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01
我叫王秀芳,今年六十二歲。
從重點中學高級教師的崗位上退下來,已經兩年了。我的退休生活,在外人看來,是標準的“幸福晚年”。
我每個月有八千塊的退休金,自己名下有一套一百二十平米的三居室,老伴走得早,但他留下了一筆不菲的撫恤金,加上我這些年的積蓄,銀行里,不多不少,也躺著一百多萬的存款。
女兒林靜,名牌大學畢業,在外地一家大公司當主管,事業有成,也早已成家。
按理說,我該是無憂無慮,安享晚年了。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過得,一點也不好。
這房子,太大了,也太冷清了。
每天早上醒來,身邊是空的。做好了一桌子飯菜,對面,也是空的。晚上,打開電視,偌大的客廳里,只有電視機里傳出的、虛假的歡聲笑語。
我越來越害怕過節,害怕過年。因為那種時候,全世界都在團圓,只有我,是一個人。
女兒雖然孝順,每周都會跟我視頻通話,但隔著一塊小小的屏幕,我能感受到的,也只是那點被信號切割得冰冷的關心。
![]()
我,太孤獨了。
這種孤獨,像一種慢性的毒藥,一點一點地,侵蝕著我的身體和精神。
我開始羨慕。
我羨慕公園里,那些成雙入對、互相攙扶著散步的老年伴侶。
我羨慕廣場上,那些跟著音樂,翩翩起舞的老頭老太太們。
我甚至羨慕,樓下菜市場里,那對為了幾毛錢菜價,而吵得面紅耳赤的老夫妻。
至少,他們身邊,有個人,可以說說話,有個人,能吵吵架。
而我,只有無邊無際的、死一般的寂靜。
我渴望,身邊能有一個人,一個能知冷知熱、能陪我說說話、能一起搭個伴,吃吃飯,旅旅游的人。
這個念頭,像一顆種子,在我心里,悄悄地,發了芽。
02
看穿我心思的,是住我對門的老鄰居,張姐。
張姐是個熱心腸,也是我們這個小區里有名的“金牌媒人”。她看我整日郁郁寡歡,有一天,拉著我的手,神神秘秘地說:
“秀芳啊,看你一個人,也挺孤單的。我跟你說,我認識一個老哥,條件跟你,那可是絕配!你要不要,見一見?”
我當時,還有些矜持和猶豫。畢竟,我都這把年紀了,再去談婚論嫁,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可張姐,卻把對方夸得天花亂墜。
“哎喲,你還猶豫什么!我跟你說,這位周大哥,那可真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好男人!”
“人家以前是國企的老干部,退休金比你還高!兒女也都有出息,全都在國外定居了,根本不用他操心。他老伴前幾年走了,就他一個人,也是孤單得很。”
“最難得的是什么,你知道嗎?”張姐壓低了聲音,“人家也是文化人!喜歡寫個詩,畫個畫,跟你,那絕對有共同語言!”
張姐的這番話,說到了我的心坎里。
我一輩子教書育人,最看重的,就是一個人的“文化”和“內涵”。
我心動了。
在張姐的熱情安排下,第二天下午,我在小區附近的一家茶館里,見到了這位“周大哥”。
他叫周建國,六十五歲。
他的形象,完全符合了我對一個理想的晚年伴侶的所有想象。
他身材挺拔,雖然頭發已經花白,但梳理得一絲不茍。他穿著一件干凈的白襯衫,外面套著一件深藍色的夾克,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年輕不少。
他不像我見過的其他退休老頭那樣,要么暮氣沉沉,要么粗聲大氣。他身上,有一種儒雅的、屬于知識分子的書卷氣。
他一見到我,就站起身,微笑著,主動為我拉開了椅子。
“您就是王老師吧?久仰大名。張姐可沒少在我面前,夸您有氣質,有才華。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他的聲音,溫和,磁性,讓人聽著,很舒服。
那一下午,我們聊得非常投緣。
他真的,像張姐說的那樣,很有“文化”。
他能跟我從唐詩宋詞,聊到明清小說。我隨口說一句“落霞與孤鶩齊飛”,他立刻就能接上“秋水共長天一色”。
他能跟我從國際時事,聊到國內政策。他對很多問題的看法,都獨到而又深刻,讓我這個當了一輩子老師的人,都自愧不如。
他甚至,還懂很多養生知識。他告訴我,我的氣色不太好,應該是肝氣郁結,建議我多用枸杞和菊花泡水喝。
![]()
那一下午,我感覺,我找到了失散多年的“知音”。
從那以后,老周,便開始對我,展開了猛烈的“追求”。
他每天,都會雷打不動地,給我發來早安和晚安的問候微信。
他會把他自己寫的、那些在我看來頗具文采的小詩,用微信發給我。
“久慕芳名氣如蘭,初見更勝畫中仙。何當共剪西窗燭,共話巴山夜雨時。”
我一個當了一輩子語文老師的人,看著這些充滿了古典浪漫氣息的詩句,那顆早已沉寂了多年的心,不受控制地,重新泛起了漣漪。
我感覺,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少女時代,回到了那個對愛情充滿憧憬和幻想的年紀。
我欣喜若狂地,將這件事,告訴了遠在外地的女兒,林靜。
我以為,她會為我感到高興。
可電話那頭,女兒的第一反應,卻是警惕和反對。
“媽!您小心一點!”女兒的聲音,充滿了擔憂,“現在新聞上,騙老年人的事,太多了!您才認識他幾天啊?您了解他嗎?知根知底嗎?他有沒有跟您提錢的事?”
我覺得女兒實在是太多慮了。
“靜靜,你怎么能這么想人家周大哥?”我不悅地說,“人家是退休老干部,什么都不缺,圖我什么啊?再說了,媽也-不是傻子,還能被人騙了不成?”
“媽,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
“好了,你別說了。”我打斷了她的話,“你工作忙,就別操心我的事了。你只要知道,媽心里有數,就行了。”
那是我第一次,因為一個外人,而和我的女兒,在電話里,鬧得不歡而散。
我當時覺得,是女兒不理解我,不懂一個老年人的孤獨。
可我不知道,有時候,旁觀者的清醒,和當局者的執迷,往往,會釀成無法挽回的悲劇。
03
我不顧女兒的反對,和老周,迅速地,陷入了熱戀。
那段日子,是我老伴去世十年來,過得最開心、最充實的日子。
老周幾乎每天,都會來我家里。
他會陪著我,一起去菜市場買菜。他會幫我提著沉甸甸的菜籃子,會為了幾毛錢的差價,跟小販們,據理力爭。那副認真又小氣的模樣,讓我覺得,特別有“過日子”的煙火氣。
他會陪著我,一起在廚房里做飯。我搟面,他包餃子。我炒菜,他刷碗。我們配合得,無比默契。
吃完晚飯,他會陪著我,一起去小區的公園里散步。我們會像所有普通的老年夫妻一樣,聊著天,說著笑,看著廣場上跳舞的人群。
他對我,更是無微不至。
他記得我的生日,會在那天,悄悄地,給我準備一束我最喜歡的百合花,和一個小小的生日蛋糕。
他看我家的水龍頭壞了,會二話不說,自己跑去五金店,買來工具和零件,叮叮當當地,忙活半天,給我修好。
他看我喜歡聽戲,就會提前買好票,陪著我,一起去戲院,聽我最喜歡的京劇選段。
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生活中的點點滴滴,像涓涓的細流,一點一點地,徹底填滿了我那顆因為常年孤獨而變得干涸的心。
讓我徹底認定他,覺得他就是那個可以托付后半生的人的,是一件事。
那是一個深秋的夜晚。我因為白天吃了些不干凈的東西,半夜里,突發了急性腸胃炎。上吐下瀉,渾身無力,整個人都快虛脫了。
我掙扎著,拿起手機,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給他打電話。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他一聽到我虛弱的聲音,立刻就急了。
“秀芳!你怎么了?別怕!我馬上就到!”
不到十分鐘,他就氣喘吁吁地,出現在了我家門口。
他二話不說,找到我的醫保卡和外套,然后,將我,一個一百二十多斤的人,背到了他的背上。
我趴在他那雖然不算寬厚,但卻異常堅實的后背上,聞著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煙草味,我的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他背著我,從五樓,一步一步地,走下去。我能清晰地聽到他那因為勞累而變得粗重的喘息聲,能感覺到他那被汗水浸濕的襯衫。
他將我送到醫院,跑前跑后地,為我掛號,繳費,取藥。然后,在我的病床前,寸步不離地,守了一整夜。
第二天早上,當我從昏睡中醒來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那布滿紅血絲的、疲憊的眼睛,和他遞到我面前的、一碗熱氣騰騰的小米粥。
“秀芳,你醒了?快,趁熱喝點粥,暖暖胃。”
那一刻,我徹底地,淪陷了。
我覺得,我找到了,可以為我遮風擋雨的、后半生的依靠。
出院后,我們的感情,迅速升溫。
我們開始,談婚論嫁。
老周對我說:“秀芳,我們也都這把年紀了,那些虛的、表面的東西,也就不講究了。我是真心想跟你,踏踏實實地,過完下半輩子。”
“為了表示我的誠意,也為了方便照顧你,”他拉著我的手,深情地看著我,“我想,搬到你這里來住。我們,先搭伙過日子。等時機成熟了,我們就去民政局,把證領了。你看,好不好?”
我當時,正沉浸在被他“患難見真情”的巨大感動和幸福之中,想都沒想,就欣然同意了。
我以為,我的幸福晚年,終于,要拉開序幕了。
04
老周,很快就搬了進來。
他帶來的東西不多,只有一個行李箱,里面裝了幾件換洗的衣物,和一些他寫的詩稿。
他說,他原來的房子,正在重新裝修,等裝修好了,我們就搬過去住。
我信了。
我們開始了,甜蜜的“同居”生活。
日子,過得像蜜一樣甜。
可漸漸地,我發現,這份“甜蜜”之中,似乎,也開始摻雜進了一些,別的東西。
大概是在他搬進來半個月后的一天晚飯時,他“無意”中,跟我提起了他一個遠房的侄子。
“唉,”他嘆了口氣,臉上露出一絲為難的神色,“我那個侄子,也是個有志氣的。大學畢業,不想去單位上班,非要自己創業。現在,項目都看好了,就是這啟動資金,還差那么一點。”
我當時,正在給他夾菜,聽到這話,隨口問了一句:“差多少啊?”
![]()
“不多,也就五萬塊錢。”他看了我一眼,又立刻低下頭,裝作不經意地說,“他知道我手里有點積蓄,想跟我借。可我那點退休金,平時自己花銷還行,一下也拿不出這么多啊。”
我聽出了他話里的意思。
我沒有多想。
我覺得,我們現在,已經是“一家人”了。他的侄子,也就是我的侄子。他有困難,我這個做“嬸嬸”的,能不幫嗎?
“不就五萬塊錢嗎?多大點事。”我很大方地說,“我這里有。明天,我就去銀行取給你。讓孩子,別耽誤了正事。”
“哎呀,秀芳,這……這怎么好意思呢?”老周臉上,立刻露出了感動的、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這錢,算我借你的。等我下個月退休金發了,我馬上就還你。”
“還什么還?一家人,說這些,就見外了。”我笑著說。
第二天,我就去銀行,取了五萬塊錢現金,交給了他。
他拿著錢,激動得,眼圈都紅了。他拉著我的手,反復地說:“秀芳,你真是我的賢內助。能遇到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福氣。”
看著他那感動的樣子,我的心里,也充滿了付出的、被需要的滿足感。
又過了一段時間,大概一個月后。
老周又興沖沖地,拿回來一份看起來很“高大上”的宣傳冊,遞給我。
“秀芳,你快看!天大的好消息!”他興奮地,滿臉紅光。
我接過宣傳冊,看到上面印著“全球華人養老投資基金”幾個大字,下面是各種看起來極其誘人的、關于投資回報率的分析圖表。
“這是什么?”我看得一頭霧水。
“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老周指著宣傳冊,唾沫橫飛地,向我解釋起來,“我有一個多少年的老戰友,現在,就在省里的金融系統,當大領導。他昨天,悄悄地,給我透露了一個內部消息。”
“說是,上面為了應對人口老齡化,專門推出了一個,針對我們這些退休人員的‘養老理財項目’。這個項目,不對外公開,只有他們內部人員,和親屬,才有資格購買。”
“你看看這回報率!”他指著圖表上的一個數字,“一年!只要一年!收益就能翻一番!而且,是保本保息,沒有任何風險!”
“有了這筆錢,秀芳,我們還愁什么?我們到時候,就可以去環游世界了!去歐洲,去美洲!去看看我們年輕時,沒機會看的風景!”
他為我,描繪了一幅無比美好、無比誘人的、關于我們未來的藍圖。
說實話,我心動了。
可我,畢竟是個當了一輩子老師的人,骨子里,還是相對保守和謹慎。對于這種我完全不懂的“投資理-財”,我心里,還是有些打鼓。
“建國,這個……靠譜嗎?”我有些猶豫地問,“我聽說,現在外面,好多這種理財,都是騙人的。”
“哎呀,秀芳,你怎么能不相信我呢?”老周看出了我的猶豫,立刻就打起了“感情牌”。
他拉著我的手,一臉“受傷”的表情。
“我做這一切,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我們倆的將來嗎?難道,我還會騙你不成?”
“再說了,這可是我過命的戰友,透露給我的內部消息,還能有假?”
“我們,馬上就要成為一家人了。我的錢,不就是你的錢嗎?你的錢,不也就是我的錢嗎?我們把錢放在一起,讓錢生錢,把我們的晚年生活,過得更好,這有什么不對的?”
他又補充了一句,最關鍵的話。
“這個項目,門檻很高。人家說了,至少,要五十萬,才能起投。”
05
五十萬。
這個數字,對我來說,不是一筆小數目。它幾乎是我那百萬存款的一半。
我猶豫了。
在接下來的幾天里,老周沒有再逼我。但他會有意無意地,在我面前,唉聲嘆氣。
“唉,老李他們兩口子,上個月剛從歐洲回來,說是那邊的風景,美得跟畫一樣。”
“老王又換了輛新車,說是要帶著他老伴,自駕去西藏。”
“秀芳啊,你說,我們這輩子,辛辛苦苦,到老了,是不是也該好好地,享受一下了?”
他的這些話,像一根根小羽毛,不斷地,搔刮著我的心。
是啊,我辛苦了一輩子,省吃儉用了一輩子。到老了,為什么就不能為自己,活得瀟灑一點,奢侈一點呢?
![]()
而女兒林靜,在得知了這件事后,反應,比上一次,更加激烈。
她在電話里,幾乎是用嘶吼的語氣,對我喊道:
“媽!您是瘋了嗎?!五十萬!您知不知道那是什么概念?那是我爸用命給您換來的養老錢!您就這么輕易地,交給一個您才認識了幾個月的男人?!”
“他不是什么外人!他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人!”我也被她的態度激怒了,“靜靜,你為什么總是要把人想得那么壞?!”
“我不是把他想得壞!我是怕您被騙!媽,您醒醒吧!這個世界上,沒有那么多完美的黃昏戀!大部分,都是沖著您的錢,您的房子來的!”
“你胡說!”我氣得渾身發抖,“你就是不想看到我過得好!你就是自私!你就是怕我再婚了,以后沒人給你帶孩子了!”
“媽!我再跟您說最后一遍!那筆錢,您絕對不能動!我已經托我在北京的朋友,去查過那個老周了!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國企退休干部!他的身份,是有問題的!您馬上給我停下!”
“你憑什么查他?!你這是侵犯別人的隱私!”我被愛情和對女兒的憤怒,徹底沖昏了頭腦,“我的錢,我自己的事,不用你管!”
說完,我“啪”的一聲,憤怒地,掛斷了電話。
掛了電話,我依舊氣得渾身發抖。
坐在一旁的老周,立刻,關切地,走了過來,輕輕地,為我撫著后背。
“秀芳,怎么了?跟孩子吵架了?”他的聲音,永遠是那么的溫柔,那么的善解人意。
我哭著,將女兒的那些“混賬話”,都告訴了他。
老周聽完,先是露出一副被冤枉的、極度受傷的表情。隨即,他又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用一種非常“通情達理”的、充滿了無奈和寬容的語氣說:
“唉,秀芳,別哭了。別為了我,跟孩子傷了和氣。”
“我理解靜靜的心情。她也是,怕你吃虧,怕你受騙。是我不好,是我沒有給她足夠的安全感。”
他頓了頓,像是下了一個巨大的決心。
“這樣吧,秀芳。為了讓孩子放心,也為了,證明我的清白。我們……我們現在,就去我家!我讓你,親眼看看我的房產證,看看我的退休證!我的一切,都讓你,看個明明白白!這樣,你也好跟孩子,有個交代。”
老周的這番話,瞬間,擊中了我心中最柔軟的地方。
我所有的疑慮,在這一刻,都煙消云散了。
我看著眼前這個,寧愿自己受委屈,也要維護我母女關系的男人,心中,充滿了無盡的感動和愧疚。
我覺得,是我,和我的女兒,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建國,你真好。”我感動得,熱淚盈眶。
我決定,先不去銀行了。
我要跟著他,去他那個,他一直說是“正在裝修,不方便見人”的家,看一看。
我要用事實,來狠狠地,打我女兒的臉!
06
老周帶著我,坐上了去往他“家”的公交車。
車子,穿過大半個繁華的城市,一路向西,越開越偏。窗外的風景,也從高樓大廈,漸漸變成了低矮的、破舊的平房。
我的心,開始,一點一點地,往下沉。
這,和我心中所想象的、那種綠樹成蔭、安靜祥和的“老干部”家屬大院,相差甚遠。
最終,公交車在一個我從未聽過的、名叫“和平里”的城中村站臺,停了下來。
“到了,秀芳,我們下車吧。”老周的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
我跟著他,走下車。一股混雜著下水道異味和垃圾酸腐氣的、渾濁的空氣,撲面而來。
我們走進了一個陰暗、潮濕、散發著濃重霉味的小巷子。巷子很窄,兩旁,是密密麻麻的、私搭亂建的筒子樓。頭頂上,是蜘蛛網一般、雜亂無章的電線。
![]()
最終,老周在巷子最深處,一棟看起來至少有三四十年樓齡的、墻皮大片剝落的破敗筒子樓前,停了下來。
他指著二樓一個窗戶上,晾曬著幾件男式舊汗衫和女式內衣的、生了銹的陽臺,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對我說:
“到了,秀芳,就是……就是這兒。我跟你說過的,最近……最近家里確實有點亂。”
我已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我只是,麻木地,跟著他,踩著那吱呀作響的、布滿了油膩污漬和痰跡的水泥樓梯,一步一步地,走上了二樓。
老周從他那洗得發白的褲子口袋里,掏出了一大串鑰匙,在上面,摸索了半天,才找到一把已經生了厚厚鐵銹的鑰匙。
他將鑰匙,插進了一扇漆皮剝落得不成樣子、上面還貼著幾張通下水道小廣告的、陳舊的防盜門鎖孔里。
“咔噠。”
門,緩緩地,被推開了。看到里面的場景我當場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