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門鈴響起的那一刻，林曉的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
她站在這棟嶄新的電梯房門口，手指顫抖著按下門鈴。
身旁的丈夫陳宇緊緊握住她的手，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眼神。
門開了。
一個年輕女孩探出頭來，肚子微微隆起，臉上帶著疑惑："你們找誰？"
"請問......林建國林秀蘭住這兒嗎？"林曉的聲音在發抖。
"住啊。"女孩轉身朝屋里喊，"爸、媽，有人找！"
爸？媽？林曉的大腦一片空白。
母親林秀蘭從客廳走出來，手里端著一盤切好的水果。她看到林曉的瞬間，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手中的果盤啪嗒一聲掉在地上，蘋果塊滾了一地。
01
三個月前的那個深夜，手機鈴聲刺耳地響起。
林曉在睡夢中驚醒，迷迷糊糊地摸到手機，屏幕上顯示著"媽媽"兩個字。她看了一眼時間——凌晨兩點十五分。
心臟猛地一縮。這個點打電話，一定出事了。
"喂，媽？"她壓低聲音，盡量不吵醒身邊的陳宇。
電話那頭傳來母親壓抑的哭聲："曉曉，媽實在沒辦法了，才給你打這個電話......"
林曉一個激靈坐起來："媽，怎么了？爸怎么樣？"
"你爸沒事，是家里......家里真的過不下去了。"母親的哭聲越來越大，"水電費都交不起了，昨天停電了一整天，你爸的血壓藥也吃完了，我連買藥的錢都拿不出來......"
林曉的心揪成一團。她光著腳下床，走到陽臺上："媽，您別哭，我馬上給您轉錢。"
"曉曉啊，媽知道你也不容易，遠嫁到那么遠的地方，四年了連家門都沒進過......"母親的聲音里滿是愧疚，"可媽真的是走投無路了，家里窮得揭不開鍋了。"
窮得揭不開鍋。這五個字像一根針，狠狠扎在林曉心上。
"媽，您別這么說。"林曉的眼淚掉了下來，"是我不好，這么久沒回去看您們。您等著，我現在就給您轉錢。"
掛了電話，林曉打開手機銀行，猶豫了一下，轉了五千塊。
轉賬成功的提示音響起，她看著余額——三萬一千塊。這是她和陳宇這兩個月的全部積蓄。
她靠在陽臺的欄桿上，望著樓下空蕩蕩的街道，眼淚止不住地流。
四年了，真的四年了，她沒回過一次家。
不是不想回，是回不去。深圳到老家縣城，高鐵要十三個小時，機票來回要三千多。陳宇工作忙，她也不敢總請假。更重要的是，每次提起回家，母親總說不用，路太遠，花錢，有那錢不如給家里補貼點。
于是她只能通過手機，一次次地轉賬，試圖用這種方式來彌補不能陪伴的愧疚。
每個季度一萬塊，雷打不動。四年下來，她給家里轉了十六萬。
"曉曉？"陳宇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怎么不睡覺？"
林曉擦掉眼淚，轉過身："吵醒你了？媽剛才打電話，說家里有點困難。"
陳宇走過來，把她摟進懷里："又要錢了？"
"不是要錢，是真的困難。"林曉靠在他肩上，"媽說連水電費都交不起了，爸的藥也吃完了。"
陳宇沉默了幾秒："你給了多少？"
"五千。"
"嗯。"陳宇沒有多說什么，只是把她抱得更緊了一些，"睡吧，明天還要上班。"
02
接下來的日子，林曉像是上了發條的機器，拼命工作。
她每天早上七點出門，晚上十點才回家。周末也不休息，跑去做兼職——幫人翻譯文件，一千字二十塊。
陳宇心疼她，勸她不要這么拼。
"我沒事，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林曉窩在電腦前，眼睛盯著屏幕，"多賺點錢總是好的。"
"你這個月已經給家里轉了五千了，不用這么急。"陳宇把一杯熱牛奶放在她手邊。
"我知道。"林曉頭也不抬，"但我總覺得不安心。媽說家里困難，我不多寄點錢，怎么睡得著？"
月底的時候，父親突然打來電話。
"曉曉，爸有件事要跟你商量。"父親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
林曉心里一緊："爸，您說。"
"爸這兩天總是胸悶，喘不上氣。去醫院檢查，醫生說要做個手術，大概需要三萬塊。"父親嘆了口氣，"家里實在拿不出這個錢，你看......"
"爸！"林曉猛地站起來，"您別急，手術一定要做。我這就想辦法，三萬塊，我湊給您。"
"曉曉啊，爸知道為難你了。"父親的聲音哽咽了，"可爸也是沒辦法......"
"爸，您別這么說。您先去住院，錢的事我來解決。"
掛了電話，林曉癱坐在沙發上。三萬塊。她和陳宇的存款只有兩萬六，還差四千。
她打開手機，找到閨蜜小雅的微信："雅雅，能借我五千塊嗎？急用。"
小雅秒回："可以啊。但你怎么了？"
"我爸要做手術，需要錢。"
"那你等著，我現在就轉給你。"
錢很快到賬。林曉看著余額，深吸一口氣，給父親轉了過去。
"爸，錢轉給您了。您趕緊去醫院。"
"好好好，曉曉你真是爸的好女兒。"父親的聲音明顯輕松了很多。
03
一個月后，弟弟林浩打來電話。
"姐，我出事了。"林浩的聲音聽起來很慌亂，"我創業失敗了，欠了兩萬塊錢，債主天天來家里要賬。"
林曉心里一沉："怎么會這樣？"
"哎，一言難盡。"林浩嘆氣，"姐，你能不能先幫我把這兩萬塊墊上？我以后一定還你。"
"林浩，我最近手頭也很緊......"
"姐，我求你了。"林浩的聲音里帶著哭腔，"債主說了，再不還錢就要報警。"
林曉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我知道了。你把賬號給我。"
她又一次找小雅借錢。
這次小雅沉默了很久，才回復："曉曉，你家怎么三天兩頭出事？"
"我知道，是我給你添麻煩了。"林曉的聲音有些哽咽。
錢到賬后，林曉給弟弟轉了過去。林浩立刻發來消息："姐，你真是我親姐。"
林曉看著這條消息，心里說不出的疲憊。
又過了一個月，老家的房子據說漏雨了。母親在電話里說，屋頂塌了一塊，下雨天屋里到處漏水。
"媽，那你們現在住哪兒？"
"還能住哪兒？就住在家里啊。"母親嘆氣，"找人看過了，說要一萬五。"
"修吧。"林曉咬咬牙，"我現在就給您轉錢。"
她打開手機銀行，余額：三千二百塊。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鼓起勇氣跟陳宇開了口。
"宇哥，能先用你的工資卡嗎？下個月我發工資就還你。"
陳宇看著她，沉默了很久，最后還是把卡遞給了她。
那晚陳宇對她說："曉曉，我們談談吧。你這個月又給家里轉了多少錢？"
"宇哥，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林曉打斷他，"但那是我爸媽，我能不管嗎？"
"我不是說不讓你管。"陳宇的語氣很平靜，"但曉曉，這四年你給家里轉了十八萬。我們原本都可以付房子的首付了。"
林曉沉默了。
"我們今年過年回去看看吧。"陳宇提議，"我想見見岳父岳母。"
"不用了，媽說不用我們回去。"
"為什么不用？你四年沒回家了，他們就不想你嗎？"
林曉沒有說話。她心里其實也想回家，想得不行。但每次提起，母親總是說不用，說路太遠，花錢。
04
一天午休的時候，小雅突然發來一條語音："曉曉，我有件事要告訴你。昨天晚上我刷抖音，看到一個視頻，里面有兩個老人在飯店吃飯。我怎么看怎么覺得像你爸媽。"
林曉心里一跳："不可能吧？我爸媽不玩抖音的。"
"我也覺得可能是認錯了。"小雅說，"但那個阿姨真的很像你媽。要不我把視頻發給你看看？"
"好。"
很快，小雅發來一個視頻鏈接。林曉點開，畫面里是一家裝修考究的飯店。兩個老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桌上擺滿了菜——清蒸鱸魚、紅燒肉、糖醋排骨、鮑魚海參......
林曉的手開始發抖。那個穿著深藍色外套的女人，不就是母親嗎？那個戴著眼鏡的男人，不就是父親嗎？
視頻里，母親正笑瞇瞇地給父親夾菜，父親也笑得很開心。兩個人看起來精神很好，哪里像是窮得揭不開鍋的樣子？
林曉反復看了三遍，確認沒有認錯人。可是母親前兩天還在電話里哭訴，說家里窮得連水電費都交不起。現在怎么會在這么高檔的飯店吃飯？
她給母親發了條消息："媽，您今天吃飯了嗎？"
過了十分鐘，母親才回復："吃了，隨便煮了點面條。"
煮了點面條。林曉看著這幾個字，突然覺得很諷刺。
那天下午，林曉一直心不在焉。下班后，她一個人在街上走了很久。她想起母親在電話里的哭聲，想起父親說要做手術的疲憊語氣。這些都是真的嗎？
不，不可能。她搖搖頭，否定了這個想法。那是她的父母，他們怎么可能騙她？一定是小雅認錯人了。
05
過了幾天，林曉刷朋友圈的時候，無意中看到了堂妹林悅發的一條動態。
d九張圖，全是聚餐的照片。滿桌的山珍海味，紅燒大龍蝦、清蒸帝王蟹、鮑魚海參......照片里，父母穿著嶄新的衣服，坐在主位上，笑容滿面。弟弟林浩也在，旁邊還坐著一個年輕女孩。
配文是：奶奶八十大壽，全家團圓。
林曉盯著屏幕，整個人都僵住了。奶奶八十大壽？她怎么不知道？為什么沒人通知她？
她放大照片，仔細看父母的臉。父親穿著一件嶄新的中山裝，精神抖擻。母親穿著一套棗紅色的唐裝，手上戴著金燦燦的鐲子。
這就是那個說窮得揭不開鍋的家？
林曉立刻給母親打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
"喂，曉曉？"母親的聲音聽起來很嘈雜。
"媽，今天是奶奶生日嗎？"
電話那頭突然安靜了一下。"啊......是啊，你怎么知道的？"母親的語氣有些慌亂。
"為什么不告訴我？"
"哎呀，這不是怕你忙嗎？"母親趕緊說，"而且你那么遠，來回也麻煩。我們就隨便吃了點。"
隨便吃了點？林曉看著手機里那一桌子海鮮，覺得母親的話是那么刺耳。
"媽，您能跟我視頻一下嗎？"她突然說，"我想看看您和爸。"
"現在啊？"母親更慌了，"現在不太方便，等會兒媽再給你打過去。"
"就現在。"林曉的語氣堅定。
母親猶豫了一會兒，說："那、那好吧，你等一下。"
視頻請求發過來了。林曉深吸一口氣，點了接受。畫面里出現的，卻不是飯店，而是一個簡陋的房間。墻面斑駁，家具陳舊。
母親坐在一張舊沙發上，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曉曉，看到媽了吧？"
"媽，您現在在哪兒？"
"在家啊。"母親說，"剛才在做飯。"
林曉盯著畫面。母親穿的還是那件深藍色外套，但頭發梳得整整齊齊，臉上還化了淡妝。
"媽，讓我看看家里。"
母親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手機轉了一圈。畫面里是典型的農村老房子——水泥地面、簡陋的家具。可是林曉清楚地看到，母親的手上戴著一只金鐲子。成色很新，在燈光下閃閃發光。
"媽，您手上的鐲子是新買的嗎？"
母親下意識地縮了一下手："啊，這個啊，是你爸給我買的，不值錢，就幾百塊。"
"幾百塊？"
"對啊，假的，鍍金的。"母親趕緊說，"好了曉曉，媽這邊還有事，先不說了。"
說完，她就掛斷了視頻。林曉看著黑掉的屏幕，心里像是壓著一塊大石頭。那個鐲子，絕對不是幾百塊的假貨。
還有視頻里閃過的背景——父親身后的墻上，好像掛著一臺液晶電視。她把視頻回放了一遍，截圖放大。沒錯，就是電視。還是挺大的一臺。
可母親說家里窮得揭不開鍋。怎么會有錢買電視？買金鐲子？還有奶奶的生日宴，那一桌子海鮮，少說也得幾千塊。
林曉突然想到一個可怕的可能——父母是不是在騙她？
06
接下來的幾天，林曉一直心神不寧。她反復看著那些照片，那些視頻，試圖找出合理的解釋。可越看，她越覺得不對勁。
終于，她還是忍不住，又給母親打了電話。
"媽，家里最近還好嗎？"
"挺好的，就是你爸的腿有點疼。"母親的語氣很自然，"你呢？工作忙不忙？"
"還好。媽，我跟宇哥商量了，今年過年我們回去。"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回來干什么？"母親的語氣突然變得有些急促，"路那么遠，花那么多錢，不值當的。"
"媽，我四年沒回家了，我想您和爸了。"林曉的眼淚掉了下來。
"曉曉啊，不是媽不想讓你回來。"母親嘆了口氣，"是家里真的沒什么好吃的，別讓你白跑一趟。那錢不如省下來，你自己留著用。"
"媽......"
"好了，就這樣吧。"母親的語氣有些不耐煩，"媽這邊還有事，先掛了。"
電話掛斷了。林曉看著手機，眼淚止不住地流。她不明白，為什么母親不想讓她回家？
那天晚上，陳宇對她說："曉曉，你有沒有覺得，你媽不太想讓你回去？"
"可能是怕我們花錢吧。"
"真的只是這樣嗎？"陳宇皺著眉，"我覺得，可能有別的原因。曉曉，你相信我，我們今年過年一定要回去，親眼看看。"
林曉點點頭："好。"
第二天，林曉瞞著父母，偷偷訂了兩張機票。臘月二十八，飛往家鄉的航班。
臨近過年的前一周，父親又打來電話。
"曉曉，你弟弟要結婚了，女方要十萬塊彩禮。"父親的語氣有些為難，"家里實在拿不出這個錢......"
林曉愣住了。十萬？
"爸，我哪有那么多錢？"
"爸知道為難你了。"父親嘆氣，"但你弟弟馬上三十了，總不能一輩子打光棍吧？"
"可是爸，我真的沒有那么多。我這幾個月已經給家里轉了快十萬了......"
"曉曉，你是姐姐，幫弟弟是應該的。"父親的語氣有些冷，"你嫁得那么好，你老公家不是挺有錢的嗎？"
"爸，那是人家的錢，不是我的。"
"行了行了，你要是不想幫，就算了。"父親的語氣更冷了，"到時候你弟弟娶不上媳婦，你就后悔去吧。"
說完，他就掛了電話。林曉握著手機，整個人都傻了。
晚上陳宇回來，她把父親的話告訴了他。陳宇聽完，臉色變得很難看。
"曉曉，我必須跟你說清楚。你家人的要求，已經超出了正常范圍。"
"可那是我弟弟......"
"就算是你弟弟，也不能這樣無休止地要錢。"陳宇說，"曉曉，你算算，這四年你給家里轉了多少錢？二十萬有了吧？"
林曉沒有說話。
"我們應該回去看看，搞清楚你家到底是什么情況。"陳宇說。
林曉閉上眼睛，眼淚順著臉頰流下。她不想承認，但心里其實已經有了答案。父母可能真的在騙她。
"我們回去吧。"她突然睜開眼睛，"我要親眼看看。"
07
臘月二十八，天氣很冷。林曉和陳宇拖著行李箱，走出機場。老家的空氣很熟悉，帶著一股土地的氣息。
他們打了一輛出租車。
"去哪兒？"司機問。
林曉報了父母住的地址。
司機通過后視鏡看了她一眼："東湖小區啊？那可是咱們縣城最好的小區了。"
林曉愣了一下："最好的小區？"
"可不是嘛。"司機笑著說，"那邊都是電梯房，一平方一萬多呢。住那兒的，都是有錢人。"
林曉和陳宇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驚。父母不是說住在老房子里嗎？
車子很快到了東湖小區門口。嶄新的小區大門，綠化做得很好。
"就是這兒了。"司機把車停下。
陳宇付了錢，和林曉一起下了車。林曉站在小區門口，看著眼前的一切，整個人都有些恍惚。
"走吧。"陳宇握住她的手，"我們上去看看。"
他們進了小區，找到了父母住的那棟樓。電梯房，一共十八層。電梯到了九樓，他們走出來，來到901室門口。
林曉站在門口，手指懸在門鈴按鈕上方。她猶豫了很久。
"按吧。"陳宇輕聲說。
林曉深吸一口氣，按下了門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