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批被組織鋤奸的叛徒！擊殺出賣鄧恩銘烈士的叛徒王復元的故事

1929年8月16日18時15分，一名穿著長衫的中年男子走進了青島特別市中山路上的“新盛泰”鞋店，然后徑直走向鞋柜，做出一副挑選皮鞋的模樣。與此同時，店里還有一個年輕男子正在等候店老板給他打包一雙定制的高檔皮鞋，在此過程中，中年男子始終沒有瞧年輕男子一眼，但當年輕男子接過鞋店老板給他打包好的皮鞋轉(zhuǎn)身準備離開鞋店時，中年男子突然掏出一支“花口擼子”手槍（勃朗寧M1910手槍），對著年輕男子的后背開了一槍——

“花口擼子”手槍（勃朗寧M1910手槍）

“叭——”

年輕男子背部中彈，當場撲倒在地，長衫中年男子快步來到倒地的年輕男子身旁，又“叭叭”連補兩槍。此時，鞋店門外又有一名男子拔出手槍朝天“叭叭”開了兩槍，然后兩名持槍男子趁著槍聲造成的一片混亂中從容離開現(xiàn)場，此時是18時25分，從開槍到槍手撤離現(xiàn)場，總共只有不到一分鐘。

兩個小時后，混吃等死的青島市警察局才派人來到現(xiàn)場，此時還驚魂未定的“新盛泰”鞋店說：被殺的年輕男子叫王復元，是他店里的客人，半個月前他來店里定制了一雙高檔皮鞋，約定當天取貨。王復元走進鞋店后笑著和他寒暄了兩句后，他將制作好的皮鞋給王復元驗貨和試穿，王覺得滿意后付了余款，然后他將鞋打包后交給王復元，王復元拎著包好的皮鞋還沒走出店門時，一個穿著長衫的男人就從背后朝他開槍，王復元倒地后這人又沖上去補了幾槍——

一張民國時期鞋店的招牌

鞋店老板還說：那個穿長衫的男人看起來瘦瘦弱弱的樣子，進門后王復元還回頭朝他看了一會兒，不過那個中年男人根本就沒瞧王復元一眼，自顧自看擺在鞋柜上的皮鞋。所以王復元也就沒再看他，而是繼續(xù)試鞋，在王復元離開鞋店之前，穿長衫的男人始終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異常，所以當他拔槍向王復元射擊的時候店里的人完全沒有任何思想準備，完全都是懵的。

至于槍手的長相，鞋店老板表示穿長衫的男人戴著一副鏡片很大的墨鏡，完全把眼睛和眉毛全都遮住了，完全看不清長相。

8月17日一早，當時中國數(shù)得上名號的各家報紙刊登了題為“自首共黨被人暗殺”的新聞：“自首共黨王復元十六日下午六點二十五分在中山路被人暗殺，中三槍，當時殞命，兇手逃逸。”

《申報》發(fā)布的王復元被殺的號外

“自首”，是當時國民黨當局對叛變的共產(chǎn)黨員的“含蓄稱呼”，而這種人在共產(chǎn)黨內(nèi)部只有一個稱呼：“叛徒！”

這個被三槍擊殺斃命的王復元，就是一個典型的共產(chǎn)黨的叛徒，他是如何走向背叛黨組織的絕路？又為何會慘死在槍口之下呢？

祖籍山東歷城縣、技工出身的王復元是1922年入黨的老資格黨員，1926年10月當選為中國共產(chǎn)黨山東區(qū)執(zhí)行委員并成為青島地下黨的負責人、擔任青島市委書記和山東省委組織部長等要職，在黨內(nèi)的仕途可謂是順風順水，要知道他擔任青島市委書記的時候才26歲。

王復元

黨史對王復元的墮落腐化是這樣記載的：“他從社會的最底層脫穎而出，手中已經(jīng)有了一些權(quán)力，這種感覺讓他很受用。但是，隨著私欲的膨脹，他不再安于艱苦的生活。”

于是，喪失理想信念而追求物質(zhì)享受的王復元就開始將手伸向原本就很緊張的黨組織經(jīng)費上——

1927年4月27日，王復元在武漢參加完黨的“五大”后，帶著黨中央讓他帶回山東的1000大洋的活動經(jīng)費返回山東，但王復元到山東后謊稱這筆經(jīng)費在途中被竊，實際上則是將這筆巨款據(jù)為己有，用于個人享受和揮霍。由于當時中國共產(chǎn)黨在城市中處境艱難，無法對這筆經(jīng)費到底如何丟失的進行查證，讓王復元成功咩下了這筆錢。

一年后，1000大洋被王復元揮霍殆盡，嘗到甜頭的王復元于1928年4月又謊稱要去上海與黨組織聯(lián)系工作，向集成石印局（承印青島地下黨黨內(nèi)刊物、文件等資料印刷工作重任）索要了2000大洋的經(jīng)費去上海吃喝玩樂，直接導致集成石印局資金斷裂而被迫停業(yè)。

印局負責人向山東省委書記鄧恩銘匯報工作時提及了王復元要了2000大洋經(jīng)費去上海與黨組織聯(lián)系工作一事。鄧恩銘親自到上海與黨中央聯(lián)系，證實王復元在說謊，于是鄧恩銘向黨中央報告了王復元貪污一事，隨后回到青島找到王復元對他進行嚴厲批評，要求他交出貪污的款項。王復元謊稱這2000大洋是借來做生意的，馬上歸還，但是隨后不久王復元就人間蒸發(fā)了。

鄧恩銘

在尋找王復元不得的情況下，山東省委根據(jù)我黨在1926年8月頒布的《關(guān)于堅決清洗貪污腐化分子的通告》（這是我黨的第一個反腐文件）開會研究決定開除王復元黨籍，也使王復元成為中共歷史上第一個因貪污腐敗開除黨籍的黨員。

王復元被開除黨籍后懷恨在心，旋即就在1928年11月王復元主動聯(lián)系國民黨的濟南市黨部，向國民黨濟南黨部頭子王樂平“自首”，并發(fā)表了“反共宣言”。一個月后，同為共產(chǎn)黨員的王復元的哥哥王用章（曾參與濟南共產(chǎn)主義小組的創(chuàng)建，歷任中共濟南地委農(nóng)工部主任、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山東支部主任等職）也隨之叛變。他二人對當時山東各地的地下黨組織情況可謂了如指掌，為了向“新主子”邀功，兩人向國民黨反動派提供了大量的山東地下黨組織情報，并糾集一撮叛徒組成“清共委員會”和“捕共隊”大肆抓捕共產(chǎn)黨員和革命群眾，導致山東地下黨組織損失慘重，有六十余名中層和高層重要領(lǐng)導人暴露被捕。

王復元的叛變造成的最嚴重損失莫過于山東省委書記鄧恩銘于1929年1月19日被捕，他當時剛剛從淄博礦區(qū)返回濟南，在火車站被王復元指揮的“捕共隊”抓獲。同時被捕的還有另外十六名山東省委、濟南市委的同志，導致中國共產(chǎn)黨在山東的地下黨組織一時間完全癱瘓。

1931年4月5日，鄧恩銘在濟南市緯八路刑場慷慨就義，時年30歲。同日就義的還有劉謙初、吳麗實、雷晉笙、郭隆真、黨維蓉、劉曉浦、于清書、李敬銓、宋占一、劉一夢、朱霄、紀子瑞、車錫貴、王鳳岐、孫守誠、孔慶嘉、任守鈞、趙鴻功、王錫三、李華亭、陳德金等二十一人，史稱濟南“四五慘案”。

濟南“四五慘案”烈士紀念碑

如此慘重的損失讓在上海的黨中央痛心不已，意識到不鏟除王復元，地下黨在山東的組織恢復重建就無從談起，時任中央軍委書記的周恩來給中央特科專門負責鋤奸的三科負責人顧順章下令鏟除王復元。并派出曾任自己貼身衛(wèi)士的王昭功和張英，并偷運槍支和彈藥，準備鋤奸行動。

時任中央軍委書記的周恩來

王昭功和張英乘坐海輪抵達青島后，王昭功只身前往濟南打前站，結(jié)果在濟南火車站剛下火車就被王復元的“捕共隊”認出而被捕，最終被殺害。張英則被迫潛伏下來，等候中央進一步指示。

1928年時的濟南火車站站臺

王昭功

為了讓張英行動方便，將山東省委干部傅作書堂的妹妹傅桂蘭派給張英，兩人以夫妻的名義化裝后結(jié)伴前往濟南。住進了地下黨在濟南的秘密聯(lián)絡(luò)點悅來客棧，結(jié)果沒想到入住當晚就被丁惟尊帶人包圍了住處，張英被捕，傅桂蘭因為面生，沒人認出她，經(jīng)審查一陣后放出。

張英被捕后面對敵人的勸降引誘、嚴刑拷打而不為所動，進而抓住監(jiān)獄看管不嚴的機會利用自己的“縮骨功”掙脫鐐銬，成功越獄后從濟南逃回青島，經(jīng)組織安排躲在青島郵電局局長——日本人金指金一郎家養(yǎng)病（當時青島由日本人管轄），躲過了王復元的搜捕（金指金一郎家的廚師曲學堯的小舅子王科仁曾經(jīng)跟著張英學功夫，是他的關(guān)門弟子，曾經(jīng)救過金指金一郎的命）。

張英

1929年7月，國民政府接管青島，王復元利用他曾當過青島市委書記這一便利繼續(xù)幫助國民黨反動派搜捕共產(chǎn)黨員。并誘使青島市委秘書長丁惟尊叛變（王復元是丁惟尊的入黨介紹人），幫助他搜捕共產(chǎn)黨員。

為了增援張英，中央特科又派出四名特工取道高密再伺機前往青島，但由于丁惟尊的叛變，四人在高密火車站一下車被丁惟尊帶人盯上，其中兩人因為得到丁惟尊的妻子傅玉真的暗示而僥幸逃脫，另兩人未曾防備，被丁惟尊指認出后被抓捕，最終英勇就義。

張英康復后，黨組織指定王科仁和地下黨員徐子興為張英的助手繼續(xù)鋤奸行動，三個人做通了丁惟尊的妻子傅玉真的工作，獲得了傅玉真關(guān)于除掉王復元和丁惟尊的支持。

1929年8月10日晚，傅玉真在將丁惟尊伺候舒服之后，真穿上衣服，悄悄打開房門放張英進屋，將一灘軟泥一樣攤在床上呼呼大睡的丁惟尊從被窩里抓了出來，用“花口擼子”手槍抵著丁惟尊的腦袋，低聲說了句“我代表人民代表組織，判處你死刑”后扣動了扳機，子彈爆了丁惟尊的腦袋，結(jié)果了這個叛徒的性命。

張英走后，傅玉真裝作哭得梨花帶雨去警察局報案，所以沒有受到任何懷疑。

丁惟尊死后，王復元以“關(guān)心下屬遺孀”的名義天天上門糾纏傅玉真，為了完成任務，傅玉真忍辱負重委身于敵。

8月16日10時，王復元離開傅玉真家時，傅玉真發(fā)現(xiàn)他的皮鞋都已經(jīng)舊的變形了，于是裝作不經(jīng)意地問：“看你的鞋，都變形了。”

王復元不好意思地說：“這雙舊了，是該換了，我在鞋店定做了一雙皮鞋，今兒個下午就去取。”

傅玉真又問：“是新盛泰鞋店嗎？”

王復元想都沒想就回答：“對，那里鞋工藝好，貨真價實，我是那里的老主顧。”

王復元走后不久，張英就從傅玉真那里得到情報“8月16日下午，王復元要到新盛泰鞋店取鞋”，隨即這條情報得到了埋伏在“捕共隊”內(nèi)部的地下黨員徐子興的證實“8月16日下午，王復元要到新盛泰鞋店取鞋”。

于是張英火速部署，由王科仁化裝扮為長衫客人進入鞋店執(zhí)行鏟除叛徒王復元的行動，因為王復元不認識王科仁，加上化裝可以萬無一失，而張英化裝后在鞋店門口負責接應，終于在8月16日18時25分在“新盛泰”鞋店成功擊殺王復元。

鏟除特務王復元和丁惟尊成為中央特科短暫的歷史上最為經(jīng)典的鋤奸行動。

至于另一個叛徒王用章，1930年后，他被任命為國民黨中央組織部調(diào)查科科長兼膠濟鐵路黨務委員。新中國成立后的鎮(zhèn)反運動中，王用章被群眾揭發(fā)而被判處死刑，但此時他身染重病被準許暫緩執(zhí)行并進行治療，最終在1957年并死于濟南的監(jiān)獄醫(yī)院，終年60歲。

附錄：濟南“四五慘案”和鄧恩銘一起犧牲的烈士們：

劉謙初烈士

吳麗實烈士

雷晉笙烈士

郭隆真烈士

黨維蓉烈士

劉曉浦烈士

于清書烈士

李敬銓烈士

宋占一烈士墓

劉一夢烈士

紀子瑞烈士

孔慶嘉烈士

趙鴻功烈士

朱霄、宋占一、車錫貴、王鳳岐、孫守誠、任守鈞、王錫三、李華亭、陳德金烈士的照片目前無法找到，歡迎知情小伙伴積極補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