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啪！”
江總的手掌重重拍在會議桌上，整個會議室都震了一震。我坐在角落里，感覺心臟都快跳出來了。
“上個月底我聽說陳工的八百萬訂單基本定了，怎么今天一早就聽說人家選了競爭對手？誰來給我解釋解釋？！”江總的臉漲得通紅，目光像刀子一樣掃過在座的每個人。
銷售總監張哥低著頭不敢吭聲，財務經理周慧敏卻冷笑一聲：“江總，我覺得是銷售部能力不行，客戶關系沒維護好，這能怪誰？”
江總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小林，你說！這單子到底怎么回事？”
我握緊了手里的手機，深吸一口氣站起來。會議室里二十多雙眼睛齊刷刷盯著我，空氣凝固得讓人窒息。
我知道，今天不說清楚，這口氣我咽不下去。更重要的是，公司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江總，”我的聲音有些發抖，但還是努力讓自己聽起來平靜，“這個單子是我跟進的。客戶上周六來考察，對產品很滿意，本來合作意向很明確......”
01
三個月前，我第一次見到陳工。
那天下午，我頂著三十五度的高溫，在華陽制造的辦公樓門口等了兩個小時。保安大哥看我可憐，給我倒了杯涼開水：“小伙子，你們做銷售的真不容易。”
“誰說不是呢。”我苦笑著擦了擦額頭的汗。
等到下午四點，陳工終于有空見我。他五十出頭，頭發半白，穿著洗得發舊的短袖襯衫，完全不像掌握著上千萬采購權的大人物。
“小林是吧？坐。”陳工給我倒了杯茶，“說說你們的產品。”
我打開筆記本電腦，把準備了一周的方案展示給他看。講到技術參數時，陳工打斷我：“停停停，這些資料我看過了。我就想知道，你們的設備穩定性怎么樣？我們廠子三班倒，設備要是老出故障，損失可就大了。”
這個問題我早有準備：“陳工，我們在浙江有個客戶，跟你們情況差不多，設備連續運行兩年，故障率不到百分之一。我可以安排您去實地考察。”
陳工眼睛一亮：“這個可以有。”
接下來的三個月，我每周都去華陽制造至少兩次。有時候是送技術資料，有時候是跟陳工聊聊行業情況。慢慢地，陳工開始跟我說心里話。
“小林啊，不瞞你說，你們公司的產品確實不錯，性價比也合適。”那天陳工請我在廠區門口的小飯館吃飯，兩個人要了四個菜，他給我夾菜，“但是這個項目金額大，我得對公司負責，總要多看幾家比較比較。”
“陳工，您說得對。”我舉起杯子，“不過我有信心，您看完其他家，最后還是會選我們。”
陳工哈哈大笑：“年輕人就是有干勁！這樣吧，下個月我帶技術團隊去你們公司看看，順便跟你們技術部門詳細溝通溝通。”
我心里一喜，這是要成的節奏啊！
回到公司，我興沖沖地找到張哥匯報。張哥是銷售總監，四十歲出頭，跟我關系不錯。
“小林，干得漂亮！”張哥拍拍我的肩膀，“陳工愿意來公司考察，說明他是真的有意向。你好好準備準備，爭取一次拿下。”
“張哥，我是這么想的。”我拿出筆記本，“陳工說要帶技術團隊來，少說也得三四個人。上午參觀公司和車間，中午在公司食堂吃工作餐，下午詳細溝通技術問題。晚上我想請他們吃頓飯，找個環境好點的餐廳，大家放松下來深入交流。”
“想得周到。”張哥點點頭，“費用方面你先做個預算，按正常流程報。”
我連夜做了預算：餐廳訂位加菜品大概五千，準備四份商務禮品一千五，加上其他雜費，總共八千塊。這在我們公司算是正常水平，之前接待其他客戶都是這個標準。
第二天一早，我就把費用申請提交到財務部。
財務部在公司三樓，我推開門，前臺小姑娘正在玩手機。
“麻煩幫我交一下費用申請。”我把表格遞過去。
小姑娘看都沒看，直接往旁邊一放：“周經理不在，等她回來再說。”
我等了一個小時，周慧敏才施施然走進來，手里拎著星巴克的咖啡。她三十五歲，長得挺漂亮，但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公司里都知道，她是江總表姐夫的妹妹，有關系。
“周經理，我的費用申請......”
“放那兒吧，我有空看。”周慧敏連眼皮都沒抬，坐下來開始化妝。
我憋著氣回到座位。下午四點，財務部打來電話：“林晨，你的費用申請不符合要求，重新填。”
“哪里不符合？”
“抬頭不對，日期格式不對，附件不全。你自己看著改。”
我把表格拿回來一看，抬頭和日期都是按照公司模板填的，根本沒問題。至于附件，我還沒去訂餐廳，哪來的附件？
但是沒辦法，人家是財務，我只能按她說的改。
02
第二天，我把重新填好的表格交上去。這次周慧敏倒是看了，看完就笑了：“八千塊？你當公司是你家開的？”
“周經理，這個費用不算高。”我解釋道，“陳工的項目價值八百萬，這點招待費......”
“我不管什么項目不項目的。”周慧敏打斷我，“公司規定，業務招待費單次不能超過五千。你超標了。”
“可是......”
“沒什么可是的。要么改成五千以下，要么別指望我批。”
我強壓著火氣：“那行，我改。”
回到座位，我重新算了一遍。五千塊的話，只能選中檔餐廳，禮品也得降一個檔次。但也沒辦法，總比沒有強。
第三天，我把預算改成四千八，再次提交。
這次周慧敏看都不看：“本月預算已經用完了，下個月再說。”
“周經理，客戶這周六就要來了！”我急了。
“那是你的事。”周慧敏翻著指甲，“財務制度不能隨便破壞。你要是急，就先自己墊著，回頭再報銷。”
我深吸一口氣：“好，我墊。但是您得承諾，事后一定給我報銷。”
“這個得看情況。”周慧敏慢悠悠地說，“要是發票不全，手續不齊，我可不敢保證。”
我站在財務部門口，感覺胸口堵得慌。公司里來來往往的同事看我的眼神都有些同情。誰不知道周慧敏仗著關系，在公司橫行霸道？
我去找張哥幫忙。張哥聽完，皺著眉頭說：“小林，我理解你。但是周慧敏那邊......你也知道，她姐夫跟江總是表親。我去說的話，她反而會更較勁。要不你再想想別的辦法？”
“還能有什么辦法？”我苦笑，“只能自己掏錢了。”
張哥嘆了口氣，從錢包里抽出兩千塊：“拿著，哥幫你墊點。等江總回來，我再跟他反映反映。”
我接過錢，眼眶有點發熱：“謝謝張哥。”
“別說這些。”張哥拍拍我的肩膀，“把客戶招待好，這才是正事。”
周六一早，我就到公司等著了。陳工說九點到，我八點就來了，把會議室收拾得干干凈凈，資料擺得整整齊齊。
九點一刻，陳工帶著三個人走進公司。除了他，還有兩個技術工程師和一個采購助理。
“陳工，歡迎歡迎！”我迎上去握手。
“小林，這是我們技術部的王工和李工，這位是小張。”陳工給我介紹，“這次來，主要是想看看你們的實際生產能力。”
“沒問題，我已經安排好了。”
上午的參觀很順利。我們的生產車間管理規范，設備先進，技術部門的同事也配合得很好。王工和李工一邊看一邊點頭，還拿出筆記本記錄。
中午在公司食堂吃飯，雖然是工作餐，但我特意讓食堂師傅多炒了幾個菜。陳工吃得挺開心：“小林，你們公司食堂不錯啊，比我們廠里的好吃。”
“陳工您喜歡就好。”我笑著給他們倒茶。
下午的技術交流持續了三個小時。王工和李工問得很細，我們技術總工一一解答。臨近五點，陳工滿意地點點頭：“小林，你們的產品確實過硬，技術實力也強。”
我心里一松，成了一大半了！
“陳工，晚上我訂了餐廳，咱們邊吃邊聊。”我笑著說。
“行啊，那就麻煩小林了。”
我訂的是市區的一家中餐廳，不算特別高檔，但環境還可以。四個人坐下，我點了六個菜一個湯。菜上來后，陳工看了看，臉上的笑容淡了一點。
“小林，這家店不錯。”陳工說得很客氣，但我聽出了弦外之音。
王工更直接：“上次跟另一家供應商談合作，人家請我們去了市中心的金匯酒店，那服務和環境，真沒得說。”
我臉上有點掛不住，但還是保持著笑容：“陳工，我敬您一杯。”
飯吃得有些尷尬。我能感覺到，陳工他們雖然表面上客客氣氣，但明顯不太滿意。
飯后，我拿出準備好的禮品——四盒普通包裝的茶葉。本來預算夠的話，我會買中檔的商務禮品，但現在只能這樣了。
陳工接過禮品，笑了笑：“小林有心了。”
03
但是那個笑容，怎么看都有點勉強。
送他們上車時，陳工拍了拍我的肩膀：“小林，這次考察收獲挺大的。你們公司的產品我們會認真考慮。”
“您放心，我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我握著陳工的手，努力讓自己看起來自信一點。
車子開走了，我站在路邊，突然感覺很累。我知道今天的接待不夠理想，但我已經盡力了。八千塊的預算被壓縮到四千八，還是自己掏腰包，能做到這樣已經不容易了。
回到家，我越想越憋屈。公司財務卡得這么死，到底是為什么？省這點錢有意義嗎？
第二天是周日，我一直等著陳工的消息。但是手機安安靜靜的，一條消息都沒有。
下午三點，陳工終于發來微信：“林經理，昨天的考察很有收獲。不過我們還需要內部討論一下，最近比較忙，后續再聯系。”
看到這條消息，我的心一下子涼了。做銷售的都知道，這種話就是委婉的拒絕。陳工如果真有意向，不會說“最近比較忙”，而是會主動問下一步怎么推進。
我給張哥打電話：“張哥，陳工那邊可能有變化。”
“怎么了？”
我把情況說了一遍。張哥沉默了一會兒：“小林，你先別急。我明天找陳工打聽打聽，看看問題出在哪兒。”
“好的，麻煩張哥了。”
掛了電話，我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呆。三個月的努力，難道就這么泡湯了？
周一早上，我剛到公司，張哥就把我叫到辦公室。
“小林，我問過了。”張哥的臉色很難看，“陳工說，你們公司的產品和技術他很滿意，但是從接待安排上，他感覺不到我們的誠意。”
我苦笑：“我就知道。”
“陳工還說，”張哥繼續道，“上次競爭對手請他們，住的是五星級酒店，吃的是高檔海鮮，送的禮品是名牌皮具。他不是貪圖這些，但是八百萬的項目，雙方都要拿出點誠意來。”
“張哥，我當時申請了八千塊，是周慧敏不批......”
“我知道，我知道。”張哥擺擺手，“但是現在說這些有什么用？客戶已經對我們不滿意了。”
我握緊了拳頭：“那現在怎么辦？”
“我再想想辦法。”張哥嘆了口氣，“你先把工作做好，別多想。”
接下來幾天，我一直處于焦慮中。我給陳工發了幾次消息，他都回得很客氣，但就是不提合作的事。
周四下午，張哥突然接到一個電話。掛了之后，他的臉色更難看了。
“小林，壞消息。”張哥揉了揉太陽穴，“陳工那邊已經跟競爭對手簽了意向書。”
我腦子“嗡”的一聲，整個人都懵了。
“怎么會這么快？”
“人家效率高。”張哥苦笑，“昨天就簽了。陳工說，本來他對我們公司還是很有好感的，但是想想接待的事，覺得我們不夠重視這個項目，就下決心選了別人。”
我坐在椅子上，半天說不出話來。三個月的辛苦，就這樣白費了。更讓人難受的是，如果當初費用能批下來，這個單子本來是我的。
“張哥，我咽不下這口氣。”我抬起頭，“這個事我得跟江總說。”
“江總這兩天在外地出差。”張哥想了想，“他周一回來，到時候我陪你一起去。”
周五的時候，公司里已經傳開了，說我把八百萬的大單給丟了。有人在背后議論，說我能力不行，也有人說我運氣不好。
最難受的是下午，我在茶水間遇到周慧敏。她正在接咖啡，看到我，嘴角露出一絲譏笑。
“林晨，聽說你的單子黃了？”
我沒有回答。
“我早就說了，做銷售得靠本事，不是想花多少錢就花多少錢。”周慧敏端起咖啡，“現在知道了吧？就算給你批了八千塊，該丟的單子還是會丟。”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周經理，您說得對。”
“知道就好。”周慧敏揚長而去。
我握著水杯的手在發抖。不是氣憤，是憋屈。我知道單子丟了不完全是周慧敏的責任，但是如果她能及時批準費用，至少我能做得更好一些。
周末兩天，我在家里想了很多。我想過辭職，想過就這么算了，但最后還是放不下。不為別的，就為心里那口氣。
04
周一上午九點，江總準時出現在公司。他剛進門，秘書就告訴他一個壞消息：“江總，陳工的項目沒談成，對方已經選了競爭對手。”
江總的臉色立刻變了：“怎么回事？上個月底我走之前，不是說基本定了嗎？”
“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銷售部那邊......”
“叫銷售部的人開會！”江總的聲音在走廊里回蕩，“十分鐘后，會議室見！”
我坐在座位上，聽到這個通知，心跳開始加速。來了，該來的總要來。
會議室里，銷售部的人都到了，財務部的周慧敏也被叫來了。江總坐在主位上，臉色鐵青。
“啪！”他的手掌重重拍在桌上。
“上個月底我聽說陳工的八百萬訂單基本定了，怎么今天一早就聽說人家選了競爭對手？誰來給我解釋解釋？！”
會議室里一片死寂。張哥低著頭，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著。銷售部的其他同事都不敢吱聲。
周慧敏卻清了清嗓子：“江總，我覺得是銷售部能力不行，客戶關系沒維護好。這個項目跟進了三個月，最后還是丟了，不是能力問題是什么？”
幾個銷售同事抬起頭看著她，眼神里都是憤怒。但是礙于她的關系，誰都不敢開口。
江總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小林，你說！這單子到底怎么回事？”
會議室里二十多雙眼睛齊刷刷看向我。我的心跳得很快，手心都出汗了。但是我知道，今天必須把話說清楚。
我深吸一口氣，站起來：“江總，這個單子是我跟進的。客戶上周六來考察，對產品很滿意，本來合作意向很明確......”
“那為什么還是丟了？”周慧敏打斷我，“還不是因為你能力不夠？”
我轉過頭，直視著她：“周經理，您確定要讓我說實話嗎？”
周慧敏愣了一下，隨即冷笑：“你說啊，我倒要聽聽你有什么理由。”
“好。”我深吸一口氣，看向江總，“江總，這個單子丟了，直接原因就是因為財務周經理卡了我八千塊的招待費用！”
會議室里傳來一陣抽氣聲。
周慧敏的臉色一下子變了：“你胡說八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