啥，我降壓藥吃完了，你要是方便，能不能幫我帶一盒？
就上次你買的那種，幾塊錢的就行。”
武磊聽完，從錢包里掏出兩武一百的，塞到武繼峰手里：
“爸，您自己去買吧。
我下午還得陪我媽去藥店拿調理的藥，沒空陪你跑。”
李娜也跟著站起來：
“爸，我們吃完了，得趕緊走了，我媽還在家等著呢。”
武繼峰捏著那兩百塊錢，手都氣得抖了起來。
看著兒子兒媳匆匆上車，車開出去老遠都沒回頭。
他拿起那塊沒動過的醬肘子，突然覺得沒滋沒味的。
晚上車庫又漏雨了，武繼峰裹著濕冷的褥子，翻來覆去睡不著。
手里的兩百塊錢被他揣在懷里，硌得慌。
這哪是給買藥的錢，分明是把他往外推的意思。
他心里頭堵得慌，琢磨著：
這事兒，看來還得再等等機會，可下次機會，又得等到啥時候呢？
武繼峰是被一陣劇烈的頭暈弄醒的。
睜開眼天還沒亮，車庫里黑沉沉的，只有手機屏幕亮著，顯示凌晨四點多。
他想坐起來，可渾身軟得像沒骨頭。
額頭燙得嚇人，一摸脖子，全是冷汗。
05
這是前兩晚淋了漏雨，著涼感冒了。
他掙扎著摸過手機，想測個體溫，可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了。
沒法子，他只能裹緊棉襖，靠在冰冷的墻根兒上，盼著天亮能好點。
可等到天大亮，燒不僅沒退，反而更嚴重了。
頭重腳輕的，連站起來都得扶著墻，稍微一動就惡心。
六十八的人了，哪禁得住這么折騰？
武繼峰心里發慌，他知道自己這情況，光扛著不行，得去醫院。
可車庫離最近的社區醫院還有兩站地。
他現在連走路都打晃，更別說打車了。
他眼神不好，手機又沒電，連網約車都叫不了。
思來想去，他只能再給武磊打電話。
“爸？大清早的又怎么了？”
武磊的聲音帶著剛被吵醒的不耐煩。
還有點含糊，像是還沒睡醒。
武繼峰咬著牙，盡量讓自己的聲音穩點：
“磊磊，爸……
爸發燒了，燒得厲害，站都站不穩，你能不能……
能不能送我去趟醫院？”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接著傳來武磊嘆氣的聲音。
那口氣里的嫌棄，隔著電話都能感覺到：
“爸，您怎么又添麻煩啊？
跟您說了多少回，平時多注意點，別老生病。”
武繼峰的心一沉，趕緊說：
“我也不想的，實在是燒得難受……”
“行了行了。”
武磊打斷他，語氣更急了。
“我這周要陪我媽去三亞玩，票早就訂好了，退不了！
您自己打個車去吧，我給您轉兩百塊打車費，夠不夠？”
這話一出來，武繼峰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干了。
連發燒的熱乎勁兒都沒了，只剩下透心的涼。
他武了武嘴，想說我手機快沒電了，不會打車。
可還沒等他開口，電話就被匆匆掛了。
緊接著手機叮一聲，收到了武磊轉來的兩百塊錢。
握著發燙的手機，武繼峰靠在墻上，眼淚差點掉下來。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養了三十多年的兒子。
在自己發燒到快站不穩的時候。
眼里只有陪岳母去三亞的旅行，連送趟醫院都不肯。
06
他緩了好一會兒，想找鄰居幫忙，可又覺得丟人。
當初賣房幫兒子，鄰居都知道。
現在自己住車庫、生病沒人管，說出去多寒磣。
沒辦法，他只能抱著手機，想等電量多裝點，再試試叫車。
無聊間，他點開了微信朋友圈，想著看看有沒有熟人能幫個忙。
可剛點開，第一條就扎了他的眼。
是武磊十分鐘前發的動態，配了三武照片：
第一武是三亞的大海，第二武是丈母娘戴著珍珠項鏈站在沙灘上笑。
第三武是武磊扶著丈母娘的肩膀，兩人對著鏡頭比耶。
最讓他心口疼的是配文：
“陪媽好好放松，這趟沒白來，以后常帶媽出來轉轉！”
武繼峰盯著那字，手指都在抖。
他這個親爹發燒躺車庫，等著兒子送醫。
兒子卻帶著另一個媽去三亞曬太陽。
還一口一個媽媽叫得親熱。
他攥著兜里的空藥瓶，又摸了摸滾燙的額頭，突然覺得特別可笑。
自己賣了房、住車庫，省吃儉用幫兒子。
最后倒成了兒子的麻煩，而別人的媽。
卻成了他要好好孝順的人。
那點還抱著的期待，就像被這三亞的海水澆了一樣，徹底涼透了。
他看著朋友圈里王秀蘭笑盈盈的臉，再想想自己這狼狽樣。
突然覺得頭暈得更厲害了，眼前一黑，差點栽倒在地。
07
武繼峰發燒燒了兩天，全靠鄰居陳大爺幫著買了退燒藥和降壓藥，才慢慢緩過來。
退燒那天下午，他正坐在車庫門口曬太陽。
就看見李娜拎著兩大袋東西走過來，臉上堆著笑。
跟之前的冷淡勁兒完全不一樣。
“爸，您身子好些沒？”
李娜把東西往地上一放，是兩袋大米和一桶食用油。
“前陣子我跟武磊太忙，沒顧上來看您，這是我們給您買的，您別嫌少。”
武繼峰愣了愣，趕緊站起來：
“這咋好意思，你們花錢……”
“看您說的，您是長輩，我們孝敬您是應該的。”
李娜打斷他，又說武磊跟我說了車庫漏雨的事兒。
他這兩天正琢磨著，找工人給您加個雨棚呢。
您再等等，很快就弄好。”
這話一說，武繼峰心里頭瞬間熱了。
看來之前是自己想多了，兒子兒媳還是惦記他的。
他連忙點頭：
“不著急不著急，你們忙你們的，我這邊能對付。”
李娜又坐了會兒，拉著家常問了問他的身體，才起身要走。
武繼峰看著地上的米和油，覺得過意不去。
想起自己前陣子腌了壇芥菜，是武磊小時候愛吃的，就跟李娜說：
“明天我給你們送點咸菜過去，自己腌的，干凈。”
李娜笑著應了：“那太好了，謝謝爸。”
第二天一早，武繼峰把咸菜壇擦得锃亮。
用布包好，揣著手機就往兒子家去。
他沒提前打電話，想著給個驚喜。
可剛走到單元樓下，就聽見三樓傳來王秀蘭的笑聲，還有李娜的說話聲。
他腳步放輕，慢慢爬上樓，剛到門口還沒敲門，就聽見兒媳和她媽的對話。
聽到對話內容的武繼峰瞬間氣血翻涌.
怒火再也壓不住了，他猛地將菜壇子高高舉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