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7年，馬思聰“叛逃”到美國，周總理：這是我平生兩件憾事之一

上世紀70年代，周恩來與來華訪問的美國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基辛格博士交談時，曾十分沉痛地說：“我平生有兩件事深感遺憾，其中之一就是馬思聰50多歲離鄉別井到國外去。我很難過。”

周恩來和基辛格

馬思聰是我國杰出的作曲家和小提琴演奏家，是中國20世紀最為杰出的音樂家之一，他12歲赴法國學習小提琴，1931年回國后輾轉各地從事藝術創作。1937年抗日戰爭爆發后，馬思聰創作了不朽的名作《思鄉曲》。新中國成立后，周恩來親自任命馬思聰為中央音樂學院第一任院長。

解放初期，馬思聰經常應周恩來的邀請，去中南海為來訪的外國貴賓演奏小提琴。有一次，周恩來把外交部長陳毅拉到馬思聰身邊，打趣道：“陳老總，我們3個人都是法國留學生，人家馬思聰就學到了東西，而我們倆就沒學到。”周恩來如此尊重知識分子，讓馬思聰深受激動。

作為黨外的著名音樂家，馬思聰對一個接一個的政治運動興趣不大 ，對院長繁忙的行政事務也不大愿意管，他把主要的精力放在創作新的音樂作品、開演奏會、帶學生上。1966年“運動”爆發后，馬思聰自然遭到了批斗。

馬思聰

1966年5月15日，是“運動”的前一天，也是馬思聰的生日。周恩來讓秘書給馬思聰打電話，說要接馬思聰去他那里，也許他想把馬思聰保護起來，遺憾的是馬思聰當時不在家。

5月底，被“革命口號”煽動起來的中央音樂學院的青年學生給馬思聰貼了大字報，一夜之間，馬思聰成了“資產階級反動權威”“三名三高的修正主義分子”。6月中旬，馬思聰住進了“牛棚”，他每天都要學習、勞動、寫檢查，還要被迫唱著承認自己有罪的歌曲。只要“小將們”不高興，馬思聰輕則挨罵，重則挨打。

肉體上的疼痛還可以忍受，精神上的折磨和人格上的侮辱則使馬思聰感到心靈上的恐怖。有一次，一個紅衛兵拿著一把匕首在馬思聰眼前晃悠，并吼道：“你再不老實交待，我就拿刀捅了你！”還有一次，馬思聰頂著烈日在拔草，一個工人走過來對他說：“你還配拔草？你姓馬就是馬，你只配吃草！”馬思聰聽后，只好無奈地吃下他拔的草。

1966年11月，馬思聰肝病復發，被造反派批準離開“牛棚”，他回到家后，和女兒在好友倪景山的幫助下，化妝離開北京來到廣州。不久以后，馬思聰的“失蹤”引起了中央音樂學院紅衛兵的重視，他們向公安部門報了案，此時廣州的“運動”形勢也越來越緊張，馬思聰的安全難以保證。馬思聰面前只有兩條路：一是被揪回北京繼續接受批斗，很可能被打死；另一條路是偷渡香港，如果成功則獲得安全，但萬一被抓住就性命難保。

馬思聰拉小提琴

馬思聰在經過激烈的思想斗爭后，最終造反偷渡香港。1967年1月15日夜，馬思聰帶著妻子和兒女，在新州登上電動拖船“002號”駛往香港，1月6日凌晨，拖船在香港大嶼山靠岸。

馬思聰到香港后，擔心被引渡回大陸，他經過反復思考，決定到美國投靠他的弟弟馬思宏。1月19日下午，馬思聰一家四口登上了飛往華盛頓的飛機，踏上了一條漫長而艱難的流亡之路。

馬思聰出走美國的事很快引起了江青一伙的重視。1967年5月，公安部將此案作為要案，專門成立了“馬思聰專案組”。1968年1月18日，在經過8個多月的專案審查后，專案組終于結案，康生和謝富治批準了專案組的結案報告，將馬思聰定為“叛國投敵”，造成了“運動”中的又一冤案。

馬思聰到美國后，拒絕了美國方面提供的“政治避難基金”。1967年4月，為了澄清社會上對自己出走的眾多流言，馬思聰首次公開露面，在紐約召開記者招待會，并發表了題為《我為什么離開中國——關于“文化大革命”的可怕真相》的聲明。

在這個聲明中，馬思聰沒有一句責怪祖國的話，他只是控訴了“運動”給中國、給他本人帶來的災難，他表示：

我是音樂家，我珍惜恬靜、和平的生活，需要適宜的工作環境。作為一個中國人，我非常熱愛和尊敬自己的祖國和人民。我個人所遭受的一切不幸和中國當前發生的悲劇比較起來，完全是微不足道的。

在馬思聰生命的最后20年里，他仍然以開音樂會和創作為生活的全部內容，他多次在美國種地和東南亞、臺灣等地進行演出，并堅持以自己的演出收和稿費作為全家的生活費，拒領美國政府的“救濟”。這一時期，馬思聰創作了大量的音樂作品，如舞劇《晚霞》、歌劇《熱碧亞》等。

馬思聰的《思鄉曲》

1982年，中國音協副主席李凌上書鄧小平，申訴了馬思聰所遭受的冤屈，要求為他徹底平反。此后中央音樂學院的廣大教師也紛紛要求對馬思聰的案子重新審查，對他出走的性質給予重新評價。1985年1月25日，文化部終于發出《為中央音樂學院前院長馬思聰先生徹底平反的通知》。3月5日，中央音樂學院召開全院師生大會，宣布了這一平反決定，因馬思聰冤案受牽連的有關人員也得到平反。

從被迫出走，到平反昭雪，馬思聰經歷了整整18年，當他收到平反的通知后，心中感慨萬千。1985年春節期間，馬思聰的學生、中央音樂學院院長吳祖強打電話邀請他回國看看，馬思聰表示：“我離開祖國已經有18年了，很相信故土，適當的時候要回國看看，也許還要開音樂會。”

但令人遺憾的是，由于種種原因，馬思聰一直未能回國。定居，但由于種種原因，一直未能成行。1987年5月20日凌晨，馬思聰因心臟病手術失敗，在美國去世，享年75歲。

2007年12月，馬思聰的骨灰終于落葉歸根，從美國移葬廣州白云山麓，長眠家鄉，彌補了他和周恩來的終身遺憾。

馬思聰的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