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蘇
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周姨又來我家了，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三次。
她站在廚房里系著圍裙，熟練地切著土豆絲，動作麻利得像在自己家一樣。
我從房間走出來，正好看見她偷偷朝客廳看了一眼。
爸爸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周姨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幾秒，眼神里有種說不清的溫柔。
察覺到我的視線，她慌忙低下頭，繼續切菜，耳根卻紅了。
這樣的場景我見過太多次。
從小到大，周姨總是這樣，不經意間就會看向爸爸，然后又飛快地移開視線。
我走進廚房，故意問她："周姨，你怎么還不找個對象啊，都54歲了。"
她手里的刀頓了一下，切菜的聲音停了，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輕聲開口：
"有些人錯過了，就是一輩子了。"
說完這話，她又朝客廳方向看了一眼，眼里有些濕潤。
我心里突然涌起一種莫名的感覺。
這些年周姨對我們家的好，對爸爸的關注，那些刻意又小心的眼神，突然都有了答案。
只是這個答案，太讓人心疼了。
1
我叫李學文，今年30歲，在市里一家廣告公司做設計師。
從我記事起，周姨就是我們家的常客。
每周末準時出現，幫媽媽做家務，包餃子，收拾屋子。
小時候我覺得這很正常，鄰居家也有這樣來往密切的朋友。
但長大后我慢慢發現，周姨和一般的朋友不太一樣。
她對我們家的事情了如指掌。
知道爸爸愛吃什么菜，知道媽媽的衣服尺碼，知道家里每樣東西放在哪里。
她總是默默地做著一切，從不求回報，甚至連一頓飯都不肯在我家吃。
更奇怪的是，她54歲了，從來沒結過婚，也沒聽說過她談戀愛。
按理說周姨長得不差，年輕時聽說還是廠里的廠花，追求者能排一條街。
可她就這樣一個人過了大半輩子，把所有的時間都用來照顧我們家。
那天是周六，陽光透過窗戶灑進客廳，給家具鍍上一層金色的光暈。
周姨照例來了，手里還提著一袋新鮮蔬菜。
媽媽正在陽臺晾衣服，她沖周姨喊道：
"你又買菜來了，上次買的都還沒吃完呢。"
周姨笑著走進廚房，把菜放進冰箱，嘴里說著：
"這是我們超市今天進的新貨，特別新鮮，給你們嘗嘗。"
她說話的時候，眼睛卻在找爸爸的身影。
爸爸剛從外地跑車回來，正坐在客廳喝水，滿臉疲憊。
周姨看到他，臉上的笑容多了幾分關切，她走到客廳，從包里掏出一盒藥遞過去。
她輕聲說道："這是護肝片，你常年開車，對身體不好，記得吃。"
爸爸接過藥，有些不自在地點點頭，嘴里嘟囔著："又讓你破費了。"
他站起身，找了個借口去了書房。
周姨看著他的背影，眼里閃過一絲失落，但很快又被笑容掩蓋。
我坐在沙發上看著這一幕，心里覺得怪怪的。
媽媽從陽臺走進來，看到桌上的藥，搖頭嘆氣：
"你對我們家也太好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報答你。"
周姨連忙擺手：
"說什么報答不報答的，咱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這些都是應該的。"
她說著又開始忙活起來，擦桌子，掃地，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凈凈。
整個過程中，她的視線總會不自覺地飄向書房的方向，好像在確認爸爸是不是還在那里。
午飯時間，媽媽硬是把周姨留下來吃飯。
飯桌上擺滿了菜，都是周姨做的，每一道都是爸爸愛吃的。
紅燒肉燉得軟爛入味，酸辣土豆絲切得細如發絲，還有一碗爸爸最愛喝的蓮藕排骨湯。
媽媽夾了一筷子紅燒肉，笑著說道："還是婉芝做的菜好吃，比我做的香多了。"
周姨低著頭，小聲回答："你是嫌麻煩不愿意做，不是不會做。"
爸爸坐在主位，埋頭吃飯，一句話不說。
周姨偷偷看了他一眼，見他吃得香，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個弧度。
她給爸爸盛了一碗湯，輕聲說道："喝點湯，你最近瘦了。"
爸爸接過碗，低聲道了一句謝。
整頓飯下來，爸爸和周姨之間幾乎沒什么交流，但周姨的目光卻從未離開過他。
她注意著他碗里的飯是不是少了，菜是不是夠吃，湯是不是太燙。
這些細微的關心，細致得讓人心疼。
吃完飯，周姨搶著收拾碗筷，媽媽攔都攔不住。
她在廚房忙活，媽媽陪著我坐在客廳聊天。
媽媽突然壓低聲音對我說道：
"學文，你有沒有覺得，你周姨對咱們家太好了，好得有點不正常。"
我心里一驚，問她什么意思。
媽媽搖搖頭，嘆了口氣："算了，都是陳年舊事了，說了也沒用。"
她這話說得我更加好奇，但她不肯再多說，只是看著廚房里忙碌的周姨，眼神復雜。
周姨走后，我一個人在房間里想了很久。
這些年的點點滴滴在腦海里回放，我發現了太多異常的地方。
周姨對爸爸的關心，遠遠超過對媽媽的關心。
她記得爸爸的所有喜好，卻常常記不住媽媽愛吃什么。
她每次來都會提前打聽爸爸在不在家，如果爸爸出車不在，她就會找借口早點走。
更奇怪的是，每次爸爸和媽媽吵架，周姨都會特別沉默，眼神里藏著說不出的情緒。
我突然想起小時候的一件事。
那年我大概七八歲，有一次爸媽吵得很兇，媽媽哭著跑回娘家。
周姨陪我在家，我看見她站在窗邊，看著爸爸一個人坐在客廳里的背影。
她的眼淚無聲地流下來，手緊緊抓著窗簾。
當時我還小，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現在想來，那眼淚里的心疼和難過，根本不是朋友之間該有的感情。
我開始留意周姨和我家的關系，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有一次我陪周姨去超市買東西，路過一家婚紗店。
櫥窗里擺著精美的婚紗，周姨在那里站了很久，眼神恍惚。
我試探著問她："周姨，你當年就沒想過結婚嗎？"
她愣了一下，苦笑著搖頭："想過啊，年輕的時候誰不想有個家呢。"
我疑惑的問："那為什么沒結？"
周姨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因為我喜歡的那個人，早就結婚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里有種深深的遺憾和無奈。
我追問是誰，她卻不肯再說，只是加快腳步離開了那個櫥窗。
那天回家的路上，周姨一直很安靜，整個人都陷在自己的世界里。
走到我家樓下，她抬頭看了看我家的窗戶，嘴角揚起一個苦澀的笑容。
她喃喃自語道："這輩子能這樣看著他，也夠了。"
那一刻我什么都明白了。
周姨喜歡的人，就是我爸。
2
知道真相后，我開始翻找家里的舊照片，想找到一些證據。
在媽媽的舊木箱里，我找到一本發黃的相冊。
第一頁就是一張三個人的合影，媽媽、周姨，還有年輕的爸爸。
照片里，媽媽和爸爸站在中間，笑得特別甜蜜，爸爸的手搭在媽媽肩上。
周姨站在旁邊，穿著一身白裙子，笑容有些勉強，眼睛看著鏡頭，卻沒什么光彩。
照片背面寫著一行字，是媽媽的筆跡，寫著："祝你找到更好的。"
這明顯是結婚時候的照片，可為什么周姨會站在旁邊，而且還要寫這樣的祝福？
我繼續翻下去，發現還有幾張照片。
有一張是廠門口的合影，媽媽和周姨穿著統一的工作服，笑得燦爛。
照片里的周姨年輕漂亮，眼睛明亮有神，和現在那個沉默寡言的周姨判若兩人。
還有一張是三個人在公園的照片，爸爸站在兩個女孩中間，三個人都很年輕。
那張照片里，周姨看爸爸的眼神，明顯和看其他人不一樣，帶著小心翼翼的喜歡。
我把照片拍下來，心里越來越確定自己的猜測。
那天晚上，我找了個機會問媽媽。
媽媽正在廚房洗碗，我靠在門框上，裝作隨意地問道：
"媽，你和周姨還有爸爸，以前是怎么認識的？"
媽媽手里的碗差點掉了，她轉過頭看著我，眼神閃爍。
她猶豫了一會兒，嘆了口氣："都是老黃歷了，提它干什么。"
我繼續問："我就是好奇，周姨對咱們家這么好，是不是有什么原因？"
媽媽擦干手，走到客廳坐下，沉默了很久才開口。
她慢慢說道："我和婉芝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比親姐妹還親，后來一起進了紡織廠。"
"你爸那時候是廠里車隊新來的司機，老實本分，人也長得周正。"
說到這里，媽媽停頓了一下，表情變得有些復雜。
她繼續說道："我和你周姨都挺喜歡他的，但婉芝臉皮薄，一直不敢說。"
"后來有一次廠里聚會，我喝多了，稀里糊涂地就對你爸表白了。"
"你爸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答應了，我們就在一起了。"
媽媽說到這里，眼眶有些紅，聲音也低了下去。
她輕聲說道："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你周姨喜歡你爸很久了。"
"但話已經說出去了，我和你爸也開始交往了，總不能說分手就分手。"
"你周姨知道后，什么都沒說，還笑著祝福我們，還給我們隨了份很重的禮金。"
媽媽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她用手抹著眼淚，哽咽著說：
"我欠婉芝的，這輩子都還不清。"
聽完媽媽的話，我整個人都愣住了。
原來周姨喜歡爸爸在先，是媽媽搶先表白，才讓周姨錯過了這段感情。
我問媽媽："那爸爸知道周姨喜歡他嗎？"
媽媽點點頭，又搖搖頭：
"一開始不知道，后來慢慢知道了，但木已成舟，說這些還有什么用。"
"你爸是個老實人，他對我很好，這么多年沒做過對不起我的事。"
"但我知道，他心里也愧疚，愧疚婉芝為了成全我們，犧牲了自己的幸福。"
媽媽說完，站起身回了房間，留下我一個人坐在客廳發呆。
那晚我失眠了，腦子里反復想著這件事。
周姨用了三十多年的時間，守著一份不能說的感情。
她眼睜睜看著自己喜歡的人娶了別人，生了孩子，過著幸福的生活。
而她自己，卻把一生都耗在了這份得不到的愛里。
她找了各種理由來我家，就是為了能多看爸爸幾眼，能離他近一點。
那些偷偷的注視，小心翼翼的關心，都是她表達愛意的唯一方式。
想到這里，我的眼眶濕潤了。
第二天我去找了爸爸，他剛跑完車回來，在院子里擦車。
我走過去，直接問他："爸，你知道周姨喜歡你嗎？"
爸爸手里的抹布掉在地上，他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
他彎腰撿起抹布，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只是繼續擦車。
我追問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爸爸停下動作，背對著我，聲音低沉地說：
"知道又能怎么樣，我已經娶了你媽。"
我問："那你對周姨有感覺嗎？"
爸爸沉默了很久，最后嘆了口氣："有些事情不是有感覺就能在一起的。"
"我和你媽結婚的時候，婉芝就已經放棄了，她從來沒有破壞過我們的家庭。"
"這些年她照顧我們家，我心里有愧，但也只能讓她這樣照顧著。"
"因為這是她唯一能守在我身邊的理由，我不能剝奪她這個權利。"
爸爸說完，轉身看著我，眼睛里有些濕潤。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緩緩說道：
"學文，有些感情不能說破，說破了，大家都難受。"
"她這么多年守著這份感情，也算是她的一種堅持。"
"我能做的，就是盡量避開她，不給她希望，也不傷害你媽。"
說完這些話，爸爸轉身進了屋，留下我一個人站在院子里。
我終于明白了，為什么每次周姨來，爸爸總是找借口躲開。
不是不在意，而是太在意，所以不敢面對。
那天之后，我開始更加留意周姨的一舉一動。
每周她來我家，我都會悄悄觀察她。
她做飯的時候，總會多做爸爸愛吃的菜，哪怕媽媽說太多了，她也會堅持做。
她整理衣柜的時候，會把爸爸的衣服疊得特別仔細，每一件都平平整整，沒有一點褶皺。
她擦桌子的時候，眼睛會不自覺地看向爸爸常坐的位置，手也會在那里多擦幾遍。
甚至連澆花的時候，她都會特意去澆爸爸栽的那幾盆君子蘭。
這些細節，以前我從沒注意過，現在看來，每一個動作都藏著她深深的愛意。
有一次，爸爸的車出了點小毛病，在路上拋錨了。
媽媽正好不在家，周姨聽說后，二話不說就趕了過去。
她陪著爸爸等拖車，在路邊站了兩個多小時。
那天下著小雨，周姨把傘都撐給了爸爸，自己的半邊肩膀都濕透了。
回來后她感冒發燒，在家躺了一個星期。
媽媽去看她，她卻說沒什么，只是問了一句："國棟的車修好了嗎？"
連病成那樣，她想的還是爸爸。
周姨生日那天，我和媽媽商量著要給她好好慶祝一下。
畢竟她這么多年對我們家這么好，我們也該表示一下。
媽媽同意了，我們決定在家里給她辦個小型生日宴。
我邀請了周姨和幾個她的老同事，還準備了蛋糕和一大桌菜。
周姨來的時候，化了淡妝，整個人看起來年輕了不少。
她進門看到滿屋子的布置，眼睛一下就紅了。
媽媽拉著她的手，笑著說道："今天是你的生日，好好享受，別想著干活。"
周姨點點頭，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爸爸坐在客廳里，看到周姨的樣子，眼神閃了一下，然后又移開了視線。
周姨進門后，第一眼就看向了爸爸，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又迅速分開。
那一瞬間，我看到了周姨眼里的喜悅和小心翼翼。
生日宴進行得很熱鬧，大家吃著菜，聊著天，氣氛很好。
周姨坐在主位，臉上一直掛著笑容，但眼睛總會不自覺地看向爸爸。
爸爸坐得離她比較遠，一直低著頭吃飯，偶爾和旁邊的人說幾句話。
但我注意到，他也會偷偷看周姨幾眼，眼神里有種說不清的情緒。
吃到一半，媽媽的老同事張姐端起酒杯，對周姨說道：
"這么多年了，你怎么還不找個對象啊。"
"你條件這么好，要找個人還不容易，何苦一個人過這么多年。"
周姨笑著搖頭："習慣了，一個人挺好的。"
張姐不依不饒："這哪里好了，一個人生病了都沒人照顧。"
"要我說啊，你當年就是太老實了，錯過了好機會。"
說到這里，張姐看了爸爸一眼，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氣氛突然有些尷尬，媽媽連忙打圓場：
"好了好了，今天是生日，別說這些掃興的話。"
周姨端起酒杯，一口喝下去，眼神有些恍惚。
酒過三巡，周姨喝得有點多了，臉頰泛著紅暈，眼神也有些迷離。
媽媽扶著她坐在沙發上，給她倒了杯溫水："你少喝點，別喝醉了。"
周姨搖搖頭，嘴里嘟囔著："沒事，今天高興，讓我多喝點。"
她說著又端起酒杯，一口氣喝了半杯。
3
其他人陸續離開后，家里只剩下我們四個人。
媽媽收拾著桌子，爸爸準備去廚房洗碗，我坐在旁邊看著周姨。
她靠在沙發上，眼睛半閉著，嘴里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突然，她睜開眼睛，目光直直地看向爸爸的背影。
她開始喃喃自語道，我心里一緊，知道她要說什么了。
果然接下來，周姨說了句話，聲音不大，但我們都聽見了。
媽媽手里的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爸爸轉過身，臉色變得煞白。
整個客廳的空氣凝固了，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我看到周姨的眼淚無聲地流下來，她緊緊抓著沙發扶手，整個人都在顫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