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抓賊啊!你們是一伙的!”
女人驚恐的尖叫聲還沒落,一杯冰奶茶就劈頭蓋臉地潑了過來。
粘膩的液體順著我的臉往下淌,周圍是工友們的哄笑。
我看著她,這個把我當成賊的女人,心里的火比工地的太陽還毒。
我只是幫她抓賊,卻被當眾羞辱。我把錢包扔給她,轉身就走。
我以為我們再也不會有交集,可我怎么也沒想到,正是這杯奶茶,
不僅潑出了一個天大的秘密,還給我潑來了一個俏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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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二零一零年的夏天,格外的熱。太陽像個大火球,懸在天上,把整個城市都烤得像個蒸籠。
我叫姜誠,二十八歲,前特戰部隊退役士兵?,F在,我在城南這片最大的建筑工地上搬磚。
我赤著膀子,古銅色的皮膚在太陽底下泛著油光,汗水順著棱角分明的肌肉線條往下淌,很快就被滾燙的空氣蒸發。我正和工友們一起,機械地將一車通紅的磚頭搬運到高聳的腳手架上。我的動作比別人快,也比別人狠,每一塊磚頭在我手里都像沒有重量一樣。我不敢慢,因為我知道,幾百里外的老家縣醫院里,我的父親正躺在病床上,等著一筆救命的手術費。我慢一分鐘,他的危險就多一分。
工地旁邊,是一條新修的柏油馬路。與我們這邊的塵土飛揚、揮汗如雨不同,馬路那邊是屬于另一個世界的光鮮亮麗。
一個穿著時尚連衣裙的年輕女孩,正站在路邊,一邊打著電話,一邊焦急地跺著腳。她一手拿著一個精致的小錢包,另一只手舉著一杯看起來就冰爽無比的珍珠奶茶。她就是林晚。
突然,一個瘦小的身影,像只耗子一樣,從她身后悄無聲息地竄了出來。那人一把奪過她手里的錢包,連看都沒看,轉身就往我們這邊混亂的工地人群里跑。
林晚愣了一秒,似乎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隨即,她發出了一聲刺破天際的尖叫:“抓賊?。∮腥藫尳?!”
那聲尖叫,像一聲軍令,瞬間點燃了我骨子里的血液。我幾乎是本能反應,扔下手中的磚頭,大吼一聲:“站?。 ?/p>
我像一頭被喚醒的獵豹,從兩米多高的土坡上一躍而下,朝著那個逃竄的身影就沖了過去。憑借在部隊里練就的超強體能和追捕技巧,我在混亂的工地里幾個騰挪,閃過堆積的鋼筋,越過挖開的壕溝,很快就追上了那個小偷。
我一把抓住他纖細的手腕,用力一擰,他“哎呦”一聲慘叫,手里的錢包應聲落地。我順勢將他整個人死死地按在地上,他那張稚嫩又驚恐的臉,看起來也就十七八歲。
“別……別打我……我不敢了……”他嚇得快要哭出來。
我沒有理會他,撿起地上的錢包。就在這時,他趁我分神,像條泥鰍一樣,猛地從我手臂下掙脫,連滾爬地鉆進了一堆鋼管后面,轉眼就沒影了。
我沒再追,抓小偷是警察的事,我的任務只是拿回東西。
我拿著那個粉色的錢包,轉身想還給失主。此時,林晚也提著裙角,深一腳淺一腳地追了過來。
她看到我這個滿身塵土、赤著上身、眼神因為劇烈運動而顯得格外凌厲的“工人”,手里正拿著她的錢包,而剛才的小偷已經不見了蹤影。
在巨大的驚慌和恐懼下,她腦子一熱,做出了一個足以讓我記一輩子的錯誤判斷——她以為我和小偷是同伙,是我在“接應”他。
“你……你們是一伙的!把錢包還給我!”她顫抖著伸出手,聲音里帶著哭腔。
我被她的話問得一愣,還沒來得及解釋。她見我沒有立刻反應,以為我要抵賴,便將手中唯一能當“武器”的東西,那杯滿滿的冰鎮珍珠奶茶,用盡全身的力氣,朝我的臉狠狠地潑了過來!
“嘩啦——!”
冰冷的、混著黑色珍珠和融化了一半的冰塊的粘稠液體,劈頭蓋臉地澆了我一身。
我的臉上、頭發上、脖子上,瞬間全是奶茶的甜膩。那股冰涼,在炎熱的夏天里,非但沒有帶來一絲涼爽,反而像一盆夾著冰碴的臟水,讓我從頭到腳都感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
周圍的工友們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先是愣了一秒,隨即爆發出了一陣哄笑。
工頭老王更是跑了過來,指著林晚罵罵咧咧:“嘿!你這小姑娘怎么回事?人家小姜幫你抓賊,你還潑人家?有沒有良心啊你!”
那一刻,身體上的冰冷,遠不及我心里的屈辱和憤怒。我死死地盯著林晚,這個被嚇得臉色慘白、不知所措的女孩。我沒有罵她,也沒有解釋。我只是把那個還沾著我汗水的錢包,往她懷里重重一扔,一個字也沒說,轉身就走。
那是我退役以來,第一次感到如此的狼狽和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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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在工頭老王粗聲大氣的解釋和周圍工友們的指指點點下,林晚終于明白自己犯了多大的一個錯誤。她的臉,從慘白變成了羞愧的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當時太害怕了……”她追了上來,不停地向我道歉,聲音里都快帶上了哭腔。
我沒有理她,只是走到水管邊,擰開閥門,用冰冷的自來水,一遍遍地沖洗著臉上的粘膩。那股甜得發齁的味道,怎么也洗不掉,像是對我的嘲諷。
“師傅,真的對不起。您看……您這身衣服都臟了,我賠您干洗費吧?!彼娢也徽f話,以為我還在生氣,連忙從錢包里掏出幾張嶄新的一百元大鈔,遞到我面前。
我抬起頭,看著她,又看了看她手里的錢。那幾張紅色的鈔票,在此時此刻,像幾張帶著火的符咒,比那杯冰奶茶更加侮辱人。
“我不需要。”我冷冷地推開她的手,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
說完,我不再看她,轉身回到我的工作崗位,重新抱起一塊磚頭,仿佛要把所有的憤怒和屈辱,都發泄在這冰冷的磚塊上。
林晚被我的態度弄得手足無措,她拿著那幾百塊錢,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最后只能在老王“行了行了,趕緊走吧,別耽誤我們干活”的催促聲中,悻悻地離開。
我以為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了。
可我沒想到,第二天下午,最熱的時候,林晚又來了。
她沒有走近,只是托工頭老王,給我帶過來一個用紗布蓋著的、大號的搪瓷缸子。里面,是冰鎮過的綠豆湯,熬得又沙又甜,還帶著一股淡淡的薄荷味。
我沒喝,放在了一邊。
第三天,她又來了。這次,是兩條嶄新的、純棉的白毛巾,和一小盒治跌打損傷的紅花油。
第四天,是一大袋子洗得干干凈凈的蘋果。
她不再提錢,也不再當面跟我道歉。她只是每天下午,固執地送來一些東西。有時是一大瓶冰鎮的飲料,有時是幾根解暑的冰棍,有時是一小盒能補充鹽分的鹽汽水。她每次都只是把東西放在我休息的地方,然后就遠遠地站在工地門口,看到我收下了,才轉身離開。
我一開始很抗拒,覺得她是在用這種方式,彌補她的愧疚,減輕她的心理負擔。但漸漸地,在那份不含任何雜質的、笨拙的關心下,我的態度開始軟化。我那顆因為父親的病和生活的壓力而變得堅硬冰冷的心,似乎被這每天下午的“投喂”,撬開了一道小小的縫隙。
這種奇怪的默契,持續了一個多星期。直到一天傍晚,一輛嶄新的黑色寶馬車,囂張地停在了塵土飛揚的工地門口。
一個穿著名牌襯衫、頭發抹得油光锃亮的年輕男人,捧著一大束鮮艷的紅玫瑰,從車上走了下來。他就是張超。
他徑直走到林晚身邊,想去摟她的腰。而那時候,林晚正在把一瓶礦泉水遞給我。
張超看到這一幕,立刻皺起了眉頭。他一把拉過林晚,用一種極度嫌惡的眼神,上下打量著我這個滿身汗臭和灰塵的工人。
“晚晚,你怎么跟這種人說話?離他遠點,看他那身汗臭味,臟死了!也不怕得?。 彼穆曇舨淮螅錆M了毫不掩飾的傲慢和鄙夷。
林晚的臉“唰”地一下就紅了,她甩開張超的手,爭辯道:“張超!你胡說什么!姜誠他是個好人!”
“好人?”張超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個在工地搬磚的,能是什么好人?晚晚,你就是太單純,容易被騙。以后離這種人遠點,聽見沒?”
他們的爭吵聲,吸引了周圍所有工友的目光。那些目光里,有好奇,有同情,也有嘲弄。
我看著這一幕,默默地捏緊了拳頭,指甲都快要嵌進肉里。我沒有說話,只是將頭轉到了一邊,喉嚨里像堵了一塊石頭,又干又澀。
那是第一次,我為我現在的身份,感到了一絲無力和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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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和張超的那次不愉快,并沒有阻止林晚繼續來工地。她只是不再和我說話,每天把東西放下就走。而張超,也幾乎每天都開著他的寶馬車來接她,每次都會用那種高高在上的、審視的目光,在我身上掃來掃去,仿佛在宣示他的主權。
我懶得理他。我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工地上。我比以前更拼命地干活,別人搬一車磚,我搬兩車。別人休息的時候,我還去幫著和水泥。我只想快點掙錢,再快一點。
平靜的日子沒過多久,一個電話,將我所有的努力和希望,都擊得粉碎。
那天晚上,我剛拖著灌了鉛一樣的雙腿回到工棚,我媽從老家打來了電話。電話一接通,那頭就傳來了她撕心裂-肺的哭聲。
“兒?。∧惆帧惆炙恍辛耍 ?/p>
我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原來,父親的病情突然惡化,引發了急性心梗,在縣醫院搶救了一天一夜,才勉強保住一條命。醫生說,他的心臟血管堵塞得太厲害,必須立刻進行心臟搭橋手術,否則,下一次心梗隨時都可能發生,到時候神仙也救不回來。
“可是……可是醫生說,這手術費加上后期的藥費,至少……至少還要五萬塊錢??!兒啊,我們上哪兒去湊這么多錢??!”我媽在電話那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五萬塊。
這個數字,像一座看不見的大山,瞬間壓在了我的身上,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我這幾個月拼死拼活,才攢下不到兩萬塊,離五萬,還差著一個遙不可及的距離。
掛了電話,我瘋了一樣地沖出工棚,找到工頭老王。
“王哥!預支工資!給我預支五萬塊工資!我爸他要救命!”我抓著他的胳膊,眼睛通紅,像一頭絕望的野獸。
老王被我嚇了一跳,他嘆了口氣,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姜,不是哥不幫你。工地的規矩是死的,干一天活,結一天錢。從來沒有預支工資的先例啊!這錢要是給你了,我沒法跟上面交代啊!”
我最后的希望,也破滅了。我蹲在地上,抱著頭,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我第一次感到了那種走投無路的絕望。我一個在戰場上連死都不怕的特種兵,此刻,卻要被五萬塊錢逼死。
林晚,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了我身邊。她應該是從我焦急的電話和老王的嘆息聲中,知道了我的困境。
那天晚上,她沒有坐張超的寶馬車走。她一直默默地站在工地門口,等我下班。
她把我叫到一個路燈照不到的僻靜角落,將一個厚厚的牛皮紙信封,塞到了我的手里。
“姜誠,我知道你很急,這個錢你先拿著救急?!彼穆曇粼谝股?,顯得格外輕柔,“算我借你的,你以后有錢了再還我。人命要緊?!?/p>
我捏著那個信封,能清晰地感覺到里面厚厚一疊錢的份量。我的心劇烈地跳動著,一半是無法言說的感激,一半是強烈到近乎偏執的自尊。
我不能要她的錢。我一個頂天立地的大男人,怎么能接受一個女人的“施舍”?尤其是在被她男朋友那般羞辱之后。
我把信封推了回去,聲音沙啞得厲害:“林小姐,謝謝你。但這錢,我不能要。”
“為什么不能要?!”她的聲音也急了,“現在不是爭這些的時候!你父親在等著這筆錢救命!”
“我說了,我不能要!”我的固執也上來了。
我們兩人就在路燈昏暗的光影下,互相拉扯著,爭執不下。那個裝著救命錢的信封,在我們之間,被推來推去。
就在這時,一個瘦弱的身影,突然從旁邊的暗處沖了出來,徑直沖到我的面前。
我本能地將林晚護在身后,擺出了防御的姿態。
然而,那人并沒有攻擊我們。他“噗通”一聲,直挺挺地跪在了我的面前。
借著遠處工地的燈光,我才看清,來人竟然是那天搶錢包的那個小偷——小毛!他看起來比上次更加狼狽,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像是被人打過。
他不是來搶劫的,他手里舉著一個破舊的男士錢包,哭著對我說:“大哥!對不起!我對不起你!我那天太慌了,跑的時候把你放在磚頭上的錢包錯當成那個姐姐的給順走了!我回家才發現拿錯了!”
他泣不成聲地繼續說:“我媽從小就告訴我,不是自己的東西,一分一毫都不能要。我……我一直想來還給你,可我怕你打我。今天我實在沒辦法了,我媽病了,也等著用錢,我想……我想把錢包還給你,求你……求你別報警抓我!”
我當場愣住了。我那天光顧著生氣和屈辱,竟然完全沒有發現自己的錢包丟了。那里面,有我僅剩的幾百塊生活費,和我所有的證件,包括我最珍視的退伍證。我以為再也找不回來了。
我接過那個沾滿了泥土的錢包,打開一看,身份證、退伍證,還有幾張被汗水浸得發皺的零錢,都還在。
小毛指著錢包里一個幾乎已經和皮子粘在一起的、非常隱蔽的夾層,急切地說:“大哥,里面……里面還有個東西,我看到了,但我發誓,我真的沒敢動!好像是張卡!”
我疑惑地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我用指甲,費力地從那個我幾乎已經遺忘了的、被汗水浸透了無數次的夾層里,摳出了一張非常老舊、幾乎快要斷裂的銀行卡??ǖ谋趁?,還用透明膠粘著一張折疊得只有指甲蓋大小的紙條。
林晚也好奇地湊了過來,低聲問:“這是什么?你的卡嗎?”
我展開那張因年深日久而變得脆弱泛黃的紙條,借著路燈昏黃的光,看清了上面那熟悉的、剛勁有力的字跡。我的手,在一瞬間劇烈地顫抖起來,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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