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哥,爹當年要是收了那筆錢,咱倆至于落到今天這地步嗎?”王月琴拿著那張冰冷的下崗通知,聲音里帶著哭腔。
王月平沒說話,只是狠狠地抽著煙。
父親留給他們的,是“鐵人”這個響亮的名頭,也是“不能給組織添麻煩”的家訓。
可當生活把他們逼到墻角時,這名頭,又該怎么換成飯吃呢?
![]()
01
上世紀六十年代初的北大荒,那地方,天是白的,地是白的,風刮在臉上,跟刀子割一樣。
冬天,氣溫能降到零下三四十度,你撒泡尿,都能凍成一根冰棍。
就在這么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一場轟轟烈烈的“石油大會戰”,打響了。
幾萬名石油工人,從天南地北,匯集到了這里。
他們不住房子,就住在自己挖的地窨子里。吃的,是硬得能硌掉牙的窩窩頭,喝的,是雪水化的冰碴子。
條件艱苦得,現在的人想都不敢想。
可那時候的人,心里頭,都憋著一股子火。
因為咱們國家,太窮了,太缺油了。
沒有油,飛機上不了天,坦克開不動,工廠的機器都得停工。
西方的那些國家,就拿這個“油”,卡著咱們的脖子。
所以,這幾萬名工人,是來打仗的。
他們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在這片冰凍的土地上,給國家,鑿開一個大油田來。
在這幾萬人里頭,有一個人,最是扎眼。
他叫王進喜。
是個西北漢子,長得黑黑壯壯的,一臉的絡腮胡子,看著就跟鐵塔似的。他的嗓門也大,喊起話來,整個工地都能聽見。
他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寧肯少活二十年,拼命也要拿下大油田!”
他不是光說不練。他是真的在拼命。
鉆井設備不夠,他就帶著工人們,用人拉,用肩扛,硬是把幾十噸重的鉆機,給拖到了井位上。
沒有水,他就帶著人,去幾里地外的水泡子里砸冰,再一塊一塊地背回來。
最懸的一次,是打第二口井的時候,發生了井噴。
那黑乎乎的原油,夾著天然氣,跟條發了瘋的黑龍一樣,往天上沖。
要是不趕緊壓下去,整個鉆井平臺,甚至整個油田,都可能被炸飛。
當時情況緊急,沒有重晶石粉來壓井。
王進喜二話不說,扔掉手里的拐杖(他的腿有傷),吼了一嗓子:“弟兄們!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然后,第一個就跳進了齊腰深的泥漿池里。
零下幾十度的天,那泥漿,就跟冰碴子一樣,能把人的骨頭都凍透了。
他就那么用自己的身體,當起了攪拌機,在泥漿里頭來回地攪和。
他手下的那些工人們,一看隊長都跳下去了,也都紅著眼,一個個跟著跳了下去。
幾十個漢子,就在那冰冷刺骨的泥漿里,用自己的身體,硬生生地,把那場足以毀掉一切的大井噴,給壓了下去。
那場面,現在的人,可能覺得是神話。
可在那個年代,那就是真實發生的事。
這就是“鐵人”王進喜。
一個頂天立地的,渾身都充滿了那種,現在已經很少見的,革命浪漫主義情懷的,鋼鐵一樣的漢子。
02
鐵人,沒有白干。
那些工人們的血汗,沒有白流。
隨著第一口油井,“轟”的一聲,噴出了沖天的,烏黑的工業血液。
大慶油田,被發現了!
這個消息,就像一顆原子彈,一下子就震驚了全世界。
也讓咱們這個,勒緊了褲腰帶過日子,窮得叮當響的國家,一下子就看到了希望。
為了表彰王進喜和他的鉆井隊,立下的這不世之功。
國家決定,拿出一筆錢,來獎勵他們。
那筆錢,在當時,是個什么樣的概念呢?
這么說吧,一個普通的工人,一個月工資,也就三四十塊錢。而那張支票上的數字,足夠買下當時北京城里,好幾條街的四合院。
那是一筆,足以改變一個家族,好幾代人命運的,天文數字。
一位從北京來的,職位很高的中央領導,親自把那張,薄薄的,卻又重如泰山的支票,遞到了王進喜的面前。
當時在場的,還有很多油田的干部和工人代表。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那張支票,眼神里,充滿了羨慕和激動。
大家都覺得,這是王隊長,應得的。
這是他拿命換來的。
可王進喜,看著那張支票,卻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驚呆了的決定。
他沒有接。
他那雙,因為常年握著剎把,而長滿了老繭的大手,擺了擺。
他對著那位領導,咧開嘴,露出了一個,很憨厚,也很真誠的笑容。
他說:“首長,這個,我不能要。”
領導愣住了:“為什么?這是你應得的榮譽?!?/p>
王進喜搖了搖頭,他那洪亮的嗓門,在簡陋的工棚里回響:
“首長,這個功勞,不是我王進喜一個人的。這是國家的,是黨的,是我們這幾萬名,沒日沒夜在這里拼命的工人的?!?/p>
“我王進喜一個人,哪能要這么大的功勞,拿這么多的錢?”
他頓了頓,眼神變得很認真。
“再說了,咱們國家現在這么窮,到處都要用錢。我們這些當工人的,是來給國家‘破冰’的,是來給國家分憂的,不是來跟國家伸手要錢的?!?/p>
“這錢,您還是拿回去,用到國家最需要的地方去吧?!?/p>
一番話,說得是擲地有聲。
![]()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他這種,大公無私的精神,給深深地,感動了。
王進喜的這番話,和他那份高風亮節,也讓那位從北京來的大領導,深受感動。
領導看著眼前這個,渾身沾滿了油污,皮膚被風吹得又黑又糙,但眼睛里,卻閃爍著最純粹光芒的漢子,心里頭,也是感慨萬千。
他知道,這就是我們這個國家,最寶貴的財富。
他默默地,收回了那張支票。
但是,他當著所有人的面,從自己的公文包里,取出了一個,很厚重的,牛皮封面的筆記本。
那個本子,看起來很普通。
可在當時,那卻是,只有極少數的高級干部,才有資格看到的,內部的“功勛簿”。
這個本子里,記錄的,都是那些,為共和國的建立和發展,立下過汗馬功勞,但因為種種原因,又不能公開宣傳的,人和事。
領導翻開本子,找到嶄新的一頁。
他擰開自己的派克鋼筆,用一種,很鄭重的姿態,把今天發生的這件事,原原本本地,記錄了下來。
他記錄了王進喜,如何帶領工人們,克服了難以想象的困難。
他記錄了王進喜,如何主動地,放棄了那筆足以讓他成為巨富的獎金。
在這一頁的最后,領導沉思了一下,然后,用他那蒼勁有力的筆跡,寫下了這樣一行字:
“王進喜同志今日之高義,國家當永遠銘記。此非放棄獎金,實為存一筆‘功勞債’于國家之庫。待到國富民強之日,國家當償還其后人?!?/p>
寫完之后,他合上本子,對著王進喜,和在場的所有人,鄭重地說道:
“同志們,國家,不會忘記任何一個,有功之臣。”
這本功勛簿,在當時,是國家的最高機密。
王進喜自己,也不知道,領導在上面,到底寫了些什么。
他只知道,自己做了一個,他認為,作為一個共產黨員,一個石油工人,應該做的事。
他很快,就把這件事,給忘了。
他又帶著他的隊伍,投入到了下一場,更加艱苦的,戰斗之中。
03
時間,過得很快。
尤其是在那個,一切都在火熱建設的年代里,日子就像是加足了油的鉆井機,轟隆隆地,一轉眼,幾十年就過去了。
王進喜,那個像鐵打一樣的漢子,終究還是沒能扛過,歲月和疾病的侵蝕。
他那副身體,因為常年超負荷的工作,和北大荒那惡劣的生活環境,早就被掏空了。就像一口,早就打不出油的枯井。
最后,因為積勞成疾,得了重病,在一個很年輕的年紀,就去世了。
他去世的時候,整個國家,都為他舉行了隆重的哀悼。
報紙上,電臺里,全都是關于他的報道。
他的那種,“有條件要上,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的“鐵人精神”,更是被寫進了中小學的教科書里,成了一代又一代中國人的,精神偶像。
英雄,雖然走了。
可英雄的故事,卻留了下來。
他的家人,他的妻子,和他的幾個孩子們,都嚴格地,遵守著他臨終前的遺愿。
沒有向國家,沒有向組織,提過任何一點,哪怕是合情合理的,特殊的要求。
他們就和這座,因為王進喜而誕生的石油城里,那成千上萬個,普通的工人家庭一樣,過著一種,很樸素,很平凡,甚至可以說是很清貧的生活。
他的大兒子,叫王月平。大女兒,叫王月琴。
兄妹倆,是地地道道,在油田里泡大的孩子。
他們可以說,是聞著空氣里那股子,怎么也散不去的油味兒,聽著鉆井機那二十四小時不停的轟鳴聲,長大的。
他們從小,聽得最多的,不是什么神話故事,而是父親和叔叔伯伯們,當年是如何在這片荒原上,打出第一口油井的英雄事跡。
在他們的童年記憶里,父親的形象,是高大的,是無所不能的。雖然,他們也常常因為父親太忙,幾個月都見不上一面而偷偷地哭。
耳濡目染之下,他們也把父親,當成了自己這一輩子,要學習和追趕的榜樣。
長大之后,到了該選擇人生道路的時候。
兄妹倆,不約而同地,做出了同樣的選擇。
他們沒有,像當時很多年輕人一樣,選擇去參加高考,跳出油田這個小世界。也沒有,選擇離開這片,生活條件依舊很艱苦的東北。
他們先后,都進入了油田下屬的一家,為鉆井隊提供零配件的,配套機械廠。
他們繼承了父親的衣缽,當了一名,光榮的石油工人。
兒子王月平,人如其名,踏實肯干,又愛鉆研。
他在廠里的機加工車間,當了一名車工。
![]()
那臺轟隆作響的老舊車床,在他手里,就跟有了生命一樣聽話。他車出來的零件,精度高,質量好,是全廠公認的技術尖子。
女兒王月琴,性子溫柔,又有耐心。
她沒有進車間,而是去了廠里頭的托兒所,當了一名保育員。
她把廠里那些,父母都忙著三班倒的,野得像小猴子一樣的孩子們,一個個都照顧得妥妥帖帖。
孩子們都喜歡她,都叫她“王媽媽”。
他們為自己的出身,感到無比的驕傲。
每當有人說起,“這是鐵人的兒子/女兒”時,他們都會挺起胸膛。
他們也時時刻刻,用父親那近乎嚴苛的標準,來嚴格地要求自己。
在廠里,他們從不搞任何特殊化。分房子,他們主動要最小最差的。漲工資,他們主動把名額讓給家里更困難的工友。
臟活累活,王月平總是第一個搶著干。
評先進,評勞模,兄妹倆,也總是主動地,把機會讓給別人。
他們心里頭,就一個最樸素的念頭:
他們是“鐵人”的后代。
就應該比別人,付出得更多,索取得更少。
絕對,絕對不能,給他們那個英雄的父親,臉上抹一丁點兒的黑。
04
上世紀的九十年代。
改革開放的春風,吹遍了神州大地。
整個國家,都像一個,剛剛睡醒的巨人,充滿了活力。
但是,在這股,勢不可擋的,市場經濟的大潮里。
那些曾經無比輝煌,被稱作“共和國長子”的國有企業,有很多,都因為跟不上時代的腳步,陷入了困境。
王月平和王月琴,所在的那個,油田配套的機械廠,就是其中之一。
這家廠子,曾經也很風光。
生產的設備,源源不斷地,送往全國各地的油田。
可現在,不行了。
廠里的設備,還是幾十年前的老古董,早就該淘汰了。
生產出來的東西,又貴又不好用,根本就競爭不過那些,新開的私人工廠。
廠里的訂單,越來越少。工人們,經常是上半天班,休半天。
整個廠子,就像一臺,上了年紀的,生了銹的機器,轉不動了。
“下崗”,這個在當時,聽起來還很新鮮,但卻冰冷無比的詞,開始在整個廠區里,像病毒一樣,悄悄地,彌漫開來。
人心,都散了。
大家伙兒上班,都沒什么心思了。
三五成群地湊在一起,討論的,都是誰誰誰可能要下崗,誰誰誰關系硬,能保住飯碗。
王月平和王月琴兄妹倆,都是廠里的老實人,也是技術骨干。
王月平的車工技術,在整個廠里,都是數一數二的。
王月琴帶孩子,也年年被評為優秀。
可他們也知道,在時代的這個,巨大的,無情的齒輪面前,個人的那點努力,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他們心里,也慌。
最讓人害怕的事,終究,還是來了。
那天下午,廠里頭,召開全廠職工大會。
幾千名工人,都聚集在了廠里那個,破舊的大禮堂里。
廠長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子,也是油田的老人了。他站在主席臺上,拿著一張稿子,手抖得厲害。
他看著底下,那一張張熟悉而又焦慮的臉,眼圈,“唰”的一下就紅了。
他哽咽著,對著話筒,宣布了第一批,下崗職工的名單。
那是一個,很長的名單。
每念出一個名字,底下的人群里,就發出一陣,壓抑的騷動。
“王……月……進?!?/p>
“王……月……紅?!?/p>
當廠長,用一種,近乎不忍的,顫抖的聲音,念出這兩個名字的時候。
整個禮堂里,都出現了一瞬間的,死一樣的寂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唰”的一下,聚焦到了,坐在角落里的,王家兄妹倆的身上。
那眼神,很復雜。
有同情,有驚訝,有幸災樂禍,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如釋重負。
王月平和王月琴,兄妹倆,都懵了。
他們怎么也沒想到,自己的名字,竟然會出現在,第一批下崗的名單里。
會后,他們和其他被念到名字的人一樣,去辦公室,領到了一張,薄薄的,印著“下崗通知”幾個字的紙。
那張紙,沒什么分量,可拿在手里,卻覺得,比泰山還重。
兄妹倆,拿著那張紙,茫然地,走在他們曾經,無比熟悉的廠區里。
周圍,是和他們一樣,失魂落魄的工友。有的人,在偷偷地抹眼淚。
有的人,在破口大罵。
作為“鐵人”的后代,他們下崗這件事,在廠里,引起了比別人更大的震動。
他們甚至,能感覺到,周圍那些,射向他們的,異樣的目光和壓力。
他們沒有去辦公室鬧,也沒有去找廠長求情。
因為,父親的教誨,就像是烙印一樣,刻在了他們的骨子里——不能給組織添麻煩。
只是,這心里頭,實在是太苦了。
05
生活,一下子就掉進了冰窟窿里。
那張薄薄的下崗通知書,就像一張判決書,宣判了他們過去二十多年安穩生活的死刑。
那點微薄的下崗工資,一個月,也就百十來塊錢。
在物價開始飛漲的九十年代,這點錢,別說維持兩個家庭的日常開銷了,連給正在上中學的孩子,交學費都不夠。
兄妹倆,這對一輩子都沒為錢發過愁的老實人,不得不開始,為了生計,四處奔波。
他們放下了“鐵人后代”的身份和尊嚴,每天天不亮,就騎著那輛破舊的二八自行車,去城里新開的勞務市場上,找活兒干。
那個市場,亂糟糟的,擠滿了和他們一樣,從各個倒閉的國營廠里出來的下崗工人。大家臉上,都掛著一種,茫然又焦慮的表情。
可工作,哪兒有那么好找。
他們倆,都四十多歲了。
這個年紀,不大不小,最是尷尬。除了在廠里頭,干了二十多年,學下的那點技術,可以說是,再也沒有別的本事了。
王月進會開車床,可現在那些新開的私人工廠,用的都是新式的數控機床,他那套老手藝,人家根本就看不上。
王月紅會帶孩子,可現在那些有錢人家請保姆,都要求會說普通話,會講英語故事,會彈鋼琴。她那點在廠托兒所里學的本事,也完全不夠看。
在那個,開始看重學歷、看重口才、看重眼力見兒的人才市場上。他們這種,只會埋頭干活,不善言辭的老國企工人,是最不受待見的。
他們處處碰壁。
有時候,為了一個,在建筑工地上搬磚的臨時工名額,王月進都要跟一群比他年輕力壯的小伙子,搶破了頭。
日子,過得一天比一天艱難。家里的積蓄,很快就見底了。最難的時候,家里甚至都揭不開鍋了。
就在他們倆,幾乎快要絕望,看不到一點希望的時候。
王月紅,提出了一個,讓王月進心里很難受的建議。
她說:“哥,要不……咱們把爹留下來的那些老物件,拿出去賣了吧?那些軍功章,還有那幾塊‘勞動模范’的獎牌,說不定,能值點錢?!?/p>
王月進聽了,半天沒說話,只是狠狠地抽著煙。那是父親留給他們,唯一的念想了。不到萬不得已,他真的不想動。
可看著妹妹那愁苦的臉,和家里空空如也的米缸。
他最后,還是咬著牙,點了點頭。
那天,兄妹倆,爬上了他們家那棟,住了幾十年的,蘇式老紅磚樓的閣樓。
閣樓又矮又小,堆滿了各種雜物,落滿了厚厚的灰塵。
他們在角落里,找到了那個,父親生前用過的,舊木箱子。
那個木箱子,是軍綠色的,上面還印著一顆褪了色的五角星。箱子很沉,兄妹倆費了好大的勁,才把它從閣樓上,抬了下來。
他們吹開箱子上的灰塵,打開了那把生了銹的銅鎖,心里頭,抱著一絲,不切實際的幻想。想著,說不定,父親在里頭,給他們留了什么值錢的東西。
可打開之后,他們失望了。
箱子里頭,沒有金銀財寶,也沒有古董字畫。
只有幾枚,因為年代久遠,已經有些氧化的,軍功章。
一本,封面都被翻爛了,用紅線重新縫了好幾次的,《毛主席語錄》。還有一些,父親當年,在工地上用過的,一把磨得锃亮的管鉗,和一副破舊的勞動手套。
這些,都是父親的寶貝??稍谶@個年代,它們,一文不值。
就在箱子的最底下,王月進的手,摸到了一個,硬邦邦的,用布包著的東西。
他拿出來一看,發現那是一個,用厚厚的,防水的軍用油布,小心翼翼地,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東西。
那油布外面,還用麻繩,一圈一圈地,捆得結結實實。
看這架勢,這里頭包的,肯定是父親最珍貴的東西。
王月進好奇地,解開了那已經有些發脆的麻繩,又一層一層地,打開了那泛黃的油布。
里面,是一本,很厚重的,牛皮封面的,筆記本。
那本子的封面上,沒有任何字。
看起來,就像是一本,最普通不過的,工作日志。
王月進拿著那本,比兩塊磚頭還重的牛皮本,手指在它那粗糙、干硬的封面上,緩緩地摩挲著。
他能感覺到,從那本子里,透出一種沉甸甸的、只屬于父親那個激情燃燒的年代的,厚重的歷史質感。
不知道為什么,他的心臟,沒來由地,開始“砰砰”地,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動起來。
他有一種預感,這個本子里,可能藏著什么,他們從來都不知道的,秘密。
06
兄妹倆,坐在昏暗的燈光下,好奇地,翻開了那本,牛皮封面的筆記本。
那本子,正是他們父親,王進喜當年的,工作日志。
里頭的字,寫得歪歪扭扭的,不好看。看得出來,寫字的人,是個粗人。
但是,每一筆,都寫得很用力,像是要刻在紙上一樣。
他們一頁一頁地,翻看著。
那上面,記錄的,都是一些,他們聽過,或者沒聽過的,關于當年石油大會戰的,點點滴滴。
“今日,氣溫零下三十八度。十二號井隊,有三人凍傷。”
“干糧又不夠了。弟兄們,把炒面都讓給了新來的大學生。好樣的?!?/p>
“井噴了!咱不能退!共產黨員,跟我上!”
那些,簡短的,樸素的,甚至帶著錯別字的文字,卻像是一幅幅,生動的畫面,在他們兄妹倆的眼前,展開了。
他們仿佛看到了,年輕時的父親,是如何帶著一群,跟他一樣,不要命的漢子,在這片冰天雪地里,戰斗,拼搏。
當他們,翻到本子中間的某一頁時。
他們的手,都停住了。
兄妹倆,都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