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捧骨灰在臺灣的納骨塔里蒙塵75年,連個刻名的木牌都沒有,直到2013年,終于有人把它從遺忘里挖出來,送回了家:聶曦烈士的骨灰早就安葬在江西樟樹的烈士陵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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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曦這輩子,每一步都踩著生死線。1917年生在福州,年輕時跟著吳石將軍做事,1949年福州解放前夕,國民黨要把500多箱軍事檔案運去臺灣:那些檔案里記著海防暗礁的位置、前線兵力部署,要是被帶走,解放軍登陸福建時不知要多流多少血。聶曦接了這個“燙手活”,瞞著上級把298箱檔案偷偷搬進福建省研究院的書庫,鎖進最里面的鐵皮柜。解放軍進城那天,他抱著鑰匙和清單站在門口,手都在抖,后來有人說,就這一藏,幫著解放福建少犧牲了上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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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幾個月,他跟著吳石去了臺灣,表面是國民黨東南軍政長官公署的上校科長,實際是扎在敵營里的情報線。那時候臺灣街頭巷尾都是特務(wù),跟人說句話都得先看四周,他卻憑著會打交道的本事,把臺灣的防御圖、美軍援臺的軍艦動向,裹在煙盒里、塞在舊書的頁縫里,一次次遞到地下交通員手里。1950年初朱楓到臺接頭,他幫著找了處隱蔽的民宅,還托空軍的老熟人弄了張去舟山的軍用機票,想讓朱楓從舟山轉(zhuǎn)道回大陸。可誰能想到,蔡孝乾叛變了,把地下組織的名單全供了出來,聶曦、吳石、朱楓一個都沒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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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年6月10號,臺北馬場町刑場,33歲的聶曦穿著洗得發(fā)白的白襯衫,反綁著雙手站在草地上。后來臺灣的老檔案里記著,他中了七槍,倒下的時候眼睛還睜著,頭朝著大陸的方向。那時候兩岸不通音訊,他在臺灣沒有親人,遺體被草草火化,骨灰塞進臺北一個公共納骨塔的格子里,只有個冷冰冰的編號——沒人知道這格子里躺著的,是個護過檔案、傳過情報的英雄。這一放,就是75年。
納骨塔的墻后來漏雨,不少骨灰盒潮得發(fā)爛,有些甚至被當成無主骨灰挪來挪去,聶曦的骨灰也差點丟了蹤跡。2013年夏天,江西樟樹的楊韻清翻老家閣樓的族譜,突然看見“聶曦,又名聶能輝,1950年赴臺,未歸”這行字。她拉著長輩追問,才知道這位叔公不是失蹤了,是犧牲在臺灣的地下黨。楊韻清抱著族譜哭了一晚上,第二天就開始找——白天上班,晚上對著電腦查臺灣納骨塔的舊檔案,還托去臺灣的朋友幫著打聽,后來在兩岸民政部門和臺灣民間歷史學者的協(xié)助下,終于查到了聶曦骨灰的納骨塔編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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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發(fā)現(xiàn)族譜信息到找到骨灰,只用了5個月。2013年秋,楊韻清抱著那個小小的骨灰盒,在臺北納骨塔前站了好久,她摸了摸盒子,跟叔公說“叔,咱們回家了”。后來經(jīng)DNA比對(跟聶家親屬的樣本匹配)、兩岸檔案核查,確認這就是聶曦的骨灰。當年11月,骨灰被護送回江西樟樹,安葬在當?shù)氐母锩沂苛陥@,墓碑上刻著“聶曦烈士之墓(1917-1950)”,旁邊還刻了“隱蔽戰(zhàn)線英雄”五個字,松柏圍著,再也不用受納骨塔漏雨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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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要是聶曦能“看見”,肯定想跟吳石、朱楓那些老戰(zhàn)友說說話——朱楓烈士的骨灰找了60年,2010年回了家;北京西山無名英雄紀念廣場2013年落成,聶曦的名字刻在紀念墻上,跟吳石、朱楓的名字挨得很近,就像當年他們在臺灣一起出生入死那樣。
可想想還有多少像聶曦這樣的人,骨灰還埋在臺灣的亂葬崗、納骨塔里,連個編號都沒有。聶曦等了75年回了家,朱楓等了60年,還有多少英雄要等更久?聶曦的骨灰找到了、安葬了,不是結(jié)束,是提醒我們:還有很多名字該被記住,還有很多“聶曦”沒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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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聶曦在刑場上站得筆直,心里想的肯定不是自己能不能留下名字,是能不能讓家鄉(xiāng)早點解放,讓老百姓過安穩(wěn)日子。現(xiàn)在我們站在他的墓碑前,能說的只有一句“你沒白等,我們記得你,也會幫更多人回家”——這大概就是對英雄最好的告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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