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聯(lián)
人上了年紀,就怕孤單。趙秀蘭的老伴周解放走了以后,她覺得自己的天都塌了。那座住了四十年的老屋,突然變得像個巨大的洞穴,四面八方都往里灌著冷風。
兒子周偉說,媽,搬過來跟我們住吧。她當時心里熱乎乎的,覺得老天爺雖然收走了她一個親人,卻也給她留了條后路。
她以為,從此就能過上兒孫繞膝的熱鬧日子。可她不知道,從她鎖上老屋大門的那一刻起,她就從一個家的主人,變成了一個需要看人臉色的客人。有些道理,是要在碰得頭破血流以后,才能想明白的。
01
老伴周解放是突發(fā)心梗走的,人送到醫(yī)院,還沒來得及搶救,就沒了。
趙秀蘭的世界,就像被人猛地關了燈,一下子就黑了。喪事是兒子周偉和女兒周敏一起操辦的。那幾天,家里人來人往,倒也不覺得怎么冷清。可喪事一辦完,女兒要回外地自己的家,兒子兒媳也要回他們的小家。偌大的老屋里,就只剩下了趙秀蘭一個人。
她守著那間空蕩蕩的屋子,看著墻上老伴還沒來得及摘下去的黑白照片,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晚上,她一個人躺在那張兩米寬的大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她覺得,這屋子里哪兒都是老伴的影子。他常坐的那張?zhí)僖危人玫哪莻€搪瓷缸子,他沒抽完的半盒煙。連空氣里,都好像還飄著他身上的那股子煙草味兒。她害怕這種安靜,安靜得能聽到自己的心跳,一聲一聲,都敲著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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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周偉不忍心看她這樣。他跟兒媳劉蕓商量了以后,回來對她說:“媽,您一個人在家,我們實在不放心。要不,您搬過來跟我們一起住吧。家里有我們,還有樂樂陪著您,也熱鬧。”
趙秀蘭一聽這話,心里頭那塊被冰凍住的地方,好像一下子就化開了。她看著眼前這個已經人到中年的兒子,覺得他總算是長大了,知道心疼她這個當媽的了。她想,老伴在天有靈,看到兒子這么孝順,也能閉上眼了。她幾乎沒怎么猶豫,就點頭答應了。
搬家的那天,趙秀蘭在老屋里收拾東西。這間屋子,她和老伴住了整整四十年,角角落落里,都塞滿了回憶。她想把老伴生前用過的那些錘子、鉗子,還有他最愛穿的那件洗得發(fā)白的藍色工作服都帶上。
周偉攔住了她:“媽,這些舊東西就別帶了吧。新家地方小,放不下,也用不著了。”
趙秀蘭心里舍不得,嘴上卻沒再堅持。她知道,自己這是要去“麻煩”兒子兒媳了,不能再由著自己的性子來。她最后只收拾了自己幾件換洗的衣服,一張她和老伴年輕時的合影,還有一個她用一把小銅鎖鎖得好好的、有點褪色的舊木匣子。
兒子家是三室一廳的電梯房,裝修得很洋氣,地板擦得锃亮。兒媳劉蕓很熱情地給她收拾出了一間朝北的小房間,被子褥子都是新買的。孫子周樂樂放學回來,看到她,高興地撲到她懷里,甜甜地喊了一聲“奶奶”。這聲“奶奶”,叫得趙秀蘭心里又酸又軟,讓她感到了一絲久違的家的溫暖。
晚飯,劉蕓做了一大桌子菜。她不停地往趙秀蘭碗里夾菜,笑著說:“媽,以后您就把這兒當自己家,千萬別跟我們客氣。”
趙秀蘭看著眼前這一幕,看著懂事的兒子,熱情的兒媳,可愛的孫子,心里對未來的生活,充滿了美好的憧憬。她覺得,自己的晚年,總算是有了個牢靠的依靠。
02
剛搬過去的那幾天,日子過得確實挺舒心。可這種所謂的“蜜月期”,并沒有持續(xù)太久。趙秀蘭很快就發(fā)現(xiàn),自己和這個新家的生活節(jié)奏,就像兩個齒輪不對的鐘,怎么也走不到一塊兒去。
她一輩子當老師,養(yǎng)成了早睡早起的習慣。每天早上五點,她就準時醒了。怕吵到兒子兒媳,她就輕手輕腳地起床,到客廳里活動活動筋骨。可有一次,她剛在客廳里打完一套太極拳,就看到劉蕓黑著一張臉從房間里走出來,嘴里抱怨著:“媽,您就不能晚點起嗎?我昨晚加班到半夜,剛睡著就被您吵醒了。”
趙秀蘭節(jié)儉慣了。前一天晚上吃剩的菜,她總舍不得倒掉,用保鮮膜包好,想著第二天早上熱一熱還能吃。可劉蕓不止一次,當著她的面,把那些剩菜剩飯,“嘩”的一聲,倒進了垃圾桶。嘴里還說著:“媽,這都隔夜了,吃了不健康,有細菌。”
趙秀蘭看著那些還冒著熱氣的排骨、魚肉,被當成垃圾一樣扔掉,心疼得直抽抽。她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可看到劉蕓那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又把話咽了回去。
她最疼的,是孫子樂樂。她總怕孫子在學校吃不好,一到飯點,就拼命往樂樂碗里夾肉,想讓他多吃點。劉蕓看到了,就會皺著眉頭,把樂樂的碗端過去,挑出幾塊肉,說:“媽,不能這么喂孩子,會把他喂成個小胖子的,營養(yǎng)要均衡。”
樂樂做作業(yè)磨蹭,趙秀蘭看不過去,想過去輔導輔導。她當了一輩子小學老師,教個三年級的孩子,還不是手到擒來。劉蕓又會笑著把她攔住:“媽,現(xiàn)在的教學方法跟您那會兒不一樣了,您那套早就過時了。您就別管了,我給他報了輔導班,有專業(yè)老師教。”
一次又一次。趙秀蘭感覺自己在這個家里,成了一個多余的人。她想幫忙,卻處處被人嫌棄。她想付出,卻發(fā)現(xiàn)自己做什么都是錯的。她像一個住在自己兒子家里的客人,一個不被需要的、礙手礙腳的客人。
趙秀蘭有自己的退休金,每個月四千出頭。剛搬來的時候,她就主動跟劉蕓說,她每個月交兩千塊錢當生活費。劉蕓當時笑得很燦爛,擺著手說:“媽,您這是說的什么話。您那點錢,就自己留著買點喜歡的東西吧,我們還養(yǎng)得起您。”
趙秀蘭聽了,心里很感動。可她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事情不是那么回事。劉蕓雖然嘴上說不要,卻總會有意無意地,在她面前提起這個月的物價又漲了,房貸還差多少錢,樂樂那個新報的奧數班,一個學期又要好幾千。
趙秀蘭心里跟明鏡似的,知道兒媳這是在點她呢。于是,她開始每天悄悄地去菜市場買菜,買水果,把冰箱塞得滿滿的。她想用這種方式,為這個家分擔一點。
一次,天氣轉涼,趙秀蘭不小心感冒了,咳得有點厲害。她舍不得花錢去醫(yī)院,就想自己去樓下藥店買點便宜的止咳糖漿喝喝。這事被劉蕓知道了,劉蕓嘴上埋怨著:“媽,您看您,生病了怎么不早說呢?”轉頭,就去藥店給她買回來一盒最貴的、德國進口的感冒藥,花了三百多塊。
趙秀蘭看著那個包裝精美的藥盒,心疼錢,脫口而出:“哎喲,小蕓啊,買這么貴的藥干嘛?我這都是老毛病了,身體好,扛兩天就過去了。以前在老家那會兒……”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劉蕓笑著打斷了:“媽,錢花了可以再掙,身體才是最重要的。您快吃了吧。”
那天晚上,她半夜起來上廁所,聽到兒子和兒媳在房間里小聲說話。她隱約聽到劉蕓在抱怨:“……你媽就是那樣,嘴上說不要,心里比誰都精。生了個小感冒,還非得等你請她去看,不去還不高興。我給她買了進口藥,她還嫌貴,這不是明擺著讓我難堪嗎……”
趙秀蘭站在漆黑的客廳里,感覺渾身的血都涼了。她第一次意識到,在這個家里,有些話,是不能說的。比如這第一句——“我身體好,我沒事,我能扛”。這非但不會讓兒媳婦覺得你體諒她,心疼她花錢,反而會讓她覺得,你這個人很虛偽,很會裝病,是在用生病的方式,來邀功,來博取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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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那次感冒風波之后,趙秀蘭在這個家里,活得更加小心翼翼了。
她不敢再早起,每天都等到兒子兒媳的房間有了動靜,才敢輕手輕腳地出來。她不敢再管孫子的學習,也不敢再往他碗里夾肉。她甚至不敢大聲說話,不敢在客廳里隨意走動。她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寄人籬下的遠房親戚,每天都在看主人的臉色過日子。
她開始無比地,無比地想念她的那間老屋。想念那張可以讓她隨便翻滾的大床,想念那個她想什么時候起來就什么時候起來的自由,想念和老伴周解放拌嘴的、無拘無束的日子。
遠嫁在外地的女兒周敏,每周都會給她打來視頻電話。每次,周敏都會關切地問她:“媽,您在那邊過得怎么樣啊?我哥和我嫂子,對您好不好?”
趙秀蘭看著屏幕里女兒那張寫滿了擔憂的臉,好幾次都差點掉下淚來。可話到嘴邊,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她不能說。她知道,她只要說一句不好,女兒肯定會著急上火,甚至會直接打電話過來質問哥哥嫂子。到時候,只會讓自己的處境更加艱難。
于是,她每次都強撐著笑臉,說:“好,好著呢!你哥和你嫂子,對我可好了。天天給我做好吃的,什么活都不讓我干。你放心吧。”
掛了電話,她一轉身,就看到劉蕓端著一杯水,從廚房里走了出來,狀似無意地問了一句:“媽,跟小敏聊什么呢?聊得這么開心。您跟她說,讓她別惦記,您在我們這兒好著呢。她一個人在外地拖家?guī)Э诘模膊蝗菀祝蛣e讓她再為您操心了。”
趙秀蘭聽著兒媳婦這番“體貼”的話,心里卻像被針扎了一下。她聽出了那話里藏著的警告。這是在告訴她,不要跟女兒“告狀”。
真正捅破那層窗戶紙的,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
趙秀蘭以前的老鄰居,李阿姨,要過七十大壽,打電話請她過去吃飯。趙秀蘭想著,自己好久沒見那些老姐妹了,正好趁這個機會聚一聚。她也想回自己的老屋去一趟,衣柜里還有幾件像樣點的衣服,她想回去找一件穿。順便,她也想回去看看那間空了幾個月的屋子,給老伴的照片擦一擦灰。
她小心翼翼地,跟兒媳劉蕓說了這件事。劉蕓當時臉上掛著笑,什么也沒說,只是點點頭,說讓周偉到時候開車送她過去。
趙秀蘭以為這事就這么過去了。
到了晚上,她半夜起來喝水,路過兒子兒媳的房間門口時,卻聽到里面?zhèn)鱽砹思ち业臓幊陈暋7块T沒關嚴,那聲音不大,卻像一把錐子,清清楚楚地鉆進了她的耳朵里。
“……她想回去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在我們家住得不舒坦了?才來幾天啊,就開始作妖了!”是劉蕓那尖銳的,帶著刻薄的聲音。
“你小聲點!媽在外面能聽見!她就是想回去拿件衣服,參加個壽宴而已。”周偉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也很無力。
“拿衣服?我看她是想她那套破房子了吧!周偉,我告訴你,你媽心里那桿秤,從來就沒平過!你別看她現(xiàn)在住我們家,她心里惦記的,還不是她那個寶貝女兒?”劉蕓的聲音越來越高,“她那套老房子,嘴上說是以后留給你,可房產證上寫的是誰的名字?她是不是盤算著,以后要把房子分給你妹周敏一份?你妹妹嫁那么遠,回來一趟都不容易,她憑什么分你家的房子!”
趙秀蘭在門外聽得渾身冰冷,如墜冰窟。
她那套老房子,是她和老伴一輩子的心血。老伴走之前,拉著她的手,清清楚楚地交代過,說這房子以后就留給兒子周偉,給孫子樂樂當婚房用。她自己,也從來沒有過別的念頭。可她沒想到,在兒媳劉蕓的心里,她竟然是這么一個工于心計、一心向著女兒的惡婆婆!
更讓她心寒得幾乎要站不住腳的,是劉蕓接下來的那句話。
“還有,你媽那個小木匣子!天天跟寶貝似的鎖著,睡覺都放枕頭底下。你問過她沒有,里面到底裝了什么好東西?你爸當年在國企,那么多年,會不會偷偷留下什么金條銀條的?你可別傻乎乎的,到時候讓你媽稀里糊涂地,全都給了你那個遠嫁的妹妹!”
那個小木匣子!
趙秀蘭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攥住了,疼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那個小木匣子里,裝的,是她和老伴這輩子最珍貴的東西。是他們年輕時來往的信件,是老伴得過的唯一一枚勞動獎章,是她親手織的第一副毛線手套,是孫子樂樂畫的第一張畫。那里面的每一件東西,都和錢沒有半點關系,卻比金條銀條,要貴重千倍,萬倍。
可在兒媳的眼里,那竟然成了她藏私房錢,準備補貼女兒的“小金庫”!
一個可怕的,也無比清晰的念頭,在趙秀蘭的腦海中,猛地升了起來。她終于明白了。
在這個家里,在這個兒媳婦面前,是不是所有關于錢,關于財產的話題,都成了禁區(qū)?一個字,都不能提?特別是這第二句話——關于她那套老房子的歸屬,關于她自己那點私產的安排。無論她的本意是什么,在兒媳婦聽來,都會被曲解成算計和偏心。
04
那天晚上的爭吵,像一根又粗又長的毒刺,深深地扎進了趙秀蘭的心里,拔不出來,一碰就疼。
第二天,她沒有再提回老屋的事。李阿姨的壽宴,她也找了個借口,說自己不舒服,給推掉了。她開始害怕,害怕看到劉蕓那張帶著虛假笑容的臉。她覺得,那張臉的背后,藏著的全是算計和防備。
從那天起,劉蕓對她那個小木匣子的興趣,變得越來越濃厚。她總會有意無意地,在趙秀蘭面前提起:“媽,您那個小匣子,可真是寶貝啊。里面到底裝了什么好東西呀?也不拿出來,讓我們這些晚輩開開眼界。”
趙秀蘭每次都只是淡淡地笑笑,說:“沒什么,就是些不值錢的老物件兒,不看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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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越是這么說,劉蕓眼里的懷疑和探究就越深。趙秀蘭沒有辦法,她只能把那個小木匣子,從床頭柜里拿出來,藏在了自己的枕頭下面。每天晚上,她都要摸到那個硬邦邦的木匣子,才能稍微安穩(wěn)地睡著。
她試著想和兒子周偉好好談一談。她把周偉拉到自己的房間里,想跟他解釋,那套老房子,自己是真的打算留給他的,讓他不要聽劉蕓瞎說。
可周偉每次都是一副躲躲閃閃的樣子。他總是沒等趙秀蘭把話說完,就打斷她:“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您就別想那么多了。劉蕓她那個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沒有惡意的。您是她媽,她還能真跟您計較什么嗎?”
這種和稀泥的態(tài)度,讓趙秀蘭徹底死了心。她看著眼前這個自己養(yǎng)了四十多年的兒子,第一次感到了一種深深的無力。她發(fā)現(xiàn),在這個家里,兒子已經完全指望不上了。他就像一塊夾在餅干里的奶油,被他強勢的母親和他精明的妻子,拿捏得死死的。
趙秀蘭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她開始更加頻繁地給遠在外地的女兒周敏打電話。但她依舊不敢在電話里訴說半句委屈。她只是翻來覆去地問女兒在那邊過得好不好,錢夠不夠花,孩子聽不聽話。
她怕啊。她怕自己只要流露出一點點的不如意,就會立刻被劉蕓捕捉到,然后引來一場更大的、更無法收場的風波。她只能把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思念,都死死地咽進肚子里,自己一個人,慢慢地消化。
她開始無比地想念老伴周解放。她想,如果老周還在,他一定不會讓自己受這種委-屈。老周那個人,雖然脾氣又臭又硬,但一輩子都把她護得好好的,沒讓她操過什么心。現(xiàn)在,護著她的那堵墻,塌了。
05
天氣一天天轉涼,一場秋雨過后,趙秀蘭膝蓋的老毛病又犯了。那是早些年當老師落下的病根,一到陰雨天,就疼得像有無數根針在里面扎一樣。
她不想讓兒子兒媳知道。她怕他們嫌自己麻煩,怕劉蕓又說她嬌氣。她就自己找出以前從老家?guī)淼母嗨帲低档卦诜块g里貼上。
可她走路的姿勢,還是不可避免地變得有些一瘸一拐。這點異常,很快就被眼尖的劉蕓發(fā)現(xiàn)了。
劉蕓這次,表現(xiàn)出了超乎尋常的“孝順”。她馬上放下手里的所有事情,硬是拉著趙秀蘭去了市里最好的醫(yī)院。又是掛專家號,又是拍片子,又是抽血化驗,前前后后折騰了一整天,花了好幾千塊錢。
檢查結果出來,醫(yī)生說沒什么大事,就是常見的老年性關節(jié)炎,沒什么特效藥,注意保暖,多休息就行。
回家以后,劉蕓又馬不停蹄地,從網上給趙秀蘭買回來一大堆據說是進口的、對關節(jié)特別好的保健品,還有一臺看起來很高級的、帶著各種紅外線功能的理療儀。這兩樣東西,又花了大幾千塊。
趙秀蘭看著兒媳婦為自己忙前忙后,看著桌上那些她連牌子都認不全的昂貴東西,心里又感動,又發(fā)慌。
她拉著劉蕓的手,真心實意地說:“小蕓啊,你看你,為我這點老毛病,花了這么多冤枉錢。媽這都是老毛病了,疼兩天就過去了,真不用花這些錢的。你看我這點退休金,一個月也就四千來塊,還不夠你買這些東西的呢……”
她本來的意思,是真的心疼錢,想讓兒媳婦別再為她破費了。她覺得自己那點退休金,根本幫不上這個家什么忙,反而總是在拖累他們。
可她這番話,聽在劉蕓的耳朵里,卻變成了另外一個意思。
劉蕓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她把手里那瓶保健品,“砰”的一聲,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她抱著胳膊,看著趙秀蘭,冷笑了一聲。
“媽,您這是什么意思啊?”劉蕓的聲音,像淬了冰,“是嫌我給您買的東西貴了,心疼錢了?是,您那點退休金是不夠,可這是我們當子女的一片孝心!您要是不想要,就直接說,何必拐彎抹角地拿您的退休金說事呢!搞得好像我們做這些,是圖您那點錢似的!”
這一次,劉蕓連裝都懶得再裝了。她眼里的鄙夷和不耐煩,像刀子一樣,毫不掩飾地射向趙秀蘭。
那天晚上,趙秀蘭的膝蓋疼得翻來覆去睡不著。她聽到客廳里,有開火做飯的聲音。她知道,是劉蕓在給上晚自習回來的樂樂,還有加班的周偉,熱中午剩的排骨湯。
湯的香味,飄進了她的房間里。她也想喝一碗熱湯,暖一暖身子,也暖一暖那顆已經涼透了的心。
她披上衣服,一瘸一拐地走出房間。她看到,劉蕓正把兩碗熱氣騰騰的湯,分別端給了周偉和樂樂。灶上的那口鍋里,還剩下最后的小半碗。
劉蕓看到了從房間里走出來的趙秀蘭,她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然后,她當著趙秀蘭的面,端起那口鍋,走到水槽邊。
“嘩”的一聲。
那還冒著熱氣的、香噴噴的排骨湯,被她毫不猶豫地,倒進了下水道。
趙秀蘭站在那里,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在那個瞬間,被凍成了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