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王佳琪站在實驗室的觀測窗前，指尖輕輕劃過冰涼的玻璃。
窗外是沉睡的城市，窗內是靜靜運轉的“靈境”原型機。
藍色指示燈在黑暗中規律閃爍，像極了夜空中固執的星。
她想起三小時前財務部發來的郵件，短短兩行字就判了這個項目死緩。
“經評估，‘靈境’項目投資回報率存在重大不確定性，暫不予批準采購預算。”
此刻，手機屏幕亮起，老板程軍的消息簡單直接：“新產品什么時候能上線？”
她仿佛能聽見程軍語氣中的期待與壓力。
而她也清楚地知道，就在這座城市另一端，競爭對手的辦公樓今夜燈火通明。
那種不祥的預感像潮水般漫上心頭，讓她握緊了微微發燙的手機。
01
深夜十一點的研發部實驗室，只有機器低沉的嗡鳴聲。
王佳琪站在觀測窗前，指尖無意識地劃過冰涼的玻璃表面。
窗外是沉睡的城市燈火，窗內是靜靜運轉的“靈境”原型機。
她想起三小時前收到的那封郵件，財務部的回復只有短短兩行字。
此刻，手機屏幕突然亮起，老板程軍的消息簡單直接。
“新產品什么時候能上線？”
實驗室的自動門輕輕滑開，助理小李端著咖啡走進來。
“王經理，您又加班到這么晚。”
王佳琪接過咖啡，溫熱透過紙杯傳到掌心。
“原型機最后一項測試數據出來了嗎？”
小李指著屏幕上的曲線圖，眼睛閃著興奮的光。
“反應速度比預期快了百分之十五，用戶體驗測試評分創了新高。”
王佳琪看著數據，嘴角不自覺揚起一絲笑意。
這笑容很快又消失在嘴角，她想起財務部那封冰冷的郵件。
“采購部的詢價單發過去多久了？”
“已經一周了，財務部說還要走流程。”
小李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開口。
“我聽說財務部這個月卡了所有超過五十萬的預算申請。”
王佳琪輕輕攪動咖啡，奶沫在杯中慢慢消散。
她走到原型機前，手指輕觸感應區，屏幕瞬間亮起柔和的光。
這是她帶領團隊奮戰兩年的成果，每一個代碼都浸透著心血。
“明天我再去和沈總監溝通一次。”
她說這話時，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閃爍的屏幕。
實驗室的掛鐘指向十一點半，窗外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王佳琪收拾東西準備離開，手機又震動了一下。
是市場部的謝高明發來的消息。
“聽說迅科科技下周有大事宣布。”
雨滴打在玻璃上，模糊了窗外的燈火。
02
周一早晨的預算評審會，會議室里彌漫著咖啡和打印機墨水的味道。
沈海明坐在長桌盡頭，面前堆著厚厚一疊預算申請文件。
他推了推金絲眼鏡，手指快速翻閱著報表，眉頭始終微蹙。
王佳琪走進會議室時，正好聽見沈海明駁回營銷部的活動預算。
“線下活動的投入產出比太低，建議改為線上推廣。”
他的聲音平穩得像財務報表上的數字，不帶任何情緒波動。
王佳琪在他斜對面坐下，取出精心準備的匯報材料。
當輪到研發部匯報時，她深吸一口氣站起身。
投影儀將“靈境”項目的技術路線圖打在幕布上。
“這是我們基于AR技術的創新產品，已經完成三輪內測...”
沈海明抬手打斷她的匯報，直接翻到預算申請那頁。
“一千兩百萬的采購預算，基于什么測算模型？”
王佳琪調出另一份文件，試圖解釋設備采購的必要性。
“我們需要最新的光學傳感器來保證用戶體驗...”
沈海明將預算申請文件輕輕推向桌中央，動作優雅卻堅定。
“根據歷史數據，同類項目的投資回報周期都在三年以上。”
他翻開面前的財務報表，指尖點在一串紅色數字上。
“公司本季度凈利潤同比下降百分之十二，現金流壓力很大。”
王佳琪忍不住提高音量：“但這是一個顛覆性的產品...”
“越是顛覆性的產品，風險系數越高。”
沈海明合上報表，目光透過鏡片看向她。
“王經理，我理解研發人員的熱情，但財務部要對整個公司負責。”
會議室陷入短暫的沉默，只能聽見空調運轉的輕微聲響。
王佳琪收起材料時，手指微微發抖。
她注意到沈海明手腕上那塊價值不菲的手表，表盤在燈光下閃著冷光。
散會后，沈海明在門口停下腳步。
“如果能把預算控制在五百萬以內，或許還有討論空間。”
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轉角，留下淡淡的古龍水氣味。
03
程軍的辦公室在走廊盡頭，整面落地窗正對城市中心公園。
王佳琪敲門時，他正站在窗前講電話，語氣溫和卻帶著疲憊。
“我知道供應商著急，但財務流程還是要走的...”
他轉身看見王佳琪，快速結束了通話，示意她在沙發坐下。
“是為了預算的事來的？”程軍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
王佳琪注意到他眼下的黑眼圈比上周又深了些。
“沈總監把采購預算全砍了，說風險太大。”
程軍輕輕轉動著手中的茶杯，目光落在茶幾上的公司周年紀念照。
照片里是五年前公司上市時的慶祝場景，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海明有他的難處，最近銀行收緊了信貸政策。”
他停頓了一下，聲音壓低幾分。
“實話說，公司最近幾個大客戶都推遲了付款。”
王佳琪握緊茶杯，溫度透過瓷壁傳到掌心。
“但‘靈境’項目真的很有前景，內測數據比預期還好...”
程軍走到辦公桌前，拿起一個原型機樣品仔細端詳。
“我相信你的判斷，佳琪。三年前你力排眾議做的智能手環，現在占公司營收三成。”
他放下樣品，手指輕輕敲擊桌面。
“但現在的市場環境不一樣了，投資人都在看現金流。”
窗外傳來公園里孩子們的嬉笑聲，與辦公室的凝重形成對比。
王佳琪從包里拿出最新測試報告，攤開在茶幾上。
“只要采購款到位，下個月就能小批量試產。”
程軍認真翻閱著報告，不時點頭表示認可。
看完后他合上報告，輕輕嘆了口氣。
“這樣，你再做個更詳細的成本優化方案。”
他送王佳琪到門口時，壓低聲音說：“有時候要學會用財務的語言說話。”
走廊里，王佳琪遇見正要去開會的沈海明。
兩人點頭致意，錯身而過的瞬間都加快了腳步。
04
王佳琪花了整個周末修改方案，將預算壓縮到八百萬。
周一一早，她帶著新方案來到財務總監辦公室。
沈海明正在接電話，示意她先在會客區等候。
陽光透過百葉窗，在他身上投下明暗相間的條紋。
他掛斷電話后走過來，身上帶著淡淡的薄荷糖氣味。
“聽說你重新做了方案？”他接過文件，快速瀏覽著數字。
王佳琪注意到他今天換了條深藍色領帶，熨燙得一絲不茍。
“我們優化了供應鏈，成本可以降低三分之一。”
沈海明翻到風險評估那頁，手指停在某個段落。
“這里提到可能面臨專利訴訟，預計最大損失是多少？”
王佳琪早有準備，取出法務部的評估報告。
“已經做過專利規避設計，風險概率低于百分之五。”
沈海明輕輕搖頭，從抽屜里拿出一份行業分析報告。
“據我所知，去年類似技術領域的專利訴訟平均賠償額是八千萬。”
他說話時始終保持著禮貌的微笑，但眼神沒有任何溫度。
王佳琪深吸一口氣，打開市場預測模型。
“如果項目成功，第一年就能帶來兩億的營收...”
“這個預測太樂觀了。”沈海明打斷她，“基于什么假設？”
“我們做了五千份市場調研問卷...”
“問卷樣本的年齡分布太集中，缺乏代表性。”
沈海明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光讓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辦公室里的古董鐘敲響十一點整，聲音清脆悠長。
王佳琪收起材料時，沈海明突然問了個不相干的問題。
“聽說你和程總是大學校友？”
她愣了一下，點點頭：“我們是一個導師帶的研究生。”
沈海明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手指無意識地敲擊桌面。
送她到門口時，他難得地多說了幾句。
“有時候不做決定，比做錯決定更好。”
這句話像根刺，輕輕扎進王佳琪心里。
05
公司咖啡間總是最熱鬧的地方，各種消息在這里交匯。
王佳琪接咖啡時，聽見兩個營銷部同事在討論行業峰會。
“迅科科技這次包了整個分會場，陣仗搞得很大。”
她不動聲色地放慢動作，假裝在調試咖啡機。
“聽說他們要發布重磅產品，邀請了不少媒體。”
這時謝高明走進來，朝她使了個眼色。
等其他人離開后，他壓低聲音說：“我有個同學在迅科做研發，說他們項目代號是‘幻視’。”
王佳琪的手抖了一下，咖啡差點灑出來。
“幻視”這個名稱，和“靈境”的核心功能描述高度重合。
謝高明警惕地看了眼門口，語速加快。
“他們最近在瘋狂挖人，開出的薪資比市場高百分之三十。”
王佳琪想起上周團隊里有個工程師突然辭職。
當時對方只說家里有事，現在想來確實可疑。
回到辦公室，她立刻調出競品監控報告。
迅科科技最近半年申請了十幾項相關專利。
其中一項光學追蹤技術，和“靈境”的解決方案驚人相似。
她打電話給獵頭朋友旁敲側擊，得到更令人不安的消息。
“迅科確實在組建AR團隊，挖了不少大廠的人。”
下班時，她在電梯里遇到沈海明。
他正和投資總監討論著什么，看見她后立即停止交談。
電梯鏡面里，三人的表情都顯得有些微妙。
走出電梯時，沈海明突然回頭問她：“王經理最近團隊還穩定嗎？”
這個問題來得突兀，讓她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地下停車場里，她坐在車上久久沒有發動。
雨水順著擋風玻璃滑落，模糊了前方的視線。
手機亮起，是團隊群里在討論明天的測試安排。
年輕工程師們熱情洋溢的討論，讓她心里一陣發酸。
06
季度財報會議的會議室里坐滿了各部門負責人。
投影幕布上的數字不太好看，營收增長率持續放緩。
程軍坐在主位，手指無意識地轉動著鋼筆。
沈海明在做財務匯報，語氣平靜得像在念天氣預報。
“應收賬款周期延長到九十天，存貨周轉率下降百分之五。”
他切換到下一張圖表，紅色箭頭格外刺眼。
“建議各部門嚴格控制預算，非必要項目一律暫停。”
王佳琪感覺到有幾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低頭翻看面前的報表，紙張邊緣被捏出褶皺。
程軍突然提問：“研發部那個新項目進度如何？”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她身上。
“原型機測試已經完成，等采購預算批復就能試產。”
沈海明輕輕咳嗽一聲，接過話題：“這個項目預算超標嚴重，建議重新評估優先級。”
會議室陷入尷尬的沉默，只有空調系統嗡嗡作響。
王佳琪注意到程軍揉了揉太陽穴，這個動作最近越來越頻繁。
散會后，她在茶水間遇到謝高明。
他正在倒掉冷掉的咖啡，臉色不太好看。
“剛聽說迅科的產品下周就要發布了。”
王佳琪手里的杯子晃了晃，熱水濺到手背上。
謝高明遞來紙巾，壓低聲音：“他們預售頁面已經上線，功能描述看著眼熟。”
回到辦公室，王佳琪打開競品官網。
那個黑色背景的倒計時頁面，像某種不祥的預兆。
她給程軍發了封郵件，附上最新競品分析報告。
五分鐘后收到回復：“明天早上來我辦公室談。”
窗外天色漸暗，城市華燈初上。
王佳琪獨自坐在辦公室里，看著“靈境”原型機的指示燈。
那規律的閃爍，像極了她此刻不安的心跳。
07
迅科科技的發布會選在市中心的豪華酒店宴會廳。
王佳琪讓謝高明以客戶名義去現場，自己在家看直播。
當蕭光遠走上舞臺時，彈幕瞬間刷滿了整個屏幕。
這個曾經被行業嘲笑為“跟風者”的CEO，今天格外自信。
“今天，我們將重新定義增強現實的未來。”
大屏幕上出現產品名稱——“幻視”。
王佳琪握緊水杯，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當產品功能演示開始時，她幾乎要認錯成自己的項目。
同樣的手勢交互設計，類似的光學解決方案。
甚至連用戶界面的色彩搭配都如出一轍。
蕭光遠在臺上侃侃而談，不時引發臺下陣陣掌聲。
“我們投入三年時間，攻克了十余項技術難題...”
王佳琪關掉直播，房間里突然安靜得可怕。
手機開始不停震動，團隊群里已經炸開鍋。
“這分明就是抄襲我們的設計！”
“那個滑動解鎖的專利我們去年就申請了！”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給法務部負責人打電話。
“需要收集證據，但專利訴訟周期很長...”
掛斷電話后，她看著窗外的夜景發呆。
第二天上班時，公司氣氛明顯不對勁。
前臺小姑娘看她的眼神帶著同情，電梯里沒人說話。
程軍直接來到研發部，臉色是從未見過的凝重。
“來我辦公室，現在。”
經過財務部門口時，她看見沈海明正在訓斥下屬。
他的聲音比平時高了八度，領帶也歪了一些。
08
“幻視”上市第十天，銷量突破三億的新聞登上行業頭條。
公司內部郵件系統里，開始流傳各種小道消息。
有人說董事會要重組研發團隊，有人說公司可能被收購。
王佳琪團隊里有三個工程師同時請了年假。
人力資源部找她談話，委婉表示要控制離職率。
下午三點，程軍秘書通知她立即去總裁辦公室。
推開門的瞬間，她聞到濃郁的煙味。
程軍很少在辦公室抽煙，除非遇到極大的壓力。
“幻視的銷量數據看到了嗎？”他直接問道。
王佳琪點點頭，喉嚨有些發干。
“我們的產品如果現在上線，需要多久？”
她想起財務部最新那封駁回郵件，發送時間是昨天。
辦公室里的古董鐘滴答作響，每一聲都敲在心上。
程軍走到窗前，背影顯得有些佝僂。
“當年我們創業時，最困難的時候賬戶上只有十萬塊。”
他轉身看著她，眼睛里有血絲。
“但那時候做決定，反而比現在容易得多。”
王佳琪想起大學時代，和程軍一起在實驗室通宵的日子。
那時他們用二手零件組裝設備，卻比現在快樂得多。
秘書內線電話響起，說有緊急會議需要程軍參加。
他走到門口，又回頭問了一遍：“佳琪，你實話告訴我，產品到底什么時候能上線？”
09
王佳琪看著程軍焦急的眼神，突然覺得十分疲憊。
這兩年來的種種畫面在腦海中飛速閃過。
深夜實驗室的燈光，團隊年輕人期待的臉龐。
財務部冰冷的駁回郵件，沈海明公式化的微笑。
還有此刻窗外這座城市里，正在熱賣的競品。
她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聲音輕得像在自言自語。
“財務不批款，無法投生產。”
程軍愣在原地，像是沒聽清她的話。
王佳琪提高音量，每個字都說得清晰無比。
“新產品競品公司已經上市，才10天已經賣爆3個億。”
辦公室突然安靜得可怕，連空調聲都消失了。
程軍的表情從困惑到震驚，最后轉為憤怒。
