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福晉,這書房許久未曾通過風了,奴婢想著今日天氣好,開開窗吧?”新來的小丫鬟小心翼翼地問。
浣碧頭也不抬,用一塊柔軟的蜀錦輕輕擦拭著書案,聲音沒有一絲波瀾:“不必,王爺不喜歡吵。”
七年了,這座王府的時間仿佛凝固在他走的那一刻。
她又怎會想到,真正的驚雷,恰恰藏在這份她親手維護的死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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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秋風卷著枯黃的落葉,在寂靜的果郡王府里打著旋兒,發出的“沙沙”聲響,是這里唯一敢大聲說話的東西。
風里帶著一股子涼意,混著泥土的腥氣,吹進這朱漆高門里,卻怎么也吹不散那股常年縈繞的、清冷的龍涎香氣。
七年了。
七年的光陰,足以讓一座熱鬧的王府,變成一塊被時光遺忘的琥珀,外面看著剔透華美,里面卻封存著一個叫允禮的男人的所有痕跡,死氣沉沉。
而浣碧,如今的側福晉,是這塊琥珀唯一的、也是最忠誠的守護者。
她身上穿著一件月白色的素服,裙擺上用銀線繡著幾叢清冷的蘭草。
那是他生前最喜歡的花樣子,不張揚,卻自有風骨。
她沒有上妝,一張臉素凈得有些憔悴,眼角已經有了細微的紋路,唯獨那雙酷似她姐姐的眼睛,在不經意間提到“王爺”兩個字時,會瞬間迸發出一股近乎偏執的、不容置疑的光。
府里的下人們都怕她,是那種從骨子里透出來的敬畏。
因為這位側福晉對這座府邸的要求,已經到了近乎苛刻的地步。
就在今早,一個新來的小丫鬟,不過是擦拭書架時,將王爺常看的一本游記挪動了半個指甲蓋的距離,就被浣碧叫到了跟前。
她沒有厲聲斥責,甚至沒有提高一丁點聲調,只是用那雙平靜的眼睛盯著小丫鬟,輕聲說:“這本書,王爺習慣放在左邊數起的第三本。記住了,以后別再錯了。”
那聲音很輕,卻比任何疾言厲色都讓那個小丫鬟害怕,當場就嚇白了臉,跪在地上磕頭不止。
在浣碧這里,沒有規矩,王爺的習慣,就是最大的規矩。
他書房里那座紫銅仙鶴熏爐,必須日日燃著他最慣用的龍涎香,香餅要掐得不大不小,多一分則濃,少一分則淡,全憑浣碧的鼻子來判斷。
他常坐的那張紫檀木圈椅,扶手上每一個雕花縫隙里,都不能沾染半點塵埃。
花園里他親手種下的那幾株夕顏花,從澆水到施肥,更是要像伺候祖宗一樣照料著,花開花敗,都要記下日子。
整個王府,從一根草到一片瓦,都活成了果郡王允禮的影子。
而浣碧,就是那個最虔誠的描摹者,她用七年的光陰,試圖將自己也活成他的一部分。
今天,她又像往常一樣,屏退了所有下人,獨自一人來到書房。
秋日的陽光已經不那么灼熱了,透過雕花的窗欞斜斜地照進來,給空氣中緩緩浮動的微塵鍍上了一層虛幻的金邊。
她拿起一塊干凈的軟布,從博古架上取下允禮生前用過的器物,一件一件,親手擦拭。
她的動作很慢,很輕,帶著一種近乎神圣的儀式感,仿佛是在觸摸一件易碎的珍寶。
指尖劃過他用過的玉笛,冰涼的觸感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仿佛還能感受到他唇間的余溫,還能聽到那悠揚的笛聲,可她心里清楚,那笛聲,從來都不是為她而奏。
她又撫過他批閱過的奏折,上面有他龍飛鳳舞的字跡。
她似乎還能嗅到他指尖殘留的墨香,那墨香和龍涎香混在一起,構成了他獨一無二的氣息,一種讓她沉溺又讓她心碎的氣息。
這些冰冷的死物,在她這里,都是活的。
它們是她回憶的載體,是她確認他曾經真實存在過的唯一憑證。
府外偶爾會傳來街市的喧囂,有時候,還能隱約聽到說書人抑揚頓挫的腔調。
他們最愛講的段子,就是“果郡王為情赴死,熹貴妃心碎紫禁城”。每每聽到這些,浣碧心里就五味雜陳,像打翻了調料鋪。
有那么一絲絲隱秘的驕傲,因為故事里那個驚天動地的男主角,名義上,是她的丈夫。可緊隨而來的,是更多、更洶涌的,那種深入骨髓的嫉妒和不甘。
憑什么?
她總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反復地問自己。
憑什么那個女人能得到他毫無保留的、甚至不惜以性命相護的愛?
而自己,頂著一個名正言順的側福晉的名頭,卻像個守活寡的影子,日復一日地守著這座空蕩蕩的王府,守著一個永遠都不會屬于自己的夢。
她對允禮的愛,是一筆連自己都算不清的糊涂賬。
里面有少女時期,作為甄家二小姐,對那個光芒萬丈的王爺的仰望和崇拜;有身為姐姐貼身奴婢時,那種刻在骨子里的卑微;有同為甄家女兒,卻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的強烈嫉妒;更有這七年來,日復一日,用思念和執念熬出來的、刻入骨血的忠誠。
這種復雜到扭曲的情感,是她活下去的唯一支柱。
她要讓所有人都看到,哪怕他愛的是甄嬛,但最后守著他、念著他、將他愛到骨子里、至死不渝的人,只有她浣碧。
哪怕甄嬛如今已是高高在上的圣母皇太后,權傾朝野,可在這座王府里,在他的世界里,她也只是個外人,是個連祭拜都需要得到允許的外人。
想到這里,她擦拭的動作更加用力了些。
她擦拭著一方端硯,冰涼的石面緊緊貼著她的掌心,那股涼意,似乎順著血脈,一直傳到了心里。
她閉上眼,長長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空氣里滿是那熟悉的龍涎香,霸道地占據了她的所有感官。
這味道讓她心安,因為這是他的味道。
這味道也讓她心碎,因為它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他已經不在了。
這七年,就是一場漫長而絕望的祭奠。他祭奠了他的愛情,而她,祭奠了她自己的一生。
她,是這場祭奠中,唯一的祭品。
02
擦完了書案上的所有擺設,浣碧的目光,最終還是落在了那本被允禮放在最順手位置的《詩經》上。
這本書實在太舊了,藍色的綢面封皮,因為常年被摩挲,邊緣處已經泛出一種陳舊的灰白,起了細密的毛邊。
書的四個角都向內卷了起來,像是被人無數次地捏在手里,露出了里面脆弱泛黃的紙頁。
可就是這樣一本不起眼,甚至可以說是破舊的書,卻是允禮生前最珍視的東西,比他那支從不離身的玉笛還要金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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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碧的記憶,像是被潮水反復沖刷的沙灘,有些事情模糊了,有些卻被沖刷得格外清晰。而這本書的印記,就屬于后者。
她記得,當年在凌云峰那間清苦的禪房里,他靠著漏風的窗邊,手里捧著的就是這本書,山風吹動著書頁,也吹動著他的發梢。
在前往邊關那顛簸的馬背上,塵土飛揚,他從行囊里掏出來,借著夕陽的余暉讀的,還是這本書。
甚至是在皇宮里那些觥籌交錯,人人都要戴著面具說話的宴席上,她也曾瞥見,他寬大的袖袋里,露出的正是這本書的一個角。
它仿佛不是一本書,而是他的另一顆心臟,一個能給他帶來心安和力量的護身符。
而最讓她無法忘懷的,是他生命里最后的那一幕。
那個讓她每每想起,都覺得心臟像是被泡在冰水里的夜晚。
他就倒在這間書房冰冷的地板上,高大的身體蜷縮著,眉頭緊鎖,似乎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而在他已經失去力氣的手邊,散落著的,正是這本半開的《詩經》,像一只折斷了翅膀的蝴蝶。
那一幕,像燒紅的烙鐵一樣烙在她的腦子里,七年來,夜夜灼燒著她。
所以,這七年里,浣碧將這本書視若圣物。
她把它供奉在書案最干凈的位置,與他最愛的玉笛并排放在一處。
她每天都會用最柔軟的錦緞,拂去上面根本不存在的灰塵,卻從未想過,要親手翻開它。
她不敢。
在她心里,這本書和允禮的靈魂是相通的。
這里面藏著的,全是他對甄嬛,對那個如今已是圣母皇太后的女人,那些說不出口的、埋藏在心底的深沉愛戀。
她幾乎可以肯定,書頁的字里行間,一定寫滿了她的名字,畫滿了她的影子。
她怕,怕一翻開,那些熟悉的詩句就會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尖刀,毫不留情地刺穿她用七年時間,為自己編織起的那層堅硬外殼。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不用看,她都知道里面寫了些什么。
那些詩句,每一個字,都是屬于他和甄嬛的。
它們是他在凌云峰下對她的承諾,是他在桐花臺里對她的凝望。
這一切,都與她浣碧無關。
她只是一個頂著側福晉名頭,卻從未真正走進過他心里的可憐人。
今天,不知是秋風太蕭瑟,還是這屋子太寂靜,當她的指尖再次撫過那粗糙的封面時,心中竟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異樣感覺。
她像往常一樣,用一塊干凈的軟布,從書脊到書角,一絲不茍地輕輕擦拭著。
當擦到書脊中間那道用來固定的裝訂線時,她的指甲,無意間劃過了一處絲線。
“嘶啦……”
一聲極輕微的、幾乎聽不見的異響。
浣碧的手,猛地頓住了。
她發出了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哼,帶著一絲疑惑。
不對勁,這里的觸感不對。
她將軟布放到一邊,伸出食指,用指腹在那處裝訂線上來回摩挲。
尋常的書,裝訂線應該是平滑地嵌入書脊的凹槽里。
可她指尖觸碰到的地方,卻清晰地感覺到了一絲極其微弱的、不屬于絲線本身的凸起。
那感覺很奇怪,不像是線頭打結,倒像是肌膚之下,藏了一粒極細小的沙子。
不仔細摸,根本就察覺不到。可一旦察覺到了,那種硌著指腹的異物感,就再也無法忽略。
浣碧停下了所有的動作,屏住了呼吸。
她將書拿到眼前,湊著從窗欞透進來的、已經有些昏黃的陽光,仔細地端詳。
她發現,那處的絲線顏色,比別處要深暗那么一點點,像是被水或者別的什么液體浸染過,干了之后留下的痕跡。
她又用指甲尖輕輕地撥了撥那根絲線,那種堅硬的觸感更加清晰了。
一個念頭,毫無征兆地,像一條蟄伏了七年的毒蛇,猛地從她心底最陰暗的角落里探出了頭。
她一直以為,他對這本書的珍視,源于對某個人的深情。
可萬一……萬一不是呢?
這個想法讓她自己都嚇了一跳,心臟猛地漏跳了一拍。她下意識地搖了搖頭,想把這個荒唐、甚至有些褻瀆的念頭給甩出去。
怎么可能?
他那樣一個風光霽月、把功名利祿看得比紙還薄的男人,除了那段深入骨髓的感情,還能有什么秘密?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或許,只是裝訂時留下的一點瑕疵,或者是一滴干涸的墨點罷了。
她試圖這樣說服自己。
可那個小小的、堅硬的凸起,就像一根刺,已經扎進了她的心里。
拔不出來,也無法忽視。它帶來的那種不安感,像藤蔓一樣,迅速地纏繞住她的心臟,越收越緊。
她那顆沉寂了七年,早已習慣了用麻木來保護自己的心,毫無預兆地,一下一下,狂跳起來。
03
夜,深了。
王府里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窗外的秋蟲也停止了鳴叫,仿佛連它們也感受到了這間書房里不同尋常的寂靜。
浣碧遣散了所有下人,親自落了鎖。
她沒有點常用的那盞八角宮燈,只在書案上點了一支孤零零的蠟燭。
豆大的火苗在寂靜的空氣里搖曳,將她的影子投在背后的書架上,拉得又長又扭曲。
那本《詩經》就平攤在她的面前。
她做了很久的心理準備,才終于伸出微微顫抖的手,翻開了第一頁。
一股陳舊的紙墨香氣撲面而來,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屬于允禮身上的清冽氣息。
一瞬間,她的眼眶就紅了。
書頁上,滿是他熟悉的字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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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字和他的人一樣,風流寫意,帶著幾分不羈。在那些描寫男女情愛的詩句旁,他留下了最多的批注。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他在這句旁邊寫下了一個小小的“嬛”字。
“一日不見,如三秋兮”,他用朱砂筆在這句下面畫了一道重重的橫線。
每一處,都像是一把鈍刀,在浣碧的心上慢慢地割。
她幾乎能想象出,在無數個思念成疾的夜里,他是如何借著這些詩句,來排遣對那個女人的愛戀。
心痛得快要無法呼吸,她甚至有些后悔自己的沖動。
或許,她根本就不該打開這本書,就讓這個美麗的誤會一直存在下去,讓她能繼續守著那個“癡情王爺”的幻影過一輩子。
她強忍著淚水,一頁一頁地往后翻,只想快點結束這場對自己的凌遲。
翻到《秦風》那一卷時,她的手指忽然頓住了。
眼前這一篇是《無衣》,是一首典型的描寫戰事的詩歌,慷慨激昂,充滿了同袍之情。“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允禮不喜戰事,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他雖是王爺,卻更像個文人雅士。可偏偏是在這首詩下面,她看到了一些奇怪的東西。
在“王于興師,修我戈矛”這兩句的下方,有幾個極不顯眼的小墨點。
這些墨點很小,小到像是寫字時不小心甩上去的,若不是在燭火下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奇怪的是,這些墨點的排列方式,毫無規律可言。有的在字頭,有的在字尾,有的甚至在兩個字中間的縫隙里。
浣碧的心猛地一沉。她壓下心頭的悸動,立刻翻遍了整本書。一個驚人的發現讓她渾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她發現,書中所有那些纏綿悱惻、描寫愛情的詩篇,比如《關雎》、《子衿》,雖然批注最多,卻都干干凈凈,沒有任何一個多余的墨點。
而這些奇怪的墨點,只零星地出現在少數幾篇詩歌里,無一例外,全是關于戰爭、忠君、社稷,或是描寫民間疾苦的篇章。
這絕對不是巧合!
那個風流倜儻、滿心滿眼都是風花雪月的果郡王,為何要在一本情詩集里,用這種詭異的方式,單獨標記出那些與“情”字毫不相干的篇章?
燭火“噼啪”一聲,爆開一朵小小的燈花。
浣碧的后背,瞬間滲出了一層冷汗。
她看著書頁上那些小小的墨點,感覺它們像一只只黑色的眼睛,正從七年前的那個時空里,冷冷地注視著自己。
04
浣碧將自己反鎖在了最里面的內室里,這里最安全,最不可能被人打擾。
窗戶被她用厚重的簾子遮得嚴嚴實實,一絲風都透不進來。屋子里只點著一根蠟燭,光線昏暗,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她取來上好的宣紙和一支極細的狼毫筆,將那本《詩經》里所有帶有墨點的字,以及墨點的位置、數量,一字不差地謄抄了下來。
這是一個極其耗費心神的活兒。
她必須全神貫注,生怕漏掉任何一個細節。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窗外隱約傳來了三更的梆子聲,可她渾然不覺。
抄寫完畢后,她看著滿紙的文字和墨點,陷入了沉思。
她畢竟是在宮里長大的,又是甄嬛的貼身侍女,耳濡目染之下,對一些宮中常用的密文、暗號,也知道一二。
比如拆字法,或是藏頭詩。
她嘗試著將所有帶墨點的字連在一起,讀出來卻狗屁不通。她又試著只取那些字的偏旁部首,重新組合,依舊是一堆毫無意義的符號。
一個時辰過去了,兩個時辰過去了……宣紙上被她畫滿了各種各樣的記號,可真相仿佛隔著一層厚厚的濃霧,她怎么也看不清。
挫敗感和疲憊感如潮水般涌來。
燭火越來越暗,她的眼皮也開始打架。難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這些墨點,或許真的只是他不小心弄上去的?
就在她心灰意冷,準備放棄的時候,一個被遺忘許久的畫面,突然毫無征兆地閃進了她的腦海。
那還是很多年前,她剛嫁入王府不久。
有一個下午,允禮在院子里的石桌上下棋,她在一旁伺候。
當時允禮執著黑子,看著棋盤,曾笑著對她說:“你看這棋盤,方寸之間,卻能演化出萬千變化。有時候,棋子的位置,比棋子本身更重要。高手過招,甚至能用棋譜傳遞消息,這叫‘棋譜密語’。”
棋譜密語!
這四個字像一道閃電,瞬間劈開了浣碧腦中的迷霧!
她猛地站起身,因為動作太急,帶倒了旁邊的茶杯,茶水灑了一地,她也顧不上了。她沖到柜子前,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一張棋盤和兩盒棋子。
她的心跳得像擂鼓一樣。
她按照謄抄下來的順序,將那些墨點,當做一枚枚棋子,放到了棋盤上。
第一個墨點,在“王”字的天元位置。
第二個墨點,在“師”字右上角的“小目”。
她不懂棋,但她記得允禮說過,橫為路,豎為道。她將那些墨點在書頁上的相對位置,一一對應到棋盤的坐標上。
當最后一枚“棋子”落下時,她看著棋盤上那些零星散落的黑點,依然看不出任何頭緒。
她頹然地坐倒在地,難道又錯了?
不,不對!允禮還說過,落子有先后。她謄抄時是按照書的頁碼順序,可萬一,這密語的順序不是按頁碼來的呢?
她的目光掃過那些墨點,發現每個墨點的旁邊,似乎都有一些更細微的痕跡,像是用針尖劃過的,不成形狀。
她忽然想到,允禮下棋時,有按照落子順序標記棋譜的習慣。
她立刻重新審視那些墨點,果然發現,每個墨點的大小,似乎都有些微的差別。有的墨點,邊緣更圓潤飽滿一些。
她心頭一動,將墨點最大、最飽滿的那個字對應的位置,當做第一手棋。然后按照墨點由大到小的順序,重新在腦中排列組合。
這一次,當她將那些被標記的字,按照新的順序念出來時,她全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瞬間,全部凝固了。
那不再是雜亂無章的詞語。
雖然只有短短的八個字,不成句子,但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千斤重的巨錘,狠狠地砸在浣碧的心上,砸得她頭暈目眩,天旋地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