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曉萱握著手機的手指微微發顫。
聽筒里傳來母親薛麗云撕心裂肺的哭喊,混雜著樓頂呼嘯的風聲。
"你要是不替你弟頂罪,我現在就從這跳下去!"
"我要讓全天下人都知道,是你逼死了親生母親!"
電話那頭傳來幾個親戚驚慌的勸阻聲,更襯得這場鬧劇本就為她量身定制。
梁曉萱望著窗外繁華的夜景,突然想起十六歲那年發燒到39度。
母親卻忙著給弟弟準備生日派對,連退燒藥都忘了買。
她輕輕對著話筒笑了:"媽,你一生愛美,跳的時候一定記住別頭著地。"
"那樣面目全非的太難看。"
電話那頭的哭喊戛然而止,只剩下急促的呼吸聲。
梁曉萱掛斷電話,發現自己終于不會再為這樣的威脅流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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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梁曉萱將最后一道清蒸鱸魚端上桌時,馮浩然正好推門進來。
他手里捧著香檳玫瑰,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
"恭喜我的梁總監拿下年度最大訂單。"
馮浩然將花遞過來,順勢在她額頭落下一個輕吻。
梁曉萱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氣,心情格外舒暢。
這是她升任市場部總監后接手的第一個大項目。
三個月的日夜奮戰終于換來客戶的全盤認可。
"其實應該我請你吃飯的。"梁曉萱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餐桌上擺著她精心準備的牛排和沙拉,燭光輕輕搖曳。
馮浩然拉開椅子讓她坐下,自己則走到酒柜前挑選紅酒。
"等等,我先拍張照發給媽媽。"
梁曉萱拿起手機,找好角度拍下餐桌布置。
馮浩然動作頓了頓,但很快恢復自然。
他知道曉萱一直渴望得到母親的認可。
哪怕只是朋友圈的一個贊,都能讓她開心半天。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屏幕上顯示"媽媽"二字。
梁曉萱驚喜地接起電話,聲音里帶著雀躍。
"媽,你看我做的......"
"曉萱!出大事了!"
薛麗云的哭喊聲尖銳刺耳,完全不像平時那般從容。
梁曉萱的笑容僵在臉上,手指無意識地收緊。
"梓睿他...他開車撞了人,現在人跑了!"
玻璃杯從馮浩然手中滑落,紅酒在地毯上洇開一片暗紅。
梁曉萱感到一陣眩暈,扶住餐桌才站穩。
"媽,你慢慢說,到底怎么回事?"
"你弟今晚和朋友喝酒,回來的路上撞了個老太太。"
薛麗云的聲音顫抖得幾乎說不出完整句子。
"他現在躲在家里不敢出門,警察正在到處找他!"
馮浩然已經走到梁曉萱身邊,輕輕握住她冰涼的手。
梁曉萱深吸一口氣,努力保持冷靜。
"讓梓睿趕緊去自首,現在補救還來得及。"
電話那頭突然沉默,只剩下壓抑的抽泣聲。
這種沉默讓梁曉萱感到不安。
她了解母親,這種時候的沉默往往意味著更糟糕的事。
"媽?你還在聽嗎?"
"曉萱..."薛麗云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平靜。
"那個老太太...當場就沒了。"
燭火啪地爆了個燈花,映得梁曉萱臉色慘白。
02
馮浩然接過梁曉萱手里的電話,按了免提鍵。
"伯母,您先別急,現在最重要的是讓梓睿承擔責任。"
"承擔責任?說得輕巧!"
薛麗云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歇斯底里的尖銳。
"梓睿才二十五歲,他這輩子就要這么毀了嗎?"
梁曉萱跌坐在椅子上,手指無意識地絞著餐桌布。
她想起弟弟那張總是滿不在乎的臉。
想起他拿到駕照時得意洋洋的樣子。
"媽,梓睿是不是喝酒了?"
電話那頭又是一陣沉默,這次帶著明顯的心虛。
"就...就喝了一點點,都是朋友起哄。"
馮浩然與梁曉萱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沉重。
醉酒駕駛致人死亡,這已經是最嚴重的情節。
"伯母,現在自首還能爭取從輕處理。"
"自首?不行!絕對不行!"
薛麗云突然激動起來,背景傳來瓷器破碎的聲音。
"你們不知道,那家人已經放話要梓睿償命!"
梁曉萱感到一陣頭痛,她揉著太陽穴試圖冷靜。
"媽,你先別摔東西,把事情經過完整說一遍。"
電話里傳來拖動椅子的聲音,像是薛麗云坐了下來。
"今晚七點多,梓睿從金鼎軒吃完飯回來。"
"在中山路那個十字路口,有個老太太突然闖紅燈。"
梁曉萱打開手機地圖,查找母親說的位置。
那是個人流量很大的路口,肯定有監控探頭。
"梓睿說當時車速不快,但是下雨路滑......"
"他為什么不報警?為什么不叫救護車?"
梁曉萱打斷母親帶著偏袒的敘述,直指核心問題。
薛麗云的聲音頓時小了下去:"他害怕啊......"
馮浩然輕輕搖頭,遞給梁曉萱一杯溫水。
"伯母,逃逸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我知道!可是現在說這些有什么用!"
薛麗云又開始哭泣,這次帶著絕望的腔調。
"那家人的兒子是混社會的,說要讓梓睿付出代價。"
梁曉萱閉上眼睛,能想象母親此刻的樣子。
一定是妝容精致,連哭都要保持優雅的姿態。
就像小時候每次弟弟犯錯時那樣。
永遠先考慮如何維護兒子,而不是解決問題。
"媽,你現在應該找律師,而不是在這里哭。"
"找律師?對!找律師!"
薛麗云像是突然抓到救命稻草,聲音都亮了幾分。
"曉萱,你認識的人多,快幫媽媽找個好律師。"
梁曉萱松了口氣,至少母親開始考慮正途了。
"我讓浩然問問他的朋友,他認識幾個不錯的......"
"等等!"薛麗云突然打斷她,"律師費很貴吧?"
馮浩然開口:"伯母放心,費用我們可以......"
"不是錢的問題!"薛麗云急急地說。
窗外突然劃過一道閃電,悶雷聲由遠及近。
梁曉萱莫名感到一陣寒意。
她太了解母親了,這種語氣意味著......
"曉萱,媽媽有個更好的辦法。"
薛麗云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輕柔。
像小時候哄她把玩具讓給弟弟時那樣。
帶著溫柔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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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雨點開始敲打玻璃窗,發出細密的聲響。
梁曉萱握緊手機,指甲深深陷進掌心。
"媽,你有什么辦法?"
薛麗云吸了吸鼻子,聲音帶著刻意的柔軟。
"曉萱啊,你看你弟還這么年輕,要是坐牢這輩子就完了。"
"所以呢?"
梁曉萱的聲音不自覺地冷了下來。
馮浩然握住她的手,發現她在微微發抖。
"你不一樣,你事業穩定,還有浩然這么優秀的男朋友。"
薛麗云越說越流暢,像是排練過很多遍。
"就算...就算有點什么,浩然也會等你的對不對?"
梁曉萱猛地站起來,碰倒了手邊的水杯。
"媽!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媽也是沒辦法啊!"薛麗云又哭起來。
"那家人說要賠償兩百萬,不然就要梓睿的命!"
雨水順著窗玻璃蜿蜒流下,像一道道淚痕。
梁曉萱看著窗面上自己蒼白的倒影。
突然想起十年前高考填志愿的那天。
母親也是這樣哭著求她把保送名額讓給弟弟。
"曉萱,你就幫弟弟這一次,最后一次。"
薛麗云的哭聲越來越大,帶著表演式的夸張。
"媽給你跪下了好不好?就當是報答我的養育之恩!"
電話里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像是真的跪下了。
馮浩然拿過電話,聲音帶著壓抑的怒氣。
"伯母,您這樣是在逼曉萱犯罪。"
"我們兩家的事輪不到你插嘴!"
薛麗云瞬間收起哭聲,語氣尖利起來。
"曉萱,你就說幫不幫媽媽這個忙?"
梁曉萱走到窗前,看著雨幕中的城市燈火。
她想起自己拼盡全力才從那個小城考出來。
想起為了不讓母親操心,大學四年同時打三份工。
想起每次給家里買禮物,母親總說"還不如給你弟"。
"媽,你知道頂罪是什么性質嗎?"
她的聲音平靜得讓自己都驚訝。
"最多...最多就是賠點錢,關幾年..."
薛麗云的聲音越來越虛,顯然自己也清楚后果。
"醉酒駕駛致人死亡逃逸,最少七年起刑。"
梁曉萱一字一頓地說,每個字都像冰錐。
電話那頭傳來倒吸冷氣的聲音。
"而且我會失去工作,留下案底,一輩子都毀了。"
"你不是還有浩然嗎!他那么有錢......"
"伯母!"馮浩然終于忍不住提高音量。
"曉萱是您的女兒,不是您兒子的替罪羊!"
雷聲轟隆作響,震得窗戶微微發顫。
電話里突然傳來另一個人的聲音。
"姐!你就幫幫我吧!"
梁梓睿搶過電話,帶著哭腔喊道。
"我真的知道錯了,我還年輕不想坐牢啊!"
梁曉萱閉上眼睛,弟弟的聲音讓她胃部抽搐。
從小到大,每次他惹禍都是這樣求她。
而每次,她都心軟了。
但這次不一樣。
這次是要用她的人生去換他的逍遙法外。
"梓睿,去自首吧。"
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電話那頭靜默片刻,突然爆發出薛麗云的尖叫。
"梁曉萱!你是不是要逼死媽媽才甘心!"
04
馮浩然直接掛斷了電話。
室內突然安靜下來,只剩下雨聲敲窗。
梁曉萱依然站在窗前,背影僵硬。
"需要我給智宸打個電話嗎?他是刑事律師。"
馮浩然輕聲問道,給她披上毛毯。
梁曉萱搖搖頭,轉身時臉上帶著疲憊的笑。
"讓我媽冷靜一下,她每次都是這樣。"
手機又開始震動,這次是微信消息。
家族群里已經炸開鍋,二姨發了條長語音。
"曉萱啊,聽說你弟出事了?"
"你媽哭得暈過去好幾次,你這當姐的得多幫襯。"
接著是三舅發來的消息:"血濃于水,關鍵時刻得團結。"
梁曉萱面無表情地翻看,手指機械地滑動。
馮浩然拿走她的手機:"別看了,先去休息。"
"你知道嗎?我一點都不意外。"
梁曉萱突然開口,聲音飄忽得像窗外的雨絲。
"小時候梓睿打破鄰居家的玻璃,我媽讓我認錯。"
"因為'女孩子臉皮厚沒關系,弟弟還小'。"
馮浩然輕輕抱住她,感受到她在顫抖。
"初中時梓睿偷錢去買游戲機,我媽說是我指使的。"
"因為'姐姐沒帶好頭,弟弟才會學壞'。"
她的聲音很平靜,像是在講別人的故事。
但馮浩然知道,這些傷痕從未真正愈合。
手機又響了,這次是視頻通話請求。
梁曉萱深吸一口氣,按下接聽鍵。
屏幕里出現薛麗云紅腫的雙眼,背景是老家客廳。
"曉萱,你看看媽媽。"
薛麗云把鏡頭拉近,展示哭花的妝容。
"媽這輩子的希望都在你們姐弟身上。"
"你就忍心看著這個家散掉嗎?"
梁曉萱注意到母親身后閃過一個人影。
是梓睿,他正悠閑地躺在沙發上看電視。
甚至還在吃水果,完全不像母親說的那么驚慌。
"媽,梓睿就在你后面吧?讓他自己跟我說。"
薛麗云明顯慌亂了一下,鏡頭跟著晃動。
"你弟嚇壞了,現在話都說不清楚......"
"姐,我錯了!"
梁梓睿突然湊到鏡頭前,臉上確實有淚痕。
但梁曉萱敏銳地發現,他的眼神很清醒。
甚至帶著計謀得逞的得意。
這種眼神她太熟悉了。
每次他闖禍后,只要搬出母親,最后都能如愿。
"梓睿,你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嗎?"
梁曉萱直視屏幕里的弟弟,聲音嚴肅。
"知道...所以姐你一定要幫我!"
梁梓睿又開始抽泣,演技堪比專業演員。
"我只喝了一瓶啤酒,是那個老太婆自己闖紅燈..."
"監控錄像會說明一切。"
馮浩然出現在鏡頭里,語氣冷靜。
"如果真像你說的,律師可以幫你辯護。"
薛麗云突然激動地推開兒子:"你們就是不想幫忙!"
她的臉因憤怒而扭曲,完全失了平時的優雅。
"梁曉萱,我白養你這么多年了!"
"早知道你是這么冷血的東西,當初就該......"
梁曉萱直接掛斷視頻,把手機扔到沙發上。
雨停了,月光透過云隙灑進室內。
她的臉色在月光下顯得格外蒼白。
"浩然,幫我聯系薛律師吧。"
"但不是為梓睿辯護,是咨詢頂罪的后果。"
馮浩然驚訝地看著她:"你該不會......"
"當然不是。"
梁曉萱露出苦澀的微笑。
"我只是需要確鑿的證據,來說服自己徹底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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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第二天清晨,梁曉萱破天荒地請了假。
她坐在薛智宸的律師事務所里,手里捧著熱茶。
"從法律角度來說,頂罪是妨害司法公正罪。"
薛智宸推了推金絲眼鏡,語氣專業而冷靜。
"根據刑法第三百零七條,最少三年有期徒刑。"
陽光透過百葉窗,在桌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梁曉萱輕輕點頭:"那如果頂罪者本身是公職人員?"
"會從重處罰,并且終身不得再從事相關職業。"
馮浩然坐在她身邊,聞言握緊了她的手。
薛智宸翻開案卷,繼續補充道:"而且這不是簡單的頂罪,還涉及作偽證、包庇等多重罪名。"
梁曉萱看著資料上冰冷的法律條文。
突然想起大學時選修的法律基礎課。
那時她還幻想過當律師,為弱勢群體發聲。
但母親說"女孩子當律師太辛苦,不如找個穩定工作"。
于是她放棄了司法考試,進了現在的公司。
"薛律師,如果肇事者再次犯案,頂罪者要負責嗎?"
"要。如果造成更嚴重后果,可能構成共同犯罪。"
薛智宸敏銳地看著她:"梁小姐,有人向你施壓?"
梁曉萱苦笑著拿出手機,展示家族群的聊天記錄。
從昨晚到現在,已經有二十多條未讀消息。
大多是譴責她"忘恩負義""不顧親情"。
最刺眼的是二姨發的:"當年要不是你媽堅持讓你上大學,你能有今天?"
薛智宸皺眉看完:"這是典型的道德綁架。"
"我知道。"梁曉萱收起手機,"但需要有人告訴我沒錯。"
馮浩然把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
是昨晚他托人查到的交通事故簡報。
"事故發生在晚上七點三十五分,中山路與解放街交叉口。"
"受害者是六十五歲的女性,當場死亡。"
梁曉萱注意到一個細節:"當時在下雨?"
"小雨,能見度良好。路口監控應該拍得很清楚。"
她想起弟弟說的"只喝了一瓶啤酒"。
如果真是這樣,為什么不敢當場報警?
薛智宸接了個電話,臉色變得凝重。
"交管部門的朋友說,肇事車輛有前科。"
梁曉萱心跳漏了一拍:"什么前科?"
"上個月在建設路超速被拍,扣了六分。"
"車主登記名字是...薛麗云。"
辦公室里突然安靜下來。
梁曉萱想起母親那輛白色寶馬。
弟弟總是借去開,母親每次都縱容。
"還有更糟的。"薛智宸深吸一口氣。
"三個月前,這輛車在郊區發生過刮蹭事故。"
"當時私了賠了對方五千塊錢。"
梁曉萱猛地站起來,打翻了桌上的茶水。
她想起三個月前,母親突然問她借五千塊。
說是要買新護膚品,現在想來時間完全吻合。
"我需要這些事故的詳細記錄。"
她的聲音因憤怒而顫抖。
原來弟弟的危險駕駛,早就有征兆。
而母親,一直在幫他隱瞞。
薛智宸點頭:"我已經讓人去調取記錄。"
馮浩然擔憂地看著她:"曉萱,你還好嗎?"
"我很好。"梁曉萱擦干手上的水漬。
"從來沒有這么好過。"
陽光此刻完全照亮了整個辦公室。
她看清了自己一直不愿面對的真相。
06
回到公寓時,樓下停著一輛熟悉的黑色轎車。
梁曉萱腳步一頓,認出那是二姨夫的車。
果然,電梯門一開就聽見喧嘩聲。
七八個親戚擠在樓道里,薛麗云被圍在中間抽泣。
"曉萱回來了!"三舅媽第一個看見她。
人群自動分開一條路,各種目光落在她身上。
有譴責,有同情,更多的是看熱鬧的興致。
薛麗云撲過來抓住她的手,眼淚說來就來。
"媽知道錯了,不該那樣跟你說話..."
梁曉萱冷靜地抽回手:"進來說吧。"
公寓頓時被擠得水泄不通,親戚們各自找地方坐下。
二姨率先開口:"曉萱,不是二姨說你。"
"你弟這次是犯了大錯,但一家人總不能見死不救。"
三舅附和道:"你媽養大你不容易,現在該你報答了。"
梁曉萱默默燒水泡茶,聽著千篇一律的說教。
這些親戚,平時從不聯系,只有在需要站隊時出現。
薛麗云觀察著她的表情,又開始抹眼淚。
"媽不是要你頂罪,就是...就是想想辦法。"
"什么辦法?"梁曉萱給每人遞上茶杯。
"比如...你說當時是你開的車?"
客廳瞬間安靜,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梁曉萱輕輕放下茶壺,發出清脆的響聲。
"媽,你知道作偽證要坐牢嗎?"
"又沒人知道!"二姨搶著說,"你弟那天沒被拍到。"
梁曉萱看向母親:"你怎么知道沒被拍到?"
薛麗云眼神閃爍:"你弟說的...他跑得快..."
馮浩然的聲音從門口傳來:"路口有三個監控。"
他提著超市購物袋走進來,神情自若。
"而且肇事車輛被拍到了清晰車牌。"
親戚們面面相覷,氣氛頓時尷尬起來。
薛麗云突然激動:"那怎么辦?梓睿會被判多少年?"
"十年左右。"馮浩然故意往多了說。
果然,薛麗云當場暈厥過去,親戚們亂作一團。
梁曉萱冷眼看著這場鬧劇,沒有上前。
她注意到母親暈倒時還小心護著新做的發型。
二姨一邊掐人中一邊罵:"梁曉萱你太冷血了!"
"就是!把你媽氣成這樣,還不快答應!"
梁曉萱走到陽臺撥通薛智宸的電話:"資料拿到了嗎?"
"剛收到。三個月前那起事故,對方骨折了。"
"你母親賠了五千塊私了,沒報警。"
梁曉萱握緊欄桿,指節發白。
她想起當時母親要錢時著急的樣子。
還說"女人保養要趁早,你看媽就是保養得好"。
原來所謂的保養費,是給弟弟擦屁股的封口費。
回到客廳,薛麗云已經"醒"了,虛弱地靠在沙發上。
"曉萱,媽就問你最后一句。"
"你到底幫不幫你弟?"
所有親戚都盯著她,等待她的回答。
梁曉萱看著母親精心保養的臉。
突然想起小時候發燒的那天。
母親也是用這種期待的眼神看她。
希望她懂事,希望她忍讓。
"我幫不了。"
三個字清晰地說出口,客廳頓時炸開鍋。
"白眼狼!""白養你了!"罵聲四起。
薛麗云猛地站起來,完全不見剛才的虛弱。
"好!你好得很!"
她指著梁曉萱的鼻子,表情猙獰。
"我今天就從樓上跳下去,讓所有人都罵死你!"
親戚們假意阻攔,實則都在觀察梁曉萱的反應。
這種戲碼,從小到大上演過太多次。
只是這次,梁曉萱不想配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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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親戚們離開后,公寓終于恢復安靜。
梁曉萱站在陽臺,看著樓下的車一輛輛駛離。
馮浩然收拾著客廳的茶杯,欲言又止。
"想說什么就說吧。"梁曉萱沒有回頭。
"你母親可能會采取更極端的手段。"
梁曉萱輕笑:"比如?以死相逼?"
她太了解薛麗云了,永遠舍不得真的傷害自己。
那個連買菜都要化妝的女人,最在意的就是體面。
手機震動,是薛智宸發來的資料掃描件。
三個月前的事故報告寫得清清楚楚。
對方是個送外賣的小伙子,腿骨折住院兩周。
私了協議上簽著薛麗云娟秀的名字。
"需要我繼續查更早的記錄嗎?"薛智宸來電問。
梁曉萱看著城市夜景:"查,能查多遠查多遠。"
掛斷電話后,她打開電腦開始搜索。
弟弟的社交媒體賬號曬過不少開車視頻。
超跑、飆車、深夜山路壓彎...
評論區總有人夸"睿哥牛逼",現在想來細思極恐。
馮浩然端著牛奶過來:"在看什么?"
"看我弟的光輝歷史。"梁曉萱指著一條視頻。
畫面里梁梓睿單手開車,車速明顯超限。
副駕的朋友在喊"慢點",他反而加速。
發布時間是半年前,母親還點贊評論"注意安全"。
"薛律師說可以申請調取交通違法記錄。"
馮浩然握住她冰涼的手:"你在發抖。"
梁曉萱關掉視頻,深吸一口氣。
"我在想,如果早點強硬一點,會不會..."
"不會。"馮浩然斬釘截鐵,"有些人永遠不會改。"
深夜十一點,電話再次響起。
這次是梁梓睿,語氣前所未有的慌張。
"姐!媽真的要跳樓!你快來勸勸她!"
背景音里能聽到風聲和旁人的驚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