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一九七八年,北方的天還是灰蒙蒙的。那時候的日子,過得慢,也過得實在。人的命,好像一生下來就定好了。
是吃商品糧的命,還是在土里刨食的命,都有個章法。為了三百塊錢的彩禮,為了讓弟弟能娶上媳婦,陳家樹把自己“賣”了,入贅給了廠長家那個腿腳不便的女兒。
他以為,他這輩子,就要頂著“吃軟飯”的名聲,在別人的指指點點中過下去了。
可他怎么也沒想到,那個新婚的晚上,那盞昏暗的煤油燈,和他那個名義上的瘸腿媳婦,會把他領進一個他做夢都想象不到的世界里去。
01
陳家樹在紅旗紡織廠的運輸隊當裝卸工。他長得高大,肩膀寬得像堵墻,一個人就能扛起一個兩百斤重的棉紗包。汗水從他古銅色的皮膚上淌下來,把那件洗得發白的藍布背心浸得透濕。他這么賣力氣,就是為了每個月那三十多塊錢的死工資。
一下班,他蹬著那輛除了鈴鐺不響哪兒都響的二八大杠自行車,回到家。迎接他的,永遠是母親王桂芬那張愁得像苦瓜一樣的臉。
“家樹啊,你回來了?!蓖豕鸱乙贿吔o他端上飯,一邊就開始念叨,“家梁的婚事可咋辦啊?女方家又托人捎話來了,說再湊不齊那三百塊錢的彩禮,這婚事,可就真的要黃了!”
三百塊錢。
這個數字,像一塊大石頭,壓在陳家每一個人的心上。
陳家成分不好,祖上是地主。陳家樹的爹死得早,家里就靠他一個人這點微薄的工資撐著。他底下還有個弟弟陳家梁,在鄉下務農,今年二十了,急著娶媳婦??膳郊乙懒耍瑳]三百塊錢的彩禮,這閨女就不嫁。
在那個年代,三百塊錢,對陳家這樣的家庭來說,就是個天文數字。不吃不喝,也要攢上整整一年。
王桂芬說著說著,眼淚就下來了。“家樹啊,你弟弟可就指望你了。他要是娶不上媳-fu,我們老陳家,可就要斷了香火了?。 ?/p>
她哭著,求著,讓陳家樹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
陳家樹被逼得走投無路。他一個月的工資,除了家用,剩不下幾個子兒。他能去哪兒想辦法?去搶嗎?
就在這個時候,廠里管后勤的一個媒人,找到了他家。
媒人帶來的,是廠長許解放的“意思”。
許廠長的意思很簡單:只要陳家樹愿意入贅,到他們許家當上門女婿,許廠長立馬就出三百塊錢的彩禮,給陳家梁娶媳-fu。不僅如此,還答應把他從累死累活的裝卸工,調到清閑又有技術的機修車間去,當一名正式的學徒工。
這個消息,像一顆炸雷,在陳家炸開了。
母親王桂芬想都沒想,一口就答應了。她覺得這是天上掉餡餅的大好事。大兒子不僅能進車間當工人,小兒子的彩禮也有了著落,這簡直是祖墳上冒了青煙。
可陳家樹聽了,卻感覺自己像被人當眾扒光了衣服,羞辱得無地自容。
全廠上下,誰不知道,許解放廠長的獨生女兒許靜姝,是個瘸子。據說小時候發高燒,燒壞了一條腿,走路一瘸一拐的,都二十七歲了,在廠里被人指指點點,一直嫁不出去。
娶了她,還是入贅。這等于一輩子,都要被人戳著脊梁骨罵“廢物”,“吃軟飯的”。
他不想答應。他一個堂堂七尺的漢子,怎么能為了錢,去做這樣的事?
可是,他一回到家,看到的就是母親那哭得紅腫的眼睛,和他弟弟那封從鄉下寄來的,字里行間都透著絕望的信。
最終,他還是屈服了。
婚禮辦得極為簡單。許廠長怕丟面子,不想張揚。陳家這邊,則是窮得根本沒錢張羅。
沒有酒席,沒有鞭炮。一輛不知道從哪兒借來的半舊吉普車,把許靜姝,連同她的兩個大皮箱,一起拉到了陳家那兩間破舊的、低矮的小平房里,就算禮成了。
陳家樹全程都低著頭,一句話也沒說。他能感覺到,窗戶外頭,擠滿了鄰居們的腦袋。那些同情的、譏笑的、看熱鬧的目光,像一根根燒紅的針,密密麻麻地扎在他的后背上。
他覺得自己的人生,從這一天起,算是徹底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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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新婚的屋子,是陳家樹自己住的那一間。墻是黃泥的,坑坑洼洼。屋里除了那張用兩塊木板搭起來的床,就只有一個掉了漆的舊衣柜。
屋里只點了一盞昏暗的煤油燈。搖曳的燈光,把兩個人的影子,長長地,孤單地,投在斑駁的墻上。
陳家樹坐在床邊上,兩只布滿了老繭的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他渾身都不自在,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局促不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許靜姝安靜地坐在床的另一頭。她穿著一件的確良的紅襯衫,那是她身上唯一的喜氣。她手里捧著一本書,正低頭看著。
她走路的時候,雖然一條腿使不上勁,一瘸一拐的??墒牵斔聛淼臅r候,那腰背卻挺得筆直,像一棵小白楊。身上有股子這個小院里沒有的書香氣。
兩個人就這么沉默地坐著,誰也不說話。空氣里,只有煤油燈燃燒時,發出的“滋滋”的輕響。
過了很久,很久。久到陳家樹覺得自己的脖子都僵了。
許靜姝先開口了。
她的聲音很輕,很柔,但卻不像她的人那樣,帶著一絲怯懦。
“陳家樹,”她說,“我知道,這門親事,委屈你了?!?/p>
陳家樹沒吭聲,心里卻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什么滋味都有。
許靜姝放下手里的書,抬起頭,看著他。煤油燈昏黃的光,在她那張清秀的臉上跳動著,讓她那雙本就很大的眼睛,顯得更亮了。
她很認真地,問了那句讓陳家樹記了一輩子的話:
“娶了我,你是不是覺得,在人前抬不起頭來?”
這句話,像一把鋒利的刀子,一下子就戳中了陳家樹心里最痛,也最不愿意承認的地方。
他猛地抬起頭,看著這個名義上的妻子。他想反駁,想說“沒有”,想說一些場面上的話??墒?,他看著她那雙清澈得能照見人心的眼睛,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因為她說的,就是事實。他就是覺得抬不起頭。
看到陳家樹的反應,許靜姝的眼神,明顯地黯淡了一下。但只是一瞬間,她又恢復了那種近乎冷漠的平靜。
她沒有再追問下去。她轉過身,從床頭那個她陪嫁過來的,嶄新的小皮箱里,拿出了一個藍布封皮的、厚厚的本子。
她把那個本子,遞給了陳家樹。
她輕聲說:“我知道,我父親給了你家三百塊錢。但這筆錢,我希望不算是你賣掉自己的‘聘禮’,也不算是你娶我的代價?!?/p>
“這只是我……個人,借給你的。”
“這個賬本,你先看看。等你看完了,我們再談?!?/p>
陳家樹疑惑地接過了那個賬本。他心里想著,一個腿腳不便,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人家,能有什么賬?無非就是些柴米油鹽的零碎記錄吧。
他漫不經心地,翻開了賬本的第一頁。
03
賬本的紙張,是那種學生用的,最普通的練習本紙。但上面寫的字,卻格外地清秀、工整,一筆一劃,都透著一股秀氣。
這不是一本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流水賬。
賬本的每一頁,都用尺子畫著整齊的表格。每一行,都清晰地記錄著日期、項目、收入、支出和最后的結余。
陳家樹一開始還以為,這是許靜姝記錄的,她自己家的一些家庭開銷??墒?,他越看,越覺得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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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五日。收入,五十四元。項目:南方‘的確良’布料十五尺?!?/p>
“三月十二日。支出,二十元。項目:‘黑石’處取貨?!?/p>
“四月二日。收入,一百二十元。項目:上海手表機芯三個。”
“四月十日。支出,六十元。項目:‘黑石’處結款。”
陳家樹一頁一頁地,往下翻著。他的手,開始不受控制地,微微發抖。
這上面記錄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家庭開銷!這是一個他完全陌生的,只在傳聞中聽說過的,地下的交易世界!
的確良、手表機芯、甚至還有更稀罕的“飛鴿”牌自行車零件……這些東西,在當時,都是要憑票供應的,普通人就算有錢,也根本買不到的緊俏貨!
許靜姝,一個深居簡出,腿腳不便的女人,她是怎么搞到這些東西的?她又是賣給了誰?
陳家樹翻得越來越快,他的心跳也越來越快。
這個賬本,密密麻麻地,記錄了整整兩年的交易。每一筆,都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瞪大了眼睛,在心里粗略地算了一下。這兩年里,經過許靜姝的手的錢,竟然有幾千塊之多!
幾千塊!
這在人均工資只有三十多塊的七十年代末,簡直就是一筆不可想象的巨款!
他一直翻到了賬本的最后一頁。那里,匯總了一個最終的結余數字。當他看清楚那個數字的時候,他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停滯了。
那個數字,足夠讓整個紅旗紡織廠所有的工人,都眼紅得發瘋。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賬本里,那個反復出現的名字上——“黑石”。
這個“黑石”,到底是誰?幾乎每一筆大額的支出,都和這個名字有關。是她的合伙人嗎?
就在陳家樹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他的目光,無意中,掃到了賬本那藍色封皮的內側。
那里,用鉛筆,畫著一個奇怪的,像是某種機械零件的符號。在符號的旁邊,還用極小的字,寫著一行備注。
陳家樹把賬本湊到煤油燈下,瞇著眼睛,仔細地辨認著。
當他一個字一個字地,看清楚了那行字的內容時,他整個人,就像在晴天里,被一個響雷,結結實實地劈中了腦門。
他手中的賬本,“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他的眼中,充滿了無法言說的震驚和一種徹骨的恐懼!
他震驚了!
他終于明白,這個賬本上記錄的,不僅僅是什么“投機倒把”的生意,更是一樁能掉腦袋的彌天大罪!而那個叫“黑石”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合伙人!
04
陳家樹嚇得臉色慘白,像見了鬼一樣。他彎下腰,撿起掉在地上的賬本,指著封皮內側那行字,聲音都在發抖。
“這……這是什么意思?你……你到底在干什么?”
那行小字寫的是:“一號倉庫,三號機,備用零件圖紙,編號78-01”。
陳家樹雖然只是個裝卸工,但因為要調去機修車間,提前跟著老師傅們混了幾天。他聽老師傅們說過,廠里的一號倉庫,是禁區。里面存放著幾年前,廠里花了大價錢,從國外引進的一臺最先進的精密紡紗機,那就是三號機。
可那臺機器,早就因為一次事故,徹底報廢了。它最核心,最關鍵的一個部件,據說也早就遺失了,成了一堆沒人敢動的廢鐵。
而許靜姝的這個私人賬本里,竟然有關于這臺報廢機器核心零件圖紙的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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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意味著,她做的,絕不僅僅是“投機倒把”那么簡單。她可能在圖謀廠里最核心的,也是最敏感的國有資產!在那個年代,這足以被定性為“破壞生產”,甚至是“特務”的重罪!是要被抓起來,吃槍子的!
而“黑石”這個名字,聽起來,也根本不像一個人名,更像是一個黑話,一個代號!
許靜姝看著陳家樹那驚恐的樣子,臉上卻異常的平靜。她沒有辯解,也沒有隱瞞。
她緩緩地,把一切真相,都告訴了他。
原來,她所謂的“生意”,遠不是陳家樹想象的那么簡單。她利用自己父親是廠長的身份和關系,悄悄地接觸那些來廠里推銷新產品的南方商人。她用低于市場的價格,從他們手里,獲得一些處理掉的,但是質量沒有問題的緊俏商品。然后再通過各種渠道,轉手賣給城里那些急需這些東西,卻沒有門路的個體戶和小作坊。
而“黑石”,的確不是一個人名。那是火車站附近,一個黑市交易點的代號。許靜姝通過那里一個神通廣大的頭子,處理一些見不得光的貨品,也從他那里,換取一些市面上根本搞不到的,稀有的零件和材料。
她做這一切,只有一個目的——賺錢。賺很多的錢。
因為她要救那臺報廢的三號機。
那臺機器,是她父親許解放一輩子的心病,也是他仕途上的一個污點。當年,為了引進這臺當時全國最先進的機器,廠里幾乎花光了所有的外匯額度。許解放把寶都押在了這上面。
可沒想到,機器運回來沒多久,就在一次調試事故中,核心零件損壞,徹底成了一堆廢鐵。為了這件事,許解放背了一個天大的處分,差點就被撤職了。
而許靜姝,是當年縣一中畢業的,有名的高材生。她不信邪。她偷偷地,把那臺機器所有的資料和圖紙,都從父親的書房里翻了出來,研究了無數遍。
她發現,只要能找到,或者仿制出那個據說已經遺失的,編號為78-01的零件,這臺機器,就還有起死回生的希望。
而要仿制那個零件,需要一種特殊的合金材料,和極高的加工精度。這都需要大量的錢。這筆開銷,在廠里,是絕不可能再被批準的。
所以,她才鋌而走險,像一個行走在刀尖上的舞者,做了兩年的地下生意。她為的,就是湊夠這筆錢,完成這個在所有人看來,都絕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她把這個天大的秘密,告訴了陳家樹。是因為她一個人,已經走到了絕路。她的腿腳不便,很多事都做不了。她需要一個信得過,又有力氣,還懂點機械的人,來幫她。
她選中了陳家樹。
陳家樹聽完這一切,整個人都呆住了。他從最初的震驚和恐懼,慢慢地,變成了對眼前這個女人的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敬佩和同情。
他怎么也想不到,這個被所有人認為是“累贅”,是“包袱”的瘸腿女人,她的內心里,竟然藏著如此驚人的計劃和一股不服輸的巨大能量。
“你就不怕……被抓?”他憋了半天,問了這么一句。
“怕?!痹S靜姝坦然地看著他,笑了笑,那笑容里帶著一絲凄涼,“但比起被抓,我更怕一輩子都活在別人的同情里,像個廢物一樣?!?/p>
那個晚上,陳家樹一夜沒睡。
他做出了一個連他自己都感到意外的決定。
他不僅接受了這樁被人戳脊梁骨的婚姻,更接受了這個隨時可能會掉腦袋的危險同盟。
他覺得,那三百塊錢的彩禮,他認了。那不是他陳家樹的賣身錢,而是他入伙這個秘密計劃的,“股本”。
05
陳家樹如愿以償地,調入了機修車間。
他白天跟著車間里最厲害的王師傅,像塊海綿一樣,拼命地學習著車、鉗、刨、磨的各種技術。晚上,則和許靜姝一起,在那盞昏暗的煤油燈下,悄悄地,一遍又一遍地研究那份來之不易的零件圖紙。
他們兩個人的關系,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他們不再是那場交易下的陌生人,更像是秘密戰線上,并肩作戰的戰友。
陳家樹發現,許靜姝雖然腿腳不便,但她的頭腦,卻異常地清晰和聰明。她對機械原理的理解,有時候甚至超過了車間里干了一輩子的老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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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許靜姝也發現,陳家樹雖然話不多,看起來有些木訥,但人很踏實,學東西特別快,手上那股子穩勁兒和巧勁兒,天生就是個干機修的好料子。
他們利用陳家樹在機修車間的便利,開始偷偷地,用廠里報廢的一些廢舊材料,嘗試著制作那個復雜零件的樣品。
但是,他們的這些異常舉動,很快就引起了一個人的懷疑。
這個人,就是廠里一車間的副主任,馬勝利。
馬勝利的父親,是廠里的老領導。他一直仗著自己家里有背景,在廠里橫著走。他也曾經追求過許靜姝,但不是因為喜歡,而是看中了許解放廠長女婿這個身份。
現在,他看到陳家樹這個他眼里的“窮小子”,不僅娶了許靜姝,還從一個裝卸工,搖身一變,進了人人羨慕的機修車間,他心里一直憋著一股邪火。
他開始像一條獵狗一樣,到處打探陳家樹和許靜姝的消息。
終于,他發現了一個破綻。
他發現,陳家樹經常在下班之后,從廠里的廢料堆里,偷偷地撿一些特殊的鋼材帶回家。他還派人跟蹤了許靜姝,發現她和一個外號叫“黑石”的人,在火車站附近一個偏僻的貨場里,有過接觸。
馬勝利立刻就嗅到了一股“投機倒把”的味道。他沒有立刻去聲張,而是陰險地,設下了一個惡毒的圈套。
他通過自己的關系,故意向“黑石”放出了一個假消息。他說,自己有門路,能搞到一批從蘇聯來的,制造精密儀器用的特殊軸承,可以低價處理。
許靜姝為了制造那個核心零件,正需要這種高精度的軸承。她信以為真,把她這兩年好不容易湊起來的一大筆錢,全都投了進去。
結果,等貨到了之后,她才發現,那批所謂的蘇聯軸承,全都是不知道從哪里弄來的殘次品,上面全是毛刺,根本就沒法用。
她去找“黑石”理論。“黑石”卻翻臉不認人,一口咬定是許靜姝自己看走了眼,逼著她必須付清剩下的全款。還威脅說,如果不給錢,就把她“做生意”的那些事,全都給捅到廠保衛科去。
許靜姝一下子,就陷入了絕境。
她不僅這兩年辛辛苦苦攢下的積蓄,全部賠光了,還欠了“黑石”那個流氓頭子一大筆錢。
“黑石”派了兩個小混混,天天守在陳家樹家門口,往他家門上潑臟水,威脅他們,三天之內必須還錢,否則就要了他們的命。
陳家樹和許靜姝,被徹底逼到了走投無路的境地。
就在這天晚上,許靜姝看著窗外那兩個像惡鬼一樣晃來晃去的身影,她突然對一臉絕望的陳家樹說:“家樹,我還有最后一個辦法。或許……或許能救我們?!?/p>
她讓陳家樹跟她一起,回了娘家。
她支開了自己的父母,把陳家樹帶進了她出嫁之前的閨房。
她走到一個靠墻的大書柜前,使勁把書柜推開,露出了后面一堵斑駁的墻。她在墻上摸索了一陣,然后,從墻上,摳下來一塊松動的磚頭。
從那個黑漆漆的磚洞里,她取出了一個用紅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一個沉甸甸的東西。
她把紅布,一層一層地打開。
里面,是一個看起來很陳舊的,已經生了銅綠的黃銅小盒子。
許靜姝從脖子上,取下一把小小的鑰匙,打開了盒子。
盒子里,沒有金銀珠寶,只有一張因為年深日久,已經變得泛黃的,折疊起來的紙。
陳家樹疑惑地看著她,不知道這薄薄的一張紙,能有什么用。
許靜姝把那張紙展開,遞到了他的面前。
“這是我父親……當年,寫的一份東西?!痹S靜姝的聲音,帶著一絲無法控制的顫抖。
陳家樹接過那張紙。當他借著昏暗的燈光,看清楚上面用鋼筆寫的那些內容時,他整個人瞬間如遭雷擊,手腳冰涼,一股刺骨的寒氣從心底升起,他震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