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供應商大會上,馬騰輝跳過了我。8家供應商他點了7家,輪到我時看都不看,全場15人沒一個敢幫我說話。
我低頭看著茶杯,想起10年前那份協議第8頁——我在那留了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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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供應商大會開到一半,馬騰輝跳過了我。
會議室里坐著8家供應商,一共15個人。馬騰輝逐一點名發言。
"森達五金劉總,請。"
劉總站起來:"馬總英明,180天賬期我們完全支持。"
"精誠模具趙總。"
"沒問題沒問題。"
一個接一個,7家都表態了。
輪到我,馬騰輝看了一眼,直接說:"好,8家供應商意見統一,那我們——"
我舉手:"馬總。"
他停下,笑了笑:"老陳,你的情況特殊,會后單聊。"
會議室安靜了兩秒。
老張在桌下踢了我一腳。
我看著桌上那杯涼了的茶,突然想起10年前,江華清給我倒的第一杯茶。也是這個溫度。
我在記事本上寫了個日期:2025.1.5
會后,所有人圍著馬騰輝敬酒。
我一個人站在落地窗前,手機震了一下。
銀行短信:"您的貸款已逾期37天,請立即還款,否則將啟動法律程序。"
我關掉手機,看著深圳的夜景。
這座城市有一千萬盞燈,但沒有一盞是為我點的。
老張走過來,壓低聲音:"老陳,你別鬧。公司要上市了,這時候鬧,大家都接不到單。"
我轉頭看他:"你覺得他們上市后,會給我們結款嗎?"
老張愣了一下,沒說話。
我笑了:"算了,你忙吧。"
走出酒店,深圳的夜風很涼。
我打開那個已經看了無數遍的文件夾,里面只有一份文件:《股權回購協議》
我翻到第8頁第3條,那一行字我已經背得滾瓜爛熟。
但我從來沒有給任何人看過。
連我老婆都不知道。
02
10年前的那個下午,我記得很清楚。
江華清和我坐在城中村的出租屋里,桌上擺著兩杯綠茶。
"老陳,我們一起干吧。"江華清眼睛發亮,"我有技術,你有供應鏈資源,五五分成。"
我拿出50萬現金,放在桌上。
他拿出一摞專利證書。
我們握了手。
那是2014年8月15日,深圳下了一整天的雨。
公司發展得很快。2015年天使輪,2016年A輪,2017年營收破億。
也是2017年,江華清引入了馬騰輝。
職業經理人,海外MBA,西裝革履,永遠在講"降本增效"。
第一次見面,他指著我的供應商名單說:"老陳,你這些供應商太傳統了,我來幫你優化。"
"怎么優化?"
"換掉那些要求高價格高的,換上聽話的。"
我搖頭:"質量要求不能降。"
他笑了:"老陳,你太理想主義了。"
2019年7月,出事了。
一批產品出了質量問題,客戶要賠償。
馬騰輝連夜準備了一份報告,全是我的"失誤":供應商選擇不當、質檢流程缺失、成本控制不力...
董事會上,6個人,投票表決。
結果:6:0,我退出董事會。
江華清棄權了。
散會后,我追上江華清:"老江,你知道那批貨是馬騰輝壓著我降標準的。"
他不敢看我眼睛:"老陳,對不起,公司需要融資,投資人不信任你的管理方式。"
"所以你就把我賣了?"
他沉默了很久:"我們還是兄弟,但公司...公司要往前走。"
我點點頭,轉身走了。
馬騰輝拿出一份協議:"老陳,公司不會讓你白干。你的40%股份,我們按市價回購,給你800萬。"
我看著那份《股權回購協議》,一頁一頁翻。
馬騰輝說:"簽了吧,簽了你還能繼續做供應商,不簽的話..."
"不簽怎么樣?"
"那就什么都沒了。"
我翻到第8頁,停下了。
那里有一個條款,字很小。
我看了很久。
馬騰輝催促:"老陳,想清楚了嗎?"
我抬起頭,突然笑了。
他愣了一下:"你笑什么?"
"我想起一個故事,"我說,"農夫守株待兔。"
"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我在協議上簽了名,"我簽。"
馬騰輝松了口氣:"這就對了嘛,大家好聚好散。"
我收起協議的副本,放進包里。
走出會議室,我看著手里的這份紙,上面有一行字,只有我自己知道它意味著什么。
但我沒有給任何人看這一行字。
甚至在接下來的10年里,我從來沒有提起過。
我只是開始做一件事:
等。
等他們犯錯。
03
2024年8月15日,賬期第180天。
公司欠我的貨款累計到了300萬。
我給馬騰輝打電話。
"馬總,款能不能先結一部分?員工工資發不出來了。"
"老陳啊,"他的聲音很輕松,"你也知道,公司在沖刺上市,錢都投在研發上。再等等,上市了就給你。"
"可是我現在..."
"行了,我還有個會,就這樣。"
他掛了電話。
我坐在空蕩蕩的廠房里,看著停轉的機器。
60個員工,已經裁到只剩5個人。
小林走過來:"陳總,今天發工資嗎?"
我看了看賬戶余額:23,456元
5個人的工資要35,000。
"小林,"我說,"明天你們都不用來了。"
小林愣住:"陳總,您是要..."
"關廠。"
那天晚上,我一個人坐在廠里。
墻上掛著這些年的照片:第一臺設備進廠、第一筆訂單交付、第一次給公司供貨...
手機響了。
是老婆。
"你還在廠里?"
"嗯。"
"回來吧,咱們好好聊聊。"
她的聲音很平靜,但我聽出了不一樣的東西。
回到家,她坐在沙發上,面前放著一摞文件。
"這是什么?"我問。
"離婚協議,"她看著我,"我想了很久,我們不合適。"
我愣了。
她繼續說:"這15年,我陪你從一無所有到開廠,又從開廠到現在這個樣子。我累了。"
"再給我一點時間..."
"你每次都說再給你一點時間,"她打斷我,"可是時間給了你什么?300萬要不回來,廠關了,銀行在催債,你還想怎么樣?"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
她站起來:"女兒下個月要交學費,3萬塊。我這里有2萬,你能拿出1萬嗎?"
我沉默了。
她笑了,很苦:"看吧,1萬塊你都拿不出來。"
"對不起。"
"別說對不起,"她走向臥室,"你自己想清楚,這個協議,你簽不簽。"
那天晚上,我睡在沙發上。
凌晨3點,手機又震了。
銀行短信:"您的賬戶因貸款逾期已被凍結,將于明日啟動資產查封程序。"
我坐起來,看著黑暗中的天花板。
腦子里閃過一個念頭:
要不就算了?
簽離婚協議,認栽,去找個工作,從頭再來。
但我想起第8頁第3條那行字。
我站起來,走到書房,打開保險柜。
里面放著三樣東西:
一份協議副本。
一個U盤。
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10年前,我和江華清在出租屋里的合影。
年輕的我們,笑得很燦爛。
我關上保險柜。
不能認輸。
不是為了錢。
是為了10年前那個相信兄弟的自己。
04
第二天,銀行的人來了。
他們貼上了封條,拍照,登記設備。
"陳先生,這些資產將在7天后進行拍賣,用于償還貸款。"
我點點頭。
小林站在門口,看著我,眼眶紅了。
我走過去,拍拍他肩膀:"小林,你還年輕,重新找工作不難。"
"陳總..."
"別叫我陳總了,"我笑了笑,"以后我也是打工的。"
小林突然遞過來一個信封:"陳總,這是我存的錢,12萬,您拿去用。"
我愣了。
他說:"您對我有恩,當年我剛畢業,什么都不會,是您手把手教我?,F在您有難,我不能不管。"
我看著這個跟了我12年的年輕人,鼻子發酸。
"小林,這錢你留著,你要結婚。"
"可是陳總..."
"聽我的,"我把信封推回去,"而且,我還有辦法。"
小林咬著牙:"陳總,有件事我要跟您說。"
"什么事?"
"馬總找我了,"小林低著頭,"他讓我...監視您。說只要我匯報您的動向,就給我主管位置,月薪2萬。"
空氣凝固了。
我看著小林。
他抬起頭,眼睛通紅:"陳總,我沒答應!我跟他說我不干!"
我沉默了幾秒,突然說:"你答應他。"
小林愣?。?什么?"
"你去當他的眼線,"我說,"然后把他想知道的,告訴他。"
"陳總,您..."
"放心,"我拍拍他肩膀,"我會讓你有東西可以匯報的。"
當天下午,我去了三個地方。
第一個,會計師事務所。
我找到老朋友老王,把這5年的供貨記錄攤在他面前。
"老王,幫我個忙,對比一下公司的公開財報。"
老王看了一眼,臉色變了:"老陳,你這是..."
"你就說能不能查。"
老王猶豫了很久:"能查,但你確定要查?這可是要捅破天的事。"
"查。"
第二個,律師事務所。
我問了一個問題:"如果一家公司在上市前出事,之前簽的協議還能推翻嗎?"
律師說:"要看協議怎么寫的。"
我拿出那份協議,翻到第8頁。
律師看了看,眼睛一亮:"這個條款...你是故意留的?"
我沒回答,只是問:"如果他們真的違規,我能拿回我的股份嗎?"
律師點頭:"理論上可以。但你得有證據,實質性的證據。"
"會有的。"
第三個,公證處。
我拎著三個紙箱,每個箱子都裝得滿滿的。
公證員問:"陳先生,這是?"
"一些東西,"我說,"需要公證保存。"
公證員打開看了一眼,愣住了。
里面全是文件:供貨記錄、郵件打印件、會議紀要、質檢報告...
密密麻麻,每一頁都標注了日期和批次號。
"陳先生,您這是準備打官司?"
我沒回答,只是說:"麻煩您了。"
辦完公證,天已經黑了。
我坐在公證處門口的臺階上,點了根煙。
手機響了,是老婆。
"離婚協議你考慮得怎么樣了?"
我看著手里的公證書,說:"再給我90天。"
"90天?"
"對,90天后,要么我翻身,要么我凈身出戶,隨你處置。"
她沉默了一會:"你又在賭什么?"
"我在賭..."我抬頭看著深圳的夜空,"我在賭這個世界上,還有人記得什么叫規矩。"
她掛了電話。
我坐在臺階上,把煙抽完。
然后拿出手機,翻到那張照片。
10年前,我和江華清的合影。
我盯著照片看了很久,輕聲說了一句話:
"老江,你說做企業要有底線。"
"我等了10年,就是想看看,你還記不記得這句話。"
05
我消失了。
關掉手機,搬離出租屋,沒有人知道我去了哪里。
老張給我發了十幾條微信,我沒回。
小劉打電話,我不接。
連小林都聯系不上我。
我租了一間城中村的小單間,500塊一個月。
每天做三件事:
第一,整理證據。
我把10年的資料重新分類,按時間線、按類型、按法律關系,做成了一份完整的目錄。
第二,跟蹤公司的動向。
我注冊了小號,加入了行業群,默默看他們討論公司的上市進程。
10月20日,Pre-IPO完成,融資3億,估值80億。
11月15日,遞交上市申請材料。
12月1日,證監會受理。
1月5日,上市路演。
第三,等。
等一個機會。
12月10日,小林找到了我。
不知道他怎么找到的,他站在我門口,喘著氣。
"陳總,出事了。"
"什么事?"
"馬總派人翻了您的廠,"小林臉色很難看,"他們把您辦公室翻了個底朝天。"
我心一沉:"他們找到什么了嗎?"
"沒有,"小林說,"但馬總很生氣,他知道您在準備什么。"
"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公司當眼線,"小林說,"馬總問我您最近在干什么,我說您失聯了。他不信,讓人去查您。"
我點點頭:"查到什么了嗎?"
"沒查到,"小林看著我,"陳總,馬總說了,如果您敢鬧,他就...他就讓您女兒在學校不好過。"
我握緊了拳頭。
小林急了:"陳總,要不算了吧?您女兒才上初中,不能出事啊。"
我看著小林,突然問:"小林,你怕嗎?"
"我?"
"你當馬總的眼線,如果被我發現,你不怕我報復你?"
小林愣了一下,然后說:"陳總,我從來沒把您的真實情況告訴馬總。我告訴他的,都是您讓我說的。"
我笑了:"我知道。"
"您知道?"
"我從第一天就知道,"我說,"所以我才讓你去當眼線。"
小林不解:"為什么?"
"因為我要讓馬騰輝以為,他控制了局面,"我說,"人只有在自以為勝券在握的時候,才會露出破綻。"
小林似懂非懂。
我拍拍他肩膀:"回去吧,告訴馬騰輝,就說我已經認命了,準備出國打工。"
"真的假的?"
"假的,"我笑了,"但他會信。"
小林走后,我打開電腦。
收件箱里有一封新郵件,是老王發來的。
標題:《財務對比報告》
我打開,里面是一份詳細的數據對比表。
公司這5年的公開營收vs我作為供應商掌握的真實數據。
差距一目了然。
我看著這份報告,突然想起10年前,江華清跟我說過的話:
"老陳,做企業要干凈,賬要做清楚,不能糊弄。"
我截圖保存,加入到證據文件夾里。
然后關上電腦,躺在床上。
還有26天。
26天后,1月5日,上市路演。
那一天,120位投資人會到場。
那一天,所有媒體都會關注。
那一天,我會出現。
拿著10年的證據,拿著那份協議,站在所有人面前。
但在那之前,我還要做一件事。
12月20日,我給三個人發了郵件。
第一封,給投資人李總。
標題:《關于XX科技的風險提示》
內容只有一句話:
"李總,2億投資請三思,建議深度盡調財務數據。"
附件:部分供貨記錄。
第二封,給證監會。
標題:《實名舉報》
內容:我的身份、公司的違規行為概述。
附件:證據目錄(不是完整證據,只是目錄)。
第三封,給江華清。
標題:《老陳》
內容:
"老江,還記得10年前你說的話嗎?
'做企業要有底線。'
我等了10年,就是想看看,你還記不記得這句話。
1月5日,路演現場見。
我會給你一個機會,一個選擇。
選對了,我們還是兄弟。
選錯了,各走各的路。
——老陳"
發送。
然后我關上電腦,看著窗外的深圳夜景。
還有16天。
我在等一個回復。
等江華清的回復。
如果他回了,說明他心里還有愧疚。
如果他不回,說明他已經徹底變了。
但不管他回不回,1月5日,我都會去。
因為這不是為了錢。
是為了10年前那個相信兄弟的自己。
是為了讓這個世界知道,不是所有老實人都好欺負。
06
江華清沒有回郵件。
但12月22日,我接到一個陌生電話。
"陳建國嗎?我是律師,受江總委托跟你談談。"
"談什么?"
"江總想見你一面,私下聊聊。"
我笑了:"不用了,路演見。"
"陳先生,江總說,你要多少錢他都可以給,但求你別在路演上鬧。"
"我要的不是錢。"
"那你要什么?"
我沉默了幾秒:"我要一個公道。"
律師也沉默了。
我繼續說:"你告訴江華清,10年前他把我踢出董事會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今天?"
"陳先生..."
"還有,"我打斷他,"你們最好查查馬騰輝這些年干了什么。不然到時候,不只是上市黃了,可能還要坐牢。"
我掛了電話。
12月25日,圣誕節。
我收到一條短信,陌生號碼:
"老陳,我是老江。對不起。但公司不能倒,800人要吃飯。你要錢我給你,你要道歉我道歉,但別毀了公司。"
我看著這條短信,想了很久。
最后回復:
"老江,你還記得我們創業第一天說的話嗎?'要做良心企業。'現在的公司,配這四個字嗎?"
他沒再回復。
12月30日,距離路演還有6天。
我收到一個快遞,寄件人是匿名。
打開,里面是一張照片。
我女兒放學的照片。
背景是她的學校門口,照片下面有一行字:
"陳建國,適可而止。"
我握緊了拳頭。
手在抖。
不是怕,是氣。
當天晚上,我給老婆打了電話。
"把女兒轉學,現在,立刻。"
"為什么?出什么事了?"
"別問,聽我的,找個外地的學校,越遠越好。"
"你到底搞什么..."
"求你了,"我的聲音有些顫抖,"這是我最后一次求你。轉學,保護好女兒。"
她沉默了很久:"好,我明天就辦。"
"謝謝。"
"你自己小心。"
她掛了電話。
我坐在黑暗里,看著手里的照片。
馬騰輝,你不該碰我女兒。
你不該。
1月2日,距離路演還有3天。
我收到老王的電話。
"老陳,財務報告我給你了,但我要提醒你,你這樣做的后果你想過嗎?"
"想過。"
"公司會反訴你誹謗,你可能傾家蕩產。"
"我已經傾家蕩產了。"
"行業會孤立你,你以后接不到單。"
"我不在乎。"
老王嘆了口氣:"老陳,你變了。"
"我沒變,"我說,"是這個世界變了。"
1月4日,路演前一天。
我坐在出租屋里,把所有東西整理好。
三個文件袋:
第一個,協議副本。
第二個,證據U盤。
第三個,10年前的照片。
我把它們裝進一個黑色的公文包里。
然后換上10年前買的那套西裝。
有點舊了,但還能穿。
我站在鏡子前,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42歲,頭發有點白了,眼角有了皺紋。
但眼神,比10年前更堅定。
我對著鏡子說:
"陳建國,明天,要么贏回一切,要么輸掉一切。"
"但不管怎樣,你都不會后悔。"
"因為你守住了底線。"
1月5日,早上6點,我出發了。
深圳國際會議中心,上市路演現場。
我站在會場門口,看著陸續進場的投資人。
120個人,西裝革履,都是來談錢的。
我看了看手表:9:50。
還有10分鐘,路演就要開始了。
我深吸一口氣,拎著公文包,走向大門。
保安攔住我:"先生,請出示邀請函。"
我拿出那份協議,翻到第一頁。
上面有我的名字:陳建國,持股40%。
"我不需要邀請函,"我說,"我是股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