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媽,我爸都這樣了,您還攔著門干什么?”
我推著母親的肩膀,想把她從門口挪開。
母親卻死死抓住門框,蒼白的臉上滿是汗水:
“小峰,今天誰都不許出這個門,誰都不許!”
我從沒見過母親這副模樣,眼神里藏著恐懼,還有一種說不清的悲傷。
直到那頂紅色的花轎從門前經過,我才明白,這個家隱藏著一個驚天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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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倒下的那個早晨,陽光很好。
我正在院子里澆花,聽到堂屋里傳來一聲重物倒地的悶響。跑進去時,父親已經躺在地上,右手緊緊抓著桌角,臉色鐵青,嘴唇發紫,說不出話來。
“爸!”我沖過去扶起他,“媽,快叫救護車!”
母親從廚房跑出來,看到倒地的父親,手里的碗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她愣了幾秒鐘,然后突然清醒過來,蹲下身查看父親的情況。
“是中風。”母親聲音發顫,“快,把你爸扶到床上,我去拿藥。”
母親年輕時學過護理,處理突發狀況比我冷靜得多。她很快拿來急救藥,喂給父親服下,然后開始給他按摩穴位。我站在一旁,第一次感覺到死亡離我們這么近。
父親今年五十八歲,這些年身體一直不太好。他原本是縣城有名的企業家,經營著一家紡織廠,生意做得紅紅火火。十年前,因為一場商業糾紛,廠子被競爭對手林家用卑劣手段奪走了大半股份,父親被迫出局。這件事成了父親的心病,這些年一直郁郁寡歡,身體也一天不如一天。
“小峰,別叫救護車。”母親突然說。
“什么?”我以為自己聽錯了,“媽,爸這樣子必須去醫院啊!”
“先穩住,等等再說。”母親的表情很奇怪,有慌張,也有一種莫名的堅決,“今天不能出門。”
“為什么?”我完全不能理解,“爸都病成這樣了,您說不能出門?”
母親沒有回答我,只是繼續給父親按摩。過了大約十分鐘,父親的臉色稍微好轉了一些,呼吸也平穩下來。他艱難地睜開眼睛,看著母親,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么。
“別說話,好好休息。”母親握住父親的手,眼眶發紅,“我都知道,我都知道。”
父親的眼神里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然后慢慢閉上了眼睛。
“媽,到底怎么回事?”我壓低聲音問,“為什么不能送爸去醫院?”
母親站起身,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我,最后走到門口,把門閂插上了。
“小峰,今天誰也不許出這個門。”她說,“包括你。”
“為什么?”我徹底糊涂了。
母親咬著嘴唇,半天才說:“林家今天辦喜事,娶兒媳婦。花轎一會兒就要從我們門前過。”
我一下子明白了。林家,就是當年奪走父親產業的那個林家。這些年,林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在縣城里幾乎只手遮天。而我們家,從云端跌落,這十年過得艱難又憋屈。
“媽,您是怕爸看到林家辦喜事,受刺激?”
母親點點頭,又搖搖頭:“不僅如此。你爸這個人,好面子,要強。他要是知道今天林家娶親,就算爬也要爬出去看看,去給人家添堵,去說些難聽的話。到時候鬧起來,對他身體更不好。”
我沉默了。父親的性格我了解,母親說的沒錯。這些年父親一直想東山再起,想把當年失去的都贏回來。可現實一次次打擊著他,林家勢力越來越大,而我們家卻連貸款都借不到。這種巨大的落差,讓父親變得敏感而偏執。
“那我們就等花轎過去,再送爸去醫院。”我說。
“嗯。”母親靠在門上,眼神飄向窗外,“再等等,很快就過去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守在父親床邊,聽著他沉重的呼吸聲。母親站在門口,像一尊雕塑,一動不動。
街上漸漸熱鬧起來。遠處傳來嗩吶聲,鑼鼓聲,還有人們的歡笑聲。林家的娶親隊伍來了。
我下意識地想往外看,被母親一把拉住。
“別看。”她低聲說,“別讓你爸聽見動靜。”
我點點頭,重新坐回床邊。父親還在昏睡,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嗩吶聲越來越近,喧鬧聲越來越大。 我能聽到街坊鄰居們的議論聲:“林家這排場,真是氣派啊!”“聽說新娘子長得可水靈了,林少爺好福氣!”“這得花多少錢啊,咱們一輩子也掙不到這么多。 ”
母親的手緊緊抓著門框,指節都發白了。我注意到她的身體在微微顫抖,臉上的表情很奇怪——不是憤怒,不是嫉妒,而是一種近乎恐懼的緊張。
“媽,您怎么了?”我問。
她搖搖頭,沒有說話。
隊伍停在了我們家門口。應該是新娘子的花轎到了。
我聽到外面有人說話:“哎呀,這轎子真沉,歇會兒,歇會兒。”“快著點,別誤了吉時。”“林老爺發話了,今天全縣的人都能分到喜糖,這叫喜氣沖天!”
母親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她的臉色變得極其蒼白,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
“媽?”我走過去,擔心她也要曬倒,“您別太緊張,花轎馬上就走了。”
母親沒有理我,她的眼睛死死盯著窗外。我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透過窗紙的縫隙,能看到外面那頂紅色的花轎。轎簾微微晃動,隱約能看到里面坐著一個穿著紅衣的人影。
就在這時,一陣風吹過,轎簾被掀開了一角。
母親渾身一抖,像是被電擊中了一樣。她的嘴唇劇烈地顫抖著,想要說什么,卻發不出聲音。我看到她的眼淚突然就流了下來,無聲地,大顆大顆地滾落。
我被母親的反應嚇壞了。這不對勁,非常不對勁。母親雖然在意父親的感受,但她不至于為了林家娶親這件事哭成這樣。況且,她剛才那一抖,那個反應,就像看到了什么極其震驚、極其悲傷的東西。
“媽,您到底看到什么了?”我急切地問。
母親別過臉去,用袖子擦著眼淚。她的嘴唇翕動著,終于說出了一句話:“像,太像了……”
“什么像?”
母親沒有回答。外面的隊伍又開始移動了,嗩吶聲漸漸遠去,喧鬧聲也慢慢淡了下來。
等到街上徹底安靜,母親才松開抓著門框的手。她癱軟地坐在椅子上,整個人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氣。
“媽,我們現在可以送爸去醫院了吧?”我問。
母親點點頭,聲音虛弱:“打120,快。”
救護車很快就來了。醫護人員把父親抬上擔架,我跟著上了車。母親站在門口,沒有跟來。
“媽,您不一起去嗎?”我喊道。
“我隨后就到,家里還有些事要處理。”母親的聲音飄忽不定,“你先跟著你爸,別讓他出事。”
救護車開走了。我透過車窗往回看,看到母親依然站在門口,身影孤零零的,在陽光下顯得那么蒼老,那么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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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醫院后,醫生確診父親是突發腦梗,好在發現及時,處理得當,暫時沒有生命危險。父親被送進了重癥監護室,醫生說接下來的48小時很關鍵,需要密切觀察。
我在病房外等著,一遍遍地給母親打電話,可她的手機一直關機。我心里越來越不安,母親今天的表現實在太反常了。
下午三點多,母親終于出現在醫院。她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頭發也重新梳理過,看起來比早上鎮定多了。
“爸怎么樣?”她問。
“醫生說暫時沒事,在觀察。”我仔細打量著母親,“媽,您今天到底怎么回事?早上看到花轎時,您的反應很奇怪。”
母親避開我的眼神,坐到候診椅上:“沒什么,就是一時情緒激動。看到林家那么風光,想到咱們家這十年的遭遇,心里難受。”
這個解釋太敷衍了,完全說不通。但我看出母親不想多談,也就沒有追問。
在醫院守了一夜,第二天早上父親醒了過來。他還不能說話,但眼神清明,能認出我們。醫生說這是好兆頭,說明大腦功能受損不嚴重,好好康復還有恢復的可能。
接下來的幾天,母親幾乎沒有離開過病房。她給父親喂飯,幫他擦身,寸步不離。看著母親忙碌的身影,我想起小時候聽鄰居說過的話:“你媽可是個好女人,當年多少人追她,她偏偏選了你爸。”
我從來沒有細想過這句話的含義。現在想來,母親年輕時一定是個大美人,不然不會讓鄰居們念叨了這么多年。但母親從不提起自己的過去,甚至連家里都沒有她年輕時的照片。
一周后,父親的情況穩定下來,轉到了普通病房。他能說簡單的詞語了,雖然口齒不清,但意識完全清醒。
“娶親……林家……”父親艱難地說。
母親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
“爸,您別想那些了,好好養病。”我趕緊轉移話題。
父親搖搖頭,眼神里充滿了不甘:“我……要……報仇……”
“都什么年代了,還報仇。 ”母親的聲音有些嚴厲,“好好活著比什么都重要。 ”
父親看著母親,眼神里有些疑惑,似乎覺察到妻子的不對勁。
“蘭芳,你……有事……瞞我?”
母親低下頭,沒有回答。
那天晚上,我陪床。母親說要回家拿些東西,讓我好好照顧父親。
等母親走后,父親突然握住我的手。
“小峰,”他費力地說,“你媽……不對勁……那天……我看見了……”
“您看見什么了?”我心里一緊。
“她……哭了……”父親的眼神里有痛苦,“為林家……哭……”
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父親說得對,母親那天確實哭了,而且哭得很傷心。但她到底為什么哭,我到現在也沒想明白。
“爸,您別多想,媽不是為林家哭,她是擔心您。”我安慰道。
父親閉上眼睛,喉嚨里發出一聲嘆息。
半夜時分,我迷迷糊糊睡著了。忽然被一陣手機鈴聲驚醒,是一個陌生號碼打來的。
“請問是張峰嗎?”電話那頭是個年輕女人的聲音,聽起來很著急。
“我是,您哪位?”
“我是林家的……哦不,我是林家新娶進門的兒媳婦,我叫秦婉清。”女人說,“我想見見您的母親,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談。”
我愣住了。林家的新娘子?她為什么要見我母親?
“你找我媽干什么?”我警惕地問。
“這件事說來話長,總之很重要。”秦婉清說,“我知道這個請求很唐突,但我真的必須見到陳阿姨。麻煩您轉達一下,就說我在咖啡廳等她,縣城中心那家,隨時都可以。”
“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媽叫陳——”
電話掛斷了。
我看著手機,腦子里一團亂。林家的新娘子怎么知道我家的情況?她怎么知道我母親的姓?她為什么執意要見母親?
第二天一早,母親提著飯盒來了。我把昨晚的電話告訴了她。
母親聽完,手里的飯盒差點掉在地上。她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嘴唇顫抖著,半天說不出話來。
“媽,您認識那個秦婉清?”我問。
母親沒有回答,她轉身走到窗邊,背對著我。我看到她的肩膀在抖動,似乎在哭泣。
“媽?”我走過去,“到底怎么回事?您告訴我,我能幫您。”
母親轉過身,臉上已經掛滿了淚水。她看著我,眼神里有痛苦,有掙扎,還有深深的內疚。
“小峰,”她哽咽著說,“媽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你爸。媽有一個秘密,藏了三十年,本想帶進棺材里,不讓任何人知道。可現在看來,這個秘密瞞不住了。”
我的心狂跳起來。三十年的秘密?這和林家的新娘子有什么關系?
“您說吧,我聽著。”我在椅子上坐下,做好了聽驚天秘密的準備。
母親深吸一口氣,開始講述那段被埋藏了三十年的往事。
“你知道我和你爸是怎么認識的嗎?”母親問。
“不是相親認識的嗎?”
母親搖搖頭:“那只是對外的說法。其實,我和你爸結婚前,我已經有了一個孩子。”
我的腦袋“嗡”的一聲,整個人都懵了。
“什么?”
“那是一九九三年的事。”母親的聲音在顫抖,“那年我二十三歲,在縣醫院當護士。我父母在一場意外中雙雙去世,留下我和弟弟兩個人。弟弟還小,在讀初中,家里的經濟重擔全壓在我一個人身上。”
“我拼命工作,拼命加班,想多掙點錢供弟弟讀書。就在那時候,我認識了一個人。他比我大五歲,是個生意人,長得很帥,說話也好聽。他對我很好,帶我吃飯,給我買衣服,還說要幫我弟弟交學費。”
“我那時候太天真了,以為遇到了真愛。他說等他生意做大了,就娶我,給我一個家。我信了。”
母親的眼淚不停地流:“后來我懷孕了。我高高興興地去告訴他,以為他會開心,會兌現承諾娶我。可他的反應是——讓我打掉孩子,說我們還不適合結婚。”
“我不肯。我說這是我們的孩子,是一條生命。他就開始躲著我,不接我電話,不見我。我去他公司找他,被保安趕了出來。后來我才知道,他早就有未婚妻了,是另一個城市的大家閨秀。他接近我,只是玩玩而已。”
我握緊了拳頭,怒火中燒。那個混蛋是誰?
“我一個人把孩子生了下來。”母親說,“是個女孩,很漂亮,像洋娃娃一樣。但我沒有辦法養她。我一個未婚生子的女護士,在那個年代會被人指指點點,連工作都保不住。我弟弟還在上學,我必須工作,必須掙錢。”
“我想了很多辦法,最后決定把孩子送給別人。”母親哭得泣不成聲,“我托人找了一個外縣的人家,那家人沒有孩子,一直想要個女兒。我把孩子送過去的時候,她才三個月大。我抱著她,給她喂最后一次奶,然后把她交給別人。她哭了,我也哭了,但我必須這么做。”
“送走孩子后,我就搬離了那個城市,來到這里,重新開始生活。一年后,我經人介紹認識了你爸。你爸人老實,肯干,雖然當時條件不太好,但我看得出他是個能過日子的人。我把自己的事情告訴了他,他說不介意,說只要我以后好好跟他過日子就行。”
“我們結婚了,有了你。這些年,我一直很感激你爸,感激他接納了我的過去,給了我一個家。我發誓要好好對他,好好過日子。所以那個秘密,那個孩子,我一直埋在心里,從來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過。”
我消化著這些信息,腦子里亂成一團。原來我還有個姐姐?那個姐姐現在在哪里?這和林家的新娘子有什么關系?
“媽,那個孩子的父親是誰?”我問。
母親閉上眼睛,緩緩說出一個名字:“林國棟。”
我驚呆了。林國棟?那不就是林家的家主嗎?那個奪走父親產業的仇人?
“所以,你當年交往的那個男人,就是林國棟?”我簡直不敢相信。
母親點點頭:“我也是后來才知道的。你爸的工廠被人兼并的時候,我見到了林國棟。他老了很多,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他也認出了我,臉上閃過一絲慌張,但很快就恢復正常。”
“那你有沒有想過,利用這層關系,讓林國棟放過爸的工廠?”
“我想過。”母親苦笑,“但我知道那沒用。林國棟是個絕情的人,他當年能拋棄我,現在也不會因為舊情就放過生意上的競爭對手。而且我更怕的是,如果我去找他,你爸會知道真相。你爸那么驕傲的一個人,怎么能接受自己的妻子曾經和仇人有過那樣的關系?”
“所以這些年你一直忍著,看著爸被林家一步步打壓,直到他病倒。”我的心很痛。
母親點點頭,淚水又涌了上來。
“那天,林家娶親的那天,”我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您看到花轎為什么會那樣?”
母親的身體又開始顫抖。她用手捂住臉,聲音從指縫里傳出來,帶著無盡的悲傷。
“因為我認出了新娘子。”
“秦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