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12月16日,臺北。
80歲的蔣碧薇躺在床上,呼吸越來越弱。
房間里空蕩蕩的,只有墻上掛著的100多幅徐悲鴻的畫,還有桌上那張兒子8個月時的肖像——那是徐悲鴻畫的。
她伸出手,想抓住什么,嘴唇動了動:「伯陽……斐斐……」
沒人回應。
兒子徐伯陽在大陸,30多年沒見了。女兒徐靜斐也在大陸,臨走前說的那句話,她至今記得——
「你去臺灣,我這輩子都不認你!」
房間里只有她一個人。連個送終的都沒有。
好家伙,堂堂大畫家徐悲鴻的前妻,做了國民黨高官張道藩30年的情婦,最后竟然孤獨到這個地步。
更絕的是,她的墓碑上,沒有兒女的名字,沒有孫輩的名字,只有她自己。
世人都說她做情婦不堪。
可她的女兒徐靜斐卻說了一句更狠的話——
「我母親,比任何人都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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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1917年,上海。
18歲的蔣碧薇趁父母看戲,在床頭留下一封信,偷偷登上了去日本的船。
信上寫:「爹娘,女兒不孝,但我不能嫁給查家那個人。我要跟徐悲鴻走了。」
她要跟一個窮畫家私奔。
這個窮畫家叫徐悲鴻,22歲,家里8口人全靠他賣畫養活。他已經有過一次包辦婚姻,妻兒都死了。
蔣家父母看到信,氣得渾身發抖。
女兒已經跟蘇州查家定了親,查家可是江浙四大家族之一!現在私奔了,兩家的臉往哪擱?
蔣父嘆了口氣:「只能這樣了……」
他們給女兒辦了葬禮。棺材里放塊石頭,對外說女兒暴斃了。
從此,世上再無大小姐蔣棠珍,只有徐悲鴻的女人蔣碧薇。
這個名字,是徐悲鴻在船上給她改的。
船上,徐悲鴻拉著她的手:「棠珍,從今天起,你就叫碧薇。過去的生活,我們都回不去了。」
蔣碧薇點點頭:「我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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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私奔后的日子有多苦?
在日本,兩個人身上只有2000塊錢。徐悲鴻要學畫,蔣碧薇就去打工。
大小姐出身的她,洗衣服、做飯、當女傭,什么都干。
有一次,蔣碧薇累得在廚房哭。徐悲鴻走過來抱住她:「碧薇,等我學成了,一定讓你過好日子。」
蔣碧薇擦干眼淚:「我不怕苦,只要你別丟下我。」
徐悲鴻笑了:「傻瓜,我怎么會丟下你。」
1919年,徐悲鴻拿到官費留學資格,帶著蔣碧薇去了巴黎。
在巴黎,生活依然拮據。官費經常斷,徐悲鴻只能賣畫維持生計。
有一次,蔣碧薇看上一件衣服,舍不得買。徐悲鴻知道后,拼命畫畫攢錢,把衣服買回來。
蔣碧薇抱著衣服哭了:「悲鴻,跟著你受苦,我不后悔。」
那時候她真的不后悔。
但她不知道的是,這份愛情,撐不過2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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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1921年,巴黎。
一個英俊瀟灑的青年畫家走進了他們的生活——張道藩,也是來留學的。
他對蔣碧薇一見鐘情。
有一次,蔣碧薇一個人在家,張道藩來訪,看她悶悶不樂,問:「嫂夫人怎么了?」
蔣碧薇嘆氣:「悲鴻整天畫畫,連說話的時間都沒有。」
張道藩眼睛一亮:「那我陪嫂夫人聊聊天?」
從那以后,張道藩三天兩頭來,對蔣碧薇噓寒問暖。
1926年,張道藩從意大利給蔣碧薇寫了封情書——
「我愛你,遠起于十二年前,竟能隱忍這么久,已非一般人能做到……眼見你幾已被人遺棄,我非常痛心……」
蔣碧薇看完信,心跳得厲害。
但她想起兩個孩子,還是回信拒絕了:「道藩,我已經為人妻、為人母,不能辜負悲鴻。」
張道藩失望地娶了法國姑娘素珊。
問題來了——這件事,給后來埋下了什么伏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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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1930年,南京。
徐悲鴻在中央大學教書,日子終于好過了。蔣碧薇也當上了闊太太,經常在家辦沙龍、開舞會。
兩個人各忙各的,話越來越少。
有一次,蔣碧薇興沖沖跟徐悲鴻說:「悲鴻,今晚我邀請了好幾位名流來家里……」
徐悲鴻頭也不抬:「你去招待吧,我要畫畫。」
蔣碧薇愣住:「你就不能陪我一次嗎?」
徐悲鴻皺眉:「碧薇,藝術對我很重要。」
「那我呢?我對你還重要嗎?」
徐悲鴻沉默了。
這年,一個叫孫多慈的女學生來旁聽徐悲鴻的課。20歲,才華橫溢,對藝術癡迷。
徐悲鴻給她畫肖像,題字「慧智絕倫,敏妙之才,吾所罕見」。還刻了個紅豆印章,鑲上黃金邊,刻著孫多慈的名字。
當年他也給蔣碧薇刻過。
蔣碧薇看到那個印章,質問徐悲鴻:「你給我刻過,現在又給她刻,你把我當什么?」
徐悲鴻煩躁地說:「碧薇,你別無理取鬧!」
「我無理取鬧?!」蔣碧薇氣笑了。
她跑到中央大學女生宿舍,找到孫多慈,直接拍桌子:「你離我丈夫遠點!」
1933年,蔣碧薇逼著徐悲鴻去歐洲旅行,想修復感情。
沒用。回國后,徐悲鴻還是對孫多慈念念不忘。
說白了,這段婚姻已經完了。
05
1937年,南京。
張道藩又出現了。
此時的張道藩已經是國民黨高官,春風得意。他看到蔣碧薇整天愁眉苦臉,又開始獻殷勤。
抗戰爆發,日軍轟炸南京。徐悲鴻經常半個月不著家。
有一次,警報響起,蔣碧薇抱著兩個孩子躲在防空洞里,嚇得渾身發抖。
第二天,張道藩開車來接她:「碧薇,以后警報響了就給我打電話,我來接你。」
蔣碧薇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謝謝你,道藩。」
張道藩握住她的手:「跟我還客氣什么。」
從那以后,每次空襲都是張道藩來接她和孩子。
而徐悲鴻呢?跑去找孫多慈了。
1938年,徐悲鴻為了追孫多慈,在《廣西日報》上登了聲明——
「鄙人與蔣碧薇女士久已脫離同居關系,彼在社會上的一切事業概由其個人負責。」
同居關系?!
蔣碧薇看到報紙,手抖得拿不住。
她喃喃自語:「同居……他說我們是同居……」
從18歲跟著他吃苦,生兒育女,20多年的夫妻,在他眼里竟然只是「同居」?
她的心徹底涼了。
就在徐悲鴻登報的那幾天,張道藩來找她:「碧薇,跟我在一起吧。」
蔣碧薇沒有拒絕。
從此,她成了張道藩的情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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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1945年,重慶。
孫多慈的父母堅決反對女兒嫁給徐悲鴻,這段師生戀最終沒成。
徐悲鴻又想跟蔣碧薇復合。
他來找蔣碧薇:「碧薇,我們和好吧。」
蔣碧薇冷笑:「徐悲鴻,你現在知道回來了?」
「碧薇,我……」
「我告訴你,」蔣碧薇打斷他,「如果你跟孫多慈決裂了,我歡迎你回來。但如果只是因為人家不要你了,你才想起我,那免談!」
徐悲鴻愣住,轉身走了。
沒多久,他又看上了圖書管理員廖靜文,小他28歲。
為了跟廖靜文結婚,他再次登報:「悲鴻與蔣碧薇女士,因意志不合斷絕同居關系,已歷八年……」
又是「同居」!
蔣碧薇這次沒哭,她給徐悲鴻開出了條件——
「100萬現金、100幅畫、40幅古畫,還有每月收入的一半。」
徐悲鴻沉默了幾秒:「好,我答應。」
這是什么概念?當時北平一套四合院才幾千塊。100萬,相當于現在的幾千萬。
為了湊錢和畫畫,徐悲鴻拼了命地趕工。
1944年,他累到住院,一住就是3個多月。
蔣碧薇讓16歲的女兒徐靜斐去醫院要錢。
徐靜斐推開病房門,整個人愣住了。
病床上躺著一個她幾乎認不出的男人——頭發亂糟糟的,夾著好幾根白發。臉色灰白,胡子好久沒刮,看著比實際年齡老了十歲。
一個年輕女人坐在床邊,正拿著毛巾給他擦臉。
動作很輕,很溫柔。
廖靜文,28歲,比徐靜斐大不了幾歲。
徐靜斐站在門口,心里五味雜陳。這一幕刺痛了她——不是因為廖靜文,而是因為對比。
父親病成這樣,母親在干什么?正和張道藩花著父親的錢,談情說愛。
「爸爸。」徐靜斐開口了,聲音有點顫。
徐悲鴻轉過頭,看到女兒,眼睛一亮:「斐斐!你來了!爸爸好想你!」
徐靜斐走到床邊,看著父親憔悴的臉,鼻子一酸。
但她記得母親交代的任務。
「爸爸,」她深吸一口氣,「把圖章給我。」
徐悲鴻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他看著女兒,眼里有心疼,也有無奈:「孩子,爸爸現在手頭不寬裕……」
「你可以賣畫啊!」徐靜斐脫口而出。
這是母親教她說的話。說完她就后悔了。
徐悲鴻沉默了幾秒,苦笑:「斐斐,爸爸病得沒法畫畫。這樣吧,我先給你點零花錢,等病好了給你雙倍,好嗎?」
徐靜斐看著父親,突然覺得自己很殘忍。
她接過錢,轉身離開。走到門口時,她聽到廖靜文溫柔的聲音:「悲鴻,喝點水吧。」
那一刻,徐靜斐突然明白了一件事——真正愛一個人,是在他病重時守在床邊,而不是在外面花他的錢。
回到家,蔣碧薇看到錢沒要夠,劈頭蓋臉就罵:「你這個白眼狼!讓你要錢都要不回來!」
徐靜斐沒說話,轉身回房間,拎起行李箱就開始收拾東西。
蔣碧薇沖進來:「你干什么?!」
徐靜斐看著母親,一字一句地說:「你每年拿著父親的錢和張道藩瀟灑,父親病成那樣你去看過一次嗎?我受夠了!」
說完,她拎著箱子就走。
蔣碧薇愣在原地。
從那天起,16歲的徐靜斐搬去跟父親和廖靜文住了。
更絕的在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