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人這輩子,誰沒幾個朋友。有的朋友,是雪中送炭,能把后背交給他。有的朋友,是錦上添花,平時看著熱鬧,一到真章就找不著人了。方文杰一直以為,他和高飛是第一種。他們從小光著屁股一起長大,好得能穿一條褲子。
可他后來才慢慢明白,人是會變的。
有些情分,早就被日子和錢,給磨得差不多了。那借出去的錢,就像潑出去的水,連個響兒都聽不見。只是他沒想到,這盆水,最后會把他澆進(jìn)一個他一輩子都爬不出來的泥潭里。
01
方文杰把那輛嶄新的白色別克凱越,小心翼翼地停進(jìn)小區(qū)的車位時,心里頭,是滿滿的自豪。
他今年三十歲,在一家不大不小的廣告公司當(dāng)設(shè)計師,每天熬夜加班,畫圖改稿。這輛車,花光了他和他女朋友林曉靜這幾年所有的積蓄,還背上了好幾年的車貸。
林曉靜坐在副駕駛上,摸著車?yán)锬枪勺有萝嚨奈兜溃樕闲Φ孟穸浠āK槐橛忠槐榈負(fù)崦饣膬x表盤,嘴里不停地叮囑方文杰:“文杰,這車可是咱們的寶貝,以后要是有朋友來借車,你可得想清楚了,別抹不開面子。”
方文杰笑著說:“知道了,知道了,我的管家婆。誰來我都不借,就給你一個人開。”
兩個人憧憬著未來,計劃著周末要開車去哪里玩,要去吃什么好吃的。生活,好像從擁有這輛車開始,一下子就變得有顏色了。
晚上,林曉靜做了一桌子好菜,慶祝他們成為“有車一族”。兩人正吃著飯,方文杰的手機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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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高飛打來的。
電話一接通,那頭就傳來了高飛帶著哭腔的聲音。他說,他媽在鄉(xiāng)下,突然得了急病,住進(jìn)了醫(yī)院,馬上就要動手術(shù),可手術(shù)費還差兩千塊錢。他問遍了所有的親戚朋友,就只有方文杰這個好兄弟能幫他了。
高飛在電話里,說得聲淚俱下,把他們從小一起掏鳥窩,一起下河摸魚的往事,都聲情并茂地回憶了一遍。他向方文杰保證,這筆錢只是臨時周轉(zhuǎn)一下,等下個星期一,公司一發(fā)工資,他立馬就還,一分鐘都不帶耽擱的。
方文杰的心,一下子就軟了。
他和高飛,是真正的發(fā)小。雖然長大之后,高飛去跑銷售,油嘴滑舌的,有些行為讓方文杰不太舒服,兩個人聯(lián)系也少了。但是,一聽到“阿姨住院”這種事,他根本就沒法拒絕。
他忘了,他自己這個月剩下的全部生活費,也就這兩千塊錢。
林曉靜在一旁,聽著電話里的內(nèi)容,眉頭皺成了一個疙瘩。
她小聲地提醒方文杰:“你確定是真的嗎?你可別忘了,上次他找你借五百塊錢,說是第二天就還,結(jié)果拖了足足兩個月,我催了好幾次他才給。你可別又被他給騙了。”
方文杰覺得女朋友太多疑了。他沖她擺了擺手,說:“那可是他媽!這種事情,他能拿來開玩笑嗎?”
他不顧林曉靜的反對,立刻就用手機,把那兩千塊錢,轉(zhuǎn)給了高飛。
高飛在電話那頭,千恩萬謝,一口一個“好兄弟,一輩子”,說等他媽病好了,一定請方文杰吃大餐。
掛了電話,方文杰心里覺得挺舒坦。他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對的事,幫了兄弟一個大忙。
02
一個星期過去了。到了高飛承諾還錢的那個星期一,方文杰的手機,安安靜靜,沒有任何動靜。
他想,高飛可能還在醫(yī)院里忙著照顧他媽,沒顧上。做兄弟的,不能這么小氣。
又一個星期過去了,還是沒動靜。
方文杰有點坐不住了。他打開微信,旁敲側(cè)擊地,給高飛發(fā)了條信息:“阿姨身體好點了嗎?”
過了好半天,高飛才回了一個字:“嗯。”
然后,就再也沒有下文了。
一個月過去了。那兩千塊錢的事,高飛像是得了健忘癥,徹底給忘了。
方文杰的生活,開始變得拮據(jù)起來。他每個月的工資,要還車貸,要交房租,本來就不剩多少。現(xiàn)在又少了這兩千塊,日子過得緊巴巴的。
他和林曉靜,甚至開始為了省錢,每天晚上自己做好飯,第二天帶到公司去當(dāng)午餐。
林曉靜心里的怨氣,越來越重。
她對方文杰說:“我就說了吧,這錢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你現(xiàn)在滿意了?為了你那所謂的‘兄弟情’,咱們倆自己得勒緊褲腰帶吃泡面,他拿著你的錢,指不定在哪里逍遙快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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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讓方文杰覺得心里堵得慌的是,沒過幾天,他無意中,在一個他們共同的朋友的朋友圈里,看到了高飛女朋友孫娜發(fā)的照片。
照片里,孫娜化著精致的妝,背著一個嶄新的、一看就很貴的女士包包,定位顯示在一家本市最高檔的西餐廳里。而在照片的背景里,高飛正嬉皮笑臉地,沖著鏡頭做著鬼臉。
那張照片發(fā)布的時間,正是高飛找他借錢后的第三天。
方文杰的心,一下子就涼了半截。他拿著手機,給正在廚房里洗碗的林曉靜看。他想解釋點什么,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終于意識到,自己可能,真的被騙了。
但是,他還是不愿意,或者說不敢相信,這么多年的兄弟情,就是個笑話。他鼓起勇氣,給高飛打了個電話,想問個究竟。
電話打過去,高飛的語氣,顯得很不耐煩。
“哎呀,我知道了,知道了!”高飛在那頭大聲嚷嚷,“不就兩千塊錢嗎?你至于天天催嗎?跟個催命鬼似的!我最近手頭緊,過兩天,等我過兩天有錢了,肯定還你!”
說完,也不等方文杰回話,他就“啪”地一聲,把電話給掛了。
這一拖,就拖了整整三個月。
方文杰徹底死了心。他把高飛的微信,設(shè)置了消息免打擾。他跟自己說,就當(dāng)這兩千塊錢,是喂了狗了。也算是用這兩千塊錢,認(rèn)清了一個所謂的“發(fā)小”。
03
就在方文杰幾乎快要忘記這件事的時候,三個月后的一個周末,高飛竟然自己找上了門。
他手里,還提著一盒包裝看起來十分精美的茶葉。
方文杰打開門,看到是高飛,愣了一下。他下意識地以為,高飛是良心發(fā)現(xiàn),上門來還錢了。
沒想到,高飛一進(jìn)門,就把那盒茶葉往桌上一放,然后像個沒事人一樣,熱情地攬住方文杰的肩膀。
“好兄弟!好久不見啊!最近混得不錯啊,都開上別克了!”
他絕口不提那兩千塊錢的事,反而像個主人一樣,背著手,在方文杰那套租來的兩室一廳里,參觀了起來。
林曉靜正在看電視,看到高飛來了,臉一下子就冷了下來,扭過頭去,一句話也不說。
高飛也不在意。他東拉西扯地,聊了半天他們小時候的閑話,終于,把話題引到了正題上。
他嬉皮笑臉地,湊到方文杰跟前,說:“文杰啊,你看,哥們我最近談了個大單子。這周末,要去鄰市見一個特別重要的客戶。我那輛破二手捷達(dá),不是開出去上不了臺面嗎?所以想……想借你這輛新車去撐撐場面。就兩天!我保證,周日晚上,肯定原封不動地給你還回來!”
方文杰還沒來得及開口,一旁的林曉靜就再也忍不住了。
她站起來,沖著高飛說:“高飛,你借的那兩千塊錢,打算什么時候還啊?我們的車貸這個月還沒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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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飛的臉皮,比城墻的拐角還要厚。他哈哈一笑,說:“哎呀,弟妹,看你這話說的。錢的事,那還叫事嗎?我這不正是在努力掙錢還你們嗎?等我這個大單子談下來,別說兩千,兩萬塊錢我都立馬還給你們!”
他又轉(zhuǎn)過頭,可憐巴巴地看著方文杰,說:“好兄弟,就兩天,幫哥們這個忙。我保證,把你的車當(dāng)成我親兒子一樣伺候著!絕對不會有半點刮蹭!”
方文杰的心里,有一萬個不愿意。
但是,高飛畢竟是主動上門來求他了。而且,兩個人又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他那個不善于拒絕別人的老毛病,又犯了。
他看著高飛那充滿期待的眼神,又偷偷地,看了一眼旁邊林曉靜那快要殺人的目光,一下子就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就在方文杰猶豫不決,不知道該怎么開口的時候,高飛又加了一個碼。
他把桌上那盒包裝華麗的茶葉,推到了方文杰的面前。
“兄弟,你看,這是我特意給你帶的上好的西湖龍井。一個大客戶送我的,我自己都舍不得喝。”他拍著胸脯說,“就當(dāng)是這次借車的油費了。夠意思吧?”
方文杰看著那盒包裝確實很上檔次的茶葉,心里的天平,稍微松動了一點。
或許,高飛真的知道錯了?或許他這次是真的有重要的事?
他想著,就借兩天,大不了,自己跟著他一起去,應(yīng)該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他正準(zhǔn)備點頭答應(yīng)。
一旁的林曉靜,卻突然冷笑了一聲。
她走過去,拿起那盒茶葉,直接當(dāng)著高飛的面,撕開了外面那層精美的包裝。
“我來看看,到底是什么好茶,讓你這么舍不得喝。”
她把盒子里的茶葉,倒在了桌上。然后,她從那一堆看起來就很劣質(zhì)的茶葉末子里,捏起了一張小小的卡片。
那是一張超市里用來標(biāo)價的價簽。上面,還印著條形碼,日期,和價格。
當(dāng)方文杰湊過去,看清楚價簽上用黑色墨水打印的內(nèi)容時,他整個人都僵住了。他感覺一盆冰冷的,帶著冰碴子的水,從他的頭頂,一直澆到了腳后跟。他的心,徹底涼透了。他震驚了!他終于明白,自己在這位所謂的“好兄弟”眼里,到底算個什么東西!
04
那張小小的價簽上,清晰地印著幾個字:“特價促銷,西湖龍井茶,19.8元/盒”。
價簽下面打印的日期,就是昨天。
方文杰的臉上,最后一點血色,也褪得干干凈凈了。他看著高飛那張在一瞬間變得無比尷尬,但又很快恢復(fù)了鎮(zhèn)定的臉,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原來,在自己這個“好兄弟”的心里,他們之間這么多年的情分,連同他那輛嶄新的別克車,就只值這一盒不到二十塊錢的,特價處理的茶葉。
高飛干笑了兩聲,想給自己找個臺階下。
“哎呀,這……這可能是我拿錯了。我還有一盒好的,在車?yán)锿四蒙蟻砹恕!?/p>
林曉靜已經(jīng)不想再跟他多說一句話了。她把桌上的那些茶葉末子,直接掃進(jìn)了旁邊的垃圾桶里。然后,她指著門口,冷冷地說:“車,我們不借。你請回吧。”
高飛的臉,一下子就掛不住了。被一個女人,當(dāng)面這么下臉子,他覺得很沒面子。
他指著林曉靜,沖著方文杰嚷嚷道:“方文杰,你看看你找的這是什么媳婦!我們這么多年的兄弟,就因為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你今天到底借不借,給我句痛快話!”
方文杰看著高飛那張因為惱怒而有些扭曲的臉,又看了看旁邊因為氣憤而渾身發(fā)抖的林曉靜。
最終,在他那可悲的,所謂的情面和冰冷的現(xiàn)實的拉扯之下,他還是做出了一個讓他后來后悔了一輩子的決定。
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對林曉靜說:“曉靜,算了。就兩天。我跟著他一起去,我來開。這樣總行了吧?”
他想著,自己親自跟著,車就不會出什么問題。也許,高飛這次是真的有要緊事。就當(dāng)是,幫兄弟最后一次吧。
林曉靜看著他,眼睛里充滿了失望。她什么也沒說,只是“砰”的一聲,摔門進(jìn)了臥室。
就這樣,方文杰開著他那輛嶄新的,自己都還沒開過幾次的新車,載著高飛,去了鄰市。
一路上,高飛都在唾沫橫飛地,吹噓著自己這次要談的單子有多大,那個客戶有多重要。他還拍著方文杰的肩膀,許諾說,等這件事辦成了,別說那兩千塊錢了,他立馬給方文杰包一個大紅包。
到了鄰市,高飛讓方文杰把車停在一家豪華酒店的樓下。他自己,則換上了一身筆挺的西裝,上樓去見客戶了。
方文杰一個人,就在酒店樓下的車?yán)铮砂桶偷氐攘艘徽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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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高飛才滿身酒氣地,從酒店里出來。他一臉的晦氣,顯然,那個所謂的“大單子”,并沒有談成。
他把所有的氣,都撒在了方文杰的身上。他抱怨方文杰這輛十幾萬的別克車不夠檔次,讓他在客戶面前丟了面子。
回城的路上,高飛在副駕駛座上,睡得像一頭死豬,鼾聲震天。
方文杰一個人開著車,又累又氣,心里堵得像塞了一團(tuán)濕棉花。
快到家的時候,高飛醒了。他不僅沒有絲毫的歉意,反而理所當(dāng)然地,指揮著方文杰繞了一大圈,把他送到了他女朋友孫娜住的小區(qū)樓下。
下車的時候,高飛甚至連一句“謝謝”都沒有說。他只是拍了拍車門,對車?yán)锏姆轿慕苷f:“行了,你回去吧。那兩千塊錢,我下個月,下個月手頭寬裕了,再還你。”
方文杰一個人,在深夜,開著車回家。
他看了一眼油表,來來回回,跑了將近三百公里,一箱滿滿的油,已經(jīng)快要見底了。
而高飛,從頭到尾,連一句“加油”的話,都沒有提過。
這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方文杰的心,在那一刻,徹底死了。
05
自那次借車事件之后,方文杰徹底和高飛斷了聯(lián)系。
他拉黑了高飛所有的聯(lián)系方式。他在心里對自己發(fā)誓,從今往后,再也不和這種人,有任何的瓜葛。
生活似乎又恢復(fù)了往日的平靜。他和林曉靜,努力地工作,省吃儉用地還著車貸,計劃著他們的小未來。
大概一個月之后的一天,方文杰正在公司里,百無聊賴地瀏覽著本地一個招聘網(wǎng)站,想看看有沒有什么跳槽的好機會。
突然,一條非常奇怪的招聘啟事,跳進(jìn)了他的眼簾。
那是一家新成立的,名叫“遠(yuǎn)航”的物流公司,發(fā)布的招聘信息。他們公司,不招聘司機,也不招聘業(yè)務(wù)員,只招聘一個職位,叫“車輛調(diào)度顧問”。
奇怪的是,這個職位的要求。
它不要求應(yīng)聘者有任何的學(xué)歷,也不要求有任何的工作經(jīng)驗。但是,它卻有一個硬性要求,就是應(yīng)聘者必須“自帶一輛價值十五萬以內(nèi)的白色或銀色家用轎車,作為‘工作車輛’”,并且要求應(yīng)聘者“熟悉本市及周邊城市的道路情況”。
方文杰的這輛白色別克凱越,正好就符合這個要求。
更奇怪的是,這個職位的待遇。
這家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公司,竟然給這個看起來不倫不類的職位,開出了每月一萬五千塊錢的底薪,另外還有高額的出車補貼和豐厚的年底分紅。
這在當(dāng)時的這個二線城市里,絕對是讓人咋舌的,難以置信的高薪。
方文杰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騙子”。
他笑了笑,想著現(xiàn)在這騙子的花樣可真是越來越多了。他準(zhǔn)備關(guān)掉這個頁面。
就在他的鼠標(biāo),即將要點下關(guān)閉按鈕的瞬間,他的目光,被招聘啟事最下面,那行用灰色字體標(biāo)注的小字,給吸引住了。
那行字寫的是:“公司地址:濱海新區(qū),海港三路,七號倉庫。”
這個地址!
方文杰的腦子,“嗡”的一聲,像被人打了一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