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鮮為他舉行國葬，曾任國家元首逾20年

據朝鮮中央通訊社報道，曾任朝鮮最高人民會議常任委員會委員長的金永南，于2025年11月3日12時因病去世，享年97歲。朝鮮勞動黨中央委員會、朝鮮國務委員會、朝鮮最高人民會議常任委員會和朝鮮內閣當天共同發布訃告。

11月4日凌晨，朝鮮最高領導人金正恩前往吊唁金永南離世。4日上午9時開始，朝鮮中央電視臺多名主播輪流播送金永南去世相關消息。其中，知名主播李春姬播送了金正恩的吊唁新聞。

11月4日凌晨1時，金正恩吊唁金永南（圖/朝中社）

4日下午，中國外交部發言人毛寧在回答記者提問時表示，朝鮮最高人民會議常任委員會前委員長金永南是中國人民的老朋友，他生前曾多次率團訪華，為推動中朝傳統友好合作關系的發展作出了重要貢獻。中方對他的逝世表示沉痛哀悼，向家屬致以誠摯慰問。

從1998年當選為朝鮮第十屆最高人民會議常任委員會委員長，至2019年卸任，資深外交官出身的金永南擔任朝鮮國家元首逾20年。他的出訪足跡遍布全球，曾與多屆美國總統會面，更深度參與了朝鮮、韓國之間的三次領導人會晤，和金大中晤談南北離散家屬團聚事宜，與盧武鉉共同植樹。2018年初，他率團前往韓國，借平昌冬奧會契機展開“破冰之旅”，與文在寅親切交談，在開幕式上落淚，為世界矚目。

2019年，朝鮮修改憲法，最高人民會議常任委員會委員長不再是國家元首，年過九旬的金永南也離任淡出政壇。不過，根據官方訃告的說法，他在九十多歲高齡“仍然筆耕不輟，致力于將我們共和國光榮的勝利與榮耀歷史傳承給后世，留下了寶貴的著作”。

11月5日上午，朝鮮將為金永南舉行國葬。

朝鮮將為金永南舉行國葬，圖為朝鮮中央電視臺報道截圖

“從未遭遇過降職”

根據官方訃告，金永南“出生于外國帝國主義列強的殖民統治之下”，早年間“經歷了種種苦難”。1945年后，他投身社會活動，后進入金日成大學學習，并被選送前往莫斯科留學。1952年回國后，金永南先在金日成高級黨校任教，隨即進入朝鮮勞動黨中央國際部和政府外務省，逐步成為高級外交官，歷任外務省副相、勞動黨中央分管對外事務的書記、內閣副總理兼外務相等職，并長期擔任勞動黨中央政治局委員。

金永南去世后，韓聯社在報道中強調，這位職業外交官經歷金日成、金正日、金正恩三代領導人，“從未遭遇過所有高級官員至少都會經歷一次的降職”。韓聯社強調：“他是一位經驗豐富、作風正統的外交官?！?/p>

1998年，金永南當選為朝鮮第十屆最高人民會議常任委員會委員長。此后，作為朝鮮當時名義上的國家元首，他經常率團出訪朝鮮的友好國家，有時也被視作朝鮮與西方國家間的紐帶。

據不完全統計，金永南在成為朝鮮國家元首后曾出訪新加坡、馬來西亞、印尼、泰國、柬埔寨、老撾、越南、蒙古國、伊朗、敘利亞等亞洲國家，南非、埃及、利比亞、埃塞俄比亞、加蓬、烏干達、津巴布韋、赤道幾內亞、納米比亞、坦桑尼亞、安哥拉、塞內加爾等非洲國家，以及古巴等。

金永南曾多次訪問中國。2008年，他出席了北京奧運會開幕式。2010年，他出席了上海世博會開幕式及相關活動。

在上海時，金永南會見了同樣來參加上海世博會的巴勒斯坦民族權力機構主席阿巴斯。此后，他還多次與阿巴斯會晤，并轉達朝鮮領導人對巴勒斯坦解放事業的支持。

金永南最常去的歐洲國家是俄羅斯。2014年，他受邀出席索契冬奧會開幕式，與俄羅斯總統普京、時任聯合國秘書長潘基文等舉行了會見，向普京等多國領導人轉達了金正恩的問候。之后，他還曾前往俄羅斯參加2015年慶祝衛國戰爭勝利70周年活動，出席2018年世界杯開幕式。

值得注意的是，2018年6月12日，金永南抵達莫斯科的當天，金正恩與美國總統特朗普在新加坡舉行了朝美領導人首次會晤。因而，金永南此行得到國際社會的特別關注。在會見金永南時，俄羅斯總統普京也特別表達了對朝鮮半島局勢變化的“欣慰”。

在朝鮮國家元首任內，金永南還兩次會見美國前總統。2009年，美國前總統克林頓訪問朝鮮，促使朝鮮特赦兩名被判刑的美國記者，并為金正日帶去時任美國總統奧巴馬“改善朝美關系”的口信。在此期間，金永南與克林頓舉行了會見。

2010年，美國前總統卡特也率團訪問朝鮮。這一次，金正日并未和卡特正式會見，朝鮮方面由金永南和卡特會談。朝美雙方利用卡特通過金永南向金正日請求、金正日最終批準的巧妙方式，讓一位因“非法入境”被判刑的美國公民戈麥斯獲得特赦。

根據朝中社當時的報道，會見卡特時，金永南還和對方討論了朝美之間共同關心、懸而未決的問題。金永南當時稱，朝鮮致力于實現半島無核化。他說，半島無核化“是偉大的金日成主席留下的寶貴遺產”。

之后，金永南還曾于2013年會見訪問朝鮮的美聯社社長加里·普魯伊特。

“別忘了金永南委員長滾燙的淚水”

2000年，金永南成為朝鮮國家元首兩年后，時任朝鮮最高領導人金正日與時任韓國總統金大中在平壤舉行了朝韓領導人歷史上的第一次會晤。金永南不僅履行禮儀職能，隨同金正日前往機場迎接金大中，而且參與了談判全程。在金正日和金大中舉行正式會談前，金永南就先與金大中就擴大南北交流、實現離散家屬團聚等關鍵問題交換了意見。

自此開始，職業外交官出身的金永南，深度參與到朝鮮半島南北雙方的對話進程中。2007年，時任韓國總統盧武鉉開啟第二次朝鮮領導人會晤，于10月2日抵達平壤，金永南前往機場迎接，和盧武鉉共同乘坐敞篷車駛過平壤街頭，見證數十萬民眾揮舞鮮花高呼“統一”口號。

之后，金永南還和盧武鉉一起前往平壤中央植物園，植下一棵象征南北統一的松樹。

金正日逝世后，金大中夫人李姬鎬和現代集團會長玄貞恩前往平壤吊唁，朝鮮方面還是由金永南出面接待。此后，朝韓關系長期陷入僵局，2017年隨著朝鮮進行第六次核試驗，更進入“空前緊張”階段。

2018年2月，金永南率朝高級別代表團訪韓（資料圖/外媒）

2018年2月9日下午，身為朝鮮高級代表團團長的金永南在首爾見到了盧武鉉的老朋友、時任韓國總統文在寅。他們互致親切問候，并合影留念。南北國家元首突然“合體”，標志著自金正恩在當年1月1日的新年賀詞中表達對話接觸的意愿后，朝韓關系真的發生了實質性的大轉折。

不過，此時，年屆九旬的金永南在南北對話中發揮的作用也有所變化。當得知金正恩的妹妹金與正會隨同金永南訪韓后，時任青瓦臺發言人金宜謙公開說：“鑒于金與正是勞動黨內重要人物，預計她將在此行中擁有相當的裁量權，比金永南只身來韓更有分量。”

擔任過金大中秘書和盧武鉉幕僚的青瓦臺前國政運營室局長權起植，曾在接受《中國新聞周刊》采訪時回憶：“金正日在盧武鉉總統訪朝時，要求盧武鉉首先見一下名義上的國家首腦金永南，這展現出一種傳統而權威的領導風格。而金正恩則具有務實的領導風格?！?/p>

根據后來韓美媒體披露的信息，金與正以及代表團中的其他一些官員，確實在推動朝韓領導人、朝美領導人會晤中發揮了更直接的作用，而金永南本人則沒有與同樣出席冬奧會開幕式的時任美國副總統彭斯互動。到了當年9月，在文在寅訪問平壤期間，金永南沒有出席金正恩同文在寅的會晤，而是出面接待了隨同文在寅訪朝的韓國社會人士。

不過，在平昌冬奧會的開幕式上，金永南以個人化的行為，為朝韓關系史留下了一個特殊的瞬間。按照后來得到朝鮮外宣媒體援引的說法，金永南“看到南北運動員在統一旗幟下并肩入場，便忍不住熱淚盈眶；聽到歌曲中‘統一’二字，更是哽咽落淚”。

當時尚在運作的朝鮮對韓宣傳媒體“今日朝鮮”，在金永南一行回國后，轉載了一首據稱刊登在韓國媒體上的詩，題目是《??！別忘了金永南委員長滾燙的淚水》。這首詩寫道：“誰說朝鮮官員是冷酷無情的……一提到統一，他們就熱淚盈眶。這些人，就是北方的官員。”

最后的“名義上的國家元首”

2011年12月，金正日去世。在追悼大會上，金永南致悼詞。此后幾年，除了繁忙的統一與外事工作，金永南也被朝鮮媒體報道出席一些國內視察活動、發布重要指示。不過，到2016年，朝鮮修改憲法，規定國務委員會委員長是“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的最高領導者”，金永南的角色則集中在涉外和禮儀性事務上。

2018年9月，為慶祝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成立70周年，平壤金日成廣場舉行了盛大的閱兵式和群眾游行，金永南發表講話。這是他最后一次以名義國家元首的身份在閱兵式上講話。

2019年4月，朝鮮第十四屆最高人民會議第一次會議通過憲法修改條款，明確“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國務委員會委員長是代表國家的最高領導者”。8月，第二次會議再次修改憲法，進一步明確國務委員會委員長是朝鮮黨、國家和武裝力量的最高領導者。

也是在2019年4月的會議上，金永南卸任最高人民會議常任委員會委員長職務。自此之后，朝鮮最高人民會議常任委員會委員長不再被視作國家元首。

2025年11月3日，在金永南去世后，官方訃告對他的總結評價，亦強調他在對外事務上的貢獻。訃告稱：“金永南同志擔任最高人民會議常任委員會委員長這一重要職務，忠實擁護黨的思想和領導，在國際舞臺上展現了卓越的才能和豐富的經驗，為共和國的政治外交史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p>

記者：曹然（caoran@chinanews.com.cn）

編輯：徐方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