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寧
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張薇把最后一件疊好的衣服塞進行李箱，拉上拉鏈時發出刺耳的刮擦聲。她抬頭看向窗外，夜幕已經降臨，小區里的路燈次第亮起，在潮濕的地面上投下昏黃的光暈。丈夫李強還沒回來，說是要加班。這已經是這個月的第七次加班了。
她走到客廳，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晚上八點半。廚房里還留著給李強的飯菜，用保鮮膜仔細封著。張薇嘆了口氣，把飯菜端出來，重新放進冰箱冷藏室。
茶幾上放著她剛整理好的返鄉行李。明天就是中秋節了，她打算帶著女兒回老家陪母親過節。自從父親三年前因病去世后，母親就一個人住在老家的那套兩居室里。張薇多次勸她搬來和自己同住，母親總是推脫說住不慣城里。
電話鈴聲突然響起，是母親打來的。張薇趕緊接起來。
“媽，我正想給你打電話呢。明天早上九點的車，大概中午就能到?！?/p>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然后傳來母親有些沙啞的聲音：“薇薇，要是忙的話，就不用特地回來了。我一個人挺好的?！?/p>
張薇察覺到母親聲音里的異樣：“媽，你是不是感冒了？聲音怎么這樣？”
“沒，就是有點累。你工作忙，又要照顧童童，別來回奔波了?！?/p>
“機票都買好了，童童也一直嚷著要見外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母親在電話那頭輕輕咳嗽了幾聲：“真沒事。就是...就是最近睡眠不太好。你們明天幾點到？我去車站接你們?！?/p>
“不用接，我們打車回去就行。媽，你記得按時吃降壓藥，別老是忘了?！?/p>
“記得，記得?！蹦赣H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急促，“那先這樣，我有點事，明天見。”
電話被匆匆掛斷。張薇握著手機，心里升起一絲不安。母親最近的通話總是這樣，說不了幾句就急著掛斷，而且聲音里總帶著一種難以掩飾的疲憊。
墻上掛鐘的指針指向九點。張薇走進女兒的房間，看著五歲的童童抱著小熊玩偶熟睡的側臉，輕輕幫她掖了掖被角。這時，門外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李強回來了。
“吃過了嗎？”張薇接過李強的公文包，聞到一股淡淡的酒氣。
“嗯，和同事隨便吃了點。”李強松了松領帶，癱坐在沙發上，“童童睡了？”
“剛睡下。你喝酒了？”
“就一點，應酬需要。”李強閉上眼睛，揉了揉太陽穴，“明天幾點的車來著？”
“九點。你要是太累，不用送我們了，我們自己打車去車站?！?/p>
“那怎么行，我送你們?！崩顝娬酒鹕?，搖搖晃晃地走向浴室，“對了，這個月給媽的生活費我昨天匯過去了，你回頭跟媽說一聲?！?/p>
張薇心里一暖。自從父親去世后，李強主動提出每月給母親寄兩千元生活費，說是不能讓老人家晚年過得拮據。這三年來，他每個月都會準時匯款，從未間斷。
“謝謝你，強子?！?/p>
“謝什么，你媽就是我媽。”李強轉身進了浴室，水聲嘩嘩響起。
張薇走到書桌前，打開抽屜，拿出一個精致的首飾盒。里面是一條珍珠項鏈，她特意為母親挑選的中秋禮物。母親一輩子節儉，連件像樣的首飾都沒有。張薇想象著母親收到禮物時驚喜的表情，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第二天一早，張薇和童童坐上了回鄉的大巴。童童趴在車窗上，指著窗外飛馳而過的田野興奮地大叫。張薇卻無心欣賞風景，心里惦記著母親那通奇怪的電話。
三個小時后，大巴到站。張薇牽著童童走出車站，遠遠就看到母親站在出站口等候。九月的中午，太陽依舊毒辣，母親卻穿著一件長袖襯衫，身形比上次見面時更加消瘦。
“外婆！”童童飛奔過去，撲進母親懷里。
“哎喲，我的小寶貝，又長高了?！蹦赣H抱起童童，臉上堆滿笑容，但眼角的皺紋似乎更深了。
張薇走近才看清，母親臉色蒼白，嘴唇干裂，明顯是生病了。
“媽，你是不是不舒服？臉色這么差?！?/p>
“沒事，就是有點小感冒，快好了?！蹦赣H放下童童，伸手要接張薇手中的行李。
“我來就行。你吃藥了嗎？”
“吃了吃了，走吧，回家再說。”
母親住在城西的一個老小區，房子是上世紀九十年代建的，雖然陳舊但收拾得整潔干凈。一進門，張薇就聞到一股淡淡的中藥味。
“媽，你熬中藥了？”
“啊，就是點滋補的，預防感冒?！蹦赣H眼神閃爍，急忙轉身走進廚房，“你們餓了吧？我做了童童愛吃的糖醋排骨?！?/p>
午飯時，張薇注意到母親只盛了半碗飯，吃得也很少，時不時還用手按著腹部，似乎在忍受疼痛。
“媽，你實話告訴我，是不是身體出什么問題了？”
“真沒事，就是年紀大了，消化不好?！蹦赣H勉強笑了笑，給童童夾了塊排骨，“快吃，吃完外婆帶你去買冰淇淋?！?/p>
飯后，母親堅持要帶童童去樓下小賣部。她們一出門口，張薇立刻起身走進母親的臥室。床頭柜上放著幾個藥瓶，她拿起來一看，是降壓藥和胃藥，但藥瓶都是半空狀態。她打開衣柜，發現母親常穿的那件羽絨服袖口已經磨破了，露出里面的棉絮。
張薇的心沉了下去。李強每月寄兩千元，加上母親的退休金，在農村小鎮應該能過得相當滋潤，怎么連件新衣服都舍不得買？難道母親把錢都存起來了？
這時，她的目光落在床頭柜上的一個舊相框上。那是她上大學時和父母的合影，相框邊緣已經褪色。她拿起相框，發現后面藏著一張折疊的紙。打開一看，是一張醫療費用清單，顯示母親兩個月前在醫院做了胃鏡檢查，還有一筆未付清的藥費，共計三千八百元。
張薇的手微微發抖。母親生病了，卻只字未提，甚至連藥費都沒付清。她突然想起這三年來，母親從未主動提起收到生活費的事，每次都是她問起，母親才含糊地應一聲“收到了”。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她腦海中浮現。
母親帶著童童回來后，張薇直接問道：“媽，強子每個月寄給你的生活費，你都收到了吧？”
母親正給童童拆冰淇淋包裝的手突然停住了，背影明顯僵了一下。
“收...收到了啊?！?/p>
“那你怎么連件新衣服都不舍得買？還有這胃鏡是怎么回事？為什么不做進一步治療？”
母親轉過身，臉色更加蒼白：“薇薇，媽真的沒事，就是小毛病...”
“媽！”張薇提高聲音，“你告訴我實話，李強到底有沒有給你寄錢？”
房間里突然安靜下來，只有童童舔冰淇淋的聲音。母親低下頭，雙手緊緊攥著衣角，肩膀微微發抖。
“媽？”張薇的心跳加速。
母親緩緩抬起頭，眼中含著淚水：“薇薇，媽對不起你...這三年來，媽一分錢都沒收到過。”
張薇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她扶住墻壁才站穩：“你說什么？”
“我知道強子工作不容易，你們還要養孩子，所以一直沒敢開口...可是媽的退休金只夠基本生活，這次生病實在是...”母親哽咽著說不下去。
張薇的腦子一片混亂。李強明明說每個月都按時匯款，難道他在撒謊？可這三年來的匯款記錄他都給她看過，每次都是兩千元，收款人名字是母親王淑華。
“強子給我看過轉賬記錄，每個月五號準時匯出的?！?/p>
母親搖搖頭：“媽只有一張銀行卡，用了十幾年了，從沒換過。我每個月都去銀行查，除了退休金，沒有別的進賬?！?/p>
張薇顫抖著手掏出手機，撥通了李強的電話。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背景音很嘈雜，似乎是在飯局上。
“老婆，到了？媽還好嗎？”
“李強，”張薇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你確定每個月都給媽寄生活費了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當然啊，怎么了？”
“媽說她從來沒收到過?！?/p>
“不可能！”李強的聲音突然提高，“我每個月五號準時轉賬，有記錄為證。是不是媽忘了？老年人記性不好很正常。”
“李強，媽很清醒。她只有一張銀行卡，從沒收到過任何匯款?！?/p>
“那可能是銀行系統問題，我明天去查查?！崩顝姷恼Z氣有些急躁，“我這邊還有點事，先掛了?！?/p>
電話被匆忙掛斷。張薇握著手機，手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她了解李強，每次說謊時，他的聲音都會不自覺地提高，語速也會變快。
第二天一早，張薇不顧母親的勸阻，帶著童童提前返回城市。她直接來到李強公司樓下等他下班。晚上七點，李強和幾個同事有說有笑地走出大樓，看到站在門口的張薇，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薇薇？你怎么來了？”
“我們得談談，現在?！睆堔卑淹唤o同來的閨蜜，轉身走向附近的咖啡廳。
咖啡廳里，張薇直接拿出手機，打開銀行APP：“我要看你給媽轉賬的記錄?！?/strong>
李強的臉色變了變：“你不相信我？”
“我要看記錄?！睆堔眻猿?。
李強不情愿地打開手機銀行，調出轉賬記錄。屏幕上確實顯示著每月五號向“王淑華”轉賬兩千元的記錄。
“你看，我說了吧，每次都按時轉賬?！崩顝娝闪丝跉?。
但張薇注意到一個細節：每筆交易的備注欄都寫著“生活費”三個字，而母親的賬號她從未仔細核對過。
“我要看收款賬戶詳情?！?/strong>
李強的表情再次緊張起來：“這涉及媽的個人隱私，不太好吧?！?br/>“那是我親媽，有什么不能看的？”張薇伸出手，“手機給我。”
就在這時，李強的手機突然響起。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臉色瞬間慘白，急忙按掉電話。
“誰打的？”張薇警覺地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